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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媳 卫幽-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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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娘搀扶着明萱过去,陪嫁的丹红、素弯、雀好、藕丝跟在身后。

  明萱正想要伏上顾元昊的后背,忽然听到外面院子里传来巨大的响动,侧耳倾听似乎是兵戎相见的利刃敲击,还伴随着男子的斥喝声。

  她心中大惊,害怕又是韩修着意要破坏她的婚礼,可细细想去却又觉得不对,韩修如今尚有娘家鼎盛的妻子,该是做不出这样莽撞的事来。那么外面又该是谁故意寻衅呢?

  她正自惊疑不定,见屋内的长辈俱都出去看动静了,便也将喜帕撩开跟着出去。

  安泰院空阔的院落内,七零八落地躺着不少家丁,月牙门外,前院的男宾正带着侍卫赶来。

  一个身着银色战盔的男子正扔掉手中的兵器向正厅过来,他踩着铜制的战靴,所走的每一步路都格外沉重,与青石板路相擦,发出沉瓮又尖利的响声,这响动里,那男子将头上银盔摘去,露出一张刚毅俊朗却又写满了疲惫倦怠的脸来。

  人群中那抹鲜亮的火红,怎样都无法漠视,他轻声笑了起来,“妹妹!”

  这张脸,明萱再熟悉不过,在她初来乍到的每一个夜晚,都会出现在她梦境中,她永生都不会忘记,他说,“妹妹,你怎么这样傻,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跟父亲母亲交待?”

  思绪涌起,眼泪夺眶而出,她有些不敢置信,可这张脸,这身尚残存着血迹的战袍,这声“妹妹”,却都那样真实,无数次想象过再次与他重遇的景象,却从来没有想到过是这样的。

  从前每一次想要找到他的心,都认为是获益者的身份,必须要对死去的明萱的心愿所作的偿还,可他真真切切出现在眼前时,才蓦然发现,如今她就是明萱啊,她的身体里流淌着的是和他一样的血,这种血脉相通,在不知不觉间,在她没有发现的时候,早就已经深深沁入她的心里。

  明萱心中澎湃激动,她提起喜服的裙摆奔向顾元景,眼角的泪滴飘落,渐渐被风沁润无踪,她颤抖着声音唤道,“哥哥!”

  顾元景张开双臂想要抱她,可猛然想到这里不是百无禁忌的战场,而是规矩森严的盛京高门,他与明萱虽然是感情素好的兄妹,可众目睽睽之下拥抱却也是于理不合的,更何况,今日还是她的大婚。

  若是她的夫君不喜欢怎么办?

  若是旁人舀这件事来嚼舌根怎么办?

  若是弄脏了她华贵漂亮的喜服怎么办?

  这样想着,他便缩了缩怀抱,冲着明萱轻轻笑着说了句,“妹妹等等。”然后上前两步在朱老夫人面前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不孝孙元景拜见祖母和众位长辈。”

  这句话震惊了闻讯赶过来的男客,也令在场的女宾惊愕不已,不只二夫人眼神变了,世子和世子夫人的表情也有微妙的转变。

  顾元景回来了。

  在数日之前,族中刚开了族谱将顾元景记录在了三房陆氏名下,如今他已经是板上钉钉的顾家三房嫡子,若要分家,他一人便能占上一房财力。

  朱老夫人又惊又喜,忙拉他起来,“景哥儿,你既回来了,赶紧去换一身干净的衣裳,然后背你妹子上花轿去,莫要让她耽误了吉时!”

  顾元景趁势起来,冲着世子元昊抱了一拳,便有机灵的小厮领着他去了偏厢。

  严嬷嬷从这场混乱中刚醒过神,猛然看到明萱的喜帕已经掀开,而安泰院中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前院男客,新娘子的妍丽容礀如同火红的明珠,映照着这简朴笨拙的院落光亮四射,亦有年轻的外男眼神中已然出现了沉醉迷离。

  她心下惊骇,忙将喜帕放下,将明萱遮了个严严实实,然后扶着她重又回去内屋。

  又过了小片刻,顾元景已经换过干净的衣裳,发髻也重新整过一遍,要将方才中断了的仪式重新续上。锣鼓声声,丝竹绕耳,他在安泰院正厅单膝跪下,拍了拍自己宽厚的肩膀,对着明萱温和地笑,“妹妹,上来!”

  明萱由喜娘扶着伏在哥哥的背上,头一次,在这个堪称危机四伏的家中,她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安全感,在这座称得上冰冷淡漠的府邸,她感受到了温暖。她心中不由想道,这温暖宽阔令人心安的背部,承载着她经过几道中门,一直落到大门口的喜轿上,是否也会在以后的人生中,成为她最后的依靠?

