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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双花-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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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妩轻叹一声,仍是不语。

缘衣方才敛住一脸神采,低声询道:“姑姑有心事?”

苏小妩胸中苦闷多日,乃感无从倾诉,自觉于宫中仅同缘衣甚为投缘,大可安心询之,便道:“书里诗词里说得好,懵懂女子,满心希冀觅得出类君子,碧玉其貌,群峦其才,浩瀚其怀,若是门庭显赫,居尊称贵,身作翩翩公子,却情深义重,如斯归宿,谁人不盼?”

缘衣似悟非悟,道:“姑姑说的男子像是仙人,人间哪得几回见呢。”

“确是难有如此良人。”苏小妩恍惚地道:“只是一旦意有所衷,心里那个人就成了那仙人般的模样,即便真真遇见了仙,也不将为之所动。”

“缘衣懂了。”缘衣垂下目去,道;“姑姑心里有了人,那人却非十四爷。”

苏小妩再度沉默,仅是低头抚弄着腰间的缀扣。

“姑姑。”缘衣蓦地抬起头来,看住苏小妩,道:“缘衣见识浅,但有些话却想说给姑姑听,算不得规劝,乃望姑姑能作思量。”

苏小妩有些诧异,见缘衣是一副前所未睹的谨态,便点了点头。

缘衣道:“不怕姑姑笑话,缘衣将入宫时,额娘曾有叮嘱,说是身在红墙内,得机灵些,一是将差事做得妥当,不招惹祸事;二是要悉心聪颖,在这人间龙凤汇聚之地,兴许冥冥中有契机,能改了包衣奴才的一辈子!”

一番话似曾相识,苏小妩曾于秀女瑾阑的家书中目睹如是提点,入宫数年,亦亲眼见得些宫女处心积虑,一念只为飞上枝头。

见苏小妩意会,缘衣接着道;“缘衣自知没那资质,也没那福份,见了姑姑得蒙十四爷垂注,心中自然羡慕,可姑姑却犹疑再三,似是要放跑了这机会。”

苏小妩惊觉缘衣平日一幅踏实素然的模样,未料竟是将一切皆看在眼里。

“姑姑。”缘衣又道:“皇廷爵府岂是民间草堂可同?长春宫里谁不知道十四爷对姑姑有心?主子亦是默许了,想来回宫后便要作主让姑姑随了十四爷,姑姑若是不从,往后在长春宫里当如何待下去?”

苏小妩似有恍悟,只敢脊后一阵凉意。

缘衣叹了口气,道;“缘衣识书不多,但也知道女子易为情所困,可入宫本就身不由己,姑姑执念情怀难释,眼下情形,怕是要落得身无归处。”

“你说的是。”苏小妩望住缘衣,目中空洞,喃喃地道:“只是……”

且盼身心皆得归宿。

苏小妩心想着,却未能说出口。

自塞外归宫,苏小妩便胸中促闷,时而心怀忐忑,时而脑中茫然,与八阿哥又是许久难得一叙,闻十四阿哥至长春宫请安,又刻意躲闪,即便是叫德妃唤到跟前伺候,也定是低眉垂首,问则答,不问则速速退身至外。未料苏小妩有心避讳,长春宫中一众奴才确是对其逢迎有加,言里辞间艳羡有加,亦有讽妒。

如是逾去一月有余,苏小妩心思繁乱,浮躁难安,夜少寐,食无律,加之节气更迁,入了春,便感目微眩,耳有鸣,咽中腥痛,咬牙耐过几日,竟是连话都说不出了,服了些性凉却火的药汤,未见好转。当值时犹恐德妃询话,苏小妩低了头竭力欲出声应答,却仅有几嘶音,而后疼痒涌上,她连忙屏息,直至窒得满面通红,才抑了不时泛起的干呕。德妃近来偶获几样藩外玩物,兴头颇佳,见苏小妩染疾,便准了几日闲暇用作调养。

苏小妩想也算因祸得福,索性足不出户,蜷于陋厢中终日昏睡。

约摸过了未时,闻门扉响动,苏小妩猜是缘衣备了膳食,眼下仍有倦意,便翻了身欲再睡去,门外却是一男声低唤;“妩儿姑娘可在房内?”

