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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慢金钗-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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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要开始跳舞了,叫他们赶快进来欣赏,晚了看不到,我朱怀文可不负责喔!快去快去。”

眉香听这话,娇羞地掩嘴轻轻笑了起来,“嗯,这才像句话。”

秦可卿别过脸,轻轻咬着下唇,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心中酸涩无比。她不知道朱怀文跟眼前的眉香姑娘乃是亲兄妹,只道朱怀文风流调傥,见了眉香姑娘便失了魂,因爱生怕,导致任其摆布。

朱怀文见她神色有异,担心地问:“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没有。”越是酸涩,她就越要摆出跟心底感觉完全不同的表情,目光更柔和,语气更甜腻。“既然朱公子今天是帮眉香姑娘梳拢,又何必硬把我弄到船上来,惹得眉香姑娘不高兴呢?”

见她这样,他更加小心翼翼地问:“你在生气啊?”

她笑,笑的妩媚动人。“我为什么要生气?”

他想了一想,“你是该生气的啊,因为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见我在外面花钱帮个妓女梳拢,那是一定要生气的;你生气不要紧,就是别气坏了身子,回头我再好好跟你解释,总之我是有苦衷的。”

她心中愤怒。既然口口声声说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又为什么拉我上船看你大手笔地帮名妓梳拢呢?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一边又立即反驳自己.我为何要管他是什么意思?总之不关我的事.没有必要觉得不是滋味。

她笑容更深了。“朱公子言重了,我没有什么感觉啊!”

“可卿,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朱怀文忽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的笑容越深,眼底也益发不见热情,这代表你又把自己掩藏在这华丽的外表内了.我不喜欢这样。我说过了,我喜欢的是真性情的你。”

笑容在一瞬间僵结,内心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面对他真诚的眼神,她居然对自己产生厌恶感。

眉香在旁边瞧着,心里喷喷称奇。他们两人多么相配啊!画笔画出来的都没他们这么登对。可是……嘿嘿,内心狡诈一笑,她朱怀莹就是有这一点癖好,喜欢破坏完美,越完美的东西她就越想要破坏。

就像她自己,好好一个千金之躯,身份尊贵的王府小郡主,日日从镜中瞧着自己的完美,赞赏的同时也兴起破坏的念头,让这么一个千金之躯成为最低等下贱的妓女,不知是何滋味?

费尽心思、千方百计进了青楼,在不完美中她还想做一个与众不同、接近完美的人,于是梳拢这点子便跑出来了。

这梳拢。当然不能随随便便的人来,不只得相貌俊美,还得有雄厚的财力帮她办一场有声有色的梳拢大会。但是看了看来捧场的客人,有钱的没相貌,有相貌的没钱,还真是很难两全其美。

后来有一天,他这个既有书生傻气,又有贵族豪气的哥哥来了,说什么她也要缠着他来替她办,于是死缠烂打再加上威迫利诱,终于一场别开生面的梳拢大会就这么热热闹闹地展开了。

本来还以为这宴会一完,就再也没什么新鲜有趣的事了,她心里还真是有些惆怅,但是……

灵动的眼中闪过一抹兴味的光芒,眼前是金童玉女般的朱怀文跟秦可卿,身为妹妹的她当然不至于恶劣到拆散他们,不过在他们之间兴起小小波澜,让他们产生误会,完美中略带瑕疵,那一定有趣得紧。

*********

宾客们都进来了,那里头有文人雅士,有当地的富豪贵族,一见如仙女下凡般的眉香姑娘,眼睛顿时一亮。这些人里有不少曾是她眉香楼的顾客,三天两头的来捧场,想到从今以后眉香楼只为朱怀文一人而开,眉香姑娘的笑容、婉转如黄莺的歌声只为朱怀文一人吟唱,不禁或妒或怅然起来。

宾客分两边人座,宝珠跟瑞珠则站到秦可卿的身后。

秦可卿的娇艳绝俗立刻成了在场的另一个焦点,宾客们见她坐在朱怀文身边,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其中一个也是文士打扮,神情看来颇为狂傲不羁的人,很直接地站起来拱手问:“请问朱公子,这位姑娘是?”一双眼大胆又充满爱慕地直视秦可卿。

她也不避讳,大大方方地抛给那位公子一个婉约的微笑,那公子受宠若惊,直视她的眼神更加明亮。

这一个明目张胆地眉来眼去,让朱怀文一张俊脸瞬间垮了下来,他站起身,修长的身体有意遮在秦可卿面前,挡住所有朝她而来、居心叵测的目光,清了清喉咙道:

