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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系演义-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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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开武昌总部!”那司机懊丧地吐了一口粗气,开车直奔武昌城而去。
却说武昌城内的华中军政长官公署里,秩序井然,虽在撤退之中,却显不出败退的迹象,这是长官白崇禧严厉督率的绪果,白崇禧平时是很注重仪表门面的,无论在什么场合,他都要表现出临大事而不惊的性格。现在,显然武汉已决定放弃,但在撤退时,他已严令各部照计划进行,不准混乱,特别是部队已开始撤出武昌,共军即将渡江进占武汉的时候,他却又突然飞回武昌坐镇,更使部下不敢仓皇行事。其实,部下们哪里知道,白崇禧此时飞回武昌,乃是出于迫不得已的心情的。本来,他已命另一位副长官李品仙在长沙藩正街一所大院子里设好了总部,他在广州开完会后是要直飞长沙的。谁知在飞机起飞前,他突然接到参谋总长顾祝同发来的特急电报,通知他第十九兵团司令官张轸准备叛投共军,要他立即回去处置。白崇禧看了电报,不由暗吃一惊,如果张轸在撤退前真的动起手来,将会彻底打乱他的南撤计划。特别是在面临共军渡江进攻的危险下,既要使部队安全南撤,又要腾出手来处置张轸的叛变问题,一着不慎,便全盘皆输。
因此,白崇禧在此复杂严重的局面下,临时改变飞长沙的计划,直飞武昌而来,准备慎重而稳妥地处置张轸的问题,使他的南撤计划不致受挫。白崇禧坐在飞机上飞往武昌,也象张轸坐在吉普车上去武昌一样,绞尽脑汁,思考应变措施。
飞机到达武昌机场,华中军政长官部副长官夏威在机场迎接,他对白崇禧突然飞来甚感诧异,一到总部,白崇禧便将顾祝同的电报交给夏威看,夏威看了半天做声不得,心想多亏此时你白老总飞来,否则我就要焦头烂额了。白崇禧也不说什么,只抓过电话,命令武汉警备司令、第五十八军军长鲁道源前来总部见他。
“总座,您真是比诸葛亮还神呀!要是今夭不来,局面就不好收拾了,张翼三要造反啦!”鲁道源一进来,便又惊又喜地说道。
“啊?”白崇禧故作镇静地看着鲁道源,他寻思,顾祝同此时还在江西,为何能知道张轸要叛变的事?如果不是军统通风报信,便是鲁道源想巴结顾祝同,向顾总长打了电报。
“张翼三刚才给我打了电话,说一二七军军长赵子立和一二八军军长辛少亭都已经入伙啦,要我也跟着他们一起干,我正要到总部来报告,不想总座已有先见之明,及时赶了回来,这真是我们华中部队的幸运啊!”鲁道源根本不把副长官夏威放在眼里,他给顾祝同打过电报之后,就知道白崇禧会赶回来处理张轸的,因此只是命令部队做好战斗准备;一旦张轸造反起来,他便以警备司令的身份下令镇压。虽然他只有一个军,但桂系张淦兵团是肯定会帮助他的,把张轸搞掉,无论是论功还是论资历,他都将取代张轸出任兵团司令官,现在见白崇禧果然赶回来了,他便将张轸拉拢他的经过全部作了报告,只是把时间推迟到今天上午刚刚接到白的电话之前,这样白崇禧便不会见怪了。夏威虽然糊涂,但对鲁道源的话却不怎么相信,他琢磨,如果不是白崇禧及时赶回来,恐怕鲁道源和张翼三要把他捆起来交给共军请赏呢!
“对张翼三的事怎么处置呢?”白崇禧听了鲁道源的报告之后,问夏和鲁。
“趁第七军还没撤走,命令第七军和第五十八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消灭张翼三的部队,免除军中大患!”夏威愤慨地说道,“健公,二十年前我们也是在武汉吃的大亏啊,值此党国存亡之时,绝不可手软!”
二十年前李明瑞、杨腾辉在武汉抗命倒戈,致使实力雄厚的桂系第四集团军在武汉地区瓦解,老蒋不费一枪一弹便消灭了桂军主力,夏威回忆起来,至今心有余悸!白崇禧却淡淡地笑道:
“苍煦,当初如果你和胡、陶都按我的意见办,将部队撤离武汉,向广西背进,何至于全军覆没。正是有鉴于此,我才放弃在武汉地区与共军作战,退保湘粤,争取美援,相机在湘境或湘桂边境歼灭共军主力。”白崇禧胸有韬略,不慌不忙地说道,“至于张翼三的事,怎能与当年李、杨相提并论!”
