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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系演义-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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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东南路不但有邓、申之威胁,而且前广西军务督办林俊廷被击溃后,其残部杨腾辉等投到邓、申那里,对于李、黄、白来说终是一患,因此,对于出兵南路李宗仁痛快地答道:
  “照办!”李济深来南宁肩负有三项使命,前两项很顺利地完成了,第三项便是敦促李宗仁、黄绍竑尽快设立国民党广西省党部,以便在广西开展党务工作。黄绍竑一听要办党务,便摇着头说道:
  “那些广州来的娃娃们能办什么党务,在梧州我见过,真是糟糕!”
  原来,去年国共合作实现后,国民党中央党部就派出代表到广西梧州来筹办党务,黄绍竑当时坐镇梧州,对这些满口革命新名词,而又接近工农大众的青年很是看不顺眼,但又怕他们渗透进来再组织起来,对他不利。因此,后来梧州的劣绅捣毁了梧州市的党务筹备处,他虽身为国民党员却睁一眼闭一眼让他干去。现在,李济深要他和李宗仁筹办广西党务,便知这是广州国民党中央党部的意图,因此他一听便有些不满。李宗仁和白崇禧也都低头不语了,客厅里出现了颇使人感到难堪的沉默。李济深见他们都不说话,便收敛了脸上难得出现的笑容,说道:
  “诸位既已加入本党,是党内之重要成员,为何反而不愿办理党务呢?”
  其实,李、黄、白并非不愿办理党务,而是不知这党务到底应如何办起,因为在广西的军政界,眼下只有他们三人是国民党员,三个人怎么筹办党务呢?要办,还得靠广州国民党中央党部派人来,将来成立的广西省党部,岂不要和他们分庭抗礼么?这便是他们不愿办理党务的所在,李济深虽然精明,却一时不知他们的底蕴,只好又谆谆劝导了一阵了李、黄、白却仍是低头不语,李济深急了,便质问道:
  “在广西不办党务,如何说得过去,你们还是不是孙总理的信徒?”
  李宗仁有些勉强地笑道:“任公,此事容我们再商量商量吧。”
  李济深对李宗仁这句话当然不满意,正要再开导一番,李宗仁的副官正好进来报告:
  “欢迎任公的宴会已准备就绪,请各位长官入席。”
  李宗仁、黄绍竑、白崇禧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不约而同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又不约而同地说道:
  “任公,请!”
  李济深只得站了起来,带着冯祝万、李民欣、邓世增等、随李、黄、白之后,步入宴会大厅。这宴会大厅也是南宁最豪华的,它不仅有名厨名菜,而且侍者也是第一流的。
  当李、黄、白陪同李济深等进入厅内时,只见十几桌宴席上已坐满了军政官员,那些前来陪席的官员们见客人进入厅内,立刻起立致意。这时,只见两位身穿高领旗袍,容貌秀丽的年轻女子款款而来,向李济深鞠躬,然后笑盈盈地说道:
  “任公,请!”
  李宗仁忙指着左边那位女子向李济深介绍道:“这位是内子郭德洁。”接着又指着右边那位女子道:“这位是健生的夫人——马佩璋女士。”
  郭德洁和马佩璋又向李济深鞠了躬,李济深笑道:
  “两位夫人真是一表人材,谁说天下女子只有苏杭的好,我们广西不也大有人材吗?”
  一向不苟言笑的李济深,这句话倒把大家引得大笑起来。笑过之后,他这才发现,似乎还缺了一个人,他忙向黄绍竑问道:
  “季宽兄,你的夫人呢?”