“各位都是金陵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今天赏光来参加我为眉香姑娘举办的梳拢宴会、小弟感激不尽。”说完深深一揖,再抬起时,严肃取代了原先的随和,表情变得相当凝重,以宣告大事的口吻又道:“趁着今天,也顺便跟大家介绍我的未婚妻,秦可卿姑娘。”

在场响起了一阵惊愕声,竟也有不少叹息。

朱怀文仍然遮着秦可卿,似乎再也不愿让别人瞧见她的容貌。事实上,他打算介绍完就让瑞珠跟宝珠护送她到后面休息。

此时,一声妩媚动听的娇笑声传出,伴随着低柔慵懒的嗓音,缓缓地道:“朱公子真是爱说笑啊!”

秦可卿站了起来,闪过朱怀文,款款走到众人面前,以柔媚优雅的目光缓缓地在众人身上扫过,然后袅娜多姿地侧身一福。

这种姿色,这种柔媚如波的眼神,再加上风情万种的声音,当场使得两旁的人如痴如醉,神情宛如喝了醇酒般微醺。

“可卿,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朱怀文压抑着愤怒的低沉嗓音在身后传来,更让她觉得此举是做对了,但不是这样而已,她的话还没说完:

“朱公子说我是他的未婚妻,这纯粹是跟大家开的一个玩笑,为的是让眉香姑娘的梳拢大会增添些不同的趣味;试想,梳拢是怎样的一种宴会?说白话一点,不就是你们男人在外面金屋藏娇吗?为了向大家宣告从此以后这朵娇美的花只为这个男人服务,所以才开了这样的宴会,不是吗?”她稍顿,刻意地朝刚刚那人看了一眼。“各位想想,如果我真是朱公子的未婚妻,见了这等场面,早就勃然大怒了,哪还有这等闲情逸致跟着各位公子大爷参加这场宴会呢?所以我说这只是朱公子跟大家开的一个玩笑罢了。”

众人早已为她所迷,起先听说她是朱怀文的未婚妻还很是失望,如今听她这样解释,大伙儿终于释怀。

原先的那名文士迫不及待地问道:

“既然姑娘不是朱怀文的未婚妻,那么敢问姑娘究竟是谁呢?”

她嫣然一笑,款款地道:“我是天香楼的姑娘,尚未正式挂牌接客。”

这句话当真语惊四座,众人面露喜色,纷纷跃跃欲试,让她更满意的是身后陡然变得粗重的呼吸声;她心中窃喜,笑得更媚更惑人了。

“今天来眉香姑娘的梳拢会,主要是开开眼界,增长增长见识,当然啦!希望有一天能像眉香姑娘这样,有人赏识,也能帮我梳拢。”说完,她还刻意又缓缓奇∨書∨網地扫视众人一眼。

这席话说得众人心花怒放、情绪沸腾,有几个人甚至已经暗暗摩拳擦掌,大有那种为卿不惜散尽家财的意味。

但见瑞珠跟宝珠忧心忡忡地交换眼神——

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把自己说成青楼妓女呢?她们在身后看得分明,朱公子的肩膀隐隐抖动.看起来就像是随时会爆炸的火药。

“请问可卿姑娘何时挂牌呢?在下就是散尽家财,也要抢得姑娘的头牌。”先前那名文士殷勤地道

“张公子此言虽能博佳人一笑,却也未免狂妄;就算是你散尽家财,也不见得能得可卿姑娘青睐。”

“喔?苏公子的意思是您也想抢可卿姑娘的头牌罗?”言语间已见火药味。

“是又如何?你家财散尽也不及我家的三分之一,又有什么资格来与我争夺呢?”

“你……”只见那张公子脸色微红,一双眼瞪得老大,似乎恨不得将那姓苏的一口吞了。

喔,原来一个姓张,一个姓苏,看起来都是饱读诗书、文质彬彬的模样,谁想到转眼间居然为了争夺一个妓女的头牌,弄得面红耳赤、脸红脖子粗的呢?

