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无双花-第1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年头,心中已渐安然唯独惧于触碰的,便是柔甄远在西北,却毫不知情的乡人。那薄薄一封书笺令她满心负罪感,若那是满纸的嘘寒温暖,父母惦念,亲邻记怀,若那是千言万语,抚慰鼓舞,盼她早日役满归乡,秦柔自是无法承载,甚至要逼得她忆起四年前那个离奇的黄昏与那一面渺然无迹的古镜,她将于背负着柔甄悲凉命途的同时,深切地唤醒心底对时空与自己的犹疑与恐慌。

这一晚,翠燕守夜,房中仅余秦柔一人,她蜷于塌中,微晗着目,见了苍青的月影自窗而入,落满枕边,光晕里,那函纸白如皓雪,上书字迹清晰可显。秦柔闭了闭目,猛然再睁开眼时,缓缓伸手打开了家书。

其中父母寄语仅是草草数句,秦柔心中一阵舒展,又促然空洞起来,她心疼柔甄许是如同犹在现代的自己般,不曾获得亲人关爱,转念又自我抚慰地想着,或许其父母是念着路途遥遥,不忍柔甄思念过切,方才以此为策。

心中澜漪尚不能平,却见函中夹带了另一封书信,疑惑地将其取出。许是先前的云霭雾影渐散去,月色竟于此刻骤然亮堂有如镜芒,那匿函上以苍劲中带了几分清灵柔煦之势的字迹题写道:盈苒。

那函面的字体秦柔识得,她曾仅有一度,见得钮祜禄氏于四阿哥书房临帖提字,那笔触刚柔相济,细致精美,她曾见得钮祜禄氏面含粉晕地提及了那一手书法的师承之处。

盈苒,便是钮祜禄氏的闺名。

秦柔诧然失色,自塌中惊起。

风过云动,月色再度由薄影所笼,秦柔却仿佛望见一清秀隽气的儒雅书生形象于眼前愈加清晰起来。

她心中惊蛰起伏,脊后一阵凉意不断加剧,于惊惶中坐待天明。

贰拾贰·恋蝶

苏小妩独席于几案前,夕色自窗棱入,令她纤细背影笼上几分朦胧的暖意,而她面处背光,眉微垂,目轻晗,似有忧思,亦见唇畔轻轻扬着,牵起一室明媚,分明又是满面欢喜。

杯中尽空,茶温未逝,苏小妩却全然忘去蓄饮,仅是面漾恍惚地以一手两指来回摆弄着茶盏,偶回身将目光向窗外院中投去,片刻后敛回,略叹一声,又专心拨弄起手里的杯物。如是过了半晌,忽闻扉启之声,苏小妩急急起身,回头看去,见了同厢而居的宫女缘衣推门进来,迎上苏小妩一双自欣喜骤然暗淡下去的眸子,缘衣疑惑地颔了颔首,反身将门掩好。

“可是缘衣仓促而入,惊扰了姑姑?”缘衣试探地看向苏小妩。

“我自个儿发愣出神,怨不得你。”苏小妩这便将手中茶盏放下,缘衣行来,捧了茶壶将杯中蓄满,苏小妩浅浅一笑以示谢过,问道:“可是到了更值的时候?”

缘衣点点头,答道:“方才同萦衣换了班儿,主子说了,让姑姑再过半个时辰就过去。”

“知了。”苏小妩立起身来,揉了揉略有些僵疼的肩背,侧目时不禁再度向外院探去,只见了举苑空旷,仅一株槐木静谧而立。

“姑姑今日神不守舍,可是有所念盼?”缘衣笑意轻巧。

苏小妩忽被道出心思,神色一阵慌乱,忙嗔道:“胡说,我能有什么可念的。”

缘衣踱至窗畔,将脸扬向院外,却又目中含笑地瞥向苏小妩,低声道:“今儿十四爷要来给主子请安的。”

