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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系演义-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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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军第五师团,号称钢军的王牌部队。”陈诚在来迁江之前,已从敌情通报中了解了有关情况,白崇禧自然难不倒他。
“台儿庄大战的时候,这个第五师团曾先后被我们的杂牌部队庞炳勋和张自忠部击败,这次碰上国军的王牌部队第五军,我谅他也逃不脱失败的命运!”白崇禧这句话再明白不过地告诉了陈诚,连庞炳勋和张自忠的杂牌军都不怕打硬仗,难道国军的精锐部队,蒋委员长的嫡系王牌军还怕吗?
“哼哼!”陈诚被白崇禧顶得无话可说,只是用鼻子冷冷地哼了两声。对台儿庄大捷,他打心眼里是高兴的,因为国军毕竟打击了日本侵略者的嚣张气焰。可是由于各地群众的狂欢,特别是临时首都武汉三镇数万市民和学生举行了规模盛大的火炬游行,他们竟公然以两部大卡车饰以鲜花将李宗仁和白崇禧的巨幅画像载在车上,以庞大的军乐队为前导,打打吹吹大肆宣扬李、白的战功。陈诚对此十分恼火。不几天,军委会政治部第三厅为了配合宣传台儿庄大捷,赶印了著名作家老舍写作的歌颂台儿庄大捷的一本小册子——《抗战将军李宗仁》。政治部长陈诚看到这个小册子后,怒气冲冲地指责第三厅厅长郭沫若道:
“这个小册子很不妥当!台儿庄大捷是在蒋委员长和中央统帅部亲自领导和指挥之下,经过各级将领和二十几万国军的浴血奋战才取得的,因此,绝不能替任何的将领作个人宣传!”
不管郭沫若怎么解释和抗议,陈诚把眼一瞪,蛮横地下令:
“这些小册子我要全部扣留,一本也不准发行!”
陈诚当然希望能打胜仗,尽快把日寇打出中国去,但是,无论八路军也好,新四军也好,桂军、川军、粤军、东北军、西北军等等只能为蒋委员长打仗,战胜的功劳,统统都记在蒋委员长的功劳簿上。去年,李、白取得了台儿庄大捷,如果今年白崇禧又取得昆仑关大捷,桂系一年打一个震动中外的胜仗,岂不要功高震主!蒋委员长和陈诚都是抱着同样矛盾的心理来看待白崇禧亲自指挥的桂南会战的。
“报告,第五军军长杜聿明、副军长郑洞国来到!”杜、郑二将向李济深、白崇禧、陈诚敬礼,他们两人身上都还挂着伪装的小树枝,呈现一副临战前的紧张而又兴奋的精神状态。
李、白、陈三人,论资格,当然首先得由李济深训话。
“来犯之敌是第五师团,是一支王牌军;我军迎战的是第五军,是国军的一支王牌军,敌我双方都是有个‘第五’,又都是王牌军,真是巧得很啊!”李济深的训话虽然没有一点“训”的意思,但却寓意深刻,他用的是激将法。
“报告任公,有我无敌,有敌无我!”杜、郑二将朗声回答,气壮山河,李济深很感满意。
轮到白崇禧训话了,他因是桂南会战的总指挥官,只是关切地问道:
“攻击准备工作做得怎么样?”
“部队已遵令进入攻击出发阵地,团长以上军官皆举行宣誓,誓死完成这次对昆仑关的攻坚任务!”杜聿明军长答道。
“很好!”白崇禧和杜、郑二将亲热地握了握手,满有信心地说道,“我们一定要使昆仑关变成第二个台儿庄!”
陈诚深感来迟了一步,第五军攻关作战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但他知道自己深负委座监军的重任,不得不提醒杜、郑二将在作战中要“机动灵活”。他板着面孔,用那双威严锐利的眼睛,先把杜聿明和郑洞国狠狠地盯了足足分把钟之久,才开始用凌厉的口吻训话:
“此次敌寇攻占南宁之战略企图不外乎有三:一切断我西南国际交通线;二侵占广西,威胁云、贵,扰乱我抗战大后方;三威胁英、法盟国,使它感到越南、缅甸危险,从而巩团和加强日本在亚洲的地位。”
陈诚把日寇之战略企图作了透彻分析后,接着话锋一转,“此次桂南会战,关系到抗日战争的前途。第五军是抗日战争中建立的第一支机械化部队,我相信全军将士一定能机智勇敢地完成作战任务。但是,你们都要明白,抗战是长期的,第五军是一支高度机械化的部队,它不但要在这次桂南会战中发挥主力兵团的作用,而且还要在今后的作战中发挥重要作用!”陈诚惟恐杜、郑二将不明白委座的苦心孤旨,死打硬拼将这支心爱的王牌部队打光了,最后特别强调一句:“委座派李任公和我到前线作监军,你们要随时将第五军的战况向任公和我报告!”
