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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云飞渡 作者:四下里-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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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沿用唐时的科举制,选拔各色人才,通过科举,来逐步削减门阀势力。”
说话间,北堂戎渡已磨好了墨,取笔蘸了蘸,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道:“唐时科举制度?多少还不是很完善,我有些想法,不如拿出来,爹看看怎么样。”北堂尊越微微一笑,道:“你说。”
……
……良久,北堂戎渡放下笔,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道:“这最后一条么,就是实行糊名和誊录制度,将考生的卷上所写的姓名籍贯等等,全都密封起来,命专人另行誊录抄写,考官评阅试卷时,不仅不知道考生的姓名,就连字迹,也无从辨认。”他说到这里,不觉冷然笑道:“我就不信,谁还能从这里,再给我弄出什么猫腻来……”
一时间父子二人突然相视而笑,彼此眼中都有精光微现,稍后,两人又一起动手将案卷整理清楚,待诸事已毕,北堂戎渡这才感觉到有些酒意上涌,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呵欠,道:“困了……爹,我先找个地方躺一躺……”北堂尊越闻言,起身走到窗边的一张编竹凉榻上坐了,招手道:“你来。”北堂戎渡依言过去,伏在北堂尊越膝上,用手把玩着对方束在腰间的围玉,脑袋在父亲胸口上蹭了蹭,笑道:“……你这么坐在这里,叫我怎么睡?”北堂尊越攒住少年的手,低低笑道:“那就一起睡?”北堂戎渡把他推走,笑吟吟地道:“我才不,两个人挨在一起,热也热死了。”说着,自己顺势往凉榻上一躺,踢掉鞋子,露出脚上的绣边夹纱白袜,拽过一只弹花枕头,掖在头下,看着北堂尊越,笑道:“走罢走罢,这里没你睡的地方。”北堂尊越伸指在他脑门上一弹,哂道:“懒怠东西……”
……
午后日头生热,偶尔有风吹进,便拂得雪白的绡丝纱帘隐隐波动,如同水面微澜。
北堂戎渡一觉睡得香甜,待醒来时,却发现北堂尊越正侧身躺在他身边,与他交颈而眠,北堂戎渡先是微微一惊,既而轻手轻脚地半坐起身来,有些犹疑不定地端详着男人那张毫无瑕疵的完美面孔。
北堂尊越睡得很沉,紧闭的眼睑显示出他似乎是很安心的模样,北堂戎渡不想吵醒他,便自己轻轻穿了鞋,离开了凉榻。
书案上的公文早就收拾好了,整整齐齐地堆在案角,那架被插在笔架上的风车也还兀自微微转动着,北堂戎渡看见书案中间放着一张上好的雪浪宣,上面有一幅画了一半的画,画里有一条小溪,岸上一个少年还没来得及添上眉目五官,但看得出整个人似乎十分悠闲,只坐在树下,手里拿着鱼竿在钓鱼,北堂戎渡见了,不觉一笑,一手捏了捏下颌,从旁边拾起笔来,饱蘸了浓墨,在纸上一笔一划地画起来,为画上的少年一一添上五官。
殿外有风无声而过,令人只觉惬意,北堂戎渡为画上的人画好五官之后,似乎有些意犹未尽,便又渐渐地添上花草,鸟雀,游鱼……
忽地,远处的凉榻上依稀有什么动静,北堂戎渡抬头看过去,原来是北堂尊越翻了个身,仍旧安睡,北堂戎渡不觉莞尔一笑,既而重新将目光移回到桌面上。
但下一刻,北堂戎渡的神情就已变了,他愣在那里,似乎是看见了什么出乎意料的东西——画面上,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正靠在树前,含笑看着少年执竿垂钓。
北堂戎渡只觉得心脏好象是被谁猛地击了一下,不知所措,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画出这个人的,可又无可辩驳地知道那就是出自于他自己的笔下——是不知不觉间,在笔尖游走中,流淌出了这个人的身影……
北堂戎渡的手有些僵住,滞在那里,他站在桌前,心中有什么东西在上不上下不下地翻涌,心跳如鼓,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自己在心底最深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或许就已经开始接受他的父亲了……习惯的力量,竟然如此可怕。