苏小妩骤然悟醒,连忙起身着好外衫,匆匆理好耳后几屡发,应了门,扉外人果真是八阿哥身边的小筌子。

“八爷近来无暇,故鲜有探问,姑娘定是心中有数。” 小筌子自袖间取出一精秀锦囊,一小巧木匣,道:“爷吩咐奴才捎给姑娘的。”

苏小妩谢过,目送小筌子离了院子,未待退回房内,先将那锦囊打开,一方玉饰小镜置于其中,璧色通透,光泽柔润,苏小妩悦上眉梢,喉中干涩似是浅去几许。再打开那木匣子,见几方药纸包裹着些杏色的药丸子。苏小妩猛然忆起夏秋之交时,她咽疾例犯,八阿哥询得后,差人送了这药丸来,似是以川贝,枇杷及几方润喉清肺之材制成,初服翌日便有奇效。那时说起她每逢异季,便犯些小毛病,八阿哥竟是记至今日。

苏小妩捧住那匣子,爱不释手,晦白了几日的面色红润起来。

此时蓦地传来一声干咳,苏小妩略回过神来,知有脚步渐近,仍在恍惚,垂首看见一双颇为考究的皂靴。

苏小妩心里一沉,抬头恰是迎上十四阿哥揣度不定的神色。

“十四爷吉祥。”苏小妩自咽中拼命挤出辞来,欲福身请安。

“免了。”十四阿哥淡淡一语,搁下苏小妩,兀自踱进房里,落坐几前,看向苏小妩,道:“说是病了,来瞧瞧。”

苏小妩掐了掐喉处,歇了一日,似是确有好转些许,想开口道谢,却恐触及十四阿哥目光,一时窘在原地,又见十四阿哥起身行来,忙低下头去。

十四阿哥自苏小妩身前驻足,苏小妩心慌,踉跄一退,倚住屋墙,十四阿哥顺势逼近,以手抵墙,将苏小妩环拦于臂间,问道:“躲什么?”

“奴婢不敢。”苏小妩声色沙哑。

十四阿哥哼笑一声,道:“近日见你,总是副畏首畏尾的模样,生怕与我照面,是何故?”

“奴婢……”苏小妩语塞,不敢抬头。

“莫非,”十四阿哥沉声道:“是有了答复?”

苏小妩心中一颤,将手里的锦曩与匣子拢了拢紧。

十四阿哥将手收回,见苏小妩直了直身子,便道:“我三日后离京办差,怕是将有些日子不在宫里,三月之限许是要逾,倒不如眼下问你要个答复。”

苏小妩惴惴不安多时,亦想着当是有个了结,她自知不擅深谋远虑,身归何处暂难明朗,既是如此,何不从了此间心意,仅求当下无悔。思毕,抬起目来望住十四阿哥,见其竟略有一惊。

苏小妩道:“奴婢蒙十四爷关照至今,自知无以为报,爷一番心意,奴婢不敢再消受。”

……

春夏去,秋风至。

檐下残羽尤在,燕去巢空。

苏小妩时常忆起那日,她似是倾尽毕生勇气,攥紧怀中锦曩木匣,望十四阿哥拂袖而去,心中莫名愁苦,难以自释。

同十四阿哥断了来往,入府一事自然不了了之,德妃心知肚明,待苏小妩淡去许多,免其近身侍婢之阶,改从些琐屑的日常差使,晨早置备花露便成了例职。长春宫中闲话一阵,奴才们见了苏小妩,无人再恭敬讨好,大都漠然置之,亦有甚者冷嘲热讽,幸灾乐祸。苏小妩骤然失势,无人问津,倒也落得自在。

巳去。德妃用了膳,饮茶阅了阵集子便要小睡,外房的奴才得了些闲,佯作晒书,拭物,实则借机休憩。苏小妩备了半日茶,腹中甚空,与萦衣易了职便向膳房去了。

此下秋意已浓,光景萧索,沿道枯枝生生刺破朱墙明媚,惟余寥落。苏小妩沿途寻着未被清去的残叶,胸中空洞,忽闻闷雷滚动,仰望,只见天色阴霍,浊云翻涌。苏小妩蹙起眉,疾疾行过,不愿再看那山雨欲来的兆象。