“是!”杜、郑二将立正答道,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明白蒋委员长和陈诚的意图了没有。
李济深、白崇禧、陈诚三位大员离开南天门的时候,已经暮霭四合,冷嗖嗖的晚风,拂动着山野里灰白的芭芒和褐色的茅草,桂南的冬天,竟也阴冷袭人……
第六十八回 气壮山河 第五军攻夺昆仑关 功亏一篑 白崇禧众将被降级
却说陈诚和李济深从第五军军部巡视回到迁江,白崇禧招待他们住到合山煤矿公司一间小洋楼里,副官已把房子布置得妥帖。陈诚见此地离白崇禧的指挥所不远,不会有误他的监军职责,因此倒还满意。李、陈二人因奉蒋委员长之命来桂监军,今天由重庆飞柳州,一下飞机便驱车直奔迁江,又到昆仑关下的南天门巡视,一日奔波,颇感疲乏,因此饭后便早早睡去。李济深知道自己这次来前线能起多大作用,他该做的,已经做了——到前线看望第五军将士,他该说的,已经说了——勉励杜聿明等英勇杀敌。其他的事,他知道自己不能够过问,因此睡得倒也安稳。独有陈诚睡不着,他有严重的胃病,又患失眠症。上床后刚迷糊了个把钟头,胃部便一阵阵灼痛,头脑虽然昏昏欲睡,但又无法入眠。他在床上辗转良久,只听得窗外北风呼呼,房中的那只壁炉,已经停止燃烧,但仍感温暖如故。他虽躺在这舒适的房间里,但心却一直在昆仑关下挂着。耳畔似乎听到一阵阵机枪的密集扫射声,第五军官兵呐喊冲锋,前仆后继,一片一片地似割高粱一般倒在关下那条冲沟里,尸填沟壑。被击毁的坦克、袋甲车、汽车、大炮摆满关下的公路,足有几公里!陈诚再也躺不住了,他翻身下床,披上黄呢大衣,一手按压着胃部,跑出房间去敲李济深的房门:
“任公,任公!”李济深揉着眼睛,开门见是陈诚,忙问:“怎么回事,辞修兄?”
“我们应该马上到前线去!”陈诚迫不及待地说道。
“有新情况吗?”李济深问道。
陈诚摇了摇头,说道:“我总放心不下!”李济深看了看腕上的表,说道:“才半夜一点多钟呢,前线有杜军长指挥,后方有白健生坐镇,我们大可放心,到前线去也要等到天亮以后啊!”陈诚只得无可奈何地回到房间里,服下两片止痛药和安眠药,重又躺到床上去。他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急得匆匆漱洗,连早餐也顾不上吃,便拉着李济深坐车到扶济村白崇禧的指挥所。进入村内,陈诚忽然感到气氛有些不对,村里冷冷清清的。当他和李济深来到白崇禧住的那间独立小院时,门口一辆小车也没有,他急忙推开小院的门,既不闻电台的嘀嘀达达声,也听不到电话的频繁铃声,这里根本不象大战中的总指挥部,他心里一怔,忙大叫一声!
“有人吗?”
“报告长官,白主任昨天夜里把指挥所迁到前线去了,命我在此看守房屋和指挥所留下的器具。”白崇禧的一位副官小心翼翼地从房子里走出来,向陈诚和李济深报告道。
“他把指挥所迁到什么地方去了?”陈诚毫不客气地喝问道。
“不……不知道!”副官惶恐地答道。
“这里有电话吗?”陈诚又喝问道。
“电台和电话已在昨天夜里全部拆除。”副官答道。
“你知道前线的情况吗?”陈诚压着火气问那副官。
“不知道。”副官谨慎地摇着头。
“好呀,白健生!”陈诚咬牙切齿地叫喊着,“你要抛开我们,对抗委座命令,真是胆大包天!”
李济深没有说话,但他对白崇禧的这种做法,似乎抱着某种理解之情。陈诚却转身钻进车里,对李济深道:
“任公,我们马上到前线去!”李济深也只得上了车,没想到刚走不到十公里,那公路中间却被挖去丈余宽的土,成了足有几尺深的大沟,汽车无法通过。陈诚跳下车来,只见在路旁立着一块木牌,上书:“奉桂林行营命令破路阻敌!”陈诚看了大怒,大骂白崇禧:
“我们成了白健生的敌人啦!”