  李济深这句话,直问得黄绍竑脸上热辣辣的,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他的妻子一直住在乡下,不但人材比不上郭德洁和马佩璋,且不黯官话,更不能在上流社会中交际应酬,因此只是厮守着乡下的庄园,不跟黄绍竑出来。黄绍竑从戎多年,一直在外,平时喜逛花艇,吃花酒,对家中的妻子甚少过问。就是投奔李宗仁后,他虽然驻军容县老家,但也是在县城住的时间多,很少回到山嘴村老宅与妻子团聚。民国九年他在梧州驻防时,结识了艇妹水娇,水娇容貌艳丽,楚楚动人,不但能说白话,还能讲一口流利的官话,棋琴诗书,无所不能,又会唱粤曲京剧,看她的长相,直直的秀气的鼻子,一张樱桃小口,婀娜的腰肢,都不大象两广一带的人。但看她驾艇在波涛上出没,如履平地,特别是那划起双桨时矫健的身姿,你又不能不肯定她是地道的西江一带水上人家的女儿。到底她是哪里人,她的出身家庭,黄绍竑是一无所知,因为她不肯对他谈起自己的身世。也许,那是一支用苦水浸泡过的黄连,她不愿再去咀嚼它,也许,那曾是一节饱含糖汁的甘蔗,后来竟不幸掉落苦海中去了,使人无法再去寻觅,因而回味起来使人更感到充满苦涩。她的社会地位低微下贱到了极点——是一个没有花捐公司挂号的“黄脚鸡”——城里人常说的“暗娼”。可是她的气质,她的容貌,她的才情,却又是女子中出类拔萃的。你走过大江南北,闯过五湖四海,也许难得见过这样的女子!黄绍竑与她一见钟情,虽然那时他还是个地位卑微的小连长。她也爱黄绍竑,但并不是爱他那身老虎皮,领口上的两颗“梅花”和腰上晃动的那把盒子枪,她爱他那豪爽的气质和比天大的野心。离开梧州后,黄绍竑调防百色,虽然他也照样花天酒地,在右江码头上逛花艇、吃花酒,但那不过是一种发泄胡闹而已,每次由勤务兵扶着醉蘸醒地离开花艇时,他随便丢下一把银钱,那殷勤的妓女送他下艇时,说的什么话他都听不清了。他的勤务兵照例没有把他马上扶回营房去,而是把他搀到右江边上的那块大石头上坐下,然后在旁边侍立着。他对着那悠悠东去的江水发呆,他知道这江水是流到梧州去的,不过世道不太平,烽火遍地,盗贼如毛,百色到梧州已久不通航,更有一首歌谣唱得人们心中发怵:“盎有一升米,莫溯藤峡水,囊有一佰钱,莫坐抚江船。”有几次想水娇想得发慌,他差点都要跳进右江里去了。后来他率军返回梧州,几年不见,水娇还在等着他,更使他惊喜不已。经过两年多的征战,黄绍竑与李宗仁势如破竹,击灭陆、沈,打退滇军,一统广西江山,几年前的小连长黄绍竑一跃登上了广西统治者的高位。水娇是又喜又忧,更多的却是惶恐和不知所措。黄绍竑当连长的时候,常到水娇的艇上幽会,水娇曾劝他,攒点钱吧,脱下这身老虎皮,做点买卖开个铺子什么的,也图个安然。黄绍竑却心比天高,拍着腰上的盒子枪说:“等我当了省长,你便是省长夫人,待我做了督军,你便是督军太太!”水娇只道他是说着玩的,谁知过了才两、三年的时间,黄绍竑果真的当了省长,虽然名称上叫民政长,那实质上便是一省之长。黄绍竑由梧州迁到南宁省会办公了,后来专派他的大鹏座舰到梧州去接水娇来南宁。水娇舍不得她那只小艇,舰长便只好用缆绳把它拴在舰尾,一路拖到南宁来。到了南宁后,水娇因与绍竑尚是一种非正式的关系,没有履行明媒正娶的手续,因此不能在公开的场合露面。水娇仍居住在她的小艇上,绍竑在省署办完公事之后,便到小艇上投宿,二人情投意合,倒也无事。不想后来在广州的一些无聊小报上,竟连续登载起黄绍竑的桃色故事来,那些标题都十分富有刺激性和攻击性,诸如什么《黄绍竑和他的真假夫人》啦,《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梧州的一只‘黄脚鸡“即将荣升省长夫人》等等,五花八门,不一而足。据说这些充满人身攻击的”桃色新闻“是黄绍竑的前上司马晓军为报复而指使人干的,也有说是在广州的一些广西籍的老民党为攻击广西的新政权而授意别人干的。但不管怎么样,这些耸人听闻的消息便不胫而走,不但在两广上层人士中流传。连市井百姓们也津津乐道了。这消息竟也成为刚刚上台的李、黄、白新政权的一种潜在威胁,因为他们上台伊始,深怕自己的形象被人塑造得不三不四的,对往后的统治不利。一天,李宗仁和白崇禧找黄绍竑谈话了,李宗仁劝道:
  “季宽,还是派人到容县老家将嫂夫人接到南宁来吧。”
  黄绍竑低头不语,一只是用手把颇下的胡须捋了又捋,李宗仁忖度他是舍不得那只“黄脚鸡”,便又说道:
  “广州小报上的那些文章,你都知道了……”
  “咚”地一声,黄绍竑在桌上狠狠地擂了一拳,吼道:
  “请你们不要再提这些事!我黄绍竑过去搞过不少女人,可谁也不曾对我放个一声屁。今天为了一个女人,竟到处对我议论纷纷,造谣攻击,难道她是乱国灭朝的妲己、武则天吗?如果我为了这个女人使你们有失面子的话,我可以辞职啊!”
