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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系演义-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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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饿得肚子咕咕叫的弟兄们,都摇了摇头,老班长更加卖弄地吹嘘起来:
“蛇王满在广州开的食店招牌上写着‘蛇王满’三个大字,门上贴一联,上边写道;‘卖蛇始祖蛇王满,老手妙制五蛇羹’。那五蛇羹究系哪五种蛇制成,你们晓得吗?”
老班长见弟兄们还是摇着头,便又说道:“那五蛇羹是采用过山风、三线索、水律、南蛇、自花蛇制成。制作时,先把蛇壳拆骨后撕肉,加入鸡丝、火鸭丝、肉丝、冬菇、木耳及荸荠各款动物丝作配料,烩为蛇羹。加入老猫的则称为‘五蛇龙虎凤大会’,再添上果子狸的则叫‘五蛇龙虎斗’,那味道,真是清甜纯香美味可口……”
老班长讲得津津有味,直刺激得那些本来饭囊空空的弟兄们的肠胃加倍地蠕动起来,连黄绍竑这位堂堂的统领,也不由连连地吞起了口水,而那老班长仍在唾沫横飞地吹嘘着。
“黄统领此番是带着我们进广州去享福的,一进了广州,我就带你们到蛇主满去一饱口福,眼下么,弟兄们都要把裤带系紧点,把胃口留住,进广州时,才能放量大吃啊!”
黄绍竑不由抬眼望了那老班长一眼,马上想到《三国演义》中曹操望梅止渴的故事,对这位老班长,不由产生起好感来。黄绍竑又把武装带向里拉紧了一个扣眼,此时,竟奇迹般地闻到了一股迷人的酒肉香味,他把嘴轻轻地啧了啧,暗自骂道:
“妈的,想吃想癫了!”
他正在踱步苦思,忽听得那老班长破口大骂起来:
“操他娘,当官的有酒有肉吃,我们当兵的连口水也喝不上,弟兄们,拿上家伙,跟我到圩里抢去,不能在这里白饿肚子!”
黄绍竑忙抬头看去,只见在前边百余米的地方,有个小酒馆,司令马晓军正在里边大吃大喝哩,那股使人馋涎欲滴的酒肉香味,便是从马晓军的餐桌上飘过来的。马晓军虽然在南宁丢了两皮箱金银钱财,但他腰上那只特大的皮匣子里,还有几根金条、戒指和一些光洋、东毫,因此每到一处,他不管别人有吃没吃,只顾自己到酒馆里吃喝。马晓军这一套,黄绍竑早已司空见惯,并不奇怪。
“他能管得上自己的吃喝,也就不错啦!”黄绍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把自己的皮带又紧上一只扣眼。
“他妈的,手上有家伙,还怕没吃的?走啊!”
“走,到圩里去打打牙祭!”
那位刚刚还在吹嘘“蛇王满”的老班长,此时已拉上几十名因肚饿而骂骂咧咧的士兵,迳自朝圩里走去。黄绍竑见了,猛地大喝一声:
“都给我站住!”
士兵们回头一看,见黄绍竑的脸色凶得吓人,便一齐停下步子。
“回来!”黄绍竑接着大吼一声。
那些饿得肚子咕咕叫的士兵,只得垂头丧气地走回来。
那位老班长,见黄绍竑如此训斥,竟使出老兵油子的性子来,冲着黄绍竑道:
“黄统领,我们饿也是要被饿死,违犯军纪也是个死,你不如就此把我和弟兄们都毙了吧!”
“胡说!”
黄绍竑又大吼一声,由于用力过猛,又加连日吃不饱,今日断了炊,他只觉得眼前闪过一片金星,赶忙闭上眼睛。
停了好一会,他才慢慢睁开眼睛,扭头吐掉口中的酸水,严厉地说道:
“本统领今日也还粒米未进,难道不想吃饭吗?我们的部队是正规军,不是流寇土匪,谁敢胡来,我就毙了他!”
