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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重生日志by金风子-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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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掷杯心中暗笑,莫非他们是想把自己当小孩哄不成?竟想出如此下作的招数。如今说的好好的只是垫付,还不是“拖”字诀?拖来拖去便成了空……自己钱帛虽多,可都是光明正大来的,为何要替人做这等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更何况,自己自重生这一回,便打定了主意,再不忍气吞声,做小伏低!
  因而掷杯故意踌躇道,“这样倒也不是不可以……婆母莫怪我年轻不懂事,只是府内一直都是如此么?段三娘她主持家宅之时,莫非也要垫钱帛不成?”
  古氏早料到她有此问,心中不禁鄙夷,旁人都说掷杯有手段,可毕竟还是个黄毛丫头,能有多大本事呢?还不是得看前人做事?面上却越发和善起来,“杜大娘子,正是如此呢,段三娘虽是江南女子,性子尤其和善,器量却大,我们如今真真感念呢,阿弥陀佛,只能默愿她这一胎平平安安,一举夺男。”说着装模作样的念了几声佛。
  顾氏紧接着亦念佛道,“菩萨保佑……段氏是个勤勉可怜的,可怜她亦是寒门小户出身,陪嫁单薄,虽然如此,可她为人大方,阖府上下无有不知的,众人只感念罢了。我虽是做婆母的,也知道她难处,她是为何?还不是出嫁随夫,护着我们杨府。”
  掷杯听她的意思,处处抬高段三娘,从而贬低自己,不由得暗哂一声,莫非是想要用那激将之计,逼得自己不得不上当不成?掷杯只恭敬道,“媳妇自当以段三娘为榜样,不求能越过她去,不过是紧跟了她的步子,不落后便罢了。”
  顾氏瞧着掷杯,却不容她做那退缩之语,“我知道你家学渊源,二郎又是个有心的,今日也非别的意思,无论旁人如何说,我自是信你能做好的。”
  这话便是敲定了掷杯,几乎是把她架在火上烤了,掷杯只装做不知,笑道,“婆母过赞了,我虽然生长在商人世家,也只不过多些见识,更无才能,只能尽自己的全力便是了。”
  听了这话,顾氏才微微颌首道,“你有这个心便是了。”心中却盘算,段三娘娘家家贫,陪嫁单薄,这些年管家,怕快赔得紧了,本来也没多大意思,这掷杯可不一样,当年过府之际,嫁妆足有一百单八抬,几乎拥堵了河道,引众人侧目……这样府内就算再花费,于她不过九牛一毛……
  这么说来,要是能有个旁的法子能多得些便好了……
  正想着,顾氏忽而回过神来,见掷杯还恭敬立在下方,不禁奇道,“你怎么还不走?”
  这莫非是引诱了自己立下尽心尽力贴补公用的誓言,便忙不迭的就想赶人的情形?这算盘打得未免也有些太好了吧?掷杯心道,面带奇色,抬头故意问道,“可是我还有话没有说那!”
  顾氏警醒道,“你还有何要说的?”古氏在一旁也笑道,“杜大娘,我刚也说了,如今府内公帐之上可没有现钱,你便是在顾夫人面前问,我也是这句话。”
  掷杯摇头,眯起琥珀色的眼睛,只微笑道,“刚刚婆母不是说我家学渊源了么?我没旁的意思,既然家中情况如此艰难,我也不能畏难不做了,阿耶他们做生意讲究账册分明,我想家宅中也是一样,进项出项自有账目。既要整治家宅,自然要从对账查账做起——”

  43

  古氏心里一惊,猛瞧一眼掷杯,只见她虽然眯着一双美目,但目光如电,只望得人心惊,忙笑道,“这账册自然是要看的,大娘只管放心,我也是老人了,自然懂得账目分明的道理。”
  顾氏捻着念珠,“古氏是老人了,在这方面我自然是放心的。”心想着若是掷杯拿了这账册,自然能看出府内结余多少,便婉然拒了,“至于这账册,非止一本,千头万绪,纷繁芜杂,只道年底合账之时再细查吧。”