闻之,苏小妩面色动容,先前顾盼羞怯之意渐无,豁然惊醒之势代之。

她此刻所待,并非十四阿哥。

那日离宫,于外城地界的浮云寮内,十四阿哥得急召回宫,遂将她付予八阿哥。那时她望住十四阿哥抬步,径直行向门扉,似在一瞬,那步伐竟与她的心律重叠,难以道喻是忐忑慌乱或是空洞若失。但那步声逐渐行远,她侧过面去,石桌畔的男子笑靥温儒,生生阻隔了她再去追溯那个离去的身影。

忆绪骤然义无反顾地驶向四年以前的那个春日,草长莺飞,空色如浣,紫蝶纸鸢冉冉渐升,她目送它划过春色,于风间遥遥坠下,她便追随了它轨迹行至花间,于是瑛彩斑驳之楔,翩翩男子白衣似雪,笑颜如璧。她不由地感激着那一阵陨落了蝶影的乍风,谢过它权作了牵引的红线。

次遇便时逢落雪,他静席于亭台间,遍地皑色亦难掩其绝尘风华,她立于他切近之处,与之共聆得一场降瑞之音,得微赞,便欢喜难止。关忽那一年冬寒,她唯有的记忆便是那高洁胜雪的身影与曦影永驻的容颜。

别后再逢,,竟是三载之后。那夜瓢泼,她远远望向十四阿哥跪立雨幕之间,他忽至她身侧,神色是她未曾一睹的宁肃,她知那时他正处岌岌之忧,看似酬志在望不想却深坠重挫。她无力分他所忧,识势将成定局,他自然回天乏术,却始终难以掩隐为他的愁痛。

廖然数面,他竟是深深植进了她心里,愈渐蒂固。而腕中得自十四阿哥的翠色镯子,竟是无从锁却她相送的目色,她仅能辨得自己胸中一切焦促与欣喜纠结缠绕,最终缔作眼前男子的音容笑语,回荡不散。

此间庭院中,几位阿哥与隶其党派的官仕缘桌同席,苏小妩立于八阿哥身后,见朝臣其中一人方才启齿欲言,便见九阿哥一扬手,声未至便止。

“自掌柜处闻得棚厩日前方才修缮尽毕,那些个散屑隅琐似是仍未清理妥当,我忧心这马匹当要受了牵累。”九阿哥道。

十阿哥先是一惑,向九阿哥看去一眼,接道:“八哥身边那驾车的奴才似是易任不久,不知是否留意得当了。”

八阿哥一笑,向苏小妩道:“既是如此,你到马厩那儿看看去罢,叫奴才们好生照料好。”

“奴才遵命。”苏小妩应道。

眼下太子复立,八阿哥一派尽得康熙警备心戒,威望遭削,定是聚集于此以议往后蓄势再起之计,如此磋商,必是甚忌旁人,惟恐其余党派者布眼线于其间,九阿哥对苏小妩设戒,又顾念八阿哥与十四阿哥的面色,便以马为故支遣了苏小妩。

苏小妩向众人礼过,退行几步,而后回身行出院中,却不闻身后人声渐始,仅感到背中似是由人注视着,那目光温和宽慰,教人安生,她不由恍惚起来,想着来时车中她失稳欲跌,八阿哥那似是伸臂将扶的瞬间。

至了马棚,将几位主子的意思向随行的奴才通传毕后,苏小妩百无聊赖,只得于后苑的石级上席下,拾了一截枝叶来跟前来回比划着。偶有浮云寮中奉职的厮役自她附近行过,总得伸首探目地看上好一番,见她一身太监装扮,却唇红齿白,粉嫩娇秀,分明一副可人少女的模样,便又是一阵上下打量,见她又羞又恼地将脸别去一侧,又皆嗤嗤笑了几声,佯作无事般行开去了。

待了些许时辰,时见寮中下人奉了茶物行往内院,不久后又见九阿哥身边的小太监急急地行出来唤人添茶,掌柜连忙吩咐下人张罗着,不敢怠慢,如是几来几去,竟也过了申正时分。天色自晴好凝碧至云层密集,四下受其所笼,显是阴晦了几分,随之风起。苏小妩倚了身侧的木栏昏昏欲眠,忽见了掌柜引着一名面生的男子向内苑行去,该男子一袭素青衣袍,身形削瘦,姿态恭谦,隔了一座院落之距,虽看不清面容,却大约能辨其年岁,约摸与几位皇子相仿。