  说罢,头也不回怒气冲冲地走了。李宗仁怔怔地望着黄绍竑的背影,听着那沉重的脚步声,一片愁云飘上他的国字脸,不住地摇着头:
  “麻烦!麻烦!……”
  现在,在宴会上,李济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询问起黄绍竑的夫人来,叫黄绍竑如何回答得了呢?还是白崇禧脑子快,忙过来给黄绍竑解围:
  “黄夫人在容县家中有些事务要处理,过几天才能来了。”
  郭德洁和马佩璋马上笑脸相迎,邀请李济深到宴会厅中间那张最大的宴席上入座,侍者开始上菜。广西菜肴,虽在全国比不上广东,福建、上海菜有名,但广西名菜,大都以本地著名山珍作主料,以地方土特产作配料,在烹调上既有粤菜特点,又不完全是粤菜,而是继承了广西民间烹调野味的传统方法,又吸收外来烹调技术之所长,天长日久,形成了一套独特的广西烹调技艺。因而制成的菜肴美味超群,与外地名菜相比,更有“土”、“特”之风味,难怪连以吃闻名的广州人,也不得不称赞广西名菜:“好睇、好香、好味、好补!”南宁酒店的名厨在广西是第一流的,制作的原味纸包鸡、田七炖鹰龟、南荠炒蛇背、蛤蚧炖全鸡、蒜头扣鲶鱼……这些广西名菜,更属上品。李济深虽是广西人,但在外任职多年,今天一品这些家乡名菜,更是称赞不已。郭德洁、马佩璋又善于逢场应酬,不断向李济深等客人敬酒敬菜,宾主之间,杯觞交错,气氛十分热烈。这些人中,只有黄绍竑情绪低沉,吃起菜来,味如嚼蜡,如梗在喉,后来干脆猛喝起酒来,宴会酒至半阑,他便把筷子一放,站起来向李济深点点头,说道:
  “任公慢请,我身体有些不适,恕不奉陪了。”
  说罢扭身离席,也不和别人打招呼,竟独自去了,李宗仁看黄绍竑脚步轻飘踉跄,忙命副官把他送回去。
  却说黄绍竑踉踉跄跄出得南宁酒店来,见身旁有副官跟着,便瞪着眼睛,喝道:
  “快给我去找一副上等烟具来!”那副官以为黄绍竑喝醉了,忙提醒道:“民政长不是早已戒烟了吗?还要烟具何用?”
  “少废话!快给我把烟具找来,别忘了带上等云土。”
  副官见黄绍竑说得如此分明,全然不象醉了的样子,只得唯唯诺诺,跑去寻觅烟具和烟土去了。黄绍竑高一脚低一脚地走着,出城来到邕江的一处河湾边,此时已暮色渐临,江面上仍隐隐翻滚着夏日的落霞,江风微微,略有凉意,但他心烦火燥,反觉胸中塞着一团火炭似的。他在江边踯躅,岸边上有两名便衣卫士站在那里,江岸边泊着水娇那篷顶有一条木龙的小艇。他并没上艇去,在江岸上站了好一会,直到那位副官抱着烟具和烟土来到面前,他才踏上水娇搭起的跳板,摇摇晃晃地走上小艇。一进入舱内,他便一头躺下,要水娇为他打烟。
  “你不是早戒了呀?为何又要抽?”水娇惊诧地问道。
  “你不要管!”黄绍竑胸中仿佛填满了炸药,那拿在手上的烟枪便是根导火索,似乎要点上火来一场猛烈的爆炸才舒服。
  水娇看着黄绍竑那愤懑又颓唐的神色,益发感到不安,她与他交往几年,还从未见过他是这个样子。她不敢再问,用颤抖的双手,为黄绍竑装上烟泡,慢慢点着……第二天,李宗仁派人来请黄绍竑回去继续与李济深会谈,他躺在烟榻上一动不动地说了声:
  “我病了,不能去!”
  第三天,李宗仁又派人来请,黄绍竑冷冷地说道:“我病还没好,去不了!”
  来人迟疑地说道:“德公说,李任公今天要回广州去,请民政长……
  黄绍竑这才抬起头来,有些疑惑地问道:“李任潮为何匆匆离去?是与德公和健生谈不下去了吗?”
  来人摇摇头,说道:“是广州方面出了事情,昨天上午八时,廖仲恺部长到中央党都开会,遭奸人枪击身亡。广州国民政府和中央党部急电李任公速回广州开紧急会议。”
  “啊!”
