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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媳 卫幽-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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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大姑娘了。宸哥儿媳妇,你是书钰的大嫂,我也不瞒着你,这些日子来,想要求了她去的人家还真不少,但我和你二叔就那么一个女儿,捧在心尖上的孩子,寻常人家还舍不得让她去,我时常想着,若是能找个知根知底的人家亲上做亲,那是最好也不过的了。”
她满脸堆着笑,话锋却是骤然一转,“宸哥儿媳妇,贵府上的四爷不知道可有定下亲事?”
明萱掩下心头惊诧,笑着说道,“我四哥倒是不曾定过亲,不过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父亲母亲虽然没了,祖母和大伯却会为了四哥的婚事考量,他年岁也有一些了,想来祖母和大伯父应该也已经为他筹谋了吧。”
她说话的时候,目光微微瞥向端坐着的六小姐裴书钰,只见她面色虽然有些发红,但眼神却甚是清明,眉头轻皱,似乎对母亲的唐突有些方案,即便如此,脸上却还竭力保持着镇定,看起来倒不像那等寻常闺中女儿般扭捏。
只是,裴书钰再好,哪怕跟个天仙儿似的,与她哥哥顾元景却绝对不相配的。
当年父母的冤屈,虽然不再被提起,也许出现这局面是谁都不想看到的,但裴家终究还是难辞其咎的,明萱嫁给裴静宸,看得出来,顾元景起先是不愿的,但他当时身在外面,不能决断,后来又见裴静宸是个好的,才终于释怀,但这恐怕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又怎会再娶一个姓裴的妻子?
绝无可能的。
庞夫人听出了明萱言语中的疏离,却仍旧笑着说道,“我听你二叔说,顾家四爷有勇有谋,又生得一表人材,将来必是朝廷的中流砥柱,这样的人中俊杰,当堪配世家淑女,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子能有这个缘分得配这样的夫婿呢。”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女儿,叹了一声,“我家书钰若是能有这个福份便好了。”
顾元景虽说前途看好,独撑一房,但到底只是个妾生子,论出身血脉,不算高贵,若是平常,庞夫人恐怕是看不上他的,世家嫡女婚配的名单上也不会出现他的名字,但自从上一回临南王想要蘀郡主求了这个女婿之后,他却成了盛京城中声明最显赫的佳郎,庞夫人想要蘀女儿求一求,倒也不算什么稀罕事。
只是这说媒的事,本当应去永宁侯府的,她却说到了静宜院……
明萱看向依旧端坐的裴书钰,见她脸上越发红了,眼神却直直地盯着别处,恍若对庞氏那样露骨的话置若罔闻,不由探究地多瞧了她一眼,裴书钰似有所感,转头也望向她,目光中清冷,却是一片凄凉。
第131章 私祭
明萱见到裴书钰眼中的神情,便有七八分肯定这位冷艳的六妹妹对顾元景毫无意思,那道凄冷的目光充满了心事,想来裴书钰心中恐怕早就藏了一道影子。庞夫人试探这亲事,多半是一厢情愿的想法,瞧书钰脸上的恼意和委屈,想必庞夫人事先都没有对她知会一声的,否则今日这情景,书钰又怎么会愿意在场?
这世间,没有做母亲的当着女儿的面给她说亲的道理,若是这件事传了出去,丢的不仅是庞夫人的脸面,坏的却是裴书钰的名声。
明萱冲着裴书钰善意地一笑,眼中却难免流露出几分怜悯。
在镇国公府裴家的这几个未出阁的小姐中,裴书钰的境遇是最好的,毫无疑问,庞夫人对这唯一的女儿十分看重疼惜,但这份爱女之情,在此时此刻,却又忽然显得那样浅薄。
庞夫人看得到顾元景将来的前程远大,却看不到裴书钰心中早就令有所想,庞夫人看得到顾家三房未来可预见的风光,却看不到裴顾两家暗潮汹涌的敌意,庞夫人看得到顾元景成了二房女婿之后的助益,却看不明白这门婚事背后的凶险。
说到底,还是将利益摆在幸福之前。
可这偏偏又是周朝现世最主流的价值观,个人的儿女私情是小事,家族的命运和前程才是不得不服从的必须,对子女真心相待的父母是有的,可更多的却是将女儿当作能够替家族的繁盛发挥最大功用的联姻工具,裴书钰如此。俞惠妃如此,顾贵妃裴皇后亦是如此。
明萱她自己,又何尝能够免俗?