李济深道:“据我所知,我们来桂之前,破路阻敌的命令已经下达了。”
“为什么昨天不破这段路,今天偏偏破坏了呢?”陈诚不能同意李济深的看法。
“昨天还设打仗,今天已经接火,大约是从战局需要出发才破坏这段路的。”李济深仍平静地说道。
“汽车走不了,我就步行到昆仑关前线去!”陈诚倔硬地说道,“在江西剿共,我穿草鞋一天一夜走过一百六十里!我不怕走路!”
此地到昆仑关步行路途遥远,陈诚身体有病,恐怕走不到一半就得倒下,照陈诚的脾气,倒下了也要人抬到前线去的。李济深最担心的是陈诚到了前线之后,必然要干预第五军的作战指挥,势必与白崇禧发生冲突,攻夺昆仑关本就是一场恶战,如果在大战之中,我军最高指挥官因意见不合而发生冲突分裂,则局势不堪设想。因此李济深此时不主张陈诚马上到前线去,他对白崇禧指挥作战颇为放心,待白将战局稳定之后,他再和陈诚去也不迟,便说道:
“辞修兄,前线战况紧张,我们此时去必然要给前方将士增加麻烦,不如还回迁江,等白健生派人送来战报再作理会。”
陈诚见李济深不肯陪他去,而他的随从卫士只有两人,道路不熟,语言不通,战争环境里,什么样意料不到的情况都可能发生,他不敢再坚持一个人步行到前线去了,只得窝着一肚子的火气,钻进吉普车里,掉头回合山煤矿公司呆着。回到那座清静的洋楼里,陈诚简直成了软禁中的囚犯,没有电话、电报,也没有人来请示、报告,他不能批阅公文,不能下达命令,不能贬褒下属,对于权欲极强的陈诚,真是度日如年!记得当年在江西剿共,陈诚的胃溃疡病发作,病情颇重。蒋介石命陈诚到上海治病休养,为了使他尽快康复,蒋介石让他静养,不准过问军政方面事务。这可把陈诚害苦了,在百无聊赖中,他只得每日指挥他身边的十几名随从卫士,一会儿让他们把房间里的床铺搬到这边,一会儿又把柜子挪到那边,一会儿把地毯撤掉,一会儿把电扇搬走,当他看到随从们一个个累得满头大汗,忙得不亦乐乎时,心里才感到舒服些。随从们还没喘上一口气,陈诚便又戴上雪白的手套,在房间里东摸摸,西碰碰,他终于找到了训斥部属的机会——壁灯后有一处地方擦拭得不干净,他那雪白的手套沾上了一点淡淡的灰尘。他当即大发雷霆,那口气严厉得似乎要把随从们全部枪毙!发完脾气骂完人,陈诚就舒服了。他对部属并不时刻都是那么严厉,有时倒还体贴人,一次他得知军需官的父亲病危,马上命人把对方找来大骂一顿,为何不向他报告。军需官说这是家中小事,不敢打扰军座。陈诚把桌子一拍,大骂道,父亲大人病重,何谓小事,你这人对父母想必一向都是不孝不敬的。军需官正在惶恐之中,陈诚却已写好个手令,要军需官支领五百元,给假一月,回去侍奉病父。有一次陈诚召开军事会议,在会上他责驾了一位团长,那团长觉得自己的人格受了侮辱,便在团部以生病为由,向陈诚请病假。陈诚闻报便派了医生去看望,想不到那团长躺在床上大发脾气,说:“陈老总不尊重我的人格,我不干了,你不用来给我看病,我没病,要我起来,除非他亲自来向我赔礼道歉!”那医生不敢隐瞒,只得把那团长的话如实向陈诚报告。陈诚沉思了一下,即刻乘车跑到那位团长的团部,登门向对方承认错误,赔礼道歉。那团长感动得泪如雨下,霍然而起,“病”一下子便好了。现在,他被白崇禧抛在合山煤矿公司,与前线和后方都隔绝了,他既不能监督白崇禧,也不能指挥杜聿明、更不能朝老上司李济深发脾气。他身边只有两名卫士,也不能无限制地使唤他们。他只能在那间颇为宽敞的房子里来回踱步,真是有气无处出、有火没处发。隔壁房间里,李济深正和合山煤矿公司的几位高级职员谈话,出于礼貌上的原因,陈诚连脚步也不好走得太重。他就这样在房子里乱转,一刻也不停。那两名卫士侍立在门外,深怕陈诚气愤至极一头撞在墙壁上!