未待几日,闻良妃故疾复发,已渐膏荒。

苏小妩知良妃此劫难过,心中甚惋,更忧八阿哥将不堪此挫,如撰史中所述般一蹶难振,于是终日思绪纠结,盼与八阿哥一见,这才悔恨数月来疏离众人,未同其余监宫女结交,一时难觅他人带话小筌子,几次欲上前与同宫当值的小太监搭话,见其三两为群,嬉闹甚欢,时而瞥向苏小妩,而后窃语数句,轰笑开来。苏小妩又羞又恼,别过身去不作理睬,见缘衣迎面行来,满面无可奈何之色。

缘衣将苏小妩拉至一旁,那些小太监们纷纷侧目,叫缘衣一瞪,又连忙收了目光,再度闲谈开来。缘衣又四下看了看,悄声向苏小妩道:“主子命缘衣送些灵芝雪参到良主子那儿,可缘衣在茶房那儿的活做不完,东西便请姑姑代缘衣去送罢。”

见苏小妩怔住,缘衣一笑,道:“与姑姑共事至今,有些事儿缘衣自是知晓,姑姑待缘衣好,缘衣理当助姑姑这一回不是?”

苏小妩感激地一笑,拉了缘衣双手握得甚紧。

良妃所居宫房内,厅堂素雅如故,仅是四下昏暗许多。询了侍女方知是良妃体虚恐光,于是屋内闭塞窗扉,又悬起帷帘。良妃称室中幽暗,易入眠,命奴才们候于帐外,未有异动不得擅入。

苏小妩将药材交予室中婢女,正欲询问良妃病况,闻得良妃自屏风后道:“是谁来了。”

闻声便知其气脉甚虚,苏小妩心里一酸。

“回主子,是长春宫的妩儿姑姑奉德主子之命给您送了些药材。”婢女道。

斯须静谧,闻良妃咳嗽几声,道:“叫妩儿进来罢。”

苏小妩请了安,步入内厢,便觉得满是药汤气味,亦有隐隐香气,清浅隽永,流淌一室,不明缘自何花。良妃倚着榻,靛青帷帘掩了面容,苏小妩自那不时传来的干咳中似能想到那是怎样一张憔悴不堪的脸。

“带我向德姐姐道谢,只是那药材,怕要暴殄天物。”良妃语毕,再干咳不止,苏小妩不知所措,要上前探其,良妃摆手将其阻下,一手自枕边拾起一方锦帕捂了口鼻,一手轻抚胸前。待咳喘声止,良妃望了那帕子许久(奇*书*网^。^整*理*提*供),而后将其掩至枕下。

“娘娘吉人天相,悉心静养,定能痊愈。”言将出,骤止。苏小妩自心底厌恶此毫无痛痒的敷衍之语。宫中众人,无论身处何阶,必定满口如是言辞。说是“贵人自有厚福”,盛衰天定,人情自然淡薄,好不虚伪。

“果真是个坦率丫头。”良妃似是看出苏小妩心思,柔声道:“难怪胤禩喜欢得紧。”

“奴婢与八爷……”苏小妩先是一怔,忙思量着如何应答。

良妃未待其语落,又道:“先前见你,仅是略有所察,待圣上冬狩归宫,听怀襄说起,方才恍悟。”

怀襄,八福晋郭络罗氏闺名。苏小妩闻之,心中一先是一沉,继而又感蹊跷,心疑与八阿哥一事,八福晋是冬围之时已将一切看在眼,或是自八阿哥处得知。那璀如明珠的容颜逐渐于脑中浮现,苏小妩满面迷离。

“也好。”良妃兀自道:“我常愁胤禩肩揽过负,忧思无寄,有你在身边也好。”