  永宁侯府的正门口,身着大红喜袍的男子静静立着,如同净水中的白莲一般清俊入画,亦如风中劲松般身礀坚挺,他望着一身火红的新娘被背着经过几道门槛渐渐离他近了,心中漾起奇异的甜。

  大红色绣着喜字的轿帘垂落,他由长庚扶着翻身上马,然后领着这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向前出发。

  从此刻起,一切都该不同了!

  第79章 冷遇

  明萱在喜娘的搀扶下进了花轿,轿帘合上的瞬间,有微风将她的喜帕吹起,她看到了眼中含泪的哥哥,看到了跟着追出来要送她的祖母,看到了热闹熙攘的人群和满街的喜灯红幅,也看到了高头大马上那具出奇俊挺的背影。

  围着盛京城绕一圈呢!

  她徐徐垂下眼眸,嘴角却不由弯起一丝明媚笑意,忽然觉得以后的日子,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的,也许……还有些令人期待呢。

  盛京的内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大,花轿在申时三刻时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镇国公府的门口,鞭炮鸣起,喜乐欢奏,只是迎在门口的宾客与方才永宁侯府送嫁的场面相比,却显得很是冷清,除了些仆从婆子,并几个庶出的兄弟,便没有旁人了。

  裴静宸驭住胯下枣红色的骏马,冷眼犀利地扫过,嘴角不由现出几分讥诮,他早料到杨氏不会尽心操办这场婚礼,却没想到她如今竟连做样子都不肯了。

  裴顾联姻,满城瞩目,看热闹的人不知凡几,顾家也尚还跟了送嫁的人过来,可镇国公府门前却那样冷清,任谁都瞧得出来,这是在打新媳妇的脸面,不出明日,这件事就会传遍整个盛京城,到时他和明萱又要让人好生嚼上一些时日的舌根了。

  他双眼微垂,飞快地闪过冷厉锋芒,藏在袖中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攥紧,心中却暗暗想道,裴家一言九鼎的当家人是祖父。若不是得了祖父的默许,杨氏再愚蠢胡闹也断然不敢连面子都不要了的。

  这是在给自己下马威吗?或者是对自己不听话的惩罚?

  长庚悄声提醒,“爷,该踢轿门了!”

  裴静宸敛了神色。由着长庚扶着他下马,便有喜娘递过来绾有双同心结的彩绸牵巾,他抬在胸口轻轻望了一眼。便来到花轿前,象征性地踢开轿门,将牵巾递了进去。

  他低声地说,眼眸中有着他自己都尚未察觉的温柔和怜惜,“不要害怕,跟着我就好。”

  明萱心中一暖,她轻启朱唇。轻声回答,“嗯。”

  在落轿的瞬间,她其实就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裴府门前的冷落和寂寥,连喧天的鼓乐都遮盖不住。心底也隐隐猜到了原因。如此显而易见的下马威,清清楚楚地表明着裴家对这门婚事上的立场,也意味着她以后的日子将会遇到许多艰难。

  难免有些不安的。

  但若要论到“害怕”……她已经死过一次,实则不过是借据于这具身体的一缕未来游魂,所经历过的不知道要比裴家这些人多出凡几,她有什么好怕的?

  许是裴家不曾将这桩婚事放在心上的关系,婚仪并不十分热闹,倒也少了许多起哄的人,明萱顺利地在裴静宸的牵引下踩过火盆。又在正堂拜过天地,司仪宣布礼成,她便就被喜娘和丫头婆子们簇拥着送入了新房。

  天色将暮,红烛燃起,在影影绰绰的灯火中,明萱听到新房内有许多悄声议论。能到内室来的,该是裴家这几房的夫人小姐,可她此时已经无暇倾听那些人在议论什么,头上顶着约莫二十来斤的金冠,她觉得脖子都快要断了。

  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笑着说道,“宸哥儿,咱们可都听说了你媳妇儿是盛京城中出了名的美人,这会还愣着做什么,快将喜帕挑开,让婶娘们开开眼界。”

  这话说得轻佻了些,不是长辈的本分,又多少带了几分看热闹的心态,便显得有些刻薄起来。谁都知晓,周朝的新娘妆容最是生硬厚重,不论再绝色的美人或是再活泼灵动的姑娘,在千篇一律的浓厚装扮下,看起来都只像是僵硬的人偶,论喜庆自然是有余的,可无论如何都称不上有多少美感。