黄绍竑命令司号兵吹号集合,他登上路旁一个小土坡,对全军训话:
“本统领现在重申军纪:一不准抢劫百姓,二不准占住民房,三不准强买强卖,四不准侮辱妇女。违者,即予枪决!”
这支部队由于平日纪律较严,现经黄绍竑重申军纪,顿时全军肃然。
“弟兄们,本统领也和你们一样,行军竟日,粒米未进。”黄绍竑喘了喘气,把那发软的双腿挺了挺,接着说道,“现在,我告诉你们,离此地二十里,有个陆屋圩,是个大圩镇,到了那里,我保证你们有餐饱饭吃。但谁要违犯军纪,我就先给他吃上一粒花生米!”黄绍竑说罢,用手拍了拍挂在腰上的手枪,那发青的面孔和长长的胡须,益发令人害怕。
队伍里没有一点声音,连刚才还在扯着嗓门叫唤“饥呀——饥呀——”的那只蝉,也不敢再出声了。黄绍竑接着下令,要营长、连长们整顿好自己的队伍,然后命令司号兵,吹号拔队启程。
司令马晓军已经酒足饭饱,他伸了个懒腰,见部队已经开拔,这才慢慢地从那小酒馆里走出来,带着两名贴身卫士,一边悠闲自得地剔着牙,一边慢慢地跟着丛伍后边走。
黄绍竑带着部队,沿途秋毫无犯,老百姓见这支队伍虽然衣衫破烂,但是纪律却很好,因此并不惊慌逃走。到了陆屋圩,黄绍竑命令部队就地休息,没有命令不准进入圩镇。
他亲自带了几名卫兵,到圩里拜会商会领袖。一位本地的绅士在家里会见了黄绍竑,黄绍竑自称粤军统领,声言奉命率部由广西开回广东,因长途转战,饷项接济不上,请商会设法资助。那绅士沉吟片刻,面有难色地说道:
“今年以来,本地不断有军队经过,商旅阻断,民生凋敝……”
“先生,敞部系路过贵地,只求两餐一宿,不敢另有奢望。”黄绍竑谦恭地说道。
那绅士见这位军官言辞虽然谦谨,但看他一脸浓须,那双眼睛又冷冷逼人,心中便有些害怕,不敢拒绝,心想与其拒之徒遭损失,还不如化上几百元把这些瘟神快点送走。他略一沉思,便说道:
“吃饭好说,只求贵部不要惊扰邻里。”
“本军皆粤中子弟,今入粤境,怎敢惊扰父老。”黄绍竑用粤语答话,那绅士更深信不疑,随即命人烧水煮饭去了。黄绍竑又借用了几间公用祠堂,即命卫兵出去传令,把队伍带进好内祠堂歇息。商会也着人将煮好的饭食送来,果然全军饱餐一顿,当夜尚能安歇。第二日,开过饭后,黄绍竑亲向商会面谢,然后严整部伍,开拔去了。所部仍是秋毫无犯,倒是使那绅士和场上民众感到惊奇,又不敢打听是何人的部队。黄绍竑见这个办法既然行之有效,便每日行之,如此一日两餐一宿均能解决便顺利地到达了灵山县。
却说黄绍竑把队伍拖到灵山县城时,全军仅剩下四百余人了。这支部队,由恩隆出发奉命增援南宁时,有近两千人。
由恩隆而南宁,由南宁而灵山,千里转战,几乎每日都在消耗之中,却又得不到补充和休整。现在,这支失去依附,力量薄弱的孤军,象一只在海面上被风浪折腾得行将支离破碎的小船;海天茫茫,何处归宿?总之,它是再也经受不住任何风浪的打击了。到达灵山县城,黄绍竑将部队略加整顿,便向广西方面警戒,所部每日两餐,照例是向商会“打秋风”,度日艰难。马晓军虽然腰上的皮匣子里有的是东毫和银元,个人吃喝每日不愁,但对这支残破不堪陷入绝境的部队的前途,已失去信心。他眼下担心的是自己个人的命运和前途,失去部队,便失去在军界和政界生存的本钱,但如跟着残部流窜,恐怕连生命也难以幸存,他整日愁眉不展,长吁短叹,焦灼不安,却又无计可施。黄绍竑早窥到马晓军的心病,于是建议道:
“司令,我们长此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我看,你是否出去走一趟?”
