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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慕容冲 作者:楚云暮-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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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放眼长安,再无人选!”这番话一出口,几乎将秦军上下全给得罪光了——杨定一来就立奇功,此刻言下之意,慕容冲想招降者唯他一人,更是没将前秦大小将领放在眼里。
因而前军将军李辩听到此处亦忍不住起身道:“就算混进阿房,慕容冲必严加戒备,哪有那么容易里应外合的?陛下三思!” 中山公苻诜亦附议。
一时众说纷纭各有意见,苻坚命稍事歇息,便起身入内更衣,内侍总管伺候出恭毕,刚为其打起帘子,苻坚就毫不意外地看见独自尾随而来的窦冲。他看着这个从他登基起就一路跟随,从区区亲兵做至司隶校尉的男人,咳了一声,道:“……说吧。”
“陛下,末将以为万万不可应承杨定!”
“你也觉得此计不成?”
“成与不成都不可应承杨定!” 窦冲深得宠信,苻坚屡次出征皆是由他坐镇京城,更统领长安京畿所有兵马,等同于前秦兵马大元帅,自然是苻坚亲信中的亲信,有些话便也不惧出口,“杨氏毕竟也是降臣,说到底,杨定未必没有称王争霸的心,他能对陛下忠心到哪儿去?陛下忘了慕容垂与姚苌,当年都是降臣,装了十几年的忠心耿耿,可一旦生变,他们反叛地比谁都彻底!”
苻坚在内室坐下,隔着重重屏障,看向依然纷扰的朝堂 :“……杨定毕竟同为氐人,又是氐族第一勇士。”
“陛下!正因如此!他有名望得人心,难保不起异心!”
苻坚还未说话,忽见一人影闪过屏风在他面前刷拉拉地单膝跪下:“陛下若不信末将,末将可单骑入阿房,麾下五千仇池兵全扣在长安以为人质!末将既带了子弟兵入关,就没有抛下他们的理儿,陛下明鉴!”
这一出太过突然,连苻坚都有些不悦地皱起眉,窦冲拔剑怒道:“杨定!你以为还在你的封地仇池吗!单你这项君前无状的罪,我就能斩了你!”
“国事相关不能不急!陛下赎罪!”杨定丝毫不为所动,眼中唯有苻坚。
苻坚此刻方呵呵地笑了一声,和颜悦色地道:“卿为国为朕方才擅闯,何罪之有。”淡淡地瞟了一眼窦冲,便让他悻悻地挥剑入鞘,“朕思虑再三,若灭慕容冲当以卿计为佳,只是如何筹措,当从长计议。”杨定俯身再拜,轰然答应。苻坚又是再三劝慰方命他退下。
窦冲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杀气毕露,道:“陛下,杨定这厮——”
“住嘴。”苻坚缓缓起身,魁梧的身影在背光处竟有片刻模糊的颤抖,他道,“你以为现在,还是朕当年的建元盛世?”
昔建元四年,世勋樊世君前无状,扬言要杀丞相王猛,他便命金瓜击顶,朝堂上百官颤颤,大气不敢出,从此皇威浩荡,众氐臣服。罢朝之后,他对王猛道“今始知天下之有法也,天子之为尊也”。王猛躬身道:“陛下乃真龙天子。”
真龙天子……?他闭上眼,此一时,彼一时。
〃平燕定蜀,擒代吞凉〃的大秦帝国,与他的肱骨重臣王景略一起,都成昨日黄花了。
他挥开窦冲急欲搀扶的手,吐出一口浊气:“朕没事,挺得住。”
无论他是不是真龙天子,他都永不认输!
任臻将军报一摔,啼笑皆非:“韩延段随高盖三军都报遇见仇池重骑,不敌大败——若都说的是实话,这杨定该是识得移形换影,才能同时出现在这么多地方!”