  黄绍竑倏地从烟榻上坐了起来,想不到廖仲恺死得如此突然,他和廖仲恺虽然交往不多,但却颇怀敬意,对于这位国民党领袖的突然死去,他除了感到惋惜外,更多的却是对广州政局深感不安,广州一有风吹草动,对于刚刚统一的广西不能不有影响。那人见黄绍竑对廖仲恺的死反应如此敏捷而强烈,不象是有病的样子,忙说道:
  “德公今夭下午要在南宁酒店开欢送李任公的宴会,要我请民政长回去赴宴。”
  黄绍竑一听李宗仁又要他出席宴会,便冷冷地说道:
  “你回去告诉德公,说我病还没有好!”
  说罢,便又重新在烟榻上躺了下去。那人大概怕回去不好向李宗仁交差,便硬着头皮问道:
  “不知民政长患了什么病?”
  黄绍竑一听便冒火了,指着来人骂道:“你少啰嗦,老子一听宴会头就痛!”
  那人不敢再问,只得说了句:“请民政长多保重!”便唯唯而退。
  黄绍竑又猛抽起鸦片烟来,在缭缭的烟雾中,他仿佛看到李宗仁、白崇禧和他们的夫人正与李济深碰杯,他烦恼极了,但又无法解脱。论人才相貌,气质风度,交际应酬,水娇哪一方面都要比郭德洁和马佩璋强,可是她却命薄如纸,偏偏是个烟花女子,是个遭人鄙视的“黄脚鸡”!黄绍竑如果还是个小连长的话,水娇的命运倒很可能会有个转机,他可以娶她为妻,也可讨她为妾,这是谁也不能干涉的,因为不管怎样,他身上穿着那张“老虎皮”,腰上挎着那杆盒子枪,便是家族父老也不会死命反对他的。如今,他爬上了省长的高位,反而连娶个烟花女子的自由都没有了。他能打败比自己强大的陆荣廷、沈鸿英、唐继尧,他可以在短短的时间内将陆、沈的势力连根拔去,但他却无法打碎千百年来套在象水娇这样女子身上的锁链,他不能将她们拉出火炕,他也不能触动千百年来形成的习惯势力。在枪林弹雨中,他是勇敢的斗士,在运筹帷幄中,他是果断的指挥官,而在这发霉腐朽的光怪陆离的社会面前,他却感到惶恐,连一声呐喊都发不出来,而只能靠鸦片烟的刺激来填补他那空虚的精神世界。
  “你……你让我还是回梧州去吧!”水娇硬咽着,恳求黄绍竑放她走。她是个聪明绝顶的女子,自来南宁后,特别是近来,她发现黄绍竑情绪异常,现在又重新抽上了鸦片烟,她知道他有难言的苦衷,这苦衷便是由于她的存在才引起的,只要她走了,也许一切便都好了,她深知自己是个红颜命薄之人,省长夫人、督军太太的地位,她此生是无法得到的,因此还不如含恨一走了之。
  黄绍竑铁青着脸,腮上的胡须在微微抖动着,不知那是愤怒还是颤栗。
  太阳落下去了,江湾升起薄薄的雾霭,这是农历初几的日子,天边的月亮细得象片柳叶,江岸边有虫鸣声,河中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打破江湾的寂静。水娇拿支紫竹长萧,坐在艇首,满怀哀愁、绝望之情。一支《春江花月夜》的古曲,在江水上跳跃滚动,令人销魂、心碎……
  却说李宗仁送走李济深之后,心情颇感烦闷沉重。廖仲恺被刺,广州的时局变幻莫测,陈雄曾派专人送来情报,说国民党中央对廖仲恺之死已立专案审查,看来廖案牵涉的人事复杂,连胡汉民也有嫌疑,还涉及到一些粤军将领。如粤局动荡,必波及桂局,亦将影响到广西今后的发展。广西本来就穷,又经过这几年的战争变乱,更是残破不堪。现时省库空虚,不但建设无从布展,便是省署公务人员及军队官兵的薪饷也难以开支。前清以来,广西一直由广东协饷,民国后趁讨袁护国之机,陆荣廷出兵占领广东,也不外是从财政上找出路和为个人的发财。但陆荣廷的老路李宗仁是不能走的,因此他赞同白崇禧的意见,与广东站在同一旗帜下,向外发展。现在廖仲恺遇刺身死,胡汉民又受到牵连,这两位跟随中山先生革命多年在国民党内素俘众望的领袖出了问题,广东政局更迭,不知将出现一个什么样的局面,虽然与李济深的会谈还算顺利,看在李济深的面子和将来广西发展的机会上,他基本接受了将广西省政、军事隶属于广东国民政府,也同意在广西办理党务。但现在广东出了问题,李济深等又匆匆离去,时局多变,他决定还是看看再说。