“总座来了,我就放心了!”鲁道源拍着胸口说道,“是智取,还是硬攻,我只等总座一句话啦!”
白崇禧对鲁道源的话甚表满意,他颇有些得意地说道:
“毋庸打草惊蛇,只需请君入瓮!”
“啊!”鲁道源见白崇禧又拿出诸葛亮的架势来了,便知他早已有解决张轸的腹案,便问道:
“不知总座如何下手?”
白崇禧道:“以第七军和第五十八军严密监视第一二七军和第一二八军,我把张翼三请到总部来,劝他跟我们一道南撤,他如不干,我就把他扣起来,照顾墨三①的电报上说的干!”
①顾祝同字墨三。
白崇禧说完,便给第三兵团司令官张淦打电话,命令第七军在武昌和贺胜桥一带戒备,严密监视张轸本人和他的部队。白崇禧放下电话,又对鲁道源说道:
“你率五十八军密切注视金口一带的动静,第一二八军一旦异动,即将其包围缴械!”
“是!”鲁道源答道,他随即给军部打电话,命令参谋长,将两个师秘密向金口一带移动。“总座,我得回去指挥部队行动。”鲁道源打完电话,便向白崇禧辞行。
“不忙,”白崇禧摇了摇手,说道,“我给张翼三打了个电话,把他请到总部来,待他出发后,你再走不迟。”
“为什么?”鲁道源听了心里有些惊慌,他怕白崇禧将他和张轸叫到总部来个三堂会审。
“如果张翼三拒不来见我,你即率五十八军向金口出击,第七军包围贺胜桥第十九兵团部,打掉他的指挥机构。”白崇禧道,“此事切忌做得拖泥带水,更不能成胶着状态,要用快刀切豆腐的利索劲,搞清楚就走!”
夏威和鲁道源都点了点头,他们十分佩服白崇禧临大事而心不惊,处危局而神不乱,一切安排井然有序。夏威不禁慨然叹道:
“健公,当年如果是你在武汉坐镇,就不致有李明瑞、杨腾辉之叛,我们的日子也就不会象后来那样艰难了!”
“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可吃的啊!”白崇禧随手抓过桌子上的一把大蒲扇摇了起来,诸葛亮已经呼之欲出了。他边摇着蒲扇,一边给张轸打电话,神色轻松,态度从容。给张轸打过电话之后,他又给第七军军长李本一打电话,要第七军在公路警戒的部队,密切注视张轸的座车,一俟张车过后,即用电话向他报告,但只允许张轸的座车开来武昌,如中途下车或逃往金口即予扣留,如对方抗拒,即开枪击毙!白崇禧安排好之后,问夏威道:
“胡宗铎这几天怎么样?”
原来,胡宗铎和陶钧自北伐后,一帆风顺把持了湖北政局,后来在李明瑞、杨腾辉倒戈后,胡、陶失败。胡宗铎不甘寂寞,一直奔走从事反蒋活动。白崇禧到武汉担任华中“剿总”总司令兼军政委员会主任后,念及当年的老交情,特任胡宗铎为政务委员会副主任。
“健公飞广州后,他来过总部几次,非常反对健公关于炸毁武汉电厂及自来水厂等公共事业设施的命令。”现在听白崇禧问起,夏威仍不免对胡有所指责。
“胡宗铎真胡涂!”白崇禧用蒲扇柄敲着藤椅扶手说道。
桌子上的电话铃响了,夏威去接电话,他转过身来,对白崇禧道:
“第七军李军长报告,他的部队已将贺胜桥第十九兵团部包围。另据哨卡报告,张轸的座车已越过去金口的岔道口,直开入武昌城来了。”
“好!”白崇禧摇着蒲扇,满意地笑道,“鲁军长,现在该看你五十八军的了。”
鲁道源知道,白崇禧要他马上回去指挥部队采取行动了,同时,他得知张轸已经进了武昌城,深怕在总部与张轸打照面,便起身向白崇禧告辞。白崇禧又嘱咐道:
“第十九兵团部已被包围,第一二七军在第七军和第五十八军的挟持之中,如果张翼三顽固到底,你即可向一二八军突袭,将其击溃之后,迅速南撤,如与共军渡江部队发生遭遇,切不可恋战。”
“是!”