想那眉香姑娘何等国色天香,争着为她梳拢的人当然也不会少,朱怀文能够胜出,又是花了多少银子、费了多少心思呢?想到这里,秦可卿心中一阵不痛快。

“我说张、苏两位公子也不必为此动怒了,”另一人闲闲地道:“小生今年尚未娶妻,如蒙可卿姑娘赏识,不论要花多少银子,在下都愿为可卿姑娘赎身。”

此语一出.四座哗然。说话的是金陵几个财富可堪与贾府匹敌的王府公子,这些富家公子父母早逝,又是王府独子、年纪轻轻便坐拥万贯家财;听他这么说,竟是有意为秦可卿赎身,娶为正室夫人,在场已经没有别人可与他家的财富相比,所以也就没有人再出言争夺。

秦可卿风情万种地一笑,把目光往说话的那人身上望去“请问这位公子贵——”

话尚未说完,后面铿锵一声,一个盆景摔到了秦可卿脚下。

她惊魂未定,跟随着大众的目光往后面看去,只见朱怀文一张俊脸青得不能再青,眼神恶狠狠的。

“你给我过来”他往前一把拽住秦可卿的手臂,丝毫未节制的力道使得她皱起眉头,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叫。

众人见她脸色痛苦,心中跟着一痛,直觉朱怀文的手就像是狠狠地抓在自己心上一般,王、张、苏三人抢上前去就要来个英雄救美。

一直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的朱怀莹惊觉事态严重,立刻像一朵云一样飘至朱怀文身边,刚好挡在王、张、苏与朱怀文之间。她娇美一笑,娇嗔地道:

“哎哟!怎么说着说着就上了火呢?一定是船内太热了,你们几个,快来帮众位公子消消火气,顺便给几位公子上茶!”

一声令下,六名侍女赶忙向前,挥动她们手上的羽扇,并乘机把三人拉开。

眉香顺势拉过朱怀文的手臂,边扯边压低声音道:“放手!快放手啊!”

见他身体绷得死紧,一双眼狠狠瞪着倔强地昂着下巴的秦可卿,她只好凑到他耳边道:“你发脾气干什么?她这纯粹是在气你,她越这样就表示越在乎你啊你这书呆子!”

后面那句话虽然惹恼了朱怀文,但是想想她的话也不无道理,于是绷紧的五官渐渐舒缓,但仍是阴森得很。

眉香巧笑倩兮,一边拉着他一边腻着嗓子道:“朱公子,你过来,人家有话跟你说。”

“朱公子,你听见没有?眉香姑娘叫你过去啊!”

秦可卿的语气虽然柔和,眼神却是冷冰冰的。

朱怀文五指兀自抓着秦可卿不放,生怕这么一放手,秦可卿就要离他远去,“你有什么事就说吧!我听着呢。”

眉香努力维持着脸上娇媚的微笑,再度凑到他耳边,这次是极不耐烦地低语:

“快放手啊你这书呆子,我自然有办法证明她这是故意在气你。”说着她硬把他带到一边,顺手拿了一个侍女手中的羽扇。

不待朱怀文怒气发作,她羽扇一挥,遮住两人大部分的表情,只露出一双眼,低声道:“我问你,你喜欢可卿姑娘吗?”

“那当然!”他想也不想便大声道。

这家伙,这么大声干吗?她再低声问:“那么她喜不喜欢你呢?”

这么一问、朱怀文顿时陷入一片迷们中,看了看秦可卿,见她的两个婢女正在帮她揉着手臂,忽然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酸,道:“我……我不知道。”心里却隐约明白可卿是讨厌他的,否则怎么会当众否认是自己的未婚妻呢?

朱怀莹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口气既悲悯又充满了同情

朱怀文一呆,不悦地问:“你叹什么气?”

朱怀莹再度摇了摇头,这次气叹得更重,眼中的悲悯与同情更明显了。

“你到底——”

“你再这么大声嚷嚷,就永远无法得知她喜不喜欢你了”她忽然正色道。

朱怀文一张原已涨红的睑瞬间冷却下来,他素知朱怀莹鬼灵精怪,往往有令人意想不到的奇招出现,当下低声问道:“那……那你有什么办法?”

“把头靠近我。”

“咦?”

“我说把头靠近我啊呆子!再靠近一点,对了,现在你维持这姿势不动,慢慢听我说啊……”

朱怀莹在搞什么鬼?要他把脸贴得这样近,身体不但靠拢过来,还将他的一只手臂绕到她腰上,在外人看来,就像是眉香姑娘使出了浑身解数,在缓和朱公子的情绪一般。

“我说啊,她为什么要自称是天香楼的姑娘?好好的一个大家闺女,她干吗要自称是青楼妓女?不就是为了气你吗;她又为什么要气你呢?如果她完全不在乎你,她大可以心平气和地观赏你为我办的梳拢会啊,她为什么要气你?嗯?”