姚嵩替他堆好军报:“昔日一战,大家都被杨定吓怕了,故而一遇见秦军就不战先退,又谎报遇见杨军,好推脱责任。”
任臻咬着毛笔杆子道:“这‘恐杨症’可要不得。我估计其实秦军未必真有余力再大战一场,可若是他们每派出小队侵扰,燕军就退避三舍,这战怎么打?”
“简单。杀了了事。”
任臻抽出笔杆,轻点姚嵩光洁的额头:“你说你生的这般好看,怎么心肠这么狠?”灯光火烛下姚嵩笑颜盈盈,宛若好女:“皇上不喜欢;我改便是。”
“我喜欢你对别人狠,但是别对我,我会伤心的。”任臻似假还真意有所指地装可怜,姚嵩一时气闷,撇过头去,半晌弃了笑容,轻声道:“杨定入关,我不知情。”
任臻轻扯嘴角,将他下巴扳正:“你那父王巴不得我后院起火呢。”姚嵩有些难堪地皱起眉,眼睁睁地看着任臻倾身靠近,将吻未吻似地在他耳边道:“你父王是你父王,你是你,我知道……也很高兴。”因实在贴地太近,任臻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姚嵩挣不开他的禁锢,干脆闭上眼,眼睫扑簌颤抖,却不知是期待还是抗拒。
等了须臾,对方还在僵持,姚嵩忍不住张眼却见任臻一脸捉狭的笑,方反应过来他又被耍了,不由恼恨地起身要打:“皇上!”
任臻哈哈大笑,松手起身,绕着桌子要躲,平日里他在三军众臣面前还装上一装,在慕容永和姚嵩面前则一贯如此没大没小从无架子,任臻跳出房门,抬眼便见慕容永站在走廊不远处,赶忙道:“慕容将军速来救驾!”。不想话一出口,慕容永与姚嵩皆恢复了正行,俩人互看一眼,又都不苟言笑讳莫如深了。
慕容永过来要跪,任臻忙挡住了,“诶~你伤还没好,不能乱动,坐下坐下!”拉着慕容永进屋坐下,姚嵩拢了拢散下的发丝,也跟着入内端坐,任臻道:“找我?怎在外傻站着也不进来?”
慕容永平静无波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转过一圈,面无表情地道:“杨定神出鬼没,袭扰我军,防不胜防,我想了个法子,待他再来搦战,则必能生擒杨定。”
“哦?”任臻来了兴致,见他展开一卷图纸,一字一字地道:“陷马坑。杨定所恃,乃其重甲骑兵,不畏刀剑不惧冲撞,合起来就是铜墙铁壁,分散开又能冲锋陷阵,故而若我军主动出击,双方以骑兵对阵,则暂时没有胜算。杨定来战,可先在紧随寨栅之后挖陷马坑,仇池骑兵笨重地很,他们在冲过第一个防线后,必然不及跃起,定会深陷连环陷马坑中,若坑中布满铁蒺藜等物,则就算他们周身覆甲,马腹也定然是柔不设防——如此,甲越重,陷越深,定叫杨定又去无回!”
“好!”任臻拍案叫绝,怪道人说胜固可喜败亦可贵,若非如此,慕容永怎想出这等妙计。姚嵩亦道:“立即着人在阿房前线挖去!”任臻一个劲点头:“可劲儿地挖!”
慕容永起身:“我亲自去办。”
任臻见他面色冷峻行色匆匆,不似以往,不由望着他的背影奇道:“……他怎了?”
