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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慕容冲 作者:楚云暮-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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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宏蓦然冷笑:“安享太平?我现在过的日子算什么太平!你以为我为何想要出战立功?因为我这清河县公有名无实,毫无尊严!在那些皇族贵胄眼里,更如同玩物——没有自尊、没有自由,谁都可以上来踩我一脚!”

    任臻又被刺了一下,愧疚感慨怜惜种种复杂情感几乎淹没了他,苻坚为他舍弃的何止是半壁江山?还有曾经的父子之情,夫妻之义!他不由地脱口而出道:“我可以助你离开!”

    符宏瞟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多谢。助我离开建康,回到江州?不过是换了一个牢笼!整个江南都在司马元显手里,我无论逃到何处,都毫无生机!”

    “当然不是——不是回什么江州去!”任臻在电光火石之间下定了一个决心,“我带你离开东晋。”

    符宏怔了一下,嗤笑道:“我是名义上是晋朝的臣子,你要怎么带我离开这儿?我又为何要信个素昧平生之人!”

    任臻忽然撩开衣襟,解下自己贴身戴着的一条白绢,符宏纳闷地接过尚余温热的绢布,展开一看,但见上面空无一字,唯有暗红的一方玺文——“凉王之宝”。

    这原是苻坚当年攻克姑臧后派人送给任臻报平安的,多年以来二人总是聚少离多,任臻拿它当定情信物,宝贝一样藏着掖着,不曾离身,这下子正好拿出来做了个见证的信物:“我是你父亲的。。。生死至交——他从未忘记过你,我一定会带你离开。”

    然而谈何容易。且不说现在征西大军已然开拔,为督促慕容永依约出兵,司马元显还要以他为质,必不会轻易放他离开建康;而且符宏毕竟还是东晋孝武帝亲封的清河县君,名正言顺的晋朝臣子,他得用什么法子什么名义才能把人全须全羽地带离晋朝?

    就是如今司马元显对符宏步步紧逼,他总不能回回都来得及跳出来拦住这无法无天的小王爷色性大发吧?一来二去,司马元显不疑才有鬼了。任臻暗中急地跳脚,恨不得二十四小时扒门缝监视住司马元显,结果不出数日,宫里忽然传出一道诏书,说清河县公符宏才高学鸿,特召入宫中,为安帝伴读。

    这么多年以来晋安帝读书的内容总不过是分得清冷热饥饱春夏秋冬,哪需要什么伴读。任臻想了一想,便知道是谢玄通过王神爱下的旨意,暂时让符宏避入宫中,与安帝为伴——司马元显再嚣张,也不能公然闯进清凉殿当着皇帝的面把人给强行拖走吧?

    得~任臻望天:自己才发了狠要与人为敌来着,人就居高临下铺头盖脸地甩了一巴掌过来,气势上先输大发了。

    符宏一时无恙,任臻终于有心思来处理接下来一桩紧接一桩的大事儿。东晋的征西大军分水陆二军一路挺进,很快便兵入三峡,只是沿途因川蜀之地水系复杂,临时整编的征西军在与当地士兵的水战中讨不得好,司马元显又急于求成,在建康城屡屡下诏,要征西军尽快挺入。谢玄之弟,荆州刺史谢琰的精锐水师于是悉数出动,扈拥着司马尚之的主力部队,自涪水强行向西推进,与射洪一带登陆,距离成都只有五百多里,却遭遇蜀国军队的顽强阻击,一步也不得再进了。双方陷入相持阶段,蜀王谯纵向西燕递表称臣,愿割让涪城以西大量土地,永为属国,以求慕容永入川增援。

    公元396年秋,慕容永率军出汉中,兵抵剑门关——而后忽然“感染时疫,就地休整”,干脆不走了。

    与此同时,西燕留在建康的两位使臣,也一齐水土不服,全都孱弱地病倒了,司马元显无奈之下,下令驱逐后燕河间王慕容熙,与西燕正式结成军事同盟。

    慕容熙入晋之时有多风光,离开的时候就有多凄凉。就连那位深得人心的佛家高僧昙猛大师也只能趁天色未明,随着后燕使团的车队灰溜溜地从建康城门的偏门迤逦而过。

    来送行的只有寥寥几人——多半还是看在昙猛和尚的面子上。

    任臻袖手低头隐在人后,马车上的慕容熙却还是一眼就叼住了他,他缓缓掀开车帘,扯了扯嘴角:“这局就算是你赢了,可你还是没能永除后患。”

    慕容熙认输的如此坦然,倒叫任臻心中没由来地隐隐不安,但他不可能在慕容熙面前表现出一丝示弱。任臻踩着落叶走到车旁,微微地伏□去,几乎是贴着他的左耳道:“司马元显的确不肯杀了你来开罪慕容垂——无论我施以何等压力。但是你以为你这回留着条命回到中山,面临的会是什么?”