白崇禧对第五军使用的是“借刀杀人”,对陈诚则用的是“上楼抽梯”,这两条妙计,在那部秘传的兵书《三十六计》里,都有记载。
却说白崇禧为了摆脱手握尚方宝剑的陈诚的掣肘,连夜将行营指挥所由迁江扶济村向前推进到离火线很近的宾阳白岩村,他将指挥所设在白岩村的白氏宗祠小学校里。拂晓时分,杜聿明向他电话报告,第五军准时向昆仑关发起攻坚作战。白崇禧说了声“好”,他告知杜聿明,天亮后他将到昆仑关前督战。不一会,只听得一阵阵春雷般的震响,第五军重炮团开始以强大的炮火,猛叩昆仑关。重炮轰击过后,便是密集的机枪扫射声,步兵小炮的炸响声,嘎嘎嘎的战车奔驰声,大地震撼,山鸣谷应。头上,黎明后的天空亮得耀眼,十八架由苏联自愿人员驾驶的轰炸机从柳州机场起飞,猛袭昆仑关上日军阵地。昆仑关天险,自古以来不知发生过多少次血战,但这是它第一次经受现代化战火的洗礼!白崇禧心情颇为激动,因为这是他二十多年的戎马生涯中,破天荒第一次直接指挥现代战争的机械化兵团作战。
白崇禧登上昆仑关对面一座高山的半山腰,来到杜聿明的指挥所。这里怪石嶙峋,野草丛生,稀稀拉拉的灌木丛里,有一个地洞,洞口和山顶上都架设着电话通讯网,山顶还架设炮兵专用的远程观测镜。军长杜聿明身披伪装网,身上插着小树枝,象一段魁伟的树干矗立在洞口的一丛灌木里,一只手举着望远镜观察着敌阵,一只手握着电话筒,指挥重炮团团长朱茂真:
“请规定各目标的距离,准确射击,将敌火力点逐一击毁!”白崇禧也弄了几枝树枝插在身上,举着望远镜观战。杜聿明见总指挥白崇禧竟爬到他的前方指挥所来了,大为诧异,忙道:
“这里危险,请主任到掩蔽部里去!”
正说着,几发敌人射来的炮弹纷纷落在周围炸得树枝乱飞,几名卫士正要把白崇禧拉到洞里去,白崇禧低声喝道:
“不要管我,怕炮弹我就不到这里来了!”
他用望远镜观察着敌我双方猛烈的炮战。在我远射程重炮的火力压制下,昆仑关守敌的炮兵被迫中断向我方射击。
杜聿明随即电话命令战车团团长胡献群,以战车掩护步兵第二○○师和荣一师攻关。战车部队沿公路直扑昆仑关下,敌人从两侧和正面的工事里,以战防炮和步兵炮向战车猛袭,只见一辆辆战车中弹起火,倾斜、翻倒、爆炸,关下约一公里长的公路上被烈火浓烟封死。杜聿明见了又急又心痛,不断命令炮兵支援。步兵在失去战车掩护下,被迫向关两侧的高地冲击。敌人在阵前布的电网,有的被炮火击毁,象无数条巨蛇横七竖八地躺在山坡上。步兵以大刀开路,劈斩电网、鹿砦。荣一师和第二○○师官兵在山坡上葡伏仰攻,山坡上野草树木、被炮弹打得燃起熊熊烈火,陡又被炮弹的爆炸击灭,山野浓烟弥漫。在炮击间隙的几秒钟里,草木又倏地燃烧起来,山野变成一片火海,当炮弹落下时,烈火熄灭,又是一片滚滚浓烟。整个昆仑关,仿佛是一个巨大的灶,烧的是一膛湿柴,用力一扇风,灶膛里窜起一道火苗,风一停,又吱吱冒着浓烟。敌我双方,都在这个巨大的灶台上经受烈火浓烟的烧、煮、蒸、炸、煎、烤……
公路中间,是几十辆波击毁的战车残骸,公路两边,荣一师和第二○○师官兵的尸体,几乎填平了那道冲沟,沟谷里有一条奔腾的小溪、被尸体堵塞、慢慢形成一片殷红色的湖水。
军长杜聿明镇静如常,一边观察,一边通过电话下达一道又一道非常严厉的攻击命令。白崇禧身上的血在急剧地奔流着,他的眼睛通过那架望远镜一直在死死地盯着昆仑关下那一片愈积愈高起来的“血湖”,他的心猛烈地震颤着。突然,他一下紧紧地抓住杜聿明握着电话筒的手,叫着:
“光亭兄!光亭兄!”