鲁道源向白崇禧敬礼,随即辞出。不想,他刚刚下得楼梯,却正好与上楼的张轸相遇,不得己,他只好向张轸敬了个军礼,即匆匆走了。张轸见鲁道源表情尴尬,行色匆匆,判断形势严重,鲁道源必然已把他动员起义的话向白崇禧报告了,白很可能已命鲁指挥部队对付一二八军,他深为懊悔,当初不该把起义的事对鲁道源说。但事已至此,后悔亦无用,此番来总部见白,肯定是凶多吉少,有来难回了。但张轸毕竟是个身经百战的人,生生死死的场面倒也见得多了,人都有一死,如果现在死在白崇禧的手下,唯一使他感到遗憾的是,他原先想的那个美好的结尾不能和那个同样美好的开头相呼应——他希望在自己的后半生能和那位使他永远敬仰的共产党人林伯渠再度共事,他有些懊悔,走得太匆忙,对白崇禧也太过于相信,没有给林伯渠写下一封信函,如今一死,连个交代也没有了!算了吧,他摇了摇头,现在豁出去了,反正我张轸死在白崇禧手里,林伯渠和共产党总会知道我为什么死的吧!他变得坦然了,迈开坚定的步伐,一下闯进了白崇禧的办公室,既不行礼问候,也不打任何招呼,只是把军帽摘下来,狠狠地摔到白崇禧面前的桌子上,随即解开风纪扣,拉下武装带,气呼呼地冲着白崇禧道:
“总座,你干脆撤了我吧!”
白崇禧心头一沉,但脸上露出坦然的笑容,他一边摇着蒲扇,一边向张轸走过来,把张轸在藤椅上坐下,然后将顾祝同的电报递给张轸,说道:
“翼三兄,你看看吧,到底是谁要撤你啊?”
张轸接过电报一看,这是参谋总长顾祝同发给白崇禧的特急密电,电称:“据密报,张轸勾结共匪,图谋叛变,请将其师长以上军官扣押广州,严厉法办,所部就地解散。”张轸看了,心中微微一震,果然起义的活动暴露了,如今唯有一死,但如能够保护师长以上军官,则起义尚有可为。于是,他站了起来,用手指着胸膛对白崇禧道:
“总座,一人做事一人当,十九兵团的师长和军长们是按我的指令行事的,他们没有罪,要严办,你们就办我好了!”
“翼三兄,请不要激动。”白崇禧也站了起来,一边踱步,一边挥动着手里的大蒲扇,说道,“民国二十八年秋,李德公指挥随枣战役,参加这次战役的有覃连芳的四十八军,王仲廉的第八十五军和翼三兄的第十三军。第十三军担任左翼,第四十八军担任右翼。日寇先攻我左翼第一一○师,未能得手,又转攻第八十九师,师长张雪中率部奋勇抗击,抵住了日寇的攻势,但张师损失惨重,伤亡官兵两千余人。这一仗,本来是打得很好的,可是汤恩伯从重庆回来,听说翼三兄把他的基本部队八十九师调上去和日军打硬仗,损失较大,极为生气,一个电话就把张师长从火线上撤了下来。日寇乘八十九师撤走之机,随即发起反攻,致使我军功亏一篑。汤恩伯为了报复翼三兄,电请蒋委员长撤你的军长职。可是李德公据理力争。电请蒋委员长给翼三兄颁三等宝鼎勋章,才使你免受撤职之处分。”
张轸看着白崇禧,不知对方说这些话是何用意,但他深知白爱打迁回战,“也许他是在历数我忘恩负义的罪状罢!”既入囚笼,就不怕屠刀,张轸想着,也就无所谓了。
“民国三十一年冬,翼三兄任第六十六军军长,与宋希濂的第七十一军合并编成第十一集团军,宋任总司令,翼三兄任副总司令。次年四月,奉命入缅作战,翼三兄不幸打了败仗,宋希濂报告蒋委员长,把失败之责任全部推在你身上,请委员长将你撤职查办。蒋委员长当即召开最高军事会议处理这个问题。会上,我据理力争,说明缅甸作战失败统帅部应负完全责任,不能把责任推在某一个人身上。至此,翼三兄才不被追究罪责,因而得继任集团军副总司令并代司令之职。”
白崇禧从容地说着,声音满怀恳切之情,连张轸也觉得,白的话是事实,不吹嘘,也不夸大,听了使他不觉忆起过去征途上的荆棘,航程中的漩流,不忘李、白一次又一次地向他伸出援救的手。
“之后,庞炳勋被日寇扫荡,固守太行山,形势危急,统帅部命翼三兄率汤恩伯部三个师前去增援。但汤恩伯故意拖延时间,不肯发兵,致使庞炳勋被俘投敌,太行山被日军占领。至此,翼三兄成了光杆司令,郁郁回到南阳老家闲住。李德公得知此情,把翼三兄请到袭河口,作竟夕谈。随后德公保翼三兄为豫南游击总指挥兼河南省政府行署主任,并兼第十战区副长官。”
白崇禧手摇蒲扇,缓缓踱步,娓娓而谈,他说的这些,全是事实,张轸无法反驳,也不愿反驳,事实证明,跟着李、白,他有官当,有兵带,而巨官越当越大,兵越带越多。
“翼三兄,到底是谁要撤你的职呢?”白崇禧见张较在沉思,用反问点明了他以上那些话的意思。
“总座,即使你对我错爱,要保我,可顾总长一定要严办我,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张轸无可奈何地说道。
白崇禧连忙打开抽屉,拿出一份电文底稿给张轸看,说道:
“给顾墨三的电报我已经发了,这是底稿,你看看吧!”