  掷杯笑道,“话虽这么说,只是我接管的时间晚,想瞧瞧往日账册,无非是查缺补漏,顺便瞧瞧咱府内何种支出为最,是否有可以节约之处……”
  顾氏却想着掷杯家学渊源,听闻“节约”一说心中为止一动,心想着若是能趁着这个机会寻些节余之道也好,便笑道,“你说的也有理,只是账目繁杂,一时我也没处整理去,过两日我使人送到你院里去便是了。”
  过得两日,怕是假账目都做出来了,掷杯明知道顾氏不愿让自己知道府内有多少余钱,却想着让自己拿出好办法整治府宅,却也不张口点破,笑而点了头,“这自然是不急的。”又转向古氏,“古嬷嬷不要多虑,我并非针对嬷嬷,只是毕竟当下才不过九月,如今府内便没有现钱——这可不是持家之道。”
  古氏暗中腹诽着掷杯,面上却一副被冤枉了的委屈样子,“杜大娘嫁过来的时间短,本不知我的为人……我非是自夸,手底下做事向来是清清爽爽,绝不偷奸耍滑的。”
  掷杯眯着琥珀色双眼,在堂下兜了圈,扳着指头一一数道,“我掌家的时日短,也不知道算得确实不:据我所知,府内收入比较单一,一是老家处的几处田产交上来的租子,折粮米不过七十石,因时年不同,略有增减;再来是信郎的俸禄,这个是定死了的,俸钱一十五贯,俸料五十石,职田两百亩,仆役五人……我自己的陪嫁却不入中公,其余婢奴亦不过五十三人……”
  她一边说,一旁古氏神情渐渐紧张起来,心中暗想,这掷杯果然不同,连账册都未曾见着,居然能算得如此清晰,不禁陪笑道,“杜大娘算得不错,正是如此。”
  “去年年景不错,未曾听得田庄欠收,如此说来,为何府内这刚过九月节便无现钱了?这是何种道理?莫非府内还有其他大笔需要花钱的地方……”掷杯眼睛微眯,“我查账簿为别的,只想知道这其中究竟是何故?只要不是有人故意错拟账目……或者干脆中饱私囊……”
  掷杯说到此时故意放慢了速度,“我冷眼瞧着,估算府内的话费,此刻还应钱粮,折约共能有十贯左右。”
  “哪能有这么多!”顾氏闻言大惊道,“如今不过余了五……”却是戛然而止,猛地把后半截话吞了回去。
  古氏忙打圆场道,“杜大娘毕竟是刚管家,想得太过简单了,需知这府宅之中千头万绪,需要用钱的地方多着了,别看往往是一星半点儿的,加在一处,也是不少。”
  掷杯闻言只轻蔑一笑,望向自己修剪得整齐的指甲,漫不经心道,“事务繁多?千头万绪?有阿耶生意的千分之一么?想当年杜府家宅六处,婢奴千余人,阿耶管着外面生意,这宅府之中自然不能再让他操心,却是我一一管理的,也未曾出过半分纰漏……虽说如今有年余未曾管家,杨府与杜府也有不同之处,可大架子是不会错的,我竟不信,我会估算得错了。”
  古氏闻言,心中只懊恼不已:这掷杯在府内太过低调,从不宣传此事,谁知她竟有此经历,真不应当小瞧了掷杯。
  顾氏如此急切问道,“真能结余这么多?”她也是知道杜远的奇迹般的发家经过的,谁知虎父无犬子,往日自己太过小瞧了掷杯,若是早早便让她管家的话,早不知省下多少了!
  古氏一瞧顾氏的脸色,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凉了一半,忙向掷杯笑道,“杜大娘,莫急……”
  顾氏一时心潮澎湃想了许多,面上透出和蔼的神情,“若如此我便真放心了,以往的不论,掷杯你今后只管好好管好了家宅。”
  “那这账目?”掷杯问道。
  “杜大娘莫急,”古氏见状知是瞒不过去了,忙补救道,“刚你是听错了,我说的乃是没有闲钱……而非没有现钱。”
  “哦?”掷杯抬高了音调,“这么说来,自日前为止,我都一直听错了不成?”
  “自然……嗐,也不是,怪我没有说清楚,是没有闲钱,不是现钱……咳,你瞧我!毕竟是老了,不服老不行啊。”
  掷杯轻轻巧巧的笑着,“这么说来我却是错怪古嬷嬷了,我就说么,咱府里支出不大,怎么能九月公账上便没钱了呢。”
  顾氏也故意嗔怪古氏几句,“瞧你毕竟年纪大了,居然犯下此等疏忽,以后可不敢了!”
  古氏忙双腿一曲跪了下来,“奴再也不敢了!”
  掷杯忙将她扶了起来,笑道,“又不是什么大事,现在弄清楚不就好了么……不过古嬷嬷你说没有闲钱?”
  “是是,”古氏此时只忙不迭的点头称是。
  “这倒也正常,”掷杯因轻柔地笑着,“不知还余下多少?”