他皱眉,总觉得朱怀莹拐来绕去还是没说到重点,于是直愣愣地问:

“是啊!到底为什么呢?”他是不是什么地方惹她生气了,所以她要做这些报复的举动?但仔细想想,没有啊!他什么也没做啊!

朱怀莹闭了闭眼,心里不住地叹气。为什么她这么聪明伶利,这朱怀文却笨得像条猪一样呢?她怀疑他是不是真的书读太多读傻了,她记得小时候这家伙还挺活泼的,会千方百计掩饰他们两个一起犯的错啊!后来爹爹逼着他读书之后,他就变成这样子了,真是可怜又可悲。

算了算了,对这种人不能拐弯抹角,于是她干脆地道:“因为她在乎你!”

他浑身一震,看看她,又看看朱怀莹,像是不敢置信,又忍不住心里的欢喜,腼腆地问道:

“是、是吗?你……你如何看出来的?”

“你仔细看啊,她瞧着我们两个的样子,是不是又妒又恨?眼底烧着两团火焰呢?”

他瞧了半天,瞧不出端倪,因为秦可卿一惊觉他的目光,立刻转头看向别处,他顿时沮丧万分。“哪有?她根本一点也不在乎我,你看,她对着别人时眼神是那样柔和,对着我时却是一脸凶恶。”

“她干吗要这样?她大可以对你一视同仁,却为何单单对你不同呢?”

“因为……因为她……”

“因为她喜欢你。”

这么直截了当的一句话,让朱怀文胸口猛地一跳。

“女人就是这样,越是心里在乎,外表就越要假装毫不在乎。”她指着朱怀文的胸日道,“所以她为什么生气?那是因为她以为你在捧一个妓女的场,但是她却不知道这个妓女是你的妹妹;你捧妓女却把自己的未婚妻找来观赏,你说,她能不气吗?”

“啊,对啊!”他一拍额头,恍然大悟。“我没有告诉她你是我的妹妹啊!那当真是我的不对了,我现在就去告诉她!”

“慢点,你慢点!”唉!这个书呆子,还好她及时扯住他的手:“如果你现在去告诉她,就永远无法证明她喜欢你了。”

“那、那怎么办?”又想证明她喜欢自己,又舍不得她生气,还真是为难,

“听我的,一切都听我的,我自然有办法。”

朱怀文点点头,目光情不自禁地向秦可卿望去。

她也像他喜欢她那样喜欢自己吗?虽然已经要把她娶进门了,但只是他一厢情愿,也不知道可卿是否喜欢他?

“现在,亲我一下。”朱怀莹突然这么说,拉回了朱怀文盯着秦可卿的视线。

他想也不想地便驳斥道:“我干吗亲你?”

“你要证明她喜欢你就要亲我一下,而且要用力地亲。”

是吗?他虽然半信半疑,但还是照做,引得众人皆把目光投过来,惟有秦可卿立刻转过脸去。

“嘻嘻,你看,她转过脸了,这代表什么?代表心中伤痛,不忍卒睹。”

“是吗?那可不行,我去安慰她。”

“站住!”朱怀莹低声喊道。真是有够笨的,点这么多次还点不通。“从现在开始,你要假装没看见她,把她当空气一样,我说什么,你做什么。”

正文 第六章

 船在吵吵闹闹中依然继续向前驶,钻过一座桥,四周突然变得开阔,画坊、小船、大船穿梭其间.每个船头都吊着两个灯笼。四周罩着薄薄的雾,沿河两岸有细细的歌声传来,间杂着笛声以及胡琴声。

眉香姑娘的玉臂挽着朱怀文来到中央,将羽扇交给传女,众人一见眉香姑娘准备跳舞了,顿时安静了下来。

六名侍女缓缓围成一个圆圈,将眉香姑娘包围在圈圈里,然后在眉香姑娘甜润的歌声引导下,舞动羽扇并且踩着小碎步绕着她转。

六人边舞边缓缓蹲下,接着一个维持不动另一个则缓缓站起,营造出荷花缓缓绽放的场景;然后荷仙在花瓣中轻舞,正自欣赏四周风景时,突然发现身边有人默默凝视,她娇羞地窥探着进而爱上那个凝视她的书生,最后将荷花摘下送给那名书生。