手中的笔一颤,软软坠到地上——
那扇他一直紧闭的门,似乎终于,被敲开了。
一百五十六。 一心只共丝争乱
白日的辰光越发长了,这一日午后倒不怎么热,青竹细帘低垂,满室生凉,寂静无声,沈韩烟练功回来后,便在靠窗的榻上午睡。
临窗小几上放着一尊美人觚,里面插有几枝恣意开着的蛇目菊,花瓣上还凝留着细小莹润的水珠,海棠雕花的窗子半掩半开,从外面徐徐送入花香,床前两名宫人一左一右地站着,摇扇送凉,唯殿外有蝉的嘶鸣声起起伏伏地传过来,令人隐隐有些烦躁。
整个人还未等入梦,半寐半醒间,就隐约听得外头有人说话的声音,片刻之后,一直不徐不疾的风似乎就忽然变大了一点儿,沈韩烟此时正面朝窗子睡着,觉得风力大了些,便不觉沉沉惬意道:“……就这样扇便是……”话音未落,忽然就听有人‘嗤’地一笑,沈韩烟听出声音不对,神志便顿时清醒了许多,翻过身来,就见北堂戎渡正站在榻前,身穿薄薄的绫绡衣衫,不带一丝杂色的纯白,手里拿着方才宫人所用的水墨群山半透明刺绣白纨扇,正在为他扇风,沈韩烟慢慢翻身坐了起来,发鬓微微有些松散,漆眸微饧,清新如一缕林间的清风,一手扶了扶头上的玉冠,一面有几分慵懒之意道:“你扇这个做什么……这是旁人的活计,又不是你该干的……”说着,从北堂戎渡手中拿下白纨扇,随手放到一边。
北堂戎渡也没在榻边坐下,只是笑道:“我刚刚听说你在睡觉,就叫人去把外面那些蝉给粘了,省得聒噪得人心烦睡不着……你听听,这回可是没声了罢。”沈韩烟微微凝神,果然发觉外头的蝉声渐次小了下去,不由得莞尔一笑,抬手理了理衣领,手腕上露出一挂绿玉珠串,翠色清清,圆凉静润,与发上束着的的碧玉冠互衬,格外醒目,他理着略松的领口,问道:“……正事都忙完了么。”北堂戎渡伸了个懒腰,左右活动了一下脖子:“可不是么,刚刚批完……今天不怎么热,等会儿我还要带佳期出去走走。”沈韩烟听了,不觉一笑,更显得其人清隽闲逸,点一点头道:“这样也好,露儿从前许久不曾见你,父女之间生分了总是不好,如今你和她多亲近亲近,才是正理。”
北堂戎渡也点了点头,笑道:“那你呢,不和我们一起去么?难得今天下午天气倒不怎么热。”沈韩烟含笑重新歪在枕上,闲闲地摇一摇扇子,扇柄上的杏色流苏柔软地拂在他的衣袖上,只是抿着唇浅浅微笑,声音清凉,道:“我若是和你们去了,露儿便必是要缠着我的,又怎么跟你亲近?还是你自己抱她玩去罢。”北堂戎渡想想也有道理,便‘唔’了一声,道:“那我去了,你安心睡罢。”说着,便转身欲走。
一只光洁如玉的手从身后拉住了少年的一幅衣角,北堂戎渡回身看去,微微挑眉疑惑道:“怎么了,有事?”沈韩烟的目光在他面上逡巡了一下,既而问道:“北堂,最近这几日,你有什么心事么?我已见你不经意间,都走神过好几回了。”
北堂戎渡闻言,心中咯噔一下,已知沈韩烟在自己身边多年,若有心事,大多瞒不过他,想必这几日有失神的地方让他察觉出了端倪——自前几日知晓了自己心中已隐隐不再消极排斥北堂尊越之后,北堂戎渡就总是经常心神不定,脑子里乱糟糟地一团,没个安稳处,根本就不知道究竟应该如何是好……
北堂戎渡心中紊乱,但面上却是丝毫不露,只浑若无事地笑着说道:“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一些南方战势上的事情,叫人难免总有点儿烦心而已,其实也算不得是什么大事……你不用担心。”沈韩烟见他说得轻描淡写,便似乎是信了,于是微微点了一下头,道:“那不管怎么说,你也不要太劳心了。”北堂戎渡笑着俯身吻了吻青年的额头,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你睡罢。”说着,已走了出去。
北堂戎渡出得室中,便命人将北堂佳期抱来,不一时只听环佩叮当而响,香风阵阵,几名宫人已带了北堂佳期过来,后头跟着乳母并几个拿着玩具手帕等物的保姆,眼下还不到两岁的北堂佳期穿着雪白的衣裙,外面罩着桃红的小衫子,眉间用笔精心点着一颗朱红的胭脂痣,越发显得玉雪清丽,秀美可爱,一副活泼伶俐的样子,北堂戎渡一见了她,便情不自禁地笑容满面,从宫人怀里抱了女儿来,笑道:“露儿跟爹说说,吃了饭没?……爹爹抱你去玩。”
北堂佳期懵懵懂懂地依在北堂戎渡怀里,叫人又怜又爱的模样,含糊说道:“吃饭饭……”北堂戎渡笑着亲一亲女儿的小脸蛋,心中有着身为人父的淡淡欢喜,爱怜地抚摸着她的脑袋,道:“哦,吃过了啊……那爹爹抱你去看鱼,好不好?”北堂佳期歪了歪小脑袋,忽然咯咯一笑,兴高采烈地拍手道:“要看……鱼!”北堂戎渡见她欢喜,心中自也高兴,便抱着北堂佳期,出了移澜宫。