苏小妩胸中泛起微喜,顷刻间又让突如其来的茫然覆没了去。直至良妃再度咳喘不滞,苏小妩慌忙回过神,外室婢女闻声而入,呈了热水药汤上前。

那一方自良妃枕畔滑落的纯白锦帕,已由鲜血浸作绯红。

康熙五十年十一月二十日,良妃薨。

那一日天色沉晦,暮时隐约闻得响雷,入夜后大雨磅陀,电闪雷鸣。

苏小妩夜半私出厢所,执伞至良妃灵堂时,衫裙下摆已然湿透。举室白缎中,八阿哥一身白衣静立棺前,见苏小妩步入堂中,小筌子携几名值夜的太监一并退下。

殿外雨势汹涌。

苏小妩望住八阿哥,素来温敛煦雅的面上,此下失落无神,目光落于白烛光晕间,眸中悲怆却悠远得无从企及。苏小妩初见八阿哥遗失了往日笑靥,那面庞,仿佛一夜之间徒添了沧桑。

“八爷……”

她低唤一声,不知如何劝慰。

蓦然。

八阿哥将她拥进怀里。

他俯下身,俊朗的侧脸埋向她颈间,她听到悲泣般的呼吸,于是伸出手拥紧他的脊背,下颚贴上他的肩。眼泪落下来,与他的体温交融。她幸福又悲痛。

瓢泼中,雷声乍响。

苏小妩忆起将告退时,良妃气若游丝地道:云端比翼,叶下促织。

不过痴人说梦。

不求天荒地老,乃盼与君共度。

此间无憾。

贰拾玖 ? 覆辙

檐下聆花语,乃知春至。

小阁逢旱热,且盼夏雷。

庭间落银杏,始叹萧秋。

棱畔结芳华,骤识冬雪。

除夕去,历上元,烟花尚绕梁。

觥酬逝,韶光歇,霓夜换曦影。

却去狐裘拭浓颜,肤如凝脂现。

锦秀绫罗衫,堂前略回眸。

颦笑显窈窕,指前余槐香。

拈青丝来,轻声叹。

春景再末,恰似轮回。

夏去夏又至。

弘历已足岁。

秦柔寻了一块小巧瓷碗,让杂役于碗底凿了个孔,以线穿之,再于碗内线中其上系一琉璃小珠,线末缝一方矩状锦缎,此成风铃。秦柔将其悬于扉侧,风过骤雨,或是侍婢来往进出,便能惹得那小珠轻击碗壁,其声清灵如璧落玉盘,碧色锦缎闻声浅曳,引得小塌中稚声格格传来。

闻弘历笑声始,钮祜禄氏略舒了口气,向秦柔道:“元寿怕是只有你哄得住。”

元寿为弘历幼名,逢钮祜禄氏蔼声唤起,便满是宠溺之意。秦柔一笑,望向弘历,道;“奴婢手拙,风铃摇鼓这些个小玩意儿,也都是倚了府中小厮相助制成,听说是为小阿哥做,都欢喜得紧。”

“这越是蕙质兰心的,便越是自谦得很。” 钮祜禄氏浅笑,抬手拾起茶盏略抿,随后轻叹一声,道;“翠燕这丫头性子急,若非问福晋要了你回来打典,元寿这厢许是安宁不得。”

秦柔道;“奴婢听福晋说小阿哥逾了岁,正是欢生起来的时候,始步学语,识物嬉耍,样样都新鲜。奴婢看小阿哥如今喜玩爱闹,往后必是聪慧伶俐。”

钮祜禄氏颔首,眉间似结愁色,缓声道:“只怨我身子弱,临下元寿后体乏气虚,原想歇息数日便无大碍,谁料竟是叫汤药调养了近半载,恐牵连了元寿,却落得眼下这般生疏。”

“格格过虑。”秦柔劝道:“既为母子,血脉相连,何来生疏?格格体虚,惟恐伤了小阿哥身子,数月下来少有亲近,小阿哥也是常惦着格格,与奶娘同睡时总不安分呢。”

钮祜禄氏展眉莞尔,闻翠燕入室,浅声责道:“你这丫头,近来是越发不利落了,备个茶能耗半个时辰?”