张轸接过那电报底稿一看,只见上边写道:“查张司令官较与共方联络乃在和谈期间奉命而为,绝无通匪叛变之举,请钧座收回成命,否则将有碍华中部队南撤。”电文末白崇禧签的名墨迹似犹未干。张轸看着这份电报底稿,甜酸苦辣一齐涌上心头。白崇禧在电文中说的那些话,也是真的,和谈期间,他曾奉白崇禧之命,找过共产党谈判,但是谈判的目的不是为了投降,而是为了保存实力,逼蒋介石下野,拥护李宗仁上台。形势的发展,却出于白崇禧意料之外。在一片和平的呼声之中,蒋去李代之事实既成,目的已达,白崇禧逐渐撕下了和谈的面具,而奔走于国共之间的张轸,却弄假成真,在共产党的热诚感召之下,由开始考虑谋求一条新的生路,到毅然决定发动起义,归附人民,这是小诸葛白崇禧所始料不及的。但是一向自负的小诸葛,有句口头禅:“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可吃的!”他明知张轸已决定率部投共,但为了不影响大局,他仍然费尽心机,巧舌如簧,以情以利劝说张轸。张轸是个实在的人,如果这事发生在解放军尚未渡江之前,他会放弃起义的行动,跟随李、白过日子,他知道,如果在国民党里混,他是离不开李、白的,可如今国民党的江山已经不可收拾,李、白并无回天之力,与其跟着他们跑到广西山沟,当解放军的俘虏,不如此时高举义旗,投向解放军,尚可立下一点功业。因此,尽管白崇禧手腕高明,言辞动听,可是已不能把张轸拉回到他的麾下了。
“总座既不杀我,也不交给顾总长办我,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张轸一屁股坐到藤椅上,听凭白崇禧对他发落。
“那些事,不要再提了。”白崇禧摇着蒲扇,也在藤椅上落坐,接着说道,“你就留在总部里,协助我指挥部队南撤吧!”张轸终于摸清了白崇禧的底,白是要将他软禁在总部,然后将第十九兵团裹胁南撤,这样做,既可避免一场火并流血,又可使部队顺利南撤,只要到了湖南,张轸的起义计划便要变成泡影,到了那时白崇禧不怕张轸不跟着走。张轸深知,目下如不能逃出白的总部,不但他个人生命难保,而且全军的起义势必大受影响。他决定逃出去。
“总座,”张轸装着若无其事地说道,“我们这一两天就要向南开拔了,我的办事处已知我来武昌,他们都要我解决一些具体问题,特别是军眷和补给问题最为棘手,我想到办事处去一下,一个钟头就回来。”
白崇禧心中暗笑道:“张翼三,你进了我的‘八阵图’,就别想再出去啦!”但他表面上却很诚恳地说道:“你去交代一下也好,快去,快回来,我这里事很多。”
张轸一出门,白崇禧便命警卫团长派人乘车盯住张轸的吉普车,如发现张轸要离开武昌城,即开枪射击该车。警卫团长领命即派人乘上一辆中吉普,尾随张轸的吉普车而去。
却说张轸乘车离开白崇禧的总部后,即发现后面有辆中吉普紧紧跟着,他知道这是白崇禧派来“关照”他的人,这原是意料中的事,白不会让他离开武昌。他嘱司机直开武昌城内第十九兵团办事处,到了门口,他命司机坐在车上,自己下车走进办事处的大门去了,后面那辆中吉普也在门口不远的地方停车,监视着张轸的座车和办事处大门。张轸进了办事处,立即和第一二八军军长辛少亭通电话:
“如果一个小时之内,我不能到达金口,由你领导指挥部队起义,率部攻打武昌!”