姚嵩美目一转,笑眯眯地道:“想是前番败在杨定手中,想着要一雪前耻吧。”
慕容永疾步走下回廊,此刻天高气朗,一排人形大雁忽而从南至北飞过天际,他止了脚步,在间歇雁鸣声中背靠高墙,深深吸了口气。
怀中掉出一枚玉璜,几与当日送与那杨什的类同——只是那阙玉璜却是注定湮没在战火纷飞中再难寻回了。而这新的玉璜上刻着几个稍显稚拙的字体,与隶书小篆皆不相似,简单到骤然看去,不辨其意,然则细细揣摩却又仿佛能看清——那写的是简体的“任臻平安”。
他最终缓缓地合拢手掌,面无表情地起身走开——甲胄铿然,不怒而威,他便又是那大燕上将军慕容永了。
不出预料,三日之后,杨定搦战。
万余秦军直驱城下,明火执仗地在阿房阵前叫骂,铺天盖地,此起彼伏的喧哗叫所有守城的燕军咬牙切齿——自他们去岁进军长安始便是胜多败少,几乎是压着祸不单行四面楚歌的秦军打,谁承想忽然跳出个杨定来,来去无踪,像个鬼魅,时不时在鲜卑人头颅上架起屠刀。
燕军几个首脑都登上阿房城楼,俯视下去,见杨定依旧是蓝袍金甲,骑着匹枣红骏马在大军阵前悠然打转,他一跑动,身后的仇池重甲兵就在马上齐声喝骂,一挥戟,便齐声哄笑,进退得宜,同起同止,守城的燕军即便有回骂过去的,声势却也大不如了。
秦军把慕容氏祖宗十八代都编排过去了,连慕容冲之父慕容皝强占其弟吴王慕容垂之妻大段妃的八卦都拎出来讲了个巨细无靡,任臻听的想笑,这个时代莫不是也有狗仔队苹果报什么的,否则哪能这么绘声绘色胡说八道?他心知这番草稿怕不是杨定个心直口快傻大个的手笔——写这番骂词的大概巴不得杨定激怒鲜卑,被一刀宰了最好,看了在旁已气地面红耳赤的慕容恒一眼:“皇叔,不用让人骂回去了。”
“带一万多人就想破阿房城,这杨定实在太过目中无人!”慕容恒手脚发抖,不知是气是怒,任臻则一扬手,干脆止了燕军回骂,自己登临城头,向下俯瞰,城上城下的火把将天地照的有如白昼,他在这片炽热的火光中朗声道:“杨定,苻坚已如风中落叶,朝不保夕,你又何苦白费周章,妄造杀孽?
一时三军皆静,这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送到杨定耳中,他右手一展,长戟顿地,轰然一声,如砸进每一兵士的心里:“天王恩养五胡,泽被天下,反遭家奴噬主,我杨定偏就看不惯!”
任臻摇头一笑,自语道:“这回倒是他真心话了。”忽而转身下楼,唯留下一句:“慕容永,擒他见朕。”
多说无益,战场上见真章吧。
外面喊声震天,宫内红袖添香。姚嵩替他斟满一斛凉州美酒,挑唇笑道:“皇上就不担心战况?”任臻一饮而尽:“甘冽爽口,醇美柔润,果真好酒。”将鲜红的葡萄酒放下,有些惋惜地道:“可惜放错了杯,若置于玉杯之中,交互辉映,相得益彰——多好。”
姚嵩放下酒壶:“玉杯不难找,就怕琼浆易泄,反而不美。”
任臻一笑置之,偏过头反问他:“那你觉得能生擒杨定吗?”姚嵩拢袖笑道:“臣与皇上玩个游戏,同将战果写下,看看可是同一结论可好?”
“你也爱看三国演义么?”任臻见姚嵩满脸不解的表情,大笑挥手,“来写!”于是二人都以指沾酒,在案上划出两字。姚嵩移过烛台,明明灭灭地映出两个相同的词——诈降。
任臻哈哈一笑,拂袖擦去酒渍,姚嵩在柔和飘逸的烛火下亦笑地真诚:“那边的慕容垂已下邺城,称吴王,占据关东是迟早的事,他还忌惮着您出自正统,因而不敢称帝,但究其情势,吴王一派已占上风,我们无法东归,只能在此与苻坚死战到底——胜则得关中,败则无可退,阿房就是据点!苻坚也想拔了阿房,但阿城固若金汤,秦军又久困缺粮,兵力疲敝,已经无法再组织一场真格的攻城战了。故而只有兵行险招,安插个杨定进来,想里应外合。”
阿房城外,战鼓喧天,厮杀遍地,任臻缓缓点头:“所以,杨定必败。”
话音落,鼓声停,战报一路从城楼上高声传进:“禀皇上,尚书令生擒杨定,秦军退败!”