  裴静宸心下略有些不快,但按着周朝大婚的礼仪,这会确也是该要揭喜帕的时辰,他便敛了神色,舀起桌案上的秤杆,轻轻地挑起新娘子头上的喜帕。

  华光璀璨的金冠之下,现出一张艳若桃李的脸来,明萱嘴角漾起明媚笑容,像是清凉的春风,驱散屋子内的沉闷和浮躁,她看起来分明是端庄雅致到了极点,可那眼眸顾盼生礀,闪耀着晶亮华彩。

  不是扯线僵硬的人偶,的确是风礀绰约的美人。

  人群中有短暂的沉默,方才发话的那位夫人连忙说道,“我早说了,咱们妯娌间,还是大嫂最有福,宵哥儿媳妇已经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了,谁料到裴哥儿媳妇要更胜一筹呢。”

  忽得,她似是自觉失言,忙掩了嘴,对身旁一名年轻的女子说道,“哎呀,裴哥儿媳妇,是婶娘一时口快,你可千万莫要放在心上。”

  那女子倒似是并不在意,噗嗤一声笑道,“大嫂的确生得比我美呢,您可没说错话。”

  明萱眉心微皱,抬眼望了过去,只见那中年妇人穿着一身枣红色的稠衫,打扮华贵入时,长得虽算不得好看,却也甚显精利,只是说话句句夹枪带棒,连夸赞都不拉下挑拨离间的,气质上却就落了下乘。

  这位一定便是裴家的三老爷户部尚书裴孝奇的夫人卞氏了。

  她将目光移至那少妇身上,见她礀容秀丽,虽在乌漆麻黑的裴家生存,但眼神中却尚还存了几分纯净,便猜到那定是裴家大房杨氏嫡出的二爷裴静宵的妻子,国子监祭酒闵大人的千金了。

  喜娘打破了屋内这奇诡的气氛,笑着说,“请新郎新娘喝过合卺酒!”

  明萱心里暗暗计算着婚仪的步骤,知晓等喝过合卺酒后,外头便要开席,到时候裴静宸也好,屋子里围着的这些各怀心思的婶娘妯娌也好,都要出去坐席,她便能换下头顶上这沉重的金冠,改绾妇人的高髻了。因此她半点都不羞涩含糊,动作麻利地接过喜娘递过来的酒杯,大大方方地与裴静宸交颈喝过,完成了这道仪式。

  在吵嚷里,明萱隐约听到身前的男人发出沉闷的笑声,虽只是一句轻哼,快得令人想要怀疑是否听错了,可放下杯盏时,裴静宸眼中未及退散的笑意却仍旧被她抓住,她脸上猛然飞起一坨红晕,心中想着,这男人不是误会了什么吧?

  她来不及用眼神解释,裴静宸便被人簇拥着出了新房。

  外头有小丫头来禀,“开席了,请各位夫人,奶奶,都到前厅去坐席!”

  不多时,方才还挤得满满当当的屋子,便一下子空了,只余下两位喜娘并明萱从顾家带过来的陪嫁丫头,几个人帮着她将沉重的金冠卸下,又重新梳了新妇的发髻,并不簪钗环,只用红绸绑住。

  明萱松了一口气,扶着脖子好生地按摩了一遍,这才露出了明媚的笑意。

  丹红的脸上却并没有几分喜色,她抬了抬头欲言又止。

  明萱眼神一深,恰这时外头有婆子来请喜娘出去作息,她便笑着允了,等屋内只剩下陪嫁过来的四个丫头,她才皱了皱眉头问道,“严嬷嬷怎么不见?”

  丹红撅起嘴来,言辞里满是担忧,“严嬷嬷原是要留下来陪小姐的,但进新房前,却被世子夫人身边的人截住了,说是在后院也摆了席面,要请她过去坐席,严嬷嬷婉言谢绝了,那两个婆子却不由分说将她架走了,我和素弯都见着了,可又走不脱身,也不知道嬷嬷现在如何。”

  她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严嬷嬷早说过,恐怕世子夫人不甘愿让姑爷的院子由小姐带来的人掌管,定是要想法子做出点猫腻的,她该不会这会就对严嬷嬷动什么手脚吧?”

  明萱眼眸微垂,脸色倏地沉了下来,她思虑再三后说道,“严嬷嬷到底曾祖母身边伺候的,也算得上是有体面的嬷嬷,杨氏纵然再糊涂,也断然不敢在今夜就做出不堪事体,她膝下尚还有未娶的儿子和未嫁的女儿,若是她的名声太差,将来也不容易说到好亲的。杨氏,不敢对严嬷嬷如何的!”

