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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系演义-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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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举止文雅,象个庄重的学者,在这群武将之中,给人以鹤立鸡群之感。
“阚师长,你师担任中正桥以北沿河,北门至甲山口地区及漓江东岸,沿猫儿山屏风山至七星岩地区一带之防务,任务艰巨,你必须督饬本部,死守到底!”韦云淞训令道,“阚师长你虽然饱读兵书,在军校和陆大深造多年,但你没有吃过黑豆,不可能知道黑豆精神是怎么一回事。这回守桂林,我要看一看哪一个部队,哪一个将领,发扬了黑豆精神的传统!”
阚维雍只是淡淡地一笑,平平静静地说道:“司令,我没有吃过黑豆,今后也不想再吃黑豆,但我的司令部就设在叠彩山瞿、张①二公成仁之处,我知道一个军人在外族入侵,国土沦丧之时,应该怎么去做!”
①明末大臣瞿式耜和张同敞,在桂林抗清被俘,至死不降,在叠彩山就义。
韦云淞见阚维雍并不推崇他所创举的“黑豆精神”,心中甚为不满,告戒道:
“‘黑豆精神’乃德、健二公所倡导,此次死守桂林,自本司令以下,有不与城共存亡者,格杀无论!”
散会后,各位将领回到各自部队的防区,传达韦司令的命令,检查工事构筑及火力配备情况,严阵以待,准备厮杀。
韦云淞也在加紧作好“突围”的准备,他命令亲信到临桂东乡、西乡一带察看地形,物色向导。又命一七○师工兵营在被参谋长陈济桓烧了的德智桥桥头,准备搭架临时浮桥的器材,以便逃跑时使用。
白崇禧跑回重庆去了。
张发奎仍在柳州盐埠街那小楼上喝酒遣闷。
第十六集团军总司令夏威,带着第四十六军军部和在桂林城外“机动”的第一七五师和第一八八师这两个主力师,不知“机动”到什么地方去了。
桂林已成孤城,桂林守军已成孤军。十月三十一日,敌第三师团、第十三师团、第五十八师团,乃将桂林合围。战斗最先在一三一师防区北门和东江一带打响。敌以重炮和战车掩护,向猫儿山、屏风山等处猛攻。一三一师三九一团坚守东江七星岩一线,与敌反复争夺,阵地数度易手,山头上的守军直打到最后一人仍坚守不退。桂林秀丽的山头,第一次为鲜血浸染,那一座座峻岩奇石千姿百态的山头,在夕阳的映照之下,折射出一片片骇人的殷红血光。十一月五日,敌以密集的燃烧弹轰击象鼻山桂军阵地,烈焰如炽,把那头静静地立在漓江之中汲水的“神象”,烧得浑身发赤,敌军乘橡皮艇强渡漓江。次日,第一三一师三九一团在东江一带的阵地,普陀山、月牙山、穿山、猫儿山、屏风山皆被敌攻占,残存的守军数百人由团长覃泽文率领,进入那个美丽迷人充满神话传奇色彩的七星岩内坚守,可是该团与师部的通讯联络已断绝。
十一月八日,敌以重炮百余门,战车三十余辆,在大批飞机的助战下,猛攻一三一师三九二团阵地中正桥以及伏波山沿河一带阵地。师长阚维雍带卫士数人,不畏枪林弹雨,亲临中正桥指挥反击战,屡挫敌锋。三九二团团长吴展在激战中牺牲,全团官兵伤亡殆尽,中正桥阵地终陷敌手。阚维雍将该团残余官兵撤入靖江王城之内坚守。敌军已攻入桂林市内,中南路一带守军与敌发生巷战。阚维雍奔回师部,打电话向韦云淞要预备队增援,向敌作最后反击。
防守司令部里无人接电话。阚师长再打电话到军部,军部也无人接电话。他正感诧异,忽见他师部的一名参谋惊慌失措地跑来报告:
“报告,师……师座,三九三团在北门与敌血战,伤亡殆尽,总部和军部都……都……跑了!”
“啊!”
阚维雍脑子里轰地一声,全身的热血都汇集到胸膛里来,他的师三个团经过十天血战,重创顽敌之后,己经所剩无几。如今,口口声声高喊发扬“黑豆精神”与桂林共存亡的韦云淞已经弃城而逃,他阚维雍乃一个爱国的热血军人,能做出这样可耻的事来吗?他不能!与敌寇拼下去吗?他的部队已经打光了,拿什么去拼?他昂头看见了叠彩山上那块巨大的瞿、张二公成仁碑,刻在碑上的瞿式耜和张同敞的画像,他们衣袂飘飘,横眉冷对屠刀。阚维雍似乎受到了某种启迪,他从腰间毫不犹豫地拨出手枪,大叫一声:“桂林啊!”枪响身亡。
在瞿、张二公成仁碑下边,又矗立起一块不屈的丰碑,阚维雍以他的满腔热血,书写了自己的碑文!