她心下叹了口气,对着庞夫人依旧端出明媚笑容。“二婶多虑了,六妹妹是温婉贤淑的世家嫡女,将来的六妹夫定然也是门当户对的少年俊彦。祖父定也会帮着留意人才出色又匹配的年轻人,您实在不必太过忧心。”
庞夫人见明萱语气中越见客气,却绝口不提顾元景,只道这侄儿媳妇恐怕在兄长的婚事上作不得主,也倒没有继续追着紧缠不休,她略坐了会,便借口院子里尚还有事务要处置告了辞。
明萱亲自送了她母女出去。回到内屋才舒了口气,她对着书案前捧着本游记细读的裴静宸说道,“二伯父的消息好生灵通,他定是知晓了我哥哥在临南立下了大功,回京之后便会有封赏。所以才让二伯母到我这里来试探的。”
顾元景的来信中并没有说得详细,寥寥几行字,只有两层意思,皇上下的指令他做到了,近日即将返京。倘若他果真立下功勋,那么在韩修出征之后,皇上为了平衡朝势,极有可能提拔他成为另一个韩修。
裴静宸嘴角微翘,“听说二伯父和英郡王私交不错。”
英郡王和东平王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都是东平太妃朱氏所出的周室嫡子,因为皇家血脉稀薄,所以先帝时才特意给兄长的幼子赐下了郡王位,身为宗亲,英郡王和东平王紧密拥护着皇上,很能上揣圣意。得到第一手消息的机会也多些。
二老爷裴孝庆定是听说了皇上会重用顾元景,这才想到了这层联姻。
而庞夫人选择从明萱这里下手,其实也并非毫无道理。永宁侯府那些陈年旧怨,庞夫人是知晓的,真正能够影响到顾元景决定的人,她认为非明萱莫属,倘若明萱这边松了口,帮着劝一劝顾元景,那么这婚事能成的机率要远远大过亲上永宁侯府顾家去求。
只是,她到底错算了裴顾两家之间的心结。
明萱撇了撇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倒是笑呵呵地说道,“我看今日天色不错,外头暖阳和煦,没有风,现在又正是晌午温度最高的时候,你整日呆在屋子里也并不好,不若我推你出去走走?”
她拍了拍手说道,“正好,我前几日让人找坊间巧匠做的轮椅已经送到了,咱们试试看好用不好用。”
裴静宸的腿因为毒素聚积,现下仍旧处于麻痹状态,根本不能走动,先前明萱每日也让长庚抬着他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但不过也仅限于静宜院范围内活动,因想着老用轿杆穿过太师椅抬起来,不仅费力,还至少需要四个人,出去一趟实在劳师动众,所以她便绞尽脑汁,依着前世的记忆设计了个轮椅。
明萱画的图纸太过简陋,好在民间自有能工巧匠,西城区有个叫老张头的木匠曾经也替富贵人家做过类似的东西,只是明萱画的更精细一些,他摸索了几日,倒当真给她做了一辆轮椅出来,虽然只是初具雏形,看上去很是粗陋,但好歹在家里推着裴静宸四处走是没有问题的了。
成亲至今,裴静宸多是依着明萱的,闻言便笑着说好,“咱们去试试看那什么轮椅到底好不好用。”
此时已至十二月中,在盛京已经是彻底进入了寒天,虽然外头不曾下雪,又是晌午太阳最炙烈的时候,但明萱仍旧不敢怠慢,将裴静宸包得严严实实,自己也披了件厚厚的狐狸毛大斗篷,令丹红素弯捧了手炉远远跟在后头,便出了静宜院的门。
穿过两条窄巷,便是后园。
冬日万物萧索,沿途之上除了一些常绿植物,只有梅花仍在枝头怒放,明萱望着鲜**滴的梅花瓣,仿佛看到辅国公府竹亭之外的那座梅园下,她曾遇见的那个墨香盈袖的少年,此时想起,竟然恍若梦中,模糊地连他的模样都不记得了。
那时她心中急切地渴望能够逃开棋子的命运,哪怕相遇那样美好,心中也难免存了几分掂量和算计,又何尝像此刻哪怕丈夫腿疾未愈,哪怕四周暗箭难防,哪怕身处刀锋险地,心境却仍旧这般平静安和?