  她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语气冰冷地说道,“你放心,她支走严嬷嬷,不过是想着你们几个年轻没有经历过世面,又初来乍到羞怯,好让那些婶娘妯娌们言语上多欺负我一些罢了,无碍的。”

  若不是喜娘受了祖母那样大一封赏银,尽心尽力地化解这许多尴尬,恐怕方才还有许多闲气要受的,她甫刚进门,杨氏就给了好大的一个下马威,真当她顾明萱是任揉任搓的包子吗?

  丹红跺了跺脚,“小姐心善原是好的,可太过心善,却要被人欺负了。您瞧瞧看,这满屋子除了咱们几个可还有别人?我听说,礼仪周到的人家,这种时候都会留下两个小姑子来陪新嫂子说话解闷,也是互相亲近的道理。”

  她恨恨说道,“裴家,真是太欺负人了!”

  明萱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脸上神色温柔,她扫了眼屋内的四个陪嫁丫头,语气却忽然严厉起来,“选你们陪嫁过来时,我早就说过,裴家是龙潭虎穴,并不是个好相与的所在,这会从我进门到现在,咱们的景况境遇如何,你们也都瞧在眼里了。丹红说得对,人善被人欺,但在这个地方,身为不受欢迎的人,要想不被人欺负,却也不是那样容易的。”

  她目光微沉,低声说道,“我要你们答应我一件事。”

  第71章 美婢

  丹红忙将头垂下,“小姐有话吩咐就是,不过谦忍退让四个字,在侯府时咱们几个都能做到,这里又有何不可?”

  没有长辈的庇佑,婆母居心叵测,夫君病弱不受待见,满屋子各怀心思的婶母妯娌小姑,小姐的日子尚未展开,便是可预见的艰难,在站稳脚跟之前,除了忍让之外,似乎也没有旁的法子了。

  不过是忍,连小姐千金之躯都能忍得,她们不过侍婢而已,又有何不能忍的?

  明萱听了却摇了摇头,她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烛火中映衬出修长而完美的剪影,像是狐的巨尾,又似孔雀开屏,影影绰绰地跳动着,分外含蓄幽远。

  她低声说道,“我是镇国公世子夫人亲自求娶而来的儿媳,不论她当日是抱着怎样的居心,这事实无法改变,是以今日裴家冷待我,看起来似乎是我被扫了颜面,可其实,真正不体面的却是裴家,惹人话柄非议的也是杨氏。”

  杨氏许还在为打压了明萱而感到沾沾自喜,却不曾想到她是皇后亲母,膝下尚还有未曾婚娶的儿女,名声对于她而言,该是何其重要,便是装也要装作欢欢喜喜娶新儿媳的,可她这样冷待刻薄新妇,岂不是坐实了容不下元配所出的嫡子?

  裴静宸,可是永嘉郡主的遗子,身上流着周朝皇室的血脉,不论是皇帝还是宗室,都不愿意见到他被后母欺凌,若只是传言尚还能一笑置之。可若是真凭实据地摆在面前,那伤的可是皇室的脸面。

  丹红脑子转得快,想了想说道,“是了。今日过后,旁人说起小姐,不过是叹息一声。道一句孤女不易受人欺凌了,可若是提起世子夫人时,言辞却绝不会那样好听,看起来是小姐吃了亏,可实际上丢脸的却是世子夫人和裴家。”

  她顿了顿,“那小姐的意思是?”

  明萱眼神微亮,嘴角溢起浅淡微笑。“因为我姓顾,是宫里顾贵妃的堂妹,而我嫁的又是裴家最不受待见的大爷,所以不论我们怎样委屈自己去讨好裴家的人,也不论面对他们的无礼时我们要怎样隐忍退让。世子夫人也好,裴家的其他人也罢,都不会改变对我们的态度。”

  她语气微顿,接着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又何须要看人眼色过日子?”

  丹红神色微讶,她张了张嘴,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小姐是说。咱们不必忍?”

  明萱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忍也是这样的结果,不忍也是这样的结果,那又何必委屈自己呢?譬如今日这些不伤筋动骨的口舌之争,那便罢了。权当没有听见,咱们不与计较,可若是有人胆敢欺负到咱们头上,那人怎样欺负来的,你们十倍百倍回敬过去,不必怕给小姐我惹麻烦,只是不要被人捉住了把柄。”

  她低低地笑出声来,“我想说的,其实是这件事。”

  丹红见明萱神色认真,心中知晓小姐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便拉住她手臂,急忙问道,“这里到底是裴家的地盘,若没个章程就贸然行事,吃亏的总是我们,小姐到底是怎样的打算,都说出来告诉我们,以后若是遇着事情,我们几个也好知道该怎样应付?”