“上什么地方去?”
“北海。”
“啊?”马晓军扫了黄绍竑一眼,“去北海做什么?”他虽然信任黄绍竑,那是因为黄绍竑能给他带兵打仗,但又不能不暗中提防这位统领篡位的野心。他害怕黄绍竑此时把他支走,带着部队去投奔了他人,夺去他这副本钱。
“刘震寰和黄明堂恐怕还会在北海,司令何不去向他们请示机宜。”黄绍竑道。
“嗯。”马晓军眨了眨眼睛,转而一想不妥,他是违抗刘、黄增援南宁的命令,事后又擅自撤退到灵山来的,到北海去找刘震寰和黄明堂,岂不是送上门去让他们军法究办?黄绍竑定是在打他的主意。想到这里,他把桌子一拍,指着黄绍竑骂道:
“黄季宽,我平日待你不薄,将你视作心腹股脆,在此危难之际,你却想借刀杀人,篡军夺权,这办不到!我告诉你,只要我不死,这支部队就永远姓马!”
“唉!”黄绍竑喟然长叹一声,苦笑道:“司令,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们这支部队虽只剩四百多人,但关系仍属刘、黄系统,不去找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黄绍竑把两手抱在胸前,独自走了一圈,回头望着马晓军,说道:“当然,对刘、黄二人不可不防。司令可带参谋陈雄一同赴北海,住下后,可着陈雄前去探听刘、黄对我们的态度,再相机行事,如不济时,可从北海搭船下广州,直接找军政府请示机宜,便可解脱部队目下的困境。”
马晓军经黄绍竑这么一说,茅塞顿开,有如拨散云雾面睹青天一般,连连点头道:
“可行,可行。”
次日,马晓军把几位营长请到司令部来开会,他对大家说道:
“我们到灵山仅是暂避,关于今后之前途不可不慎重考虑,为此我准备偕参谋陈雄去北海向刘震寰、黄明堂请示机宜,我走后,部队交由黄统领指挥,诸位意下如何?”
大家都没说什么,只是习惯地看着黄绍竑,由他拿主意。黄绍竑沉思良久,方才说道:
“司令去北海请示我军今后之行止,甚有必要。只是在此非常时期,全军无依无靠,无粮无饷,司令又不在军中,我才疏学浅,恐难孚众望呀!如有差池,亦难向司令交代……”
“季宽,你不行还有谁能代替我?你就暂时为我把这副家当管起来吧!”马晓军当即打断黄绍竑的话,又交代一句,“诸位今后听季宽的就象听我的一样,一齐把部队维持好。”
有了马晓军这句话,黄绍竑才说道:“既然司令和诸位都看得起我,又受命于危难之际,却之不恭,但我只以一月为期,尚司令一月之内不回时,恐再难从命。”
马晓军见黄绍竑如此说,便放心打点行装,偕同参谋陈雄,又带上两名贴身卫士,四人化装成商旅,登程往北海去了。
约莫过了一星期,陈雄独自一人匆匆回到灵山,黄绍竑忙问:
“杰夫,司令呢?”