入夜,桂林城里大火烛天,城池屋宇尽成瓦烁。防守司令部参谋长陈济桓在两名贴身卫士的搀扶下,拄着手杖,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向桂林西郊侯山坳奔去。四野漆黑,人马杂沓,遍地枪声,陈济桓边走边骂:
“丢那妈!到底往哪里走!”
“韦司令不是命令向西突围吗?”一卫士答道。
当中正桥阵地危急之时,陈济桓曾要求韦云淞派司令部的两营预备队增援。但韦云淞决定用这两营精锐的部队保护自己“突围”,他横竖要牺牲一三一师,丢将保帅,此时哪还有心思想到阵地。黄昏后,他向远在重庆的白崇禧和不知在什么地方的夏威发出了请求准予突围的请示电报,也不待白、夏回电,便率总部向城西方向逃窜。
“丢那妈,突围了怎么有脸见人!”
陈济桓巍巍颤颤地站住了,一边叫骂着,一边猛地推开一直搀扶着他的那两名卫士:
“你们都给我滚开!”
那两名卫士惊悸地忙松开了搀着陈济桓身躯的双手,不知他要干什么?两人只是在黑暗中愣愣地站着,他们似乎听到了参谋长心脏急剧的跳动声。陈济桓从腰上拔出手枪,向那两名愣立的卫士大吼道:
“给我滚远点!”
待那两名卫士走出几十步外之后,陈济桓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他的一张名片,那名片上端端正正地印着:
“广西绥靖公署陆军中将第二金矿主任陈济桓。”
他咬破手指,在“陈济桓”三字下边,重重地盖上了一个鲜血指模,嘴里仍在叫骂着:
“丢那妈,去你妈的‘黑豆精神’吧,老子今日要吃‘红豆’!”
说罢,他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叭”地开了一枪,旋即倒在侯山坳下。那两名卫士听到枪响,急忙跑过来,见陈济桓已倒在血泊之中,除了那条木制的假腿外,浑身仍在痉挛着,他是在极度愤懑之中死去的……
第七十一回 韬光养晦 李宗仁北平窥方向 礼贤下士 封疆吏得名擎天柱
故都北平有个南池子,南池子北端有条北长街,北长街有个李公馆,李公馆的主人便是大名鼎鼎的北平行辕主任李宗仁。这北平行辕可不同寻常,它的全称为: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北平行辕,其职权是统辖华北五省(河北、山东、热河、察哈尔和绥远)、三市(北平、天津、青岛三个特别市)的党务、行政和军事,同时指挥第十一和第十二两个战区。行辕主任李宗仁的办公地点设在中南海勤政殿,这是当年袁世凯身着陆海军大元帅大礼服,站在龙椅旁边接受文武百官朝贺,偕号称帝的地方。北平沦陷之后,此地成为伪华北政务委员会的所在地。李宗仁身居要津,总领华北,官高位显,可是,却终日无所事事,李公馆门前冷落车马稀,他这位驰名天下的抗日名将,如今也象故宫的殿宇一样,已经失去了昔日的光彩。
故都的秋末,强劲的西北风裹着尘沙,从荒凉的塞外闯进来,刮得地上的杨树枯叶飞舞,使人睁不开限睛。在昏嚎的日色中,有洋车夫沉重的身影,小贩无力的叫卖声,踟蹰在暗灰色胡同里的乞丐的抽泣,军警的喝斥声,追捕行人的脚步声……更使毫无生气的北平蒙上一层恐怖的阴影。
上午九点钟,李宗仁和夫人郭德洁便来到公馆门前准备迎候客人。李宗仁一身西装革履,一改他那“猛子”将军的军人气质,而带七几分政治家睿智豁达的风采了。他的夫人郭德洁梳着庄重的发髻,身着黑色紧身旗袍,穿长统丝袜和高跟鞋,一身打扮与她的地位极为相称。北平的风沙无休无止地在天空回旋,在地上翻腾,李公馆门前那株大杨树上,还有几片褐色的叶子眷恋着光秃秃的的树枝,西北风摇撼着枝干,刮得那几片残叶不住地抖动着,仿佛是被麻绳拴在树上几只可怜的鸟雀,正抖动着疲惫不堪的翅膀,欲飞不能,等待着的是垂死的命运。李宗仁抬头看了一眼这古老的杨树,不觉一阵心酸袭来,他觉得自己的命运有点儿象杨树上那残叶中的一片。蒋介石的几百万大军,正在变成地上翻滚的枯叶。华北遍地枪声,而东北败局已定,陈诚在沈阳是挣扎不了几天的了,也许要不了一年半载,共军便会以百万之众,兵临故都城下,到那时,他这片枯萎的杨树叶便不得不凋落了。