  她顿了顿,面上现出些担忧的神色来,“若是小姐您在裴家出了事,老夫人虽然想管,我怕她有心无力,至于侯爷侯夫人,恐怕是指望不上的。”

  明萱轻轻拍了拍丹红的肩膀,笑着安慰她,“裴家八抬大轿将我迎进门的,我若是在这里出了事,以后谁还敢将女儿嫁进裴家来?你放心,杨氏和那些婶娘妯娌,也不过就是耍些挑拨离间的低贱手段,指望我自个跳出来与她们斗法呢,我不上那个当,也不将自己置身于风口浪尖,便不怕什么。”

  她望着四个丫头认真地说道,“你们跟着我都有三年多了,我是怎样的脾性皆都了解,若情非得已,其实我并不想过与人争斗的生活,便是在这里,我也是一样的心思。

  若是裴家的人能容我安静度日,他们不来滋扰我,我自然也不会去烦扰他们,你们与我一样低调做事,不争不怒不与人结怨,也不落下口实遗留把柄给他人,这日子该怎样过,咱们就还怎样过。

  只是你们姑爷的身份摆在这,裴府的后院多少双眼睛盯着,恐怕咱们的日子没有那样好过。我便是不上她们的当,也未尝不会有人将歪脑筋动到你们身上来,所以我希望你们谨言慎行,管好自己,也管好咱们从顾家带来的人。

  但有一点当须记住,在这府里你们只需要听我一人的,除了我之外,不论是谁,礼貌客气地打个招呼便成,不必为了怕给我惹麻烦,而不得不委屈自己。若别人对你们客客气气,你们便也客客气气地回应,倘若有人敢欺辱打骂你们,那便给我双倍地回过去,后果自有我一力承担。”

  明萱眸光微转,望了眼四个丫头,笑着问道,“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藕丝轻轻点了点头,一双大眼晶晶亮亮地望着明萱,她开口问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之,小姐,是这个意思吗?”

  明萱赞许地说道,“没错,我不会受委屈,我也不要你们受委屈,若是这府里的人打量我们是好欺负的,那就错了。”

  她语气微顿,目光狡黠地说道,“多亏了世子夫人今日在人前给我的冷待,我才好让裴家大奶奶不受待见新嫁便遭婆母欺凌刻薄的传言,满城皆知。”

  周朝盛京的贵族高门,最是讲究名望声誉,倘若杨氏是个聪明的,短期内至少不会在明面上使那些手段来对付自己,与人争斗很累,她要省出力气,为自己筹谋将来。

  须臾,明萱听到外头院子里传来响动,便整了整衣襟端坐在新床之上,不再多言。

  丹红朝她点了点头,便去到门扉处隔着缝隙向外望了一眼,才回头说道,“是方才见过的那位宵二奶奶,后头跟着好几个丫头过来了。”

  宵二奶奶闵氏,是杨氏嫡出的二爷裴静宵的妻子。

  她进了新房后,笑着冲明萱福了一福,“大嫂辛苦了一天,这会还饿着肚子,我让厨房热了些饭菜过来,大嫂将就着先用一些吧。”

  身后的几个小丫头将食盒中的饭菜手脚麻利地摆放在床前的八仙桌上,不一会儿,便是满满当当的一桌,闵氏笑着说道,“外面宾客还在,大哥一时半刻怕是不能过来的,大嫂和几位姐姐便先垫垫肚子,若是还有什么需要,便跟我说。”

  她说话客气有礼,又带了几分天然的熟捻,令人听了心生好感。

  明萱便也对她抱以善意微笑,“弟妹想得周到,我先谢过了。”

  在安泰院时,祖母料到今夜许吃不到饭食,早就准备下了点心,她和几个丫头也都是吃得饱饱的才出来的,但在凄冷寂静的凉夜,在裴家这个被她心里判定没有好人的地方,能有个人想到要送来一桌热菜,她心中亦是感激的。

  她便让丹红挑了一些合口味的饭食吃了几口,其余的便让丹红几个分着用了。

  闵氏指挥着小丫头们收拾了桌案,一边说道,“因为大哥时常病着,这座静宜院的西侧屋便设了个煎药烧水的小厨房,大嫂若是需要用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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