见该男子入内院后久不视其出,苏小妩隐约料得此人当属为八阿哥一党奔走的吏人探者之列。方欲于己所限的已识历史中对该男子的身份略加推断,又闻后院扉启,一名厮役模样的少年探头道:“内院的主子们吩咐下来,离时将至,让几位公公置备置备,以待出发。”

马厩内几名小太监方才忙碌起来,便见天色一沉,较方才稍显暗淡几许,风声未至,雨点便稀疏始落,苏小妩抚了抚被打湿的鼻尖,抬起头向空中望去,仅在顷刻,倾盆之声骤起,苏小妩湿了大半身,连忙向檐下躲去。

“小喜子!”苏小妩正愣着神,肩膀忽然叫人一拍,回头看去,是八阿哥身边的太监小筌子。

小筌子见了苏小妩正脸,一惊,面露疑色。

苏小妩一笑,道:“公公没喊错,我今儿是随了十四爷来的。”

“是是,没认错人。”小筌子略一抬眉,心领神会地笑道:“这雨来得突然,几位爷于内庭处许是无物可掩,我这儿还需备马,你到院子里去把爷迎至府前罢。”

苏小妩伸手接了小筌子递过的纸伞。

往内院途中,见了几名朝臣先后行出,由厮役引路匆匆离院,苏小妩退至一旁,垂下首去,避与此行有眉目相汇之契,只得于原地低目待几人渐远,这才抬起头来继续向院中走,又见九阿哥,十阿哥由各自的随行太监打伞护着,由院内步出,苏小妩赶忙再度退至一旁。

九阿哥面色阴冷如故,眉目俊秀却黠色难掩,加之肤色略露苍白,更显森郁沉敛之感,苏小妩心生畏意,待九阿哥自其身侧而过时便略向后再退去,九阿哥未作驻留,仅是目光暗暗向苏小妩瞥过一眼,哼了一声,遂行去。

十阿哥随其后,倒是大大方方地在苏小妩眼前滞了步子,侧过脸来问道:“你不是小喜子?”

“奴才是……”苏小妩点点头,正开口道。

十阿哥闻其声,怔住,打断苏小妩道:“这分明是个丫头!”

苏小妩不知如何应答,便未作声。

“好个老十四!”十阿哥摇头叹道,而后前行几步,又回头来望住苏小妩,蹙了眉上下看了数遍,将两手往身后一别,终于行去。

苏小妩吁了口气,执伞行向院内。

庭院中,花木山石已为雨雾模糊了轮廓,潮然气息间,葱翠景致似由烟霭所蒙,石桌畔已无人踪,仅余水烟弥散,仿待仙临。

苏小妩四下望去,未觅得八阿哥的身影,便犹疑地向园子深处探行。待鞋前已然为园中积水沾浸,指前感到一阵湿腻不适,见不远出一碧亭中,两男子相对而立,其中白衣绝尘者定为八阿哥,另一男子一身青衣,略垂首,态谦卑,便是方才随掌柜入内之人。苏小妩由小径向亭处行去,八阿哥似有察觉,回首向她望了一眼,遂向那青衣男子摆了摆手,该男子警觉地向苏小妩渐近之处看去,而后向八阿哥道了礼,冒雨匆匆自内院后侧离去。

苏小妩行至亭下,向八阿哥道:“爷,小筌子已备好了车,劳烦爷随奴才行到府前。”

八阿哥略颔首,步下亭台。

苏小妩抑了越发急促的心驿,于阶前静静待八阿哥行至身前,而后举伞掩其不受雨水所湿,自己急步于其后跟随,但碍于身型之异,苏小妩竭力将手里的纸伞举高,踮起脚来,这便使了步子未能恰好跟上,只得深一步浅一步地踏着,又恐泥泞污了前人皓霜般衣摆。愈渐焦急无措之时,方才行出数步的八阿哥蓦然回过身来,苏小妩未曾始料,一惊,险些迎面撞上八阿哥。