柔漪池池水清澈,水面上平静无波,偶尔清风徐来,就带起一股氤氲的水气,满目所见,一池莲花遍开,亭亭如举,北堂戎渡抱着北堂佳期小小的身躯,站在池边上,撒鱼食去引水里的游鱼,果然没过多久,一群锦鲤便游了过来,摇头摆尾地纷纷去争抢着鱼食,北堂佳期见了,不由得就连连拍着小手,被逗得咯咯直笑。
父女二人正玩得起劲,忽听远处有人道:“……什么事这么高兴?”北堂戎渡一抬头,就看见北堂尊越遥遥远在对面,穿一袭宽衽儒袖的姜黄团龙便服,发束赤金冠,长身玉立,正穿花度柳,往这边而来,北堂佳期见了,忽然伸手嚷嚷道:“祖父……抱!”
北堂尊越方才无意中路过,忽听有欢悦的笑语之声从远处传来,声音再熟悉不过,因此便循声而至,就见到北堂戎渡父女二人正在柔漪池旁边玩耍,北堂佳期靠在北堂戎渡的怀里,兴致勃勃地往水里看,北堂戎渡则一手抱着她,一手往水中撒着什么,时不时地亲一亲女儿的小脸,父女两个其乐融融。北堂尊越见了这幅情景,自然再不会离开,因此眼下他便走了过去,冷峻的眉峰徐徐展开,轻笑道:“……你们俩倒会乐,自在得很么。”
北堂佳期不知怎地,自幼就最爱黏着北堂尊越,此时张着小手,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忽闪忽闪地,就去扯面前北堂尊越的衣衫,声音甜甜道:“祖父抱抱……”北堂尊越见状,果然把她从北堂戎渡身前抱了过来,搂了她入怀,一面扬眉道:“和你爹玩什么呢。”说着,忽然朝北堂戎渡故意挤了挤眼睛,意思再清楚不过——看看罢,这孩子到底和谁最亲近。
北堂戎渡见了,悠悠一笑,似是自哂的意思,也不言语,倒是北堂佳期两只面团一般的小手勾着北堂尊越的脖子,把脑袋偎依在男人的肩井处,抓着有细密绣纹的衣裳,奶声奶气地回答道:“看鱼……”北堂尊越在旁边的一处朱漆栏杆上坐了,随手摸了摸北堂佳期的小脑袋,笑道:“哦,你也不嫌热?”北堂佳期扭股糖似地挂在男人的脖子上,只嘻嘻笑着,用白嫩的小手抠着北堂尊越衣领上的花纹玩,北堂戎渡见状,心中多少有点儿吃味,遂半真半假地扬了扬眉,对北堂尊越抱怨道:“竟然连自己亲爹都不要了……这明明是我女儿好罢?”
北堂尊越瞟了少年一眼,似笑非笑道:“怎么,难道这不是本王的孙女?”北堂戎渡瞪了男人一下,随即换上一副笑脸,微微张开两只手,对着北堂佳期柔声哄道:“来,乖露儿,给爹爹抱。”北堂佳期扭脸看一看他,又看一看北堂尊越,小嘴吧嗒了一下,哪里肯依,只别过头,旋即便毫不犹豫地倏然一下子埋进了北堂尊越的怀里,依旧牢牢搂着男人的脖子,北堂尊越见此情景,不由得便志得意满地肆意笑了起来,反之一旁北堂戎渡则满脸沮丧,叹了一口气,微微蹙眉,一副耿耿于怀的模样,鼻中轻轻哼了一哼,便不说话了。
北堂尊越似乎很乐于见北堂戎渡吃瘪,一时嗤笑起来,左手摸着怀里北堂佳期柔软的头发,悠然道:“看来还是本王更得这丫头喜欢,嗯?”北堂戎渡撇了撇嘴,用指头在北堂佳期的脑门上点了点,咬牙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道:“你个小东西,连爹都不要了?枉我一向这么疼你。”北堂佳期被他摁了脑门,方抬头望向父亲那里,探过头去瞧了一瞧,看了片刻,便又缩了回去,马上又扭身重新投入了北堂尊越怀里,一副生怕北堂尊越不要她的样子,只赖在祖父身前撒娇。
北堂尊越见状,不由得被逗得大笑,奖励一般地捏了捏北堂佳期的脸蛋,北堂戎渡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时无语,只得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有些懊恼地道:“明明我和你长得很像,这丫头却分得这么清?真是厚此薄彼的小鬼头儿……”
少年雪色的丝袖下露出白皙修长的指尖,北堂尊越忽然在衣袖下捏住北堂戎渡的手,右眉斜斜上挑,说不出地俊逸风流,低笑道:“……怎么,吃味了?……多大的出息。”北堂戎渡一时省悟过来,微微有点儿不好意思,打量了男人一眼,把手从对方的手里抽回来,哂道:“我只是觉得有点儿奇怪,你这样的人,应该是让孩子们害怕的还差不多,怎么我如今看起来,倒好象你很有小孩儿缘似的?”北堂尊越却重新捉住了少年的手,用指尖轻轻搔着北堂戎渡的手心,施施然笑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你小时候不也很黏本王?”