  “不到五贯,不到五贯,”古氏连连道,“账目内皆有详注。”
  “差多少?”
  “三百钱,差三百钱便是五贯。”
  “哦,这么说来,等两月之后便能凑足五贯了。”掷杯重又盯了她的手指,“这样一来,有好几处可以分配了……”
  古氏刚松下的一口气又提了上来,“什么?杜大娘,怎么叫过两个月便能凑足五贯了?这些日子可没有旁的进项啊!”
  “咦,你莫非不知?”掷杯面露讶色。古氏连连点头,“奴不知大娘此话何意。”
  掷杯又望向屋内旁人,“你们也不知?”其余婢奴在一旁纷纷摇头。掷杯紧接再问,“真的不知?”
  “你是何意,直说了吧,”顾氏被掷杯这番作态彻底引起了兴趣,在矮塌之上坐直了身体。
  “连婆母也是不知啊……”掷杯念叨了一句,终于开口到:“莫非我竟是猜错了,这钱不是拿去放印子钱了?”
  “此是何意?”顾氏大为惊奇。
  掷杯便笑道,“原来婆母不知,这本是商贾间的行话……做生意的,难免有本钱不够的时候,这个时候便有那精明的专门拆借钱帛,一般来说放钱十贯,以一月为期,每月二分行息,月底便能收来本利共计十贯二百文……这么说来,古嬷嬷说的不是这个?”
  顾氏听闻只觉稀罕,“还有这种事啊?如此岂不是钱能生钱?利滚利越来越多?我可从未听过有这样的好事。”
  掷杯只笑道,“这种生意上的小手段,婆母自然不知……可是这些婢奴多跟外头联系的,怎会不知此事……”
  只听得“噗通”一声,那古氏直跪在地上接连磕头,“顾夫人明察!奴等可不敢做这样的事情!”
  顾氏还未来得及说话,掷杯已轻笑道,“不知道此事?古嬷嬷过谦了吧,古嬷嬷你性子本就聪敏,这等事能瞒得过旁人,可瞒不过你……不知道此事古嬷嬷你反应这么大干嘛?”
  古氏顿时浑身一颤,抬头偷瞧顾氏,发现她正摸着耳垂,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
  古氏待在顾氏身边已久,早知道顾氏此番神态便是心中隐含恼怒,垂头不敢再看,只叩首道,“奴确实不知此事。”
  “你还嘴硬,莫非非让我说出来不可?那福满阁……”
  “福满阁”这三个字一出,古氏只一软,烂泥般瘫倒在地上,兀自哭道,“夫人,奴不是有心的,奴本想着过些日子真拿到钱了再同夫人讲……”
  “你真的拿着府里的钱私自去放印子钱去了?”顾氏骤然站起身来,恨不得上前亲去踢她,“亏我如此信任于你!还说什么想过两日同我说……怕今日若不是掷杯,这息钱都入了你的口袋了吧!”
  顾氏大怒,底下婢仆不敢相劝,只下饺子似得噗通噗通跪了一地,掷杯却无心再看那接下来的闹剧,只悄悄的避开了。顾氏正在火头,只觉得自己竟然被一个婢奴蒙骗,险些落得她人笑柄,更是暴躁不已,那古氏只在地上哀求哭泣,竟连掷杯何时离去也不知晓。
  “你还不速把府内钱帛交出来的!”掷杯离去之时,只听得这么一句,直扑入耳内,引得掷杯悄悄展颜一笑:想算计自己,先来个窝里斗吧。
  然而忽地听闻屋内“叮铛”一声脆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跌在地上摔个粉碎,掷杯脚下一顿,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前日打破的那个瓷碗,忽而觉得虽然此行达到了目的,心里却突然乏乏的,只觉得好生没有意思。

  44

  掷杯回到厢房,却是面容不展,似有所思。月奴儿等人还以为掷杯在顾氏那有受了委屈,更加小翼服侍,又偷偷打发了跟着掷杯的婢奴问了,而后却更觉疑惑不解。
  “娘子此番为得不是古氏的事情么?如今事情已经解决,连婆母都没什么话好说,为何娘子还是这副郁郁不欢的模样啊?”阿丑实在看不过眼去,不由得张口询问。
  掷杯楞了一楞,伸手揉了揉脸,“没事,我只是想到点事……没什么的。”
  月奴儿站在掷杯身后,替她锤了肩膀,柔声道,“娘子莫要担忧,虽然府宅内事务繁多,千头万绪,但还有我们能帮着娘子了,况且娘子如今已经打理得初见成效,我瞧着,并不比那段三娘差些。”
  掷杯便笑道,“确实不是这事,任凭他杨府怎样,也翻不到天上去,不过按了以往的例子来做,又哪说得上一个‘难’字……”