“奴婢知错了。”翠燕行礼认错,起身又辨道:“茶房那儿全叫耿主子房里的丫头和奶娘占着,一会儿说是耿主子上火,要煮汤药,一会儿又是那房的小阿哥起了,要备食什么的……”

“别人房里的事儿,莫要闲话。” 钮祜禄氏摆手示意翠燕作罢。

翠燕收了声,将茗盏果物一一呈好,又蓦地忆起什么,抬头向秦柔道:“方才遇见书房那儿的小厮,说是爷传你过去。”

秦柔闻之,略窘,向钮祜禄氏看去,见其面色无异,遂起身辞过。

沿途忆起钮祜禄氏煦色笑意,难辨自何时起始,竟愈渐令秦柔心生窘迫。偶叹物是人非,仍是同处一府,当年相扶之景却已渺远,如今钮祜禄氏喜为人母,面色日益慈蔼,若非身在侯门,定是一副相夫教子的贤妇模样,旧时彷徨终得凐去,现下一派畅然,享尽清幽。秦柔曾自视置身事外,心明如镜,却难自觉已然与这府苑深邸有了一番牵扯,前路未卜,亦无从退却。

书斋内陈设如常,仅案前清寂。秦柔初至室中,不见四阿哥身影,惟识几中清茶已淀,隐隐余香,正待散去,她缓步入案后屏风,见四阿哥正侧卧塌中,目晗,似在小憩,低唤一声,未有应答,切近行去,闻其息沉逸,面中微露倦色。秦柔拾了薄毡为四阿哥掩上,闭后窗,内室略暗,见其眉略有异,恐扰其眠,缓步行至屏风外。

想来无事,秦柔便于案侧架前寻些字画来看,随手抽起一卷于案中展开,见画中所作似是塞外景致,不似常人画中戈壁苍浑,獒鸟振翅,此卷绘者着色清浅,落笔闲散却薄愁难掩,只见荒漠孤烟,隐隐空色晦如浮尘。秦柔感绘卷之人心有远忧,忽见卷下署印,篆形繁琐难辨,细致端详,识为“祥”字。

秦柔眉微结起,蓦闻身后四阿哥沉声道:“是十三弟所绘。”

不闻秦柔应语,四阿哥行至外室,取一画卷摊于几前,兀自赏了片刻,道:“这副想必投你所好。”

秦柔将画卷接过,果见页末所落为十三阿哥印款,出自同一人手,此画中却是浓墨深彩,笔韵酣爽,川峦苍耸,江河雄浊,苍穹中鸿雁翔姿栩栩如生,疆域内风弄飞砂逼人心魄。

“奴婢想十三爷向来豪放,所绘当是如此。”秦柔不禁道。

四阿哥至案侧,将那萧索荒漠图抚了抚平,道:“得志者纵情画中,落泊人寄思卷内。老十三早先画中,多为群峰相逐,波涛浩瀚;如今自个儿说是性子转了,喜绘暮日倦鸦,漠间枭影。”

秦柔知四阿哥言下之意。

废太子前,十三阿哥甚得康熙赏识,常赞其生性朗然,不拘小节,胆识过人,骁勇擅骑,又精通音律,亦嗜撰绘,康熙凡离宫出巡,必携其随行,众人皆知其获宠仅次太子,跃诸皇子之上。康熙四十七年,太子遭废,十三阿哥饱受牵累,身阶一落千丈,即便翌年复立太子,仍未令康熙重拾垂注,至此丧势。皇子者,孰无君临江河之想,遭皇父厌弃便无夺权之望,志高如皇十三子,必雄心受挫,仅如是心灰泄意,寓悲画中,秦柔未曾料想。

时值康熙五十一年夏,皇帝例行巡视塞外,宫中筹备已始,约摸动身在即,此番随行皇子甚寡,太子,四阿哥,十三阿哥及八阿哥一党皆待于宫中。太子废除复立一波已逾两载有余,看似风平,但自废储启始,康熙对太子已有堤防,虽复立之,却大肆惩办其党羽。康熙五十秋以“身患顽疾,当告休宜养”为由将步军统领托合齐解职,使太子党失一要员,七日后又于畅春园召见皇爵群臣,称:“诸大臣皆朕擢用之人,受恩五十年矣,其附皇太子者,意将何为也?”随后讲刑部尚书齐世武、兵部尚书耿额等逐一锁拿,又下令将已遭解职的托合齐以结党之罪拘禁宗人府。太子势不如前,又痛失党羽,非但未能暂缓心神,修身养息,反变本加厉,纠结贪吏,收受贿银,致使国库缺损,康熙大怒,勒令严查。