“主任,有什么情况吗?”杜聿明忙放下望远镜,望着激动不安的白崇禧。
“牺牲太大了,是不是暂时停止攻击?”白崇禧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打了几十年仗,还从没有手软过,他恪守那“一将功成万骨枯”的信条,名将之所以成为名将,那是他踏着敌人和自己士兵的尸骨走过来的,当然,名将也随时准备和自己的士兵一道战死,白崇禧本人也是从子弹的间隙里钻出来的!
“什么?暂停攻击?”杜聿明忙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深怕听错了。
“嗯,”白崇禧脸上显出歉疚而又痛苦的表情!“牺牲太大了,第五军是国军第一支机械化部队啊!”
杜聿明似乎明白了白崇禧的心意,激动地说道:“主任,正因为第五军是国军的第一支机械化部队,这也是第五军成立以来打的第一仗,不攻下昆仑关,第五军将士不但丢尽国军的脸,也无颜见委座和四万万同胞啊!”
杜聿明指着掩蔽部的那个地洞,对白崇禧道:“不攻下昆仑关,那里便将是我成仁的归宿之地!”
白崇禧的心又是一阵猛震。他脑海里倏地出现了死守滕县的王铭章,临沂苦战中的庞炳勋,张自忠,台儿庄大战中孙连仲等人那视死如归的悲壮形象,在昆仑关,他又有到了杜聿明杀敌报国的壮志雄心,他的激情象火一般燃烧着,他紧紧地抓着杜聿明的手说道:
“光亭兄,让我们同生死,共进退吧!”
昆仑关下那一大片“血湖”每一分钟都在上涨,“湖”中飘浮着树枝残叶,战死的士兵倒在“湖”边,有的象正在趴下把头伸向“湖”里饮水,有的象坐在“湖”边的青石上洗涤身上的征尘。冲沟两侧陡硝的山坡上,象滚动被伐倒的树术一般,被击死的国军士兵,纷纷滚落沟谷。昆仑关右侧的仙女山经血战被郑洞国的荣一师攻占。杜聿明用电话命令第二○○师团长高吉人,不惜代价,拿下关键的六○○高地。接着命令重炮团长朱茂真以猛烈而准确的火力支援高团进攻六○○高地,并规定步、炮协同讯号——高吉人团攻占六○○高地后,即举火为号,重团炮火力进行超越射击,压制敌人之侧射火力。六○○高地被火海淹没了一个多钟头,第五军的远射程重炮和师属榴弹炮把敌人据守的山头连续捶击,象一名巨大的拳击运动员,在对手头上,身上不分点地猛击狠打。白崇禧和杜聿明的望远镜里,除了弥漫的浓烟和闪腾的火光之外,什么也没有了。炮击停止后,高吉人团已冲上六○○高地,工事里残存的敌人挺着三八枪刺与冲上高地的国军步乓肉搏。敌我两军官兵抱成一团,拳击、扭打,从高地上不断滚落下来,纷纷溅落在郊已变得颇为壮观的“血湖”里。等工事里的最后一个敌寇被肃清时,六○○高地上早已烟散火消,攻占高地的国军士兵燃起三堆熊熊篝火,指示重炮团火力作超越射击。
接着,敌人的核心据点四四一高地被荣一师突破。白崇禧和杜聿明不禁一跃而起欢呼起来:
“昆仑关的大门被叩开了!”
第二○○师第五九九团沿蜿蜒冲沟的公路,踏着战友的尸体,越过战车的残骸,穿过那骇人的“血湖”,把第五军的军旗插上了巍巍昆仑关。
可是,白崇禧和杜聿明都还来不及享受到胜利的欢乐,昆仑关又被日寇在大批飞机的掩护下反攻夺去了。杜聿明毫不气馁,组织反攻,又把昆仑关从敌人手里夺了回来。接着,占据周围山头的敌人以火力侧击昆仑关,在大批飞机的掩护下,又一次从第五军手里把昆仑关夺了过去。敌我两支王牌军,经过一星期的血战厮杀,打成二比二平局,昆仑关下,已成尸山血海。白崇禧和杜聿明从十七日开战以来,还没有象样地睡上一觉,他们脸色憔悴,两眼深陷,嗓音嘶哑。昆仑关大战虽然比不上台儿庄大战那么大的场面,但由于地势险恶,敌我两军顽强拚搏,阵地反复易手,得而复失,失而复得,由攻变守,由守变攻,几上几下,其惨烈之状则在台儿庄大战之上。
“光亭兄,你准备怎么办?”白崇禧又爬上了杜聿明在半山腰的指挥所,他说话的声音显得严厉。经过一周的战争患难与共,他和杜聿明已有了融洽的感情。
“如果不全部消灭关口四周的敌火力点,仅占领关隘,是无法立足的。”杜聿明在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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