张轸打完电话,即更换服装,从后门跳上一辆早已准备好了的满载给养干粮的大卡车,逃出了武昌城,赶到了起义的大本营——金口。
过了一小时,白崇禧见张珍还不归来,正有些疑惑,警卫团长气急败坏地来报告:
“张司令官下落不明!”
“混蛋,你坏了我的大事!”白崇禧拍着桌子,要不是警卫团长是他的亲信,他早已拔枪将这家伙毙了。
“给我立即接金口一二八军军部!”白崇禧拿起电话筒,火爆爆地命令着。通讯兵还算走运,一下便接通了金口军部的电话。
“翼三兄,你是怎么搞的,我一向认为你是个极守信用之人,可是……”白崇禧强压着火气,尽量使声音表现得亲切厚道和略带几分遗憾惋惜之情。
“白总座,我张轸正因为是个极守信用的人,才投奔极讲信用的共产党呀!”张轸在电话中慷慨陈词,“当初你要讲和,派我去与共产党打交道,共产党说话算数,同意讲和,可是你呢?老蒋一下台,你就翻脸不认人,你食言而肥,难道不愧对国人和部属么?你……”
白崇禧“叭”的一声,将电话筒摔在地上,随即左、右两手各抓起一只电话筒,对第七军军长李本一和第五十八军军长鲁道源同时下达向张轸部发起总攻的命令。
第八十六回 调虎离山 陈明仁取代程潜 妙算不妙 小诸葛又输一着
长沙湖南省府门口,停着二十几辆大小汽车,省主席兼长沙绥署主任程潜,身着白府绸衫,头戴巴拿马帽,拄着手杖,在省府门前的石阶上站着。他取出金怀表,看了看,时间已近上午九点,盛夏季节,太阳出来得特别早,晴空万里,虽是早晨,但已感到烈日的酷热。他掏出手绢,扪了扪唇上的胡须,似乎须鬓上已挂着汗珠了。他心里头揣着一团火,再加上天气热,浑身难受极了。多少年来,无论国内国外,省内省外,党内党外,军内军外,无不称他为湖南的家长,他也以此为荣,以此为本钱。他的资格很老,孙中山在广州组织政府时,他就当了军政部长和大本营参谋总长,北伐时任第六军军长。后来,虽在军阀混战中,他几经浮沉,但是,湖南人似乎总离不开他这位家长的统治,他也一向视湖南为禁脔。现在,他的家长当不成了!自从白崇禧由武汉退到长沙后,白崇禧成了湖南的家长,发号施令,连长沙的地皮也跟着震动。程潜这位多年的“家长”其地位一下跌落到了小媳妇的位置上,他整天提心吊胆,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白崇禧几乎每天都要到省署“拜访”程潜一次,每次来,都带着两中吉普车卫兵。白崇禧一下轿车,中吉普里的卫兵也都跳下车来,簇拥着这位威风凛凛的长官。省长程潜已下阶迎候,相互寒暄几句之后,到容厅里坐下,照例是白长官用客气的口吻训示:
“颂公,听说湖南有人和共产党搞局部和平,这真是糊涂透顶,荒谬绝伦!”
白崇禧和程潜坐在两张单人沙发上,程坐在白的右边,白崇禧一边说话,一边用右手重重地敲着右边的沙发扶手,随着他的声音提高,敲得也越响。白崇禧每敲一下,程潜的心就跟着紧缩一次。
“共产党是不讲信用的。二十二年前,我在上海清党,颂公在武汉分共,我们杀了他们多少人,他们岂肯甘休?”
沙发扶手在澎澎地响着,程潜正襟危坐,目不斜视,象一位颇为贤慧的小媳妇,正在听一位专横的家婆的严训。
“近来,无论党政军方面各阶层中都有少数负责人员,对共产党作战决心不坚,战斗意志薄弱,丧失了革命信心,精神上已走上投降道路,因此,失了领导能力,使部属无所适从,以致军队和行政人员叛变投敌。甚或有动摇分子,言论行动为共产党张目,摇尾乞怜,希望得到共产党的宽恕……”
“小媳妇”知道,“婆婆”是在骂谁。
“图谋局部和平,就是自取灭亡!”白崇禧这一次把沙发扶手差点敲断了。
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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