    慕容熙怎不明白任臻的话意?这次出使东晋可谓失败,慕容垂想分化拉拢的目的完全没有达成,而白费了许多人力物力。而就在不久前,他的大哥慕容宝在中山城外的离宫承明殿离奇走水,累得慕容宝差点葬身火海。负责京畿戍卫的中卫将军冯跋被卷入此案,被慕容垂下旨扣押待审——慕容熙可以预见,回国之后,恨他入骨的“太子哥哥”会如何无所不用其极地对付已经暂失靠山的他。

    可他在乎吗?他应该在乎吗?他在乎的从来就不是那半壁江山和无双御座——他只想看看,究竟是谁能笑到最后。

    慕容熙淡淡地扫了任臻一眼,留给他的是唇边那抹凝结的冷笑。

    铲除了慕容熙这后顾之忧,任臻便想方设法要救符宏脱身。他暗命慕容永按兵不动持续观望,本拟以燕军参战来换取符宏。谁知征西军的前锋朱龄石受阻于涪江之时忽然想到了出兵之前,谢玄秘密交给他的一方锦函,旁书“过白帝乃开”。他如获至宝地急忙打开,便见到了谢玄飘若惊鸿的一笔行书“分兵别路,奇袭外水。”

    当时征西大军与荆州水师都聚集于川蜀水系中的内水涪江,在此地与谯氏拒险固守的精兵反复拉锯僵持不下。朱龄石遵照谢玄之意,仅带五千兵马,绕道外水,强渡岷江,趁着谯纵将最后的兵力集中防御涪江水系的机会,几乎是势如破竹地攻占了距离城都只有一百多里的都安郡。

    事发突然,慕容永接报之后,连请示君命的时间都没有,立即“病痛全消”,攻克剑门,挥师南下,抢占了成都西北的涪城,与朱龄石所部在成都城外成犄角之势力。

    任臻事后才得知此事,气地咬牙跌脚——慕容永此举当然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岂能坐拥大军却眼睁睁地看着朱龄石首破成都,掠走这泼天大功?不仅对西燕的军威国力都大大有损,更重要的是在战胜之后的分割地盘中,西燕也将屈于下风。总而言之,谢玄虽不是此次灭蜀战役的指挥官,却依旧料事如神地越过了征西军统帅司马尚之,而操纵了整个战役的走向!

    两人再次交手,却是谢家宝树略胜一筹。

    至于任臻原本想的以出兵参战换取符宏之事,自然也付诸东流了。

    琴弦颤颤清音袅袅,一曲乐韵从回旋婉转渐次波澜壮阔,最后一记幽咽长音,便是明月当空碧海潮生。一时万籁俱寂,十指陡止,谢玄在月光下缓缓睁开眼,仿佛还沉醉在自己抚出的天籁之音里。然而就在转眼之间,他抽出琴旁宝剑,忽而纵步飞身,跃出凉亭,袭向墙边那树高大的古桂——一道人影狼狈不堪却又分毫不差地避过剑锋利刃,窜出树冠暗影,贴着墙角刚刚站定,那剑刃便已如影随形,飘然而至,却在最后一刻被双指夹住剑尖,不得再进一分。四目相对,谢玄冷淡地一扯唇角,随即挽剑回鞘,飘扬落叶被剑气波及,在他眼前席卷着簌簌而落,天地间唯余森森龙吟。

    任臻也拍拍衣袖,不经意地拭去额边零星冷汗:“谢都督的待客之道果然非同一般。”

    “任大人夤夜来访又不走正道,也能算客?”谢玄执剑转身,步向凉亭,重新在琴案旁坐下,仰头道“况且,任大人曾斩钉截铁地说过你我二人,是敌非友,莫非在下记错了?”

    这语气十拿九稳是冷嘲热讽——原来高风亮节的谢大都督也会有小心眼和报复心啊。这要不是任臻皮粗肉厚兼有事相求,非得甩手就滚不可。

    “就你我的想法与立场而言,的确不能算是志同道合。在下只是来多谢谢都督上次帮了我一把。”任臻亦步亦趋地也跟着坐下,完全没觉得不好意思。

    谢玄抬手一摇:“我从不曾帮你,把符宏困进深宫,司马元显固然不易出手,你却也难以作为了。”任臻顿时无语——合则这心眼又多又小的谢大都督,早已猜出他的真实目的,将符宏救出苦海却又立即将他困进自己掌控之中,全是为了再拿捏住他的一个把柄啊。任臻至此便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若我非要带他走呢?”