北堂戎渡自幼就与一般孩子不同,从小到大所经历过的点点滴滴,他全都记得,因此自然不会听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被北堂尊越的话给蒙了过去,于是便撇一撇嘴,笑道:“你就骗人罢,我什么时候黏着你啦?伺候我的人可从来没这么说过……嘁,你想蒙我呢。”他说着,正待挣开男人的手,却忽然被北堂尊越一扯,拉到身前,同时就听北堂尊越在他耳边轻声笑说道:“真这么喜欢孩子?可惜你不是女孩儿,不然本王倒可以让你生很多孩子……咱们两个人的孩子。”
北堂尊越说着,似乎是有些觉得惋惜地抚了抚北堂戎渡没有丝毫赘肉的平坦小腹,北堂戎渡听了他的话,一时愕然,随即便拍掉北堂尊越摸在他肚子上的手,哭笑不得地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谁给你生孩子?大白天就发癔症呢你。”北堂尊越轻扬唇角,毫不在意地微笑着道:“那又怎么样,你是男还是女,本王又不在乎……不过你若当真是个女儿,就能和本王生上一群的丫头小子,想一想,好象还真的挺不错的……”
饶是北堂戎渡多年以来,早已习惯了北堂尊越向来与常人有异的思路,此时也仍然用手按着额头,仿佛有气无力一般地道:“有时候我还真想把你的头敲开,看看你的脑袋里面究竟都装着些什么东西……”北堂尊越把身上的北堂佳期放下来,让她自己在地上玩耍,同时目光如电,看着北堂戎渡,随意调笑道:“这么说起来,本王还真觉得有些可惜,若是你当真能为本王生儿育女……可惜,哪怕就算是本王坐拥天下,富有五湖四海,也没这个本事。”
北堂戎渡不知道怎么了,忽然间只觉得心中有些烦躁,遂皱一皱眉,随口不耐道:“……你要是有这个本事才怪了。”北堂尊越一时没有察觉出他的变化,只以为北堂戎渡有些窘迫,和自己斗口,因此便哈哈大笑,握住北堂戎渡的手腕将他拉到自己腿上坐了,一手亲昵地捻着他的一缕鬓发,故意贴在北堂戎渡耳边轻声开着玩笑道:“那也不一定,说不定本王多‘努力’一点儿,还真能心想事成呢?”一面说着,一面用另一只手狎昵地揉搓着北堂戎渡的小腹,北堂戎渡连忙挣扎着推开男子,挣脱了对方的怀抱,站起身来,随即立时环视四周,等到确定了附近并没有什么人之后,才微微收回心神,但转眼间,就斜挑眉峰,冷淡笑道:“哦,就算我是个女孩儿,生了孩子,不过爹你觉得,他们应该叫你什么呢,父亲,还是祖父?”
这样明显异样的语气不可能再听不出来,北堂尊越听在耳内,不由得先是微微变了颜色,但随即就又重新恢复了笑容,他仔细地看了看北堂戎渡的眼眸,微笑道:“好了,你这是在生气本王把你当作女孩子了吗?这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你怎么当真了。”说着,略微用力捏一捏北堂戎渡的指尖:“这么爱恼,嗯?”北堂戎渡似乎也发觉到了方才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同寻常地尖锐,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摇了摇头,蹲下了身子,将脸埋进北堂尊越的膝头,轻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生气,你不要放在心上。”
北堂尊越端详了他一会儿,薄唇带笑,但渐渐地,那一丝笑意便逐渐敛去了,北堂尊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语气也顿时更柔和了几分,他用手抚摩着北堂戎渡的头顶,低声道:“本王知道,你心里总是还在意那件事……那都是本王的错,好不好?”