他是民国三十四年十月二十六日——日本宣布投降两个多月后,由汉中飞到北平的。早在日本宣布投降前的几天,他在汉中便接到白崇禧由重庆统帅部打来的电话,告知日本已经投降,俟盟国表态后,即由日皇颁布诏书。此消息一出,市面上即陆续传来欢呼声和热烈的鞭炮声。李宗仁命副官去备办几桌酒席,与部下共庆胜利。那些军官们为八年抗战的胜利简直冲昏了头脑,他们一边痛饮,一边放着留声机,一边欢呼,一边围着餐桌舞蹈起来。李宗仁却离席坐到沙发上,面容显得沉郁,似乎胜利的欢乐没有感染他那沉重的心灵。八年,啊!这使中华民族国家破碎,人民流离失所、失去数以子万计生命的空前大浩劫,终于结束了,作为抗战名将有功于中华民族的李宗仁,他内心当然感到欣慰。可是,这种欢乐马上就为忧虑所替代,就象刚一露晴的天空,即布上了浓重的阴云一般。他首先想到的是个人的出处问题。他与蒋介石的对峙是因为抗战爆发才结束的,以他的经验看来,北伐成功后,蒋介石便要消灭异己,现在,抗战大功告成,蒋介石很可能又要下手消灭地方势力了。他和白崇禧是国民党内有名的反蒋实力派,抗战八年,桂系的势力由广西延伸到安徽,白崇禧身为副总参谋长,在统帅部调度指挥全国军事,他则坐镇前方,打了台儿庄之战,名震中外,对此,老蒋不得不时刻提防着。无奈八年抗战,年年用兵,蒋介石为了抗战也不得不重用李、白等一大批曾经反对过他的人。“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李宗仁对此不得不防。再者,抗战八年,共产党深入敌后,滋生蔓长,拥有几十万武装部队和大片根据地,现在的共产党早已不同于北伐时代了,那时节,他和蒋介石一声“清党”令下,成千上万人头落地,短短几天时间,便杀得他们懵头转向,落荒而逃,抗战胜利后,国、共之间的冲突将无法避免,斯时鹿死谁手尚难逆料。李宗仁在沉思着,耳畔不断震响的欢庆胜利的鞭炮声,仿佛是响彻中华大地的枪炮声,共产党与国民党在厮杀,蒋介石与李宗仁、白崇禧在火并……
“德公,您也来跳跳舞吧!”参谋长王鸿韶引着机要处的一位俊俏的女译电员来到李宗仁面前。
李宗仁摇了摇头,脸上毫无表情,王参谋长见时已夜阑,想必李宗仁疲倦了,于是便命部属们向李宗仁告辞而散。李宗仁却把秘书主任黄雪邨叫到办公室来,吩咐道:
“你以我的名义,给蒋委员长拍份电报。”
黄雪邨马上抽出钢笔,掏出小本子,看着李宗仁道:
“请德公指示纲要。”
“首先,向蒋委员长致敬,致以领导抗战赢得胜利的祝贺。”李宗仁在办公室里踱着步、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托着下巴,慢慢地说道。
黄雪邨在小本子上迅速地记录着。
“宗仁追随委座完成国民革命北伐大业后,现在又在委座的领导之下,取得了抗战的胜利。”李宗仁字斟句酌地说着,“然宗仁在前方担任方面军事统帅八年之久,心力交瘁,请求予以名义出国考察,藉资休养;至于战后对共党问题以及如何实现国家军事与政治之统一问题,中央自能妥善处理,庶不至战乱再作,重陷斯民于水火之中……”
黄雪邨听了大吃一惊,忙说道:“主任坐镇前方抗战八年,有功于国,有德于民,战后国家重建需人,中央是不会允主任遮萌退志的!”
李宗仁淡淡一笑,说道:“蒋委员长身为最高统帅,抗战这笔总账,在功劳簿上一定又记在他的户头上了。我和他相处多年,深知在患难时期还可以勉强相处,说到共安乐就难乎其难了。我不如趁此机会,出国考察,好好休息,至于将来如何,看形势变化情况再说。”
黄雪邨到底是李宗仁的心腹之人,他眨了眨眼睛,马上便领会了李宗仁给蒋介石这个电报的真正意图,这是李对蒋斗争的一种策略。李宗仁以退为进,企图以出国考察为要挟,摸一摸战后老蒋的底牌。黄雪邨看得明白,却装得胡涂,笑道:
“主任要出国的话,可得把我也带上啊!”
