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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系演义-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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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威不好再说什么,便回去整顿部队去了。夏威刚走,张淦匆匆跑来,双手捧着他那只大罗盘,满脸愧色地对白崇禧道:
  “指挥官,我要当着你的面,把这罗盘砸了,自己打自己的嘴巴一百下。”
  白崇禧摇手笑道:“莫砸了,我这腿不是让你给说中了么,很可能马司令、黄季宽的下落也会让你言中的。以诸葛之智,尚有荆州之失,街亭之败,何况你呢!‘罗盘’,你马上回去照应部队,作好准备,我明日拂晓要亲自率兵渡河!”
  张淦闻言大吃一惊,连连摇手道:“指挥官去不得,千万去不得!”
  “怎么,你又看出什么名堂了?”白崇禧问道。
  “指挥官气色不正,身带重伤,实乃冲撞了白虎星君,出师不利!”张淦直言不讳。
  “成败之机,在此一举,便是冲撞了天王老子,我也要亲自去拼一场!”白崇禧狠狠地说道。
  张淦默然而退。
  白崇禧随即命令护兵,去找来一副山篼,要他们把自己扶到山篼上躺下,医官见了忙问道:
  “白指挥官,你要干什么?”
  “到河边察看地形!”白崇禧答道。
  “寒风刺骨,你腿伤严重,感受了风寒,腿伤更难以治愈。”医官劝阻道。
  “不碍事,我多盖点。”白崇禧命令护兵,用两条军毯,盖到自己身上,然后让他们抬着,到河边看地形去了。
  拂晓前,白崇禧命令部队在河边集结。天地一片漆黑,朔风怒吼,林涛翻滚,江水奔腾,细雨夹着雪粒,沙沙而下,这深山峡谷之中,黎明前最冷,寒气裹着每一棵树,每一块石头和伫立在河边的每一个官兵。白崇禧躺在山篼里,盖着厚厚的军毯,由两名护兵抬着,从一排排士兵身旁慢慢走过。他咬着牙,强忍着伤痛,对士兵们说道:
  “弟兄们,对岸之敌,乃是在百色被粤军击败的残敌,不堪一击。我们要回百色,必须将他们打蚊!我的腿已经跌断了,但我决心要护兵抬着,跟你们一道冲锋陷阵!”
  官兵们闻言,勇气顿时倍增,白崇禧说罢,便由护兵抬着,与渡江士兵登上了第一条出发的木船。后面的十几条木船,也同时跟着出发。船抵对岸,敌哨兵发觉,开枪射击,白崇禧卧在山篼里,指挥部队从两翼迅猛攻击。敌军猝不及防,当面防线立即被突破,但他们人多势众,溃退不远,便又组织反击。战场附近,全是石山。喊杀声,枪炮声震撼山谷,战况异常激烈。白崇禧深知背水一战,只有破釜沉舟死拼到底,方能取胜。他命令护兵一边抬着他,一边高呼:
  “白指挥官在此!”士兵们见指挥官与自己共存亡,一个个遂奋勇抗击敌人的反扑。战至天明,战斗更为激烈,由于兵力不足,白崇禧无预备队可调,便将身旁几名轮流为他抬山篼的护兵也增加到火线上去,仅留那员医官随护。经过一上午的激战,始将敌军击溃。白崇禧忙命将俘虏押来问话,果然百色已被粤军熊略、苏廷有部攻占,刘日福等已四散逃窜,逃到西隆的乃其一部。白崇禧闻言大喜,遂于当日进据西隆县城,发电向各方告捷。送行的黔军一营,即返回黔境。
  白崇禧率军重返百色,进至逻里,忽报黄绍竑带着数百人枪在此等候会师。两部官兵,久别重逢,无不欢天喜地,黄绍竑满脸胡须,过来看望躺在山篼里的白崇禧,关切地问道:
  “健生,怎么了?”
  “腿骨跌断了!”白崇禧苦笑着:“你怎么蓄起胡子来了?”
  “蓄须以明志!作为军人,手上拿着枪杆而被人缴械,这是奇耻大辱!”黄绍竑愤愤说道。
  白崇禧点点头,又问道:“马司令呢?”
  “马司令被俘后由商会出面,将他保释出来,他即往南宁,与粤军溯江而上,现时已到百色。我则由烟帮头子刘宇臣说项得脱,遂逃往黄兰一带组织武装。”黄绍竑道。
  当下,即在逻里杀猪宰羊,共庆胜利。黄绍竑、夏威、韦云淞、陆炎、陈雄等人,即在司令部内大摆烟榻,春云吐雾。白崇禧却躺在床上,看着他们抽鸦片,当即告戒道:
  “诸位,难道你们都忘了在百色被缴械的情形了,那都是被鸦片烟害的!我们都是年轻有为的军官,要负起救国救民的重大责任,我主张,自今日起,全军上下,实行戒烟!”