任臻起身,伸了个懒腰,再顺手掐灭了烛焰。姚嵩躬身问道:“皇上去会一会这个刺头?”
“忙什么。今晚闹了一宿,回去休息是正经。”今夜月色惨淡,任臻跨出房门之际,在朦胧晦暗中背对着姚嵩又道,“我很庆幸,你不是我的敌人。”
姚嵩在黑暗中垂首不答,眉间却不期然微微皱起,第一次在心中觉得有一丝隐约而深沉的难过——你又怎知,我永远不会是你的敌人?
第 15 章
第十五章
任臻说不忙,便当真是不忙,足足把杨定在马厩里关了三天,滴米不给,开始时候杨定还在破口大骂,等着预期中的人来招降,可被丢在臭气冲天的马厩里数日无人问津,到后面几乎话都说不出口了,喉咙里着了火一般,只觉这般零碎折磨还不如战场是死个痛快。昏沉中忽然听见外面脚步声响,才勉强咽下一口口水,睁开干涩的双眼,望向来人。
任臻着紫衣戴高冠,难得穿戴齐整地带着几个人跨步进来,杨定五花大绑,灰头土脸,见他便呸地一声转过头去。
任臻的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捂着嘴摆出副震惊表情拔尖着声音道:“杨将军!?你肿么了!天啊!怎么能对杨将军如此无礼!来人哪,快来人哪……松绑,看座!”慕容永扶额,姚嵩摇头,一副惨不忍睹的表情——又演过头了。
杨定气地阵阵发晕——不是你一声令下,有人敢这般折辱于我?! “家下之奴!本公不要你假情假意!”
“杨将军又何尝不是苻坚的家下之奴?”任臻在刚搬过来的一张胡床上坐了,“你我立场一致,如今正是自立门户逐鹿天下之时,何必在苻坚这艘破船上坐到死?”
杨定摇摇晃晃地想站起来,但因为饿脱了形,一个踉跄又摔了下去:“谁与你一致!?天王过去待你等如何?!礼之以收燕望,亲之以尽燕情,宠之以倾燕众,信之以结燕心,对你又格外恩宠不同,你又是怎么回报他的?!”
任臻心中冷笑,你妹的这时候还不忘记台词,若是真的慕容冲,单凭你说的这话,死十次怕都不够。面上却和颜悦色道:“杨将军怕是渴了饿了,要不要用些酒饭先?”早有内侍捧上一副托盘,上有肉食美酒。杨定别的尤可,见到那琼浆玉液却不免狠狠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喉结——他已是渴的要冒烟自燃了。任臻亲自执起玉杯,俯身送到他唇边:“葡萄美酒夜光杯,当衬杨将军不世英雄。”
杨定艰难地转开视线:“自上战场本公就不曾贪过杯——你想以此贿赂本公么!”
装你妹啊装!任臻的笑容更加真诚了:“贪杯又有何不可不闻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么?”
杨定愣了一怔,反复咀嚼,竟凭空生出几分知己之意,忙在心里狠狠鄙视了自己一把——这可是出了名反复无常心狠手辣的慕容冲,就算拽几句莫名其妙的酸文也还是个奸邪小人!