“嘿嘿!”李宗仁发出几声干笑,没再说什么。
电报发出三天后,日本正式宣布投降了。街上又是一阵阵鞭炮声响,学校的师生们拥上街头游行祝捷。李宗仁案头的电话机也欢快地跟着响了起来。
“德邻兄,你好!”电话机把蒋介石那浓重的奉化口音由重庆输送过千山万水,直达汉中行营李宗仁的耳畔,蒋介石也掩饰不住自己那兴奋和激动的声音。
“委座,你好!”李宗仁声调平静,他估计蒋介石此时打来长途电话,必和那封电报有关。
“嗯,这个,你的电报我早就收到了。”蒋介石用充满情感的声音说道:“这八年,你辛苦啦!”
“委座领导抗战,劳苦功高!”李宗仁也敷衍了一句。
“这个,战后建国的任务重大。这个,国家遭遇严重破坏之后的重建工作,还需付出极大的努力,因此你还要出任艰巨,出国休养,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将来可以放手的那一天,嗯嗯,我们兄弟再一道下来休息……”蒋介石在电话中与李宗仁称兄道弟,叙起手足之情,“德邻弟,汉中行营乃是抗战的组织机构,胜利了,这机构便要撤销了,至于将来你的出处问题,中央方面正在研究之中,请你放心好了。总之,成后建国,任重道远,你还得象北伐和抗战一样,助为兄一臂之力啊!”
半个月后,白崇禧由重庆打电话来告诉李宗仁,中央已决定要李到北平担任总领华北的行辕主任。白崇禧在电话中喜滋滋地说道:
“德公,北伐时我们在北平坐不住,这回可要坐稳啊!”
“怎样才能坐得稳呢?”李宗仁一听蒋介石决定派他到北平去总领华北五省、三市的党政军,心里自然兴奋,忙向白崇禧问计道。
“当年我们坐不住是因为东北问题没有解决。”白祟禧只一句话便把问题点清楚了。
“噢!”李宗仁点了点头,心中豁然开朗,因怕电话受到监听,不敢多说,只讲了一句:“这个问题,我要向委员长提出。”便放下了电话。
第二天,蒋介石亲自打电话来征询李宗仁对出任北平行营主任的意见,李宗仁欣然受命,并关切说道:
“东北为最重要之地区,负责接收的人,尤应慎重遴选。”
“你看接收东北谁最适当呢?”蒋介石灵机一动,忙问道。
李宗仁没想到蒋介石会直截了当地向他询问接收东北的人选,他内心认为最合适的人物,当然是白崇禧了,如白氏出关总领东北,他坐镇故都,便等于控制了大半个中国。但是,他深知蒋介石是绝不会让李、白同时去东北和华北的,因此稍一思索,便说道:
“我看黄绍竑还可以。”
“啊?嗯嗯,这个,这个,中央还要考虑。”蒋介石仿佛被马蜂蚕了一下似的,“哼”了几声。便撂了电话筒。
李宗仁忖度,黄绍竑在民国十九年便离开了李、白,投入蒋氏幕中,而且颇得蒋的信赖。为了收拾广西,蒋曾命黄绍竑做广西军务督办,并送了黄二十万块钱。因李、白一直在广西硬撑着,黄绍竑也不忍和李、白刀兵相见,便拿着蒋介石的钱在上海吃喝取乐,又到香港买了一幢洋房,还到菲律宾走了一趟。蒋介石见黄绍竑回不了广西,便让他当内政部长,后来又任命为浙江省主席和湖北省主席。抗战爆发,蒋介石组织作战机构,任命黄绍竑为作战部部长,后来又调他去当阎锡山的副手——第二战区副司令长官。长城抗战失败,黄绍竑回到南京,日军已攻占苏州、嘉兴,正向南京、杭州进迫,南京已开始最后的撤退,蒋介石又命黄绍竑重回浙江省任省主席。民国二十六年十二月底黄绍竑到达浙江的时候,杭州已快要沦陷了,不久他率省政府退到金华。抗战这些年,李、黄、白绝大部分时间不在一起,他们大概也知道,这是蒋介石对他们分而治之的一种策略,只要这三个广西人不搞在一起,蒋介石的内部便不会大乱。偶尔黄绍竑也到重庆去开会,可以碰到白崇禧,但和李宗仁会面,可就不容易了,因为李一直在前线指挥作战,徐州会战后,李宗仁到武昌东湖疗养院治病,曾与李济深、黄绍竑有过短暂的聚会。那时,黄绍竑已在浙江省主席任上,很想做些抗日工作,不想刚到任半年,便突然接到蒋介石的电报,斥责黄的省政府“声名狼藉”。黄绍竑一气之下,便去电要求辞职,蒋介石不准。黄绍竑便到武昌向蒋面陈衷曲,正好也住在东湖疗养院。李宗仁、李济深、黄绍竑好不容易有机会聚在一起,他们每日闲谈,或论国事,或下围棋,有时雇上一叶扁舟泛舟荷花丛中,垂钓消遣。白崇禧也时常抽暇前来谈话。这四个不同寻常的广西人聚在一起,马上引起了蒋介石的注意,他不但命军统、中统暗中派人监视他们的行动,而且要陈诚前来打招呼。某日,正当李、黄、白和李济深在聚首畅谈的时候,陈诚突然闯了进来,用半开玩笑的口吻笑道:
“你们这几个广西佬住在一起,外面惹出很多闲话,十分刺耳,我奉委员长之命今夭特来赶你们出院!”