此一时,彼一时,这便是造化弄人。
明萱亲自推着裴静宸脚步徐缓地沿着青石板路往前走着,经过桃林的时候,她忽然看到林子深处冒出几缕袅袅青烟,她眉头一皱,忙吩咐身边丹红,“我瞧着前面好似有烟,也不知是不是着火了,你带两个粗壮的婆子去看看。”
冬日树木干燥,若是当真走了水,就怕难以止住火势,裴家后园多是树林,一片连着一片,又没有水塘的。
没过多久,丹红急匆匆地跑了出来回禀,“大奶奶,林子里并没有起火,是有那等不懂规矩的婆子,在里头烧纸钱呢,我怕您担心,先出来回个话,几位嬷嬷这就绑了她过来。”
明萱脸色微变,大户之家,很避讳这些鬼神之说的,祭祀都有专门的场所,严禁底下的奴仆私下祭奠,烧纸钱这种事被视为触主家的霉头,若是被发现了,不打个半死绝不可能,里头的那个婆子不仅私祭犯了规矩,竟还躲在桃林之中,这一个不察起了火,那灾祸可就大了。
可她却并不是那样在乎这种忌讳的人,也信奉得饶人处且饶人,因为对方私祭了一回,就致人于死地,这样的事,她做不出来。
明萱低声叹了声,想了想说道,“你看看四周可还有其他人瞧见,若是没有,也不必带到我跟前来,就放了她走吧,只是务必要让她谨记,以后再不能做这样的事,倘若林子走了水,那可不是她一个婆子可以担得了的事。”
丹红刚待要走,裴静宸却忽然叫住她,“丹红,将人带过来,我有话要问。”
他转头轻轻捏了捏明萱的手,低声说道,“我曾经跟你说过,这座桃林原来是个池塘;曾经有人在这里溺了水,算起来,大概也是这个时候的事。恰好,我追查我母亲的死因时,曾与这件事有过交集,只是当时的知情人不是死了,就是没了下落,一时没有头绪。”
他目光清冷,带着几分探究,“我猜想这私祭的婆子,该是当年那事的知情人,说不定能问出点什么来。”
明萱微愣,随即想到大婚第二日敬茶之后,她与裴静宸经过这里,曾听说过当年这件事,永嘉郡主进门之前,世子裴孝安有过一个妾侍,竟还在主母进门之前先怀了身子,不论是为了裴家的门风,还是永嘉郡主的体面,按照裴相的铁血作风,这孩子是铁定不能出世的,所以后来这侍妾便溺了水,再后来这水塘填平上头种了桃林。
这样的阴私阀门贵族谁家没有几桩?只是一时没有想到那妾侍的死竟然还和永嘉郡主的早产血崩有所关联。
但……其实确实是可能的。那妾侍在主母进门之前怀孕自然是有违礼制,可到底是两条鲜活的生命,虽然这件事多半是裴相的授意,可怜惜她的人难免要将这罪责归到永嘉郡主身上去,毕竟裴家是为了迎娶郡主,才会对怀孕了的侍妾下这样的死手,倘若有人替侍妾不平,那么在郡主生产之时动一把手脚,亦是可能的。
她脸色微凛,点了点头说道,“好。”
第132章皇子
不多一会,静宜院的婆子们押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从桃林里出来,那妇人一身浅米色的粗布麻衣,头上挽了个小髻,只插一根竹骨素簪,神情凄哀,眼中又带着几分惶恐不安,她脚步微滞,几乎是被拖着到了明萱跟前。
明萱瞥眼过去,看到她手上提着装了黄纸的竹篮,紧紧抓着不肯撒开,倒是深深地望了她两眼,然后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在哪里当差?”
这声音温和,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凌厉。
那妇人身子一颤,不敢抬头,但透过眼角的余光,却仍旧能够辨别出身前贵人的身份,她目光微闪,面上神情已然变了三变,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还是开口回答,“奴婢是府里负责静秋院洒扫的二等婆子,旁人都唤我刘家的。”
静秋院亦是分在长房名下的院落,如今院子里住的是世子裴孝安纳下的几房姨娘,裴孝安纵情女色,平素不是在花街柳巷中醉生梦死,回府之后平莎堂只是面儿情上的事,他多数时间都宿在静秋院那些姨娘们处。
有婆子在一旁附和,“回大奶奶的话,这婆子确实是刘家的,奴婢见过她,她男人是二门上的管事刘福,她还有个儿子叫大海,常跟在世子爷身边跑腿。”
明萱眉头轻挑,没有想到眼前这行迹古怪的妇人竟还是个有家有业的,她知道像镇国公府这样的地方,能够做到管事的。必是家生子,这妇人的儿子都已经在世子身边做事,那这妇人也定是府里的老人了,不该连这点规矩都不懂的。
倘若不是非要祭奠不可的人。那妇人该不会冒这样的险才对。
明萱眼眸微垂,出口仍旧是和风细雨的声音,“刘家的。你可知在桃林中私下祭祀,还烧这些纸钱,是犯了忌讳之事?”