  “娘子,虽说近些日子郎君早出晚归,似有所思,但却是为了官职中事,娘子也莫要太放在心上。”青娘突然开口道,直说的掷杯便是一怔。
  “……你……说得不错。”掷杯心中虽知道青娘之语饱含了宽慰之意,可仍旧是仍不住苦笑出声。
  青娘这话一出,只听月奴儿短暂的“啊”了一声,随即醒悟过来,却不知为何有些惴惴不安之意,忙笑道,“娘子,放心,这些天来郎君是忙碌了些……”
  掷杯只面做苦笑,拿手抚了自己的脸,虽然这些婢奴一直在自己耳边说着宽慰之言,可只有掷杯自己心里知道,有哪里不对了。
  先是那次赴宴的事,再是这次莫名其妙的剃了短髯……还有许许多多细之又细的小事。她能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燃烧,引得他坐立不宁,躁动不已。
  仿佛有种东西隔开了他们,像是一层薄纱,一种念头……掷杯说不清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但她能感觉到它,时时刻刻。就像是一团火焰,一种灼热。
  虽然杨信的行为好似跟以往一样,还是那么温文尔雅,亲切有礼,但骗得了旁人,骗不了她。
  掷杯她能明确感觉到,那东西就在那里,横亘在二人前面。
  掷杯有无数此旁敲侧击的问了他,杨信只装作什么都没有的样子,但是掷杯知道,那东西就在哪里,横亘再二人前面,阻挡了他们。
  整治家宅算什么?整理陪嫁算什么?这种事对掷杯再简单不过,不过是去发现去解决,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掷杯却觉得此刻摆在她面前的才是真正的难题:每当她看见杨信一副顾左右而言他,什么也不肯同她说的模样,她都恨不得一拳揍上去。
  她讨厌那种“你不懂,你不需要懂,这个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没必要知道”的表情。每当这种表情出现在杨信脸上,她只恨得牙痒痒——不懂不懂,他什么也不说,叫她拿什么懂?
  掷杯暗暗打定主意,今天要找杨信好好谈一谈,她不愿再如此恍如什么都无知觉的活着。她希望了解他,知道他为什么烦心,她希望能同杨信好好的谈一谈,说说心里话。
  杨信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命人细细打扫了房间,整理得整整齐齐,屋角焚了熏香,特意穿了一身簇新青翠色的新衣,长裙曳地,将头发梳做盘桓髻,上面只插了根金镶玳瑁双股缠枝凤头簪,耳垂玉耳珰,既落落大方又不显奢华。
  杨信今日也穿了官服,裹幞头,着青碧龟甲杂绫圆领袍衫,一条佩银銙瑜石带钩横在腰间。因去了短髯,更显年少貌美,只是精神不佳,刚一进门,便发出一声长叹,根本没发现屋内的不同。
  掷杯便殷切上前,亲手替他除了外衣,换上舒服的居家服侍,她脸上带着笑,“郎君今日辛苦了,这么晚才回来,可是金部近日忙得很不成?”
  “唔,”杨信只低声答了一声,“是有些忙。”
  掷杯瞧他这副没多少诚意的模样不禁暗暗有些着怒,但仍耐了性子道,“金部不是午时便散了么?郎君没往别处去?郎君也该同部里那些人好好交往一二,平日里也该多加来往。”
  “我知道,今天还去了些别的地方,回来晚了些。”
  “郎君去了哪里?”掷杯追问道。
  此话一出,杨信的脸便有些变了,透出些铁青之色,只强忍着不开口,掷杯最恨他这副什么都憋着不说的模样,忍不住追问得急了,杨信只不耐烦道,“这却不干你这妇道人家的事。”
  掷杯便好言劝了,“我虽是妇道人家,也知夫妻间相处,求得是心心相印,琴瑟合鸣,我虽无才,在阿耶那也学了不少,俗话说一人智短,你若不嫌,还是同我说说,我就算拿不出好方法,也能稍稍安心,总好过一直蒙在鼓里,瞧你一直苦思不解……我也不好受。”
  杨信软了语调,“也没什么旁的事……我今日去了楚国公杨素门上……”
  这“楚国公杨素”几个字,杨信说得十分之慢,简直是一字一字挤出来的,掷杯瞧他面带悲愤,声调恼怒,便知道他肯定在国公府上受了委屈,便柔声安慰道,“素公身处高位已久,大权在握,便是为人倨傲了些,也不为过,郎君不要放在心上……只是信郎你去楚国公府上做什么去!”