“搭船往广州去了。”
陈雄说罢,疲乏地坐到凳上,神情显得凄惶颓然。黄绍竑忙命人取来鸦片烟枪,与陈雄两人躺下,各自过了一番烟瘾,陈雄这才把他陪马晓军上北海找刘展寰、、黄明堂的遭遇详细说了。原来陈雄和马晓军到北海后,马晓军不敢去找刘震寰和黄明堂,只是由陈雄去找驻北海粤军中一位任参谋长的老同学打听情况。那位老同学一听,忙阻道:“你们绝对不可把部队开来廉州,刘震寰和黄明堂已商定好,等你们一到就缴枪。因为我们是同学,所以告诉你,请千万不要对外人说。”陈雄将此事报告马晓军,马晓军顿时吓得面如土色,半天才说道:“既如此,那只有去广州找陈炯明才能解决了,你明天就回部队去,叫季宽听候我的消息吧!”陈雄便和马晓军在北海分手,转头回灵山来了。
听陈雄如此说,黄绍竑倒并不惊慌,这本是他意料中的事情,从此,便绝了往依刘震变和黄明堂的念头。可是,不投粤军,又到何处安身呢?这灵山县也属粤境,值此天下汹汹,两广势同水火,这灵山县绝不可能是他息影的世外桃源。这支力量单薄又脆弱的部队,现在只有四百多人,而且装备杂乱,枪支有九响、大什、土造七九、六八和粤造六八、七九。白崇禧、夏威这两位得力的军官已离队养病,晓勇善战的营长冯春霖又战死了,总之,这支部队眼下是无法独立生存的。黄绍竑要马晓军出去活动,给部队找出路是其一,但在此险恶的环境下,有马晓军这样一位司令在身旁掣肘,恐怕这支部队会灭亡得更快。黄绍竑本是个不受羁绊的干才,时刻想着个人的发展,他并非不想取马而代之,只是这支部队正处于风雨飘摇之中,首要的是维系军心,争取生存。马晓军走后,一去渺无消息,黄绍竑一筹莫展,他那腮上的胡须,象春草般竞长,两只眼窝深陷,颧骨更为突出,使人很难相信他是才二十几岁的青年人。
“听说李宗仁在玉林五属混得不错。”黄绍竑一边踱步,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他和李宗仁、白崇禧都曾经是桂林陆军小学的同学,又曾在禄步圩突破粤军的防线时并肩战斗过。灵山离玉林一带不远,李宗仁在玉林的活动,他也略有所闻。
“杰夫,你到李德邻那边去看看怎样?”傍徨中黄绍竑对陈雄说道。“离此地九十多里,便是玉林五属兴业县的城隍圩,据说李德邻部下的统领俞作柏在那里驻扎。俞作柏是我们保定军校的同学,你先去他们那里看看,顺便打听一下玉林方面的情况。”
在这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时候,只要有一线生存的希望,黄绍竑也要设法抓住它。他知道眼下跟广东方面联系不上,这四百余人的小部队又都是广西人,在粤境是无论如何也生存不下去的,要想活,还得要在广西打主意。
“行,我先去看看。”陈雄赞成黄绍竑的主张。既然广东没有出路,就要在广西找立足点,以便尽快摆脱这种不死不活的局面。第二天,陈雄带着一名随从,照样扮成商人模样,向广西境内的兴业县城隍圩走去。
在贵县罗泊湾打劫了马君武省长船队的俞作柏,又如何到了兴业县的城隍圩来了呢?原来,自从粤军离桂后,李宗仁又回到了玉林。这时候,广东方面,孙中山与陈炯明的矛盾,已发展到不可调和的地步,他们都无暇顾及广西。陆荣廷旧部刘日福已扯起广西自治军的白旗,自封为广西自治军第一路总司令,纠合陆云高、陆福祥、蒙仁潜等人向南宁进逼,声言驱逐“反骨仔”刘震寰,广西各地,已成无政府状态。李宗仁感到原先陈炯明委任的“粤桂边防军第三路”的番号,已经毫无作用,遂在这年五月下旬,在玉林通电将所部称为“广西自治军第二路”,自封总司令。李石愚、何武仍分任第一、二支队司令,俞作柏、钟祖培、伍廷飏、陆超四人为统领。因俞作柏一向胆大妄为,在贵县罗泊湾袭击马省长的船队,使李宗仁大受难堪,李宗仁对俞作柏部驻在这水陆交通发达的通衢大邑很不放心,怕他又闹出什么乱子来,因此便把俞作柏由贵县调至兴业县的城隍圩驻扎,兼尽剿匪之责。
却说陈雄赶路心切,九十余里路一天走完,到城隍圩投宿后,问清了俞作柏部的驻地,便去见俞作柏。在司令部里,两人见了面,俞作柏见陈雄一身商家打扮,颇感诧异地问道:
“老弟不是与黄季宽、白健生、夏煦苍同在马晓军那里恭喜么?为何改弦更张,从事买卖了,想必是发了大财啦?”