  黄绍竑从烟雾中探出头来,嘿嘿冷笑道:“健生,你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这鸦片烟可以害人,但还可助人哩!”“此话怎讲?”白崇禧问道。
  “我们在百色被缴械,不错,这鸦片烟起了作用,但我们能够复起在此会师,难道不也是鸦片烟起的作用吗?”黄绍竑意味深长地说道。
  白崇禧心里猛地一震,是啊,黄绍竑之所以大难不死,是得烟帮头子的活动,黄绍竑能在短期内组织起数百人的武装,也全靠当地烟帮头子的资助。白崇禧本人与夏威、陈雄等逃往贵州,途中托陆炎去借的二千元,也是向烟商打的主意。至于他在南笼向刘瑞棠鼓吹的“黔桂联合”不也是以鸦片烟的销售为前提的么?刘瑞棠慷慨解囊借给他二万元,也大部分是向各帮烟商临时筹借出来的。“鸦片,鸦片,简直最一种神秘的武器!”白崇禧默然说道。
  “我们要想在广西做大事,就离不开这伙计啊!”黄绍竑挥挥手里的烟枪说道。
  “哈哈……”夏威、韦云淞、陆炎等都笑了。
  白崇禧没有笑,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第五回 接受改编 李宗仁下山被点验 居心叵测 陈炯明缴炮费心机
  横亘粤桂两省边境的六万大山,群峰连绵起伏,层峦叠嶂,山势险峻。从山下仰视,宛如一堆堆被旎风掀起的狂澜,直扑云天;从山的最高处鸟瞰,却又象无数毛色杂混的巨牛紧紧地挤在一起,有的站立,有的卧地,形态各异。六万大山,乃是广西最有名的匪巢之一,它与十万大山,四十八嶐齐名。山中盗匪出没,打家劫舍,杀人越货,行人闻之,莫不谈虎色变,真是一个阴森恐怖的所在!
  李宗仁率领的这一千多人,开进了六万大山中,只见山中荒芜,庐舍为墟,罕见人烟。四面群峰透逸,乱石突兀,连一小块可供屯兵扎寨的平地也不易找到。部队走得人困马乏,黄昏时分,李宗仁便下令宿营。各连各排,傍山依谷,就着汩汩小溪,结草为庐,山溪谷旁,升起袅袅炊烟。
  第二天早晨,李宗仁到各连去察看部队,只见士兵官佐,席地而坐,有摆摊摸牌的;有哼唱下流小调的,有练拳踢腿的,有脱下衣裤捉虱子的,真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李宗仁看了,心里顿时烦闷起来,这成什么军队了?这不是上山落草,称王扎寨么?他一边走,一边不觉摇头叹息起来。这时,正躺在一棵山胡椒树下吸烟的一个军官,倏地向李宗仁跑来,笑眯眯地说道:
  “李邦统,弟兄们肚子里没什么油水了,何不派人出去打两趟生意?”
  李宗仁一看,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保定军校出身的连长俞作柏,由于他长着一双诡谲的大眼,作战狠勇却又有些谋略,因此同级官佐便常以“俞大眼”呼之。李宗仁晓得,俞作柏说的“生意”,便是“抢劫”的隐语,便正色道:
  “健侯①,我们进山仅是暂避,为权宜之计,决不是当土匪,怎能做打家劫舍的勾当!”