“奴才该死!”苏小妩忙道。

“怪不得你,当要怨这雨来得不识时宜,但我有确感其恰到妙处。”八阿哥笑道;“既非身处他人颜前,这小喜子大可不必再装了。”

“奴婢遵命。”苏小妩心中一喜,答毕,手中的伞竟让八阿哥接了去,掌相近,肤相触,八阿哥目中暖氲未异,手中的温度却带着不曾料晓的薄寒。苏小妩心中惶然一空,却又迅速为眼前所见填满如幻般的喜慰。

落雨渐柔,却未见止。

雨中二人并行,八阿哥执伞,面上神色淡然,眉目间蔼色潺潺,苏小妩于其身侧,两颊微晕,浅含笑意。她确信此下确是置身梦境,其中烟雨朦胧,花影氤然,她与天人般的男子同伞漫步,漫漫幽途,默默无语,却是无声胜有声。她臆想着无从启齿的言语皆融于伞面的雨音间,从容不迫,错落欢跃,道出她缤纷的心事。

良久。

“莫非是在忧心十四弟获召回宫一事?”八阿哥开口问道。

苏小妩尚在恍游,便神似游离地摇了摇头,而后又猛然顿悟般地点点头。

八阿哥又问道:“这回答究竟是‘是’或‘否’呢?”

“奴婢是想,十四爷聪慧果敢,处变不惊,不当有何隐忧。”苏小妩答道。

“所言确是。”八阿哥淡淡一笑,又道:“你不是那个忧心的,当是那个被忧的罢。”

“奴婢怎敢劳十四爷劳神。”苏小妩低声道:“妩儿自知无高攀之姿,亦不敢妄想。”

八阿哥缓下步子,顿了顿声,问道;“是无从高攀,还是另有所衷?”

苏小妩心中一颤,惊异之色尽显颜间,连忙急急地迈步欲向前小跑而去,却未料仓促之间踏得积水溅起,入目中,视线为其所掩,酸涩难耐,欲抬手揉之,却被另一只手阻下。那只手是片刻前方才触及的温度,较理所应当的温煦多了几分清冷的寒意。苏小妩知晓他的过去与未来,却并未悟得他此下的心绪。

她微微睁开眼来,目中一片混浊,却在氤氲迷离间分明看到一个纤尘不染的身影立于眼前。他轻轻抚过她的眼敛,温柔摩挲,她绯红的面色交融着他温暖中的那一屡莫名的冰冷,于是他的指尖终于带上融洽的温暖。她闭上眼,想着不再苏醒,却突然感到额前一阵湿润的暖意,她猛地睁开眼,纯白的衣襟近于咫尺,他俊秀挺拔的下颚几乎触及她的鼻尖,他在她额上淡淡一吻,她的喜悦远远不及仓促的惊异那般,迅速自心底开始蔓延,那些隐秘的绮意盛开成一簇一簇骤然繁茂的春天。

随后他们持续无言地行过花间的小径,她发现见纸伞向她略微倾斜,抬起头来看到他逐渐浸湿的一肩。

那一场雨让从不奢望的梦界缔接了现实。

苏小妩至今仍然未敢坚定地相信。

自浮云寮中出,马车颠簸,雨声未却间,苏小妩迟疑地望向八阿哥,他闭目凝神,唇畔浅笑如常。她心中疑虑百结,揣测万千,却不知当从何述起。

“何以坐立难安?”八阿哥向苏小妩望去。

“奴婢自个儿也不知道。”苏小妩答道。

八阿哥又道:“既是如此,我便换个法儿问你,今日十四弟为何携你出宫?”

苏小妩稍作惶惑,道:“上个月奴婢生辰,十四爷说以此为礼。”

八阿哥展颜笑道;“回宫后,我亦为你补上一份贺寿礼,可好?”