当年在灵堂当中,男孩看着他,嘴角笑意绵连,眼中,却是无尽的冷漠与绝望——
'或者说,我要叫你‘父亲’,还是应该叫你‘舅舅’?'
北堂戎渡沉默了一下,仿佛多少有些自悔自己说得有点儿造次了,不禁勉强笑了笑,道:“关你什么事,你事先又不知道……我只是,只是不想让我自己的孩子也被人叫……孽种。”
最后的‘孽种’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低低挤出来的,北堂戎渡一时间脸色倏然变得冷酷起来,显然是想起了曾经那个死在他手上的安姓女子,不过这样的情形只持续了片刻,北堂戎渡便又重新缓和了神情,他顿了顿,把面容更深地埋进北堂尊越的膝头,眼角微微垂下,依稀叹息了一声,闷闷说道:“其实,我若并非男儿,当真是个女孩子的话,那我就绝对不会和爹你在一处的,无论你怎么样也不行……因为我不想让我以后的孩子,和我一样……”
北堂尊越一时间竟是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向来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从不后悔,但这一次,他却不可遏止地从心底生出几分淡淡的愧疚之意,这种情绪不再掺有情人之间的关系,而只是单纯的一个父亲对于儿子的歉意,他用手把北堂戎渡的脸从膝间托起来,凝视着少年的眼睛,轻声哄慰道:“咱们不说这些了,嗯?”北堂戎渡微微垂下眼睑,道:“……好。”
经此一事,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多少有些沉闷,北堂戎渡在北堂尊越身旁坐了,因为靠得很近,甚至能够闻得到男人身上隐约浮动的淡薄香气,伴随着几根发丝被风轻轻拂起,软绵绵地无声打在他的脸上,北堂戎渡有心活跃一下气氛,因此便撞一撞旁边北堂尊越的手肘,对其笑说道:“这丫头怎么这么淘气,简直像个小子一样。”北堂尊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北堂佳期正蹲在池边,用手去撩打着水玩,水花四溅中,把水里的几条锦鲤吓得连忙游了开去,北堂尊越见状,不觉也露出一丝笑意,道:“……这野丫头,也不怕掉进去。”北堂戎渡亦笑,看着北堂佳期兴致勃勃地玩耍,口中说道:“我记得我小时候,好象有时也是挺淘气的。”北堂尊越看他一眼,薄唇似有若无地微微上扬:“你也知道?她可不就像你小时候一样。”北堂戎渡的神色松快了下来,垂着密黑的眼睫笑道:“是吗。”
此时两人身旁不远处的一株合欢开的极盛,枝叶葳莛,花开锦绣,连风中都带着沁人心脾的轻微香气,日光下树影淡淡,拖得长长地,斑驳投在两人身上,北堂戎渡静了静,忽然右手一动,伸过去按在了北堂尊越的手背上,他父亲的手修长又直韧,比他要大些,肌肤光润无疵,北堂戎渡低头去端详着,指尖在上面轻轻划拉了几下,彼时有融融的风从容吹过,把一两朵鸟绒一般的合欢花从树上带过来,软软落在两人的脚旁。
一百五十七。老师
盛夏,王宫。
御花园内浓荫遮地,蔓草繁茂,各色名贵的花朵争香竞艳,美景层出不穷,远处另有偏殿廊庑,玉瓦朱栏,游廊穿行,雅致中又不掩磅礴之气,令人赏心悦目。
湖旁花树罗列,偌大的湖中筑有一座平台,当中建有凌波一间湖心小榭,临水而起,窗外碧波万顷,波光浩渺,芳莲争开,景致宜人,由一道碎石小路左弯右曲,一直接连到岸上,自内而望,当真如同长桥卧波,复道行空,令人心动神摇,悠然向往,其内四下垂有细竹帘,轻纱曼卷,遮起一方清凉,周围有宫人内侍在侧,听候吩咐。
室中布置清雅,一名身着纱衣的美人跪坐于地,垂目抚琴,旁边有宫人在侧,焚香细细,墙上挂有一幅江山万里的烟波图,席地铺上素毯,上面放着两张红漆金丝木的小桌,各自摆有三两样精致的小菜,并一壶美酒与玛瑙缠丝杯,一口鬼脸花瓮放在不远处,里面用清水湃了时新瓜果在其中,微风徐来,满室都是甜丝丝的香气,无比闲适自然。
北堂尊越一身交领长袍,头戴朝天冠,做简约装束,右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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