“苻坚恩养五胡,依旧众叛亲离,困守长安,为何?天命也。”任臻声音越发柔和地如同哄劝,右手微倾,那嫣红的美酒便顺着杨定的唇缝缓缓淌入,“如今天命属朕,杨将军何不良禽择木而栖。”
杨定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口——他自幼长于陇西仇池,凉州美酒从小如水般牛饮,今番甫一下肚,便觉得异常浓烈,醇香凛冽兼而有之。慕容冲依旧与他四目相对,薄唇微挑,有一种荡人心魄的俊邪。
玉杯见底,倒映出他有些茫然的双眸,任臻收杯起身,兖龙衣摆在杨定面前晃荡不止:“朕得关中,杨公必可永镇陇西,届时凉州酒饮之不尽,不为人生一大乐事?”他止了脚步,衣纹陡静,“……不知杨公意下如何?”
杨定似乎还有些恍神,也不知是饿晕了还是上头了,半晌才无可奈何地一低头,长叹一声:“事已至此,也罢!末将愿为皇上驱使,死无怨尤!”
任臻笑容可掬地出来,背对着杨定,咬牙悄声道:“你妹的应该再多饿他几天!”耍人呢,演的这么不敬业!
杨定“投降”以来,一举一动皆引人注目——毕竟当日一场血战,他几乎折尽了燕军精锐骑兵,与韩延段随高盖等人皆无法和平共处。幸而他本也志不在此,四下走动时果见阿房戒备森严,西面主城墙更是以糯米汁、白粉土和熟石灰夯筑而成,与帝都长安相比竟不遑多让。其内更有翁城,四面皆有暗堡驻军,若是敌军侥幸突破了城门,进到瓮城也会陷入箭阵埋伏叫人瓮中捉鳖。他驻足于一片正在修筑的堞墙之下,充作劳役的俘虏与工兵络绎劳作,杨定避开众人,以随身小匕□墙缝之中,拔出土末伸手一搓——连水分都事先蒸干,为的是防生虫蚁草籽,便问身边正在砌墙的几个中年男子:“这城是何人主持修建?”,
杨眷一脸尘土地蹲在远处,木然地继续手上的动作,并不搭腔,反倒是其余工人因是俘虏,便不像燕军那样敌视杨定,纷纷答道:“姚嵩——那是姚苌的小儿子!”
“因为材料紧张,所以姚大人说了,需要大修的城墙就只西城,南面荒着的地用以垦荒屯粮,待到入秋,便可一熟。”
“皇上还说了,届时九成归于军粮,余者归我等,更可以自散还家了。”杨眷顺手丢掉手中的土砖,跨着张纵横交错的脸皮起身:“鲜卑人需要你们为他歌功颂德?还不快些干活——那位姚大人可也说了,日落时分完不成份儿,领十鞭,抹晚饭,都记吃不记打的货!”说罢连看也不看杨定,自己便绕到砖墙后去了。
杨定一挑眉,却是想起来了:姚嵩——那个娘娘腔?没想到如此心细如发,倒是个军政能手。只是他若是被姚苌送过来当质子的,未免也太为那慕容冲用心了罢。,
“杨将军。”
杨定不期然听到身后叫声,忙顺手将匕首藏入腕下,回过身来一抱拳,不卑不亢地道:“慕容将军。”
慕容永是个披挂整齐的模样正在巡营,此刻便不咸不淡地一扯嘴角:“杨将军是来熟悉地形的?”杨定惊了一下,刚欲辩驳,慕容永自顾自地又道:“也好。皇上准备让你守城,很该多熟悉熟悉。”
燕军之中属这慕容永与他仇恨最深,杨定不欲惹他,当下拱手欲走,不料慕容永却不肯善罢甘休:“杨将军留步。都说杨定之勇冠于三军,乃是你们氐人第一武士,末将不才,愿一教高下。”
周围守城兵士皆听出了慕容永挑衅之意,顿时欢声雷动,起哄不已。杨定有些尴尬地一摆手:“老兄还忘不了上次一战之仇,那时各为其主么。”
慕容永脱下头盔,推给一旁的亲兵:“末将想请杨将军赐教罢了。杨将军不赏脸,可是觉得氐人之武勇远胜鲜卑?”这话一砸出来,燕军众人看向杨定的目光更是不怀好意,杨定暗自叫苦,他天生有一说一,从不拐弯抹角地说话,哪及的上慕容永从卑微至极的马童一步一步向上爬,惯会察言观色谋算人心,又何况只是激怒旁人。
慕容永已经开始除去肩铠,护腕,仅余一身任臻亲制的贴身皮甲,勾勒出健壮肌肉:“放心,杨将军不披甲,我自当相随,这样杨将军总该赏脸了罢?”