  ①俞作柏字健侯。
  俞作柏讪笑着,不以为然地说道:“这年头,兵匪难分,明抢暗夺,还不是一路货色。”
  李宗仁还是断然地说道:“我李某人不当土匪,也绝不容许部下去做土匪!健侯,你我皆是军校出身,又身为官长,一定要约束住部下。”
  俞作柏见李宗仁不为所动,只好眨了眨那双大眼,怏怏而去。
  李宗仁又察看了几个连队,情况都差不多。而且由于黄业兴部队大溃败,部队仓皇逃跑,所带给养不多,李宗仁的部队当然也不例外,因此用不了几天,全军就会断粮,李宗仁十分焦急。这六万山中,莽莽苍苍,虽说可以采野菜猎野兽充饥,可这怎么坚持得了呢?李宗仁站在一块褐色的石头上,见士兵们在小溪的岩缝里捉山蚂拐,上岩壁采野韭菜,在茅草丛中摘蕨菜苗,心中倒也得到几分慰藉。因为他自带兵以来,由排长而连长,由连长而营长,虽说他刚补上帮统头衔,毕竟也逐步往上升。他平时能严格约束部下,伙食军需一向公开,不吃空缺,打仗时能身先士卒,在林虎军中,倒也颇有些名气,因此在这艰难的非常时期,尚能稳定军心。
  “长官,请用餐吧。”
  李宗仁的护兵捧着一盒饭,一只猪肉罐头和一瓶桂林三花酒走过来。
  李宗仁见了灵机一动,忙从护兵手里接过猪肉罐头和酒,对护兵说道:
  “我到连里和弟兄们一起吃。”说罢,一手提着酒瓶,一手抓着罐头走到伍廷飏的重机枪连去了。重机枪连不是李宗仁的基本营里的连队,对这些新归附的部队,他对他们更为关心。
  重机枪连正在开早饭,士兵们端着碗胡乱坐在草坡上,菜盆中全是青绿的野菜。士兵们见李宗仁来了,三三两两地站起来,一个排长跑过来,向李宗仁敬礼,请他训话。李宗仁和蔼地笑着,举着手里的三花酒瓶,亲切地说道:
  “我是来和弟兄们一起吃饭的。”说着向士兵们摆摆手,“坐下,弟兄们请坐下。”
  李宗仁说着忙将酒瓶拧开,又将猪肉罐头盒打开,走到士兵们面前,说道:
  “弟兄们,你们辛苦了,进了这六万大山,没有什么好吃的,这是我仅剩下的一瓶酒和一盒罐头,让我们共同来享用!”说罢,他走到士兵们面前,给士兵倒酒,每人发给一小匙嫩头肉。士兵们见了十分感激,连声说道:
  “感谢帮统的恩典!”
  “感谢长官看得起我们!”
  李宗仁笑着,说道:“我也感谢弟兄们看得起我!”正说着,他忽然发现在一块大石头下,靠着一个呻吟不止的伤兵,忙走了过去,问道:“这位弟兄哪里挂彩了?”
  “脚,右边这只脚。”那伤兵有气无力地说着,眼里贪婪地望着李宗仁手上的酒和罐头。
  李宗仁放下酒瓶和罐头盒,从衣袋里取出一小盒云南白药,一边卷起那伤兵的裤脚,一边往伤口上敷药,那伤兵含着眼泪说道:
  “李长官,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呀!”
  李宗仁一听,这伤兵的口音好生熟识,忙问道:“这位弟兄,听口音,好象你是我的同乡?”
  伤兵道:“正是,我家离长官家浪头村只有七里路呢。”
  “哦,以后有事,你可以直接找我。来,你也喝点酒,吃点肉吧。”李宗仁把酒瓶里剩下的最后一口酒和那罐头盒中的几点肉末,全部给了那伤兵,又去给他打了一碗饭来放在面前,待这位伤兵千恩万谢地端起饭碗之后,李宗仁才回到士兵们那里,也端了一碗饭,和士兵们席地而坐,有说有笑地吃起野菜来。
  李宗仁和士兵们一起吃饭的事,很快便传遍了部队中。
  他这一举动,对稳定动乱中的军心,起了很大的作用。可是,天黑之后,俞作柏却气急败坏地跑来报告,说他连中有两排士兵因不满这艰苦的生活,乘黑夜携械逃跑了。李宗仁听了,忙命传令兵去把几位连长请来商议。
  “立即派队伍去将他们追回来!”
  几乎所有的连长都是这么说,并且都要求李宗仁派他们去追这两排逃兵,特别俞作柏喊得最起劲。李宗仁听了,沉思良久,摇着手,说道:
  “让他们去罢!人各有志,不必相强。前天我们脱离大队,避入山林时,黄司令和梁参谋长并没派人来追我们回去,现在,有哪个要走的,我还让他走,我李某人当了这些年的下级军官,身无余财,两袖清风,可惜不能发给路费。好在弟兄们手上有钢枪一杆,子弹百发,每杆枪现时可卖二百元,子弹每粒二角,这些加起来,回到乡村,一时倒也不用愁生活!”李宗仁说罢,几位连长都做声不得。俞作柏低着头,脸上直感到热辣辣的。因为对他连里那两排士兵逃跑,他是纵容的,原本以为李宗仁会派他去追那两排士兵,他也顺便下山去趁机打两趟“生意”,没想到李宗仁竟如此宽宏大量,不咎既往,作为这连的官长,他心里感到很不是滋味,因此不敢抬头看李宗仁一眼,只是暗暗喊倒霉,跑了两排兵,他这个连长还怎么当呢!