不几天,李宗仁即小院赶往黄陂县内的小镇宋埠,回到第五战区长官部去了。黄绍竑亦回浙江。直到这年年底,李、黄到重庆开会时,李济深约了冯玉样、周恩来、秦邦宪、陈绍禹、叶剑英,李宗仁、白禧崇等人到神仙洞他家里茶会,他们才又聚了几天。李宗仁知道,黄绍竑在浙江过得并不痛快,虽然山高皇帝远,但蒋对黄仍盯得很紧,黄绍竑组织青年政工队、团队、办的兵工厂,全都被蒋介石派人接收了,黄绍竑气得只好跑到福州去养病。照李宗仁的估计,抗战胜利后,不但他和蒋介石共“安乐”不易,便是已投蒋多年的黄绍竑,恐怕在蒋身边也不好混下去。因此李宗仁便向蒋介石推荐黄绍竑到东北去,如李、黄两人分掌东北和华北大权,白崇禧在中央活动,黄旭初坐镇广西,李品仙坐镇安徽,这盘棋局就要胜过北伐的风云时代了。殊不知猫精老鼠更精,蒋介石如何能让李宗仁下这盘棋呢?在发表李宗仁任北平行营主任后不久,蒋介石便命亲信熊式辉出任东北行营主任。李宗仁一看,心里凉了半截。但白崇禧由重庆打来电话,仍颇为乐观,他告诉李宗仁,已任命何柱国去东北当行营参谋长。李宗仁听了,心里这才由凉变热。原来,何柱国也是广西人,与黄绍竑、黄旭初同为容县老乡。他在日本士官学校毕业后,在东北军中任职,曾任东北骑兵军军长,颇受张学良信任。抗战中,何柱国任第十五集团军总司令,当过李宗仁的部下,两人关系十分密切。后来,李品仙当第十战区司令官,何柱国任副司令官。因此,何柱国虽属东北军系统,但李、白却把他当做自己人看待。黄绍竑与白崇禧既不能去东北作总管,现在派何柱国去东北行辕当参谋长,何是东北军的著名将领,与东北各界人士均有联系,他去当东北行营的参谋长,也就等于桂系在东北插进去一只脚了。李宗仁正在暗自高兴。不想,过了几天,白崇禧又打来电话,神情沮丧地说道:“何往国在熊式辉家的一次宴会上,被人暗中下毒,毒瞎了双眼,不能到东北赴任了!”李宗仁大吃一惊,这才对东北死了心,怀着一肚子闷气,由汉中飞往北平赴任去了。
李宗仁到了北平,这才发现自己被把兄蒋介石高高地挂在故都的半空中,上不沾天,下不着地,令不出勤政殿。他辖下的五省、三市和两大战区,什么也管不了,就是中央银行北平分行要成立个十几人的武装班,需领取十几支枪,李宗仁签字批准了,后勤补给机关居然敢拒绝发放,气得李宗仁差点拍烂了桌子,但也无用。他幽居北平,终日无所事事,除了喝酒解闷外,便是寻幽访胜,凭览古迹。遥听着关外国、共两军殊死决战的枪声,接到的却是国军不断惨败的消息。到了民国三十五年底,东北战局日蹙,在北满,国军完全孤立在长春和永吉两点上,主力则局限于四平、沈阳、营口、锦州一带,东北行辕主任熊式辉一筹莫展,连电向蒋介石告急。蒋介石这才想起李宗仁曾向他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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