    谢玄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似讽刺又似警告——东晋再软弱可欺,皇城大内也不是你可以提溜着一个大活人可以任意出入去留的,何况那个人还是晋朝的爵爷,私逃离晋就等同于叛国投敌,而西燕与东晋好不容易才得以建立的邦交只怕也会因此而毁于一旦了——只要眼前这人还有一丝清醒,就不会头脑发昏做出这种百害无一利的蠢事。

    然而任臻的目光沉稳而坚决,没有一丝犹疑:“只要谢都督肯高抬贵手助我一臂之力。”

    谢玄几乎要笑了:“凭什么?你的大将军已经出兵,谯纵负隅顽抗罢了,灭他只在时日长短而已——你还凭什么筹码要挟我?”顿了顿,他语带讽刺地又道:“还是说你又准备和我做交易换人质?这次总不会还是假玉玺吧?”

    任臻眼神一飘:“玉玺虽假,好歹都督也物尽其用了。”谢玄这才忆起手中这“浮磐”古琴不慎崩坏了一角,还是他亲手用那假玺真玉给填补上去的,却正好被任臻看在眼里。不觉皱了皱眉,将琴一把推开:“你以为我还会信任你这个所谓的‘知己良朋’?”

    任臻双手托腮,特诚恳地道:“都督放心,纵使你我如今已为死敌,任某此生也不会再骗你。何况玉玺可以假,人总归是真的。”

    谢玄有些讶然——听任臻的意思,这次想以人换人——笑话,他可没有爱人知己什么的落入敌手!

    任臻则拖过案上半盏残茶,大喇喇地伸出手指在里面搅了一搅。

    谢玄:“。。。。。。”

    任臻沾着茶水,在案上比划了一个人名。

    谢玄漠然道:“这是何人?”

    任臻抬袖拭去:“都督怎会没听过他的大名?张嘉张天师,太平道的掌教,中原老百姓心中的活神仙啊——莫非他向都督暗中传递消息的时候,并没有腾云驾雾而来,都督便忘了他明面上的身份了?”

    谢玄不接话茬,神色却逐渐凝重。他知道任臻肯开这个口,便不会是信口开河的。

    “其实当初你向我索要传国玉玺之际,我便诧异的很,知道它在我这的人寥寥无几,你远离长安怎会知道这些内幕?最重要的是你知道玉玺下落,却不知它的来由,我那时便在怀疑了,究竟是哪位高人既可自由出入宫禁,又没有跟我南征北战?直到来了建康,见到王皇后与谢都督,这才回过味来,恍然大悟啊。”任臻砸吧砸吧嘴,当真如回味一般,“王谢子弟,世奉太平道为尊,江南道教皆为尔等势力,十几年前为何就一个天师嫡系张嘉,定要背井离乡,渡江北上去弘扬道法?谢都督,你送张嘉入前秦,早就是有所预谋吧?当年苻坚踌躇满志,欲挥师伐晋,群臣皆以为时机不到而苦劝不止,在场唯有冠军将军慕容垂与国师张嘉推波助澜赞同出兵——一个后来叛秦自立,做了后燕皇帝;另一个则助他真正的主人赢得了那场扭转全局的淝水之战。”

    他起身,竟拱手向谢玄施了半礼:“曾有人言,谢家宝树,未雨绸缪,最擅攻心——朕甘拜下风。”


128第一百二十七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谢玄静静地听罢;面无表情地抬眼道:“。。。你将他怎么了?”

    “张大真人还是敝国国师,自然还在华山清修——”任臻平静地道;“只是敝国为保护真人,已经派兵封锁了华山险道;一只鸟都别想飞出道观。”

    “威胁我?”谢玄终于沉下脸,“只怕以他在中原的民望民心,你开罪不起。”

    “当然——张大仙深受我燕国子民爱戴崇拜;不也在都督的意料之中?可据张大仙他自个儿说;今年已经足足一百二十岁了,就算有朝一日真尸解升仙去了也算善男信女喜闻乐见的一桩福报吧。”任臻微笑着,眼中却满是算计,“谢都督当然也可以过墙抽梯;弃他于不顾;却不怕寒了别人的心?比如我们最虔诚最可怜的皇后娘娘?”

    “够了。”谢玄猛一摆手——任臻这句话太过诛心,他非草木,岂不动容?他与王神爱堪称青梅竹马,这么多年怎会真地不知道她的心思,她的痛苦?却还是为了家族大利推她进了那永无天日的牢笼,还要用所谓的大是大非缚她一世,一如十五年前奉命入秦的张嘉。“原来自咏真观之后,你早就对张嘉起了疑心,不声不响地命人暗中查探此事。”

    任臻自然不会放过谢玄眼中一闪而过的的矛盾与愧歉,他知道自己踩中了谢玄的痛脚。他点了点头,没有否认,只道:“当年你处心积虑设计了苻坚,以淝水之功送你谢家重新登临权力之巅,如今放他已没有利用价值的儿子一条生路,不算亏本买卖吧?”