陈雄从头上取下那顶广式凉戴,往桌上一放,笑道:
“饭都没得吃了,还发什么财啰!”
俞作柏摇着头说道:“老弟,我得知你们驻在百色,那个地方,有的是烟土,不是发财的好地方么?不要在我面前装穷卖苦了。”
陈雄道:“你老兄消息也太闭塞,我们早已不在百色了。”
“现在何处?”俞作柏问道。
“灵山。”陈雄道。
“哦——何时到的灵山?”俞作柏这才想起,“怪不得前些天我听说有一支几百人的队伍开到了灵山,正想着人前去仔细打探,不想却是你们。”
陈雄这才把他们在百色被自治军刘日福部缴械后,黄绍竑被俘,他和白崇禧、夏威等人逃到贵州边境一带,集合残部,汇合逃出虎口的黄绍竑,到恩隆集结,从恩隆奉命开赴南宁增援,从南宁撤退后到达灵山的情况,一一向俞作柏说了。俞作柏听完,那两条野蚕眉禁不住从上一耸,诡谲的大眼睛接着又眨了眨,咧开嘴,“哈”地一声笑了起来,说道:
“啊嗬,老弟你们倒是受苦了。来人哪!”俞作柏忙对勤务兵吩咐道,“快去备一桌上好酒席,让我为杰夫同学压惊,洗尘!”
不多时,勤务兵便来回报,酒席已经备好。俞作柏便邀陈雄到后厅入席,俞作柏招待得非常殷勤,酒阑,俞作柏问道:
“黄季宽准备把队伍拉到何处去呢?”
“这事,眼下还没个准。”陈雄道。
俞作柏眨巴着那两只大眼,对陈雄说道:“我们大家都是同学,你回去跟季宽说吧,叫他不要再流窜了,我这里兵精粮足,还可以养很多的兵,让他从速把队伍开到我的防区来,一切都不成问题。”
陈雄望着俞作柏那双诡谲而森冷的大眼睛,他觉得那是两只不可测的深潭,谁要跳下去,准有灭顶之灾,心里不觉一征,但见俞作柏殷勤好客,热情款待,嘴上又不好说什么。只是答道:
“难得健侯兄一片诚心厚意,回去我一定跟季宽说。”
第二天,陈雄一早起来,便向俞作柏告辞,俞作柏又亲自赠送陈雄二十元毫银作旅费,并一再叮嘱道:
“回去跟季宽说,叫他快点把队伍开过来。”
陈雄答应着,登程仍往灵山,回去向黄绍竑复命去了。
“杰夫,常言道:‘币重言甘者诱我也’,这俞大眼虽是同学,但他对你过分客气,且又急切劝我把队伍开过去,不可不疑。他,连马省长的枪也敢缴,何况我们?”黄绍竑听了陈雄的回报,一边将着腮上的胡须,一边疑虑重重地说道。
“是,我也怀疑俞健侯心术不正。”陈雄很赞成黄绍竑的判断,但又忧心仲忡地说道,“马司令一去渺无音讯,灵山又不可久待,我们该到何处安身呢?”