  六万大山是不平静的,夜色浓重,猛兽长嘶,毒虫鸣叫,树影草丛,象无数魔鬼向人扑来。查过哨之后,李宗仁回到他的小帐篷里,怎么也无法入睡。夏夜,六万山中虽然还算凉爽,但是那外号叫“麻鸡婆”的山蚊,竟可以透过蚊帐来袭人。他钻出蚊帐,走出帐篷,野外漆黑,看不见月亮,抬头只见苍弯一角,星星数点,山深谷狭,连天也变得窄了小了。李宗仁轻轻叹了口气,他对自己的前途颇感忧虑。他出生在距桂林城约六十里的临桂县两江圩,少年时代考入广西陆军小学,上过陆军速成中学,做过小学的体操教员,护国军兴时,投入滇军中做排长,参加过讨伐袁世凯爪牙龙济光的战役,曾负过伤,后来入湘,参加护法战争,再次负伤,由排长、连长而营长,在林虎军中,向有能征善战之名,军中呼为“李猛子”。现在,全军战败,土崩瓦解,他率队遁入深山之中,脱离了黄业兴的部队,今后,他可以独树一帜,这是个绝好的机会。也许,他在一年半载之内,便可以一下跨过团长、旅长、师长这样够他一辈子爬的阶梯,因为由排长到营长,他整整爬了六年。但是,眼下的处境却又使他深感忧虑,因为他实力有限,摆在面前的似乎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沦为盗匪,二是被人收编遣散,但他的“李猛子”的性格,却又偏偏不能走这样的路。他是辛亥革命后投身于军旅生涯的,他的思想与其时的旧式军人不同,他受过较为完整的教育,很想干一番轰表烈烈的大事业,他是个不愿为命运所屈的人。然而,他的道路又该怎么走?天是那么的黑,又是那么的狭小,深山黑谷,连一条路的影子都没有,他感到极端的压抑,真想猛喝一声,把眼前这些魔鬼一般的山影喝退。
  天亮之后,忽听哨兵报告,发现山外有一队人马匆匆朝山里开来。
  “莫非粤军知我入山,尾追来了?”李宗仁双眉一扬,随即下达命令:“准备战斗!”
  各连各排均作好了战斗准备,李宗仁带着他的基本营,直跑到最前边去。经过一番观察,发现这支数百人的队伍,士兵大都背着枪,只顾往山里走,看样子不象是粤军的追兵,李宗仁忙命人前去打探。不久,去打探的人带着一个下级军官来到李宗仁面前,一问,才知道也是桂军部队,亦是到山中来躲避的,他们一共有两连官兵,枪械齐全。这两连宫兵也曾听说过李宗仁的为人,均表示愿意归编李部。李宗仁便把这两连官兵交给俞作柏指挥,俞作柏心中暗喜。后来,又陆续从山外进来些零星队伍,李宗仁都把他们收编了。这样,在他直接指挥下,驻在六万山中的部队便有约两千人枪。李宗仁感到又喜又忧,喜的是自己部队越来越多,这年头,风云变幻,有枪有人便有势力有地盘;忧的是,部队一增加,本来就紧张的给养更感拮据。几夭之后,全军粮食终于告罄,军心开始不稳,李宗仁焦急万分,他明白,如果不及时解决给养问题,他这两千人枪的队伍,便会得而复失,用不了几天,他将会成为光杆司令!