李宗仁心情烦闷的另外一个原因,便是黄绍竑最近举止失态,情绪颓唐,又开始抽起鸦片来了。自从那次规劝黄绍竑之后,不但没有发生作用,李济深走后,黄反而更加放荡形骸,差不多整日待在那条小艇上,吞云吐雾,恋着那只“黄脚鸡”,连政务也无心署理。黄绍竑身为民政长,又兼军长,在军、政方面的地位,仅次于李宗仁,长此以往,不但不利于现政权的巩固,还将大大影响向外发展的计划。但是黄绍竑的倔脾气李宗仁是深有所知的,说轻了他不听,说重了他一气之下不知又要干出什么事情来。李宗仁想来想去,毫无办法,嘴上叼着根香烟,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他听到隔壁有人在闲聊,那是副官处的办公室,只听人说道:
  “南宁这地方,女子长得都不好看,又黑个又矮,颧骨高,鼻子塌,怎么看都不顺眼,还是我们桂林女子好看。”
  李宗仁皱着眉头,正想去告诫副官们在公务时间休得胡扯这些不三不四的求西。这时,却听另一人说道,“不,南宁也有佳丽,记得前几年,我在这里读书的时候,凡有庆祝游行或欢迎外省军事首脑等场合,南宁男女学校都整队前往参加。是时马草街省立第二两等女子学校的队伍中,担任掌校旗的便是该校的校花蔡凤珍。她年方二八,美艳无比。那时我和几位同学还想‘癫蛤蟆吃天鹅肉’去追求一下呢!”
  李宗仁听出说话的正是副官长吕竞存,他眉头一挑,忙走进副官办公室去。副官们见李宗仁突然进来,料想有事,便都一齐站了起来。李宗仁向吕竞存问道:
  “吕副官长,你方才说的那位蔡凤珍小姐,现在芳踪何处?”
  吕竞存见李宗仁不但听到了他们刚才的谈话,还向他问起这位蔡小姐的芳踪,不觉脸一红,嗫嚅道:
  “她家住东门大街,其父曾开一照相馆,自我军进驻南宁以来,未曾见其芳踪。”
  李宗仁命令道:“吕副官长,你即刻查明蔡小姐的下落,速来报告。”
  吕竞存望着李宗仁,不知他要他去查找这位漂亮的蔡小姐是何目的,因为李宗仁在临桂老家已娶有妻室,驻军桂平的时候,又娶了现在的夫人郭德洁,难道他还想……吕竞存有些迟疑地说道:
  “不知是否已名花有主……”
  李宗仁严厉地瞪了吕竞存一眼:“少废话,快去查明向我报告!”
  “是!”吕竞存立刻便去了。
  李宗仁又回到他的办公室,又叼上一支香烟,仍在稳重地踱着步子。两个多小时后,吕竞存气喘吁吁地来到了李宗仁的办公室,他面露喜色,向李宗仁报告道:
  “德公,我已查访清楚,蔡小姐尚未成婚,平日在家深居简出,我又找到了南宁红十字会田会长,他满口应承愿意撮合……”
  “给谁摄合?”李宗仁惊奇地问道。
  “德公不是……”吕副官长望着李宗仁,自认不会理会错李宗仁的意图。
  “胡说!”李宗仁马上明白了吕竟存的意思,“我是想给季宽找一个有文化教养,出身正派的正式夫人,你把此事托田会长去向蔡小姐的父母和她本人谈谈,然后将详情报我。此事未有定准之前,休得向外张扬。”
  “是!”吕副官长这才终于明白李宗仁的意图,领命去了。
  经过吕副官长的来往奔波,又经过南宁红十字会田会长从中撮合,蔡小姐父母及本人已基本答应这门亲事,但声明做平妻,不做妾。即黄绍竑原娶在乡下的妻子按“平妻制”办理,两房夫人不同居,彼此在名位上不分轩轾。李宗仁听了吕副官长的报告,满意地点了点头,其实他和郭德洁的结合,也是采取这种办法的。这是广西在民国后形成的一种习俗,也许是辛亥革命后的产物罢,是否带有进步之性质尚不得而知,不过人们认为还是合理的。李宗仁对吕竞存说道:“好了,季宽这边,由我去说。”
  第二天,李宗仁找白崇禧来商量,李宗仁说道:“季宽的私生活,实在浪漫得不象话,如不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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