黄绍竑没有说话,只是将着胡须踱步沉思,心事重重,很费踌躇。广东待不下,广西又回不了,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想到苦闷处,黄绍竑不由仰夭长叹:
“难道天地之大,竟没有我黄绍竑安身立命之处?”
第十回 口蜜腹剑 俞作柏欲施虎狼计 穷池之鱼 黄绍竑投奔李宗仁
上回书说到,俞作柏甜言蜜语,殷勤招待了陈雄一番,请陈回灵山后让黄绍竑把队伍开到兴业县城隍圩来驻扎。俞作柏之意,并非真的关心他的老同学黄绍竑眼下的危难处境,而是乘人之危,欲将其诱骗前来,包围缴械。俞作柏自袭击班师粤军,缴获了一些枪械后,又接着打劫了马省长的船队,掳获大批枪支和现款,所部实力大增,俞作柏官至统领,他的胃口也越来越大。现在见黄绍竑走投无路,正是下手的极好机会,如果再把黄绍竑这几百人枪抓过来,在李宗仁部下,他便是手屈一指的人物了。将来,说不定有一天还能独树一帜,横行天下呢。俞作柏越想越美,那双大眼睛闪烁着亢奋的光芒,每日只是喝酒作乐,专等黄绍竑前来上钩。可是,陈雄回灵山之后,好几天过去了,却并不见音讯。俞作柏等得渐渐不耐烦了,忙着人到灵山去暗中打听,几天后,打听的人回报,说探得黄绍竑仍在灵山驻扎,并无开拔兴业县城的动向。俞作柏估摸,黄绍竑正在进退维谷之际、必定疑虑重重,举旗不定,尚不肯轻易上钩。俞作柏直把他双老大的眼珠转了不知多少转,本想率领自己这两营人马,前去偷袭灵山,将黄绍竑等人一网打尽,但又担心自己力量不够,且黄绍竑又诡计多端,剽悍善战,也不是好对付的,弄不好,偷鸡不成蚀把米,岂不丢人现眼?俞作柏左思右想,一时苦无良策。不吃掉黄绍竑吧,心里总感到痒痒的,吃起来吧,又觉得那是块梗喉的骨头,不好张口。俞作柏在他的司令部里转游着,急得直骂娘。思忖了半日,不觉想到了李宗仁,自己力量不够,何不报请李宗仁再调两营人马前去围剿,用四个营对付四百余人,他黄绍竑纵是三头六臂也插翅难逃。想到这里,俞作柏把眼珠骨碌一转,“哈”地一声暗自笑了起来。但一想又觉不妥,李宗仁的为人俞作柏是深知的,要他干这种明火执杖之事,他是绝对不肯的,怎办?俞作柏又把银睛贬了几眨、顿时计上心来,“哈”地一声笑,忙唤道:
“来人呐!”
副官忙跑了进来,问道:“统领有何吩咐?”
“备马。”俞作柏命令道。
副官即着人将俞的坐骑牵来,俞作柏带上几名随从卫兵,骑上马急急奔往玉林,找李宗仁去了。
俞作柏到了玉林,在司令部里见到了李宗仁,便说道:
“总司令,我近日打探得一宗上好买卖,不知你肯不肯做?”
李宗仁看见俞作柏那双诡谲的大眼睛不断地眨巴着,估计他又在算计着什么歪门邪道,忙说道:
“健侯呀,我让你率部驻扎兴业县城隍圩,是要你在那里剿匪练兵,你又想到什么做买卖上的事情去了?”
俞作柏“哈”地先笑了一声,又把一双大眼眨了眨,这才说道:
“我是想给总司令挣一笔可观的本钱啊,俗话说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我们只在玉林想坐大,何日才成得大事?”
李宗仁见俞作柏说话尽拐弯弯,更断定他此来必有企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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