  李宗仁是三分喜,七分忧,更加辗转难眠。他想了许久,终于想出了个办法。原来,在粤军入桂之前,他曾率全营驻扎在六万大山外的城隍圩剿匪,这城隍圩虽不是什么通衢大邑,但颇多富户,李宗仁驻兵城隍圩时,由于军纪严明,剿匪认真,和当地商绅关系甚好。因此他决定派尹承纲率少数精壮士兵,到城隍圩拜访商绅,请求接济,估计可解燃眉之急。尹承纲带人下山后,到城隍圩去与商绅人士联系,果然一说即合,商会答应帮忙,为李部筹粮,数日之间,全军粮食便有了着落,李宗仁闻之,不觉大喜。
  却说李宗仁在山中又住了些日子,正是“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广西的局势已起了很大的变化。粤军攻占南宁、桂林、柳州等重要城镇后,正向百色、龙州一带追击陆、谭残部,陆荣廷早已通电下野,孙中山委的广西省长马君武已到南宁视事。在广州的孙中山大总统,正准备由西江上溯漓江,赴桂林着手组织北伐大本营。而陆、谭散在广西各地的部队,除少数接受改编外,大部都潜伏在各地乡村。进行游击,对抗粤军。其中尤以武鸣、都安、那马及左右江一带的势力最为雄厚。粤军为迅速平定桂局,正源源从广东开入广西,六万大山下的城隍圩,每夭都有大批粤军经过。李宗仁躲在山中,不敢轻易出动。好在军粮这个棘手问题已经暂时解决,眼下不愁吃的,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些,但能保存实力,以待时局,这就算很不错了。但是,他这两千人马蛰伏六万山中,却又无法遮人耳目,不久,便为驻扎在玉林的粤军陈炯光部探知了。这陈炯光乃是粤军总司令陈炯明的胞弟,在粤军中也充当一个司令,颇有实力。他派人入山传令,要将李宗仁部收编,如果拒绝,便要派遣大军进山,悉数剿灭。李宗仁会见了陈炯光的使者后,忧心忡忡,左右为难,因为如接受陈炯光的收编乡势必要被粤军吃掉,这与跟随黄业兴到钦廉去的结果是一样的;如果不接受改编,他这仅有两千人枪的部队,是绝难与粤军大部队抗衡的,抗拒的结果,必然被粤军消灭,因此无论是接受改编还是据险反抗,都将有被消灭的危险。况此时粤军在城隍圩已驻有部队,这对李宗仁部队的给养来源亦是一大威胁。李宗仁左思右想,正苦无良策可对的时候,第二连连长尹承纲来了,他对李宗仁道:
  “陈炯光的参谋长谢婴白,与我乃是保定军校第一期的同学,我去找他活动活动,收编之事,或有余地可以商量。”
  李宗仁听了,那愁云紧锁的国字脸上,立刻绽出几丝笑纹,心想到底是天无绝人之路,忙对尹承纲道:
  “你快去吧,请谢参谋长通融通融,使我们度过这一难关。”
  尹承纲道:“我明天就下山前往玉林,不过,如果陈炯光坚持硬要收编我们的话,可否提些条件和他周旋?”
  “嗯。”李宗仁点了点头,说道,“实力便是后盾,我们如果据险抗击,粤军也得付出沉重的代价,这便是我们讨价还价的筹码。你可对谢参谋长说,如果粤军定要收编我们的话,我有两个条件:一,我部绝不受任何单位收编,我要直属于粤军总部,成一独立单位;二,我要一职兼两省的头衔,不愿直属于任何一省。我就这两个条件,你和他们谈去。”
  尹承纲想了想,说道:“对,这两个条件好,这样做就可以防止被乱调动而无故被缴械的危险。同时,也可应付时局的变化。”
  第二天,尹承纲便带了两名卫兵,下山去了。李宗仁送到山岔口,一直到尹承纲的身影在褐色的带子般的山间小道上消失,才慢慢返回。尹承纲一去五天,音讯全无,李宗仁每天都差人到山岔口去探望,但都不见尹承纲的影子。他暗想,尹承纲此去,为何连个信都没有回来?为了应付不测,第六天上午,李宗仁便下令,全军往六万大山的腹地退去,潜伏在大山的更深处,且四周派出便衣游动哨。到处探听粤军的虚实。又等了几天,李宗仁正在忑忑不安的时候,哨兵忽来报告,山沟里有三个人正往这边走,看样子象是尹连长他们。
  李宗仁听了忙带着护兵,站在山顶上俯瞰,只见那三个人走得非常急迫,看了好一阵子,李宗仁终于认出了,来人正是尹承纲和他带去的两名卫兵,他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只是不知道尹承纲带回的消息是吉是凶,是祸是福。他要急于知道情况,便飞步朝山沟那边奔去。有道是,望山跑死马,虽然他和尹承纲只隔着一道山梁,但他足足跑了一个多钟头,才和尹承纲碰面。
  “情况怎样?”李宗仁一边喘气一边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早知道你等得不耐烦了,你把部队往深山里一撤,害得我多跑半天路!”尹承纲一边抹着脸上的汗水,一边说道。
  “粤军对我提出的收编条件,怎么说的?”李宗仁忙问道。
  尹承纲不慌不忙地说道:“粤军对我们的条件全部接受!”
  “啊?”李宗仁感到有些意外。
  尹承纲接着从衣袋里摸出一张纸来,递给李宗仁,笑道:“恭喜你,李司令,你升官了,这是粤军总司令陈炯明亲自签发给你的委任状。”
  李宗仁接过委任状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兹将李宗仁部编为粤桂边防军第三路,任李宗仁为司令。
  李宗仁收下委任状,喜之不胜,忙紧紧握住尹承纲的手,激动地连连说道:“这就好办了!这就好办了!”
  “陈炯明命令我们,全军刻日开赴横县点验。”尹承纲说道。
  “啊!”李宗仁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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