……

静席车中。

难闻辙轼。

只因雨势澎湃。

夕映由暖黄逐渐演作艳丽的红。缘衣捡了绣匣出了屋子,说是要去向年长的女官习针法,余下苏小妩仍旧于窗畔立着,点染了双颊的难辨是落霞或是思量。距初临浮云寮已有数日。归宫以来她便与八阿哥再无所见,wωw奇Qisuu書网当值度日,每逢独自沉静,便是将信将疑地追溯那一场几近虚幻的雨景与八阿哥不明由意的允礼,虽不至寝食难安,却也总在惦挂,无差歇暇之时,便每每守于窗侧待侯音讯。

见现下霞色临褪,夜幕将至,苏小妩心中一阵失落,索性上前欲掩了窗子不再观盼,却闻得一声“且慢”自院前传入,寻声看去,来人竟是小筌子。

“姑娘请往天上看。”小筌子扬起一手,指向空中。

苏小妩向其所示之处望去,见得漫天瑰霞欲散,一只荧紫的纸鸢自其间翩翩而来,那纸鸢的形态,恰是振翅的蝶。

她笑靥潮湿,心事既了。

贰拾叁·夜探

曦下窗,昨宵雨,心绪似千结。

夜未寐,窿无月,风前见霭帘。

生本不染埃,尘间亦无眷。

怎奈何,光阴逐华年,忧思渐生恋。

君不知,不曾问,目中几多念。

吾不言,言难尽,薄泪湿襟间。

意如是,婉转淤结。

侧目欲寻,问己,寻此臆,至孰年。

她的梦周而复始。

梦镜里不见天际,皑然无垠的是静谧的湖泊,她是倦怠了摇曳的深藻,或是偶随风动的那一缕波影,隔了沿畔密集的苇丛,自罅隙间观探岸中的花簇。艳阳灿,若桃红,金木樨,阑油彩,它们缤纷逼人,奢侈的色彩使她却步。她眷慕着风清云淡的景致。如同母亲携着她走过草场的洁白裙裾,如同她漫漫度过十余载的水绿空色,如同曾驻指尖的鹅黄稚蝶,如同少女颊侧浅浅的粉霞。她蜷缩在远离斑驳的一隅,祈盼在别人的浮华琐事外充当永远的旁观者,小心呵护着自己的寂寞,于是风云骤异,雨声呼啸都与她无尤。

可是。年岁流转,世易更徙。当她再向姹紫嫣红中瞥去,却是另一番光景。她欲将持续着远望,仍旧隔着回忆不敢逾越的岸,彼端的天空燃起花火,那是空前繁盛的绚烂,她不愿发觉,所处的苍白的幽暗正被渲染。

谁。

自烟花间缓缓靠近。

谁在她孤寂的领地里踏出一片葱色的荫地。

谁向她伸出手,指尖隐隐暖意。

谁自远方从容行来,一步一步,将抵心间。

秦柔辗转数次,自褥中起身,倚塌向窗外看去。此间疑是平旦时分,天色已自夜半深黛更至灰蓝,似有薄雾。再向翠燕塌上探去,间被褥叠置齐当,塌下不见其鞋,便知确为寅时,应要盥洗置备,以待当值。

合衣离塌时,不禁回过身去,自枕下将一封书信取出,置于掌中细致端详思量。那信笺乃数日前所得,自赫宜?柔甄故里来的家书。秦柔本不忍阅其家人念想伤怀,未料父母言辞间少有关候,仅是只言片语,草草谈及自身安好无恙,莫需惦记,又命柔甄于府中好生侍奉,勿要怠慢,此外,全无思女心切,盼其返乡之意。秦柔悲从中来,忧未尽,却为惊愕所止。家书中另附一书函,封上仅书二字为钮祜禄氏闺名,其字体挺拔间带几分婉转,恰与钮祜禄氏那隽秀却不乏英挺之笔实属一脉。秦柔便于顷刻间忆起多时前的一个冬日,钮祜禄氏踏雪前行时面上漾起的神采,宛若仲夏的莲色,泛着经营碧透的露痕,眸中光影流转,映出一个男子的侧影,那男子一身书卷气,清俊优逸,温文儒雅。那是引得钮祜禄氏无限怀恋的一段青涩时日,那个令她念念难舍的男子,便是此信函的由来,若非柔甄的家兄,又能有何人。