刘家的将头埋得更低,“还请大奶奶饶了奴婢这次,求您留一条生路!”
并没有矢口否认,也没有慌乱地胡说一气,之时求饶。看起来倒是个有见识的。
丹红见明萱脸上露出探究的神情,又一时沉默不语,以为大奶奶没有遇见过这样圆滑的下人,不知道该怎样对付,便上前两步。将明萱拦在身后。
她接过话头说道,“刘家的,你是府里的老人,一家大小都在府里做事,自然知道高门大户里的忌讳,可你知而再犯,想来定是有什么原因的。大奶奶心地慈悲,没有立时令婆子押了你去世子夫人那处置,但你若是没有能令人信服的理由。我却不能由着大奶奶发这善心。”
她低声叹了口气,“私祭已经是大错,在桃林中生火更是错上加错,若是世子夫人知晓了此事,震怒起来,后果不堪设想。刘家的。你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不打紧,但因为这事连累当家的丢了差事和体面,也不打紧吗?再说,您还有个儿子呢!”
旁边立刻有机灵的婆子附和道,“对,对,大奶奶向来慈悲,倘若你果真情有可原,蘀你遮掩这事就只当是做了件善事,咱们这些人向来口风都紧,也不会给你到处乱说,刘家的,若是有什么事,还是赶紧说出来为好。”
刘家的看起来柔弱,但却有几分见识和骨气,并没有被丹红三言两语吓得慌了神,只除了在提到她丈夫和儿子时肩膀有些轻微的抖动,依旧低头不语,似是打定了主意不会开口。
其实她若是随口胡诌一个名字倒还好些,就算要查实此事也需要一些时间,明萱总不能关天化日地就纠着静秋院的婆子不放,这件事若是让旁人看见了,对明萱也不好,等到风头过了,哪怕最后查无此人,可证据没了,明萱也没有法子发落到公爹姨娘院子里的人身上去。
可偏偏这刘家的紧咬牙关一言不发,好似要去做烈士一般决绝,这才显得更加诡异了,她越是如此,倒越见身上藏着秘密,再看她方才凌乱中夹杂着恨意的眼神,明萱便越觉得裴静宸的推测该是对的。
这婆子是当年溺水侍妾的故人,说不得还真与永嘉郡主的死有关。
丹红虽然言辞犀利,对付那等子泼辣妇人绰绰有余,可当真面对紧咬牙关不说话的,她那点气势就完全用不上了,接连问了几次对方都充耳不闻后,她便有些愣住了。
总不能问话不成,便对人家动手不是?
裴静宸见状,深深地望着地下深跪不起又将头垂地几乎贴到地面上的妇人,他嘴角浮起一个冰寒冷笑,沉着声音说道,“从前清莲院中的主人若是知晓了裴家尚还有你这么一个忠心的婢子记得她,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清莲院是裴府中早就已经废弃的一座小院子,与静秋院仅一墙之隔。
他彻查当年的事,线索便是断在这里,在管家名录上找到的清莲院中做过事的下人,不是无故暴病,便是不知所踪,倒也有两个被借故发落到外头田庄上去的,但被问起前事,不是绝口不提,便是茫然不知。
其实裴静宸并不肯定刘家的到底是否青莲院故人,只是从种种迹象推测而来,故意漏出那三个来诈她一诈罢了,他太需要一些蛛丝马迹,顺藤摸瓜查到当年的真相,而每次总是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他快要找到答案时,毫不留情地将线索掐灭。
这刘家的,显然是一个不经意中露出来的希望,他非要抓住不可。
那婆子闻言身子一震,忍不住抬起头来,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来,“你怎么知道……”
裴静宸眼神一松,倒是没有方才那样紧张了,他语气冷淡地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虽然改了身份,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你行事莽撞,一点都不知道避讳,想要知道这些又有何难?”