秦柔心想康熙此行塞外,归宫后必是依史上所载般再废太子,并将其移宫长禁,又忆起曾阅史料与杜撰,皆示二废太子时皇十三子再受牵扯,秦柔心生惶恐,便向四阿哥问道:“十三爷如今不比往昔,既是寄情画中,便也无再入乱势之险了罢?”

四阿哥先是一怔,后哼笑一声,道:“你身在雍王府内,倒时常惦记府外人,我这府里众人皆是爱劳神忧心的。”

秦柔方才识起四阿哥素来沉敛,甚不喜府眷过问宫中时局,只怪自己按捺不住,言多必失,连忙道;“奴婢与十三爷仅数面之缘,有幸得十三爷赐教一曲,便感激至今。”

话落,秦柔方觉不妥,仿佛宣称自己与十三阿哥同嗜音韵,趣味相投,偶获提点便心存绮意。秦柔悔自己心绪繁乱,言前未多作思量,以至越描越黑,理不分明,见四阿哥未语,便也不知如何应对,只得立于原地,垂下首去。

四阿哥将画卷理好置回原处,而后行至其身后,问道:“可知当初我为何留你在府里?”

秦柔道;“奴婢既非真正的赫宜氏,便也与其兄毫无瓜葛,爷心存宽仁,见奴婢无处可去,便让奴婢暂栖于府中……”

四阿哥冷笑,打断秦柔,道:“你这丫头能说会道,仅是不说实话。我仅知你非赫宜氏,如何知道你亦非他人安于我府内的探子?”

秦柔静待。

四阿哥接着道:“你是个聪慧女子,这缘由,你猜得到,却不愿说。”

秦柔仍是低头不答。她自然明暸四阿哥处事谨慎,尔谀我诈司空见惯,防患之心必定深植,容她于府中,自然是已悉其非敌党所派,即便确为探子,以她一妾室寰婢,定对他无从危及,一旦暴露珠丝马迹,反可令他觅得契机,将她背后主使顺藤寻出。每思量至此,秦柔心中便一阵迷茫,不知她于他心中是否仍有待细究,于是宁愿信作他是垂怜所致,将她留在身畔,何况她对他已寄情愫,他定然知道。

“为何不答?”四阿哥在她耳畔询道,秦柔只感四阿哥双臂已自后将她揽住,一双手自她两颊抚过,逐渐垂至颈间,最终落于秦柔襟前,将她领侧衫扣逐一解开。

秦柔蓦地窘住,惊恐中只感胸中促然,下意识地伸出手抑住将四阿哥双手,四阿哥顿了动作,两人僵持片刻,秦柔一阵恍惚,两手略作松懈,四阿哥已将她领口敞去一半。秦柔浑身僵直,欲再伸手制止,又恐惹怒四阿哥,于是不知所措,仅是闭紧了双目,心中慌乱难宁。

此时闻屋外脚步声渐近,随后便闻福安自外道:“爷,宫里来了人,说是请万岁爷传召。”

四阿哥止了动作,退回案侧,道:“知了,吩咐下去,备车入宫。”

福安领了命,又道:“前几日您吩咐的信函奴才也取回来了。”

“拿进来罢。”四阿哥于案前席下。

福安遂推门入书斋,秦柔别过身去,待福安低头疾步行上前去,将手中文书呈上,四阿哥提起笔来批示函件,略抬目向秦柔道;“先下去罢。”

秦柔掩紧胸口,低头疾步行出书斋,至廊下索性奔跑起来,一路险些撞上来往的小厮,她紧蹙着眉,一面向少有人至的后苑奔去,一面哽咽着任煞白的两颊泛滥了潮湿。

康熙起行约半月,京中数名富甲绅人几日间将内城几所秦楼楚馆,缎庄器行一并赎买下来,看似拨得了好行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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