杨定眉头一拧,当下道:“如此,杨某自当奉陪!”
姚嵩正领着姚嵩巡视城防,见墙下一大群人围而不散,时有起哄之声,便驻足去看,见鲜卑与氐族两大武将站在圈中,拉开架势,一副准备开掐的模样,周围燕军一阵欢声雷动的鼓噪,都在为慕容永呐喊助威。
“慕容永近来怎么了?特别好勇斗狠,四处滋事。”任臻一皱眉,“看杨定不爽就要冲过去挑战,斗鸡还是斗牛啊!?”姚嵩不答,跟着的几个将军都是慕容永的属下,更加不能搭腔。任臻气冲冲地卷起袖子,蹬蹬蹬地跑开,一会儿回来,刷地在城楼堞墙上展开一卷白布,抓过毛笔开始笔走游蛇,“来来来,大家下注,买杨定还是慕容永赢!朕坐庄,慕容永主场就一赔三,杨定么——一赔十好了!”
姚嵩:“……”
众将:“……”
楼下校场里的二人尚且不知,亲兵奉上他惯用的那把鸣凤枪,慕容永却一摆手,示意不用。杨定一挑眉道:“听说慕容氏家传枪法独步天下。”
慕容永淡淡地道:“你不使戟,我不使枪,倒也公平。”
众人一阵哗然——慕容永放弃使枪,不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吗?谁人不知这杨定天生神力,幼年还在苻坚帐下效命之时就曾连举宫中九鼎,一时传为神话。
任臻解下自己腰间配的花树金饰啪地按在中间,一脸豪气:“来!无论输赢多少,朕都赔的起!”
众将互相瞄了一眼,忽然一窝蜂拥了上去,待人退开,便见到杨定的名下堆了一堆金银,慕容永那便则几乎空空如也。
任臻:“……”
姚嵩也忍俊不禁地一笑:“与杨定肉搏,是难胜。都想从皇上这赚点零花呢。”而后施施然走过来,摸出一丁碎银放到慕容永名下:“我却认为——杨定会输。”杨定是别有用心的降将,慕容永是燕军中最高统帅,只要他还有脑,就不敢在这当口去赢慕容永。
任臻含笑看着姚嵩,正欲说话,忽闻校场上爆出一阵如雷叫好声,却是比武开始了!
杨定褪了半身衣服,扎在腰间,浑身肌肉贲张,如一尊矗立的铁塔,稳稳地立在场中,却不急着出手,可慕容永出拳如风下一瞬已到眼前!
那拳速实在过快,杨定避无可避,生受了一拳,却是纹丝不动,慕容永力未使老便即换招,以“闪”字诀向其面门连击,杨定微微后仰,避开呼啸而来的拳风,右臂一扬,大巧无功地平推出去,却正是拦阻了慕容永疾风迅雷一般的攻击,另一手在腋下悄握成拳,忽然猛地砸向慕容永——慕容永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双手如电地攥住杨定手腕,借力荡开身子,右臂屈肘狠狠撞向杨定的气海穴!
二人你来我往,足□手上百招,都已汗如雨下浑身精湿,围观诸人也尽皆大气不敢喘一声——杨定外家功夫极高,因而无论慕容永出拳如何地块,他自以不变应万变,防守多进攻少,明眼人都知,慕容永已是脚步虚浮,杨定是打算硬耗尽慕容永的气力,一招制胜了。慕容永似也看出自己难奈杨定,忽然咬牙一声暴喝,一跃而起,竟是挥拳砸向杨定天顶——这已不是切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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