这场舞蹈以荷花来暗示眉香姑娘出污泥而不染,而她手中的那朵荷花名为“有客来”,意思是指青楼生涯得遇恩客;而把荷花交给那名书生,则是表示愿将终身托付的意思。

朱怀文自然是那名风流倜傥的书生,他背着秦可卿.看不见她的表情,秦可卿也看不见他的,因此没有见到他举止失措、频频想要回顾,却屡屡被眉香姑娘的玉臂挽回的情景。

秦可卿眼中只见到眉香姑娘充满魅力的舞蹈、颠倒众生的微笑,她想象朱怀文的眼神此时定是着迷地望着她,胸口便一阵又一阵地揪紧。

她的表情失去了原有的优雅自在,眼神落寞,见眉香姑娘牵着朱怀文的手,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六名侍女的羽扇款款遮向前,遮住他们两人的身影,她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见湘竹帘微微颤动,六名侍女在帘外分向两旁垂手而立,湘竹帘里原有的灯火在此时一暗,她的心也跟着坠入了一片黑暗中。

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她掩着脸跑到前舱,直到船板挡住了她的去路。

“可卿!”朱怀文见她奔出,忍不住低声叫着,要不是朱怀莹拼命拉着他的手臂,他就要跟着跑出去了。

“你现在出去就前功尽弃了!”这个呆子,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刻啊!

“可是……可是她看起来好像很难过……”

“你说到重点了。”朱怀莹突然语气一转,凝重地道:“她为什么要难过?”

朱怀文侧头,表情陷入一阵迷思中。“我……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所以才要去问她啊!”

朱怀莹一听,缓缓摇着头,一脸无可救药的模样,好半晌才有气无力地道:“哥啊,有时我真怀疑你到底是大智若愚还是大愚若智?那些蒙古文、西洋文那么晦涩难懂,在你看来都轻松易学,还可以振振有辞地跟你的老师讨论并且辩倒他,怎么对人的肢体语言反而愚钝得不如三岁小孩呢?”

“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呢?”他一脸的不服气。

“我问你,你看到她自称天香楼的姑娘,还跟那三位公子眉来眼去、有说有笑的,会不会生气,会不会难过?”

“当然会啊!”现在想起来,他的胸口就像要炸开一样。

她又道:“那你为什么要生气?为什么会难过?”

“因为……因为我喜欢她啊!”他嗫嚅着,盯着朱怀莹的脸,心中突然豁然开朗,接着激动地掐着她的肩膀,急切地问:“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他不敢去想象喜欢的字眼,只觉得那两字离他太遥远

朱怀莹皱着眉,只觉得肩头快被掐碎了。“现在你可以去看她了,记住,她越生气就表示越喜欢你。

她如果哭了,那你就可以去放鞭炮了,因为这代表她深深地爱着你,爱你爱到无法自拔了……”

不等朱怀莹夸张的话说完,朱怀文早已迫不及待地往前舱走去。

***********

秦淮河的水兀自冷冷地流着,看着它左右两旁的风花雪月。这河水承载着历朝历代青楼女子悲伤的泪水,现在也一样承载着秦可卿说不出口的悲伤。

她抚着船头前支撑圆形弧顶的木柱,迷们地看着前方,灯影幢幢,幽怨的歌声若有似无地传来,她生平第一次感到爱情的辛酸难言,却是在异朝异乡,这样一个朦朦胧胧的秋夜里。

船行到了大中桥,那是一座拥有三个桥拱的大桥,船到此停住,之后摇摇摆摆地后退,接着优雅地往回走。

往回走了,她在心中想着,往回走了最好,待上岸她便离开这船,永远永远不再见那朱怀文。

她想着永远不见朱怀文的同时,心底却又涌上一股酸涩难言的滋味,她愤恨地拍打着木柱,气自己居然隐隐不舍。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以为定是瑞珠和宝珠,当下头也不回,只冷冷地道:

“走开,我现在不想看到任何一个人。”

可脚步却未远离,仍是一步步逼近。蓦地感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逼近,当她惊觉这股熟悉的气息想要转身问避之时,那人突然伸出铁一般的手臂,自后面紧紧地抱住她。

“你干什么?走开,走开!”她拍打着他的手,一连喊了几次,身体转来转去企图挣脱,谁知道那双手却越收越紧,她感到胸骨就快要被挤碎了。

“你生气了?”朱怀文将头搁在她纤细的肩膀上,贴着她的脸颊,享受着她脖颈间传来的甜香。

“谁有空跟你生气?”她摇晃着,却始终挣脱不了他的手臂,不禁气恼地一顿足。

朱怀文轻笑一声,既满足又安慰地道:“你果然在生气。”

她本来还想回嘴,但突然间想到,这家伙不是在船舱内跟眉香姑娘相好吗?怎么此刻又跑到这儿来?当下酸溜溜地问:“你不在眉香姑娘那儿,跑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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