距当年二人一别,钮祜禄氏入宫选秀,后获赐予四阿哥为妾,至今已然数年,物是人非,心中所念却尚未能全番褪去旧时的迷彩。秦柔猜测柔甄的兄长许是自父母处得知其妹正于钮祜禄氏身畔侍奉,便借家书之便来函,若是嘘寒问暖,瞭表关切也罢,如是图求倚此契机重修前缘,于钮祜禄氏便将成祸事。而眼下钮祜禄氏似是已有意向四阿哥之势,依此度日,终将卸下心事,安安稳稳地步入秦柔所知的轨迹,但倘若让其阅了那信函,必是胸中一翻澎湃,大有舍弃眼前,欲与初识情人重圆残镜之危。

此番顾虑后,秦柔打定了主意先将信函收压己处,想着将其焚毁,却又始终难下其手,只得叹着气将信笺匿于枕下。

午后。

那拉氏邀了府中众妻妾于庭园内品茗赏花,其一身素青衣裙席于主位,年氏与李氏列身其侧,自席下起,便嘘喧不止,一唱一和,与那拉氏颜前甚是圆滑,钮祜禄氏于侧下位而席,谦语数句后便垂下首去不语,仅是兀自摆弄着腕上的镯子。

“这镯子当是爷晋爵获赐时,福晋赏的那紫金璧玉?”年氏向钮祜禄氏望了一眼,道。

钮祜禄氏莞尔称是。

李氏接茬道:“如此贵重之物,看来妹妹是懂得分外珍爱之人,比起初入府中那会儿,可是明理多了。”

年氏于一旁轻笑几声,又道:“确是识得分寸了,但依我看,不足犹存。”

钮祜禄氏抬首与年氏目光略触,而后垂下眉来,不答。

年氏摇了摇头,看向那拉氏,道:“姐姐,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那拉氏叹了一声,向钮祜禄氏道:“苒儿,你已入府多时,先前念你单薄孱弱,爷由着你,我也不便多责,近来见你气色渐佳,心绪也开朗许多,想必是身子好些了?”

“回福晋的话。”钮祜禄氏面显忧疑,眉微锁,唇抿起,顿了片刻,方才答道:“倚得爷与几位姐姐关怀垂注,现下已无大碍。”

言毕,便双目低敛,静席无话,秦柔自其后看去,见钮祜禄氏面色略显苍白,双肩略微抽动,似有惶恐。又见对席的耿氏眉紧蹙,时而投来几瞥,目中疑带怨妒。

秦柔一阵不解,回到厢中,将事情对翠燕说了,却见翠燕嗤嗤笑出声来。

“做什么?”秦柔惊异地看向翠燕,问道。

“瞧你平日里一幅娴熟沉稳的模样,竟是不明福晋话里的由意!”翠燕笑道:“近来爷要务繁忙,传几日后便可略得闲暇,福晋必是有意让格格服侍爷罢。”

秦柔大惊,面上一僵,未能接语。

她仅得知钮祜禄氏初入府中时曾获四阿哥临寝,但翌日于书房习字,心事皆为其所洞悉,如是惹得四阿哥含怒,至此未至其闺。钮祜禄氏因此受四阿哥冷落,亦遭府中众人非异揣测,予其自身,反倒因祸得以修养生息,淡薄度日。时隔至今,又经历太子一变,钮祜禄氏已深明处境,意将屈从宿命,此举自然令四阿哥与那拉氏得感慰喜,侍寝旧事得以重提,次举虽为宣告冷遇之期将尽,却亦将彻底根断了钮祜禄氏心底的那一分眷恋。

昏敛时。

钮祜禄氏独席案前,盏中茶温已逝,却点滴未减,桌面置一方绸绢,上呈一翠玉斑指,精巧玲珑,雕工细致。钮祜禄氏拾起斑指似是仔细端详,又似仅望其身,却思至他处,片刻后,又将腕中紫金镯子褪下,于斑指一并置于绢缎中,凝视良久,轻叹不止。

秦柔备了玫瑰露行至房中,见状便柔声询道:“格格,可要就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