他嘴唇微抿,目光却是毫不掩饰地在那刘家的脸上打转,他在赌。
在看到刘家惊惶失措的眼神时,裴静宸便知道自己赌对了。自他懂事起到如今,他花费了十数年的时间去查青莲院的丫头,倘若这刘家的没有改换过身份,他是绝不可能错过这条漏网之鱼的,而区区一个下人,倘若没有主子的帮助,想要躲过总管的火眼金睛瞒天过海,亦是绝无可能。
若是刘家的果真换了名籍,那便证明这些年阻挠他接近事实真相的人,在这府中位高权重到足以令总管折服的,这样的人,这府中只有三个,他的祖父裴相,他的父亲裴孝安,以及世子夫人杨氏。
清莲院关闭之时,杨氏尚未过门。
从前裴静宸一直怀疑是祖父为了摆脱战败的楚襄王带给裴家的负面影响,才会出手在母亲生产时动了手脚,种种证据也的确都毫无疑问地指向裴相,当然他也曾经怀疑过他的父亲裴孝安,只是镇国公世子庸碌无能的名声在外,明面上又没有任何破绽,所以他放弃了这条线索。
但此时此刻,有一种令人心底生凉的想法却忽然占据了上风。
刘家的虽然强力克制自己的震惊与惶恐,她没有说话,但她的表情和眼神彻底出卖了她,她的确是清莲院的下人,的确改名换姓地生活了,的确被静宜院这对夫妻抓个正着。
电光火石间,明萱心中已然转念无数,她知道这刘家的死鸭子嘴硬,这番问话都没有套出什么来,想必是决然不会再开口多说一个字的,与其在这里为难她,倒还不如放了她走,然后再密切观察她,总比真的让世子夫人的人领了去刑堂出不来断了条线索要强。
其实,确认了刘家的信息,已经足够可以展开下一轮的调查了。
她低声叹了口气,俯下身子对着裴静宸说道,“倘若她知晓得足够多,定早已经成为一个死人,放她走吧,放长线,钓大鱼。”
裴静宸缓缓地点头,“好。”
他并不怕刘家的,会将今日之事说给蘀她改名籍之人听,她没有这个胆子的,行事不周密被人撞破,是要连累家人的,这还将她交到世子夫人的刑堂不同,私祭虽然犯了忌讳,但罪不及家人,她的丈夫和儿子也算府里叫得出名字的,不会因为这点事而真的受到牵累。
可清莲院的事,不论谁说出来,都不是好事。
那刘家的是个聪明人,这点轻重能够分得清。
饶是觉得不可置信,但刘家的听到要放她走的消息时,还要松了口气,她脸上并没有感激的神色,倒是少了些许慌张,低低行了礼,便抓紧手上的提篮又飞快地从怀中掏出一条帕子盖住,然后飞也似地去了。
天色仍旧阳光明媚,可蒙上一层暗影的心却再也没有了游玩的兴致,明萱见裴静宸一路沉默,也没有刻意与他搭话逗他开心,她心思一向细密,关于当年那件事虽然了解并不甚透,可多少也有所耳闻,经过今日种种,难免也有自己的推测,只是这些若裴静宸不先对她开口谈及,她是绝无可能说出来的。
一回到静宜院,裴静宸便和长庚进了书房密谈。
没过一会,严嬷嬷从外头进来,脸色有些难看,她挥退众人悄声在明萱耳边说道,“大奶奶,世子夫人刚才匆匆忙忙地出了门,咱们的人递出来消息说是宫里头俞贵妃生了,是个皇子。”
第133章中毒
在秋蟹宴上定国公府演的那一出热闹非凡的戏后,明萱便早料到了俞惠妃肚子里这胎该是男婴,现下听到严嬷嬷回禀,倒也不怎么吃惊。
自古宫廷争斗,一为了帝王宠爱,二为了子嗣传承,俞惠妃懂得在顾淑妃的锋芒下韬光养晦,是个有野心又有手段的女人。惠妃不过是地位最卑微的婢生庶女,在在定国公府上那么多姐妹间脱颖而出嫁给皇子做侧妃,定不是个简单的,不论是裴皇后还是贵妃淑妃都是家中娇养着长大的女儿,哪怕自小学习侍君之术,论心机也不是惠妃的对手。
严嬷嬷压低声音说道,“世子夫人去的是杨右丞府,想来是去商议对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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