  杨信闻言,以手遮脸,惭愧不已,“都怪张嘉……哪就能见着楚国公?我白白呆一下午,连门房都未曾进得!可羞可愧!”
  “……你就这么空手上那等着,连礼都不曾备得?”掷杯无语无奈,不由问道。
  “我投了拜帖的……”杨信只道,“人心不古,世风日下!”
  掷杯皱了眉头,有心要笑他这份书呆子气,又见着他恼恨异常,不愿火上浇油,哭笑不得道,“你不要着急,便是商道之上,也有‘敲门砖’一说,你难道没有听说过?”
  杨信一楞,道,“什么?”
  掷杯忍了笑,吩咐道,“给郎君准备上一份‘敲门砖’要上上的。”月奴儿应了一声,扭身便走,一会回转,手上捧了个四色匣子并一分红纸包裹的细长包裹,递予杨信。
  杨信好奇心起,掀了那匣子,只见其中不过几色古玩,俱是上好的,又捏那红纸,“硬的还怪沉,里面是什么东西。”
  月奴儿只忍了笑,高举那匣子,“这份是连同拜帖一同奉与楚国公的,至于这个,”她一指那红纸包,“是送于楚国公门房众人的……里面不是别的,只不过是一吊钱……”
  杨信如同烫了手似的猛然一缩,随即面带怒气,“这是干什么?!胡闹,我找楚国公,乃是为了天下至公,世间清明,是想用我的所学所识,是想展示我的所学所识,并非一己私利……你你你!”他一连说了数个“你”字,终于气愤不过,扭身便走。
  掷杯拽了他,“这钱帛哪个人都要花费的,有什么好生气的?你也别急,我们慢慢说好了。”
  杨信神色一动,被掷杯拽得神色一动,忽而大怒道,“这焚香……这是什么香气,如此可恶!”说罢抽出手来,扭头便走,再也不肯回头,在外院连睡了三四日。最后还是他哥哥杨礼亲自上门,不知劝说了什么,带着杨信出门,一连四五日,才渐渐好了。
  掷杯只大为不解,好不容易才将这犟的劝回来些,这又生得哪门子气?
  隔不多时,掷杯只觉得杨信似有所变,时常同其兄长杨礼一齐出门,那股子拘泥之气逐日而消,不知为何,掷杯瞧着这每日清歌雅舞满身酒气的杨信,总觉得日渐陌生。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还是那诸事不晓,满腹道理甚至有些“迂”的杨信更为熟悉。
  ***
  时光却流转不息,天色越来越凉,隔些日子纷纷扬扬地飘下来些雪来,已是入冬了。
  除了杨信那里,掷杯也忙了许多,却也不大事,不过是整理家宅,收拾陪嫁,一切步入了正轨,诸事倒皆平顺。
  那安定县主也派人请了掷杯游玩了几回。掷杯五回里面挑着去了三回。那县主总能想到些新奇法子,轮番比试,每当靠着掷杯压得那些贵女抬不起头来,便是安定县主最高兴的时候。大呼小叫,兴奋不已,透着些满满的稚气劲来;若是一时不察输了,也不过恨恨骂上几句,隔不多日便忘了,又兴致勃勃的想其它的法子取乐。
  因着掷杯身份低,总有些自认为身份高贵的看不起她,言出讥讽,语带不屑,这种时候,那县主总是以更高贵、更不屑的态度呛回去,替掷杯争这一口气。掷杯也渐渐觉得那安定县主虽是娇纵了些,但却难得是个有义气的。

  45

  这天因瞧着天色转阴,沉沉地一片乌云笼罩天上,阿丑捂着汤婆子,抬首望天,“恐怕又是一场大雪……”
  掷杯心中一动,唤了外头的小厮进来,“你多跑一趟,吩咐家里的粮米铺子,再匀出两成的分润出来,替我带与尉迟……今年天气尤其的冷,怕他那善粥棚要赊得更多了些。”
  小厮领命而去,青娘在一旁道,“多亏了娘子与大郎,做下这种善事,不知活了多少性命,天心最善,以后定有好报。”
  话音未落,前头来报,“县主家鼎娘来找娘子。”
  话未说完,那边鼎娘一身桃红撒花夹袄,外面披着石青的貂鼠毛披风,大踏步迈进门来,便早有小婢女迎上去替她扫了肩头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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