    谢玄抬起头来望向他,已是神色如常平静无波。须臾过后,他忽而一扯嘴角:“张嘉入秦,十余年来无人怀疑,堪称天衣无缝。以苻坚之能尚且察觉不出,而你此次大费周章才查出张嘉是我的眼线,本可以此为契将计就计反间探查我国动向——怎么就这般沉不住气地急于摆上台面?就为了换一个对你们西燕来讲无足轻重的符宏?”

    任臻心底悚然一惊——谢玄果然精明,骤然受创之后,还能迅速回神,仅从这一鳞半爪只言片语之中就看出违和悖理之处——若非无奈之下又不得不为,他自也舍不得弃了张嘉这条暗线!

    谢玄步步紧逼,双目之中精光流转:“我知道符宏是苻坚的儿子,更知道你与苻坚昔年的恩恩怨怨,纵使如今情势已变,两国化干戈为玉帛,得以和平共处,你却实在没有为曾经的仇人之子甘冒如此风险的道理,不是么——任臻,不,慕容冲?”

    任臻顿时哑炮了。他能把他与苻大头的真正关系给和盘托出吗?以慕容冲和苻坚的过往,他俩要是能在一起,那能把多少人给活活雷死?何况谢玄本来就看不上他剑走偏锋大逆不道地爱上男子——他根本不理解也不屑去理解所谓的“龙阳之兴”——要是见任臻爱男人还爱出了个花团锦簇兼琳琅满目,这不得更加鄙视死他?!

    谢玄眯了眯眼,他自然注意到了任臻沉默之中的反常意味,他没有细想深思,心里却没由来地一阵膈应腻味。两人在一院浓郁的古桂花香中伫立对视,谢玄忽然开口:“。。。用张嘉换符宏,不是不行,但我要先知道——你究竟是谁?”

    任臻掩饰似地咳了一声:“都督明知故问。”

    谢玄淡然道:“慕容氏出不了你这样的心胸。”

    “都督这是在夸我?”任臻摸了摸鼻子,苦笑道。

    “慕容氏的男子出了名的坚忍不拔,有仇必报——怎会如你这般没心没肺没皮没脸?”谢玄反手挥剑,挑起案上古琴,复旋身接住。

    任臻黑线——谢玄这算认同还是嘲讽?他抬眼望去,谢玄左拥浮磐琴右倚墨阳剑,夜风之中衣袂蹁跹,端的还是一副浊世佳公子的做派。

    不由地轻声一叹:“在下任臻——从当年长安初遇,我就没有骗你。”

    “你说。。。你要带走符宏?”司马元显眯起双眼,打量着着青色朝服的谢玄,“都督要回石头城小王拦不得,可为何要带上一个符宏?”

    谢玄淡定道:“符宏学富五车,在宫里这段时日里皇后娘娘都亲口赞许过的——而北府军中缺一个祭酒。”

    张法顺立即出声驳道:“符宏乃是降臣,岂可让他插手军务?”

    “军祭酒只负责掌管文书而已。何况符宏已降晋近十年了,一贯循规蹈矩,并无二心,为何不能用他?”谢玄连眼风也不扫他一下,直盯着司马元显,语气坚定地道。

    司马元显笑了一下,挥手斥退自己的谋士,对谢玄道:“都督难得来王府,总是行色匆匆,不是争论就是执辩,你我皆位极人臣,将相和睦难道不好么?”

    谢玄漠然道:“殿下种种行为,不像是想要和睦的样子。”司马元显知道他说的是因朱龄石这回立了大功,谢玄拟他升任益州刺史。司马元显征西的目的原是给自己长脸立威,扩充势力,岂会坐视谢氏又多一大块地盘?自然是属意自己人接掌益州,不日便下了一道军令,命朱龄石暂停攻坚,待尚在射洪的司马尚之主力赶往会合之后再进攻成都城。

    就延误了这点时日,慕容永便立即抓住机会抢先攻城,于十月底攻破成都,谯纵无奈出降,西蜀国亡。

    “都督是气西燕破城之后赖着不走,摆明就是想趁机瓜分益州?”司马元显状甚苦恼地思索了一下,又道:“那不如我们杀了西燕那两个使臣,向西燕施压,命他们遵照前盟退兵回汉中去?”

    明知司马元显不过是故意危言耸听,谢玄还是不自觉地暗自心惊,下意识地瞪向司马元显,果然见他仰头大笑:“我朝刚与西燕结成同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天朝上国焉能轻易反口?更何况慕容永的十万大军还在益州,我不怕惹恼了他,干脆顺江而下挥师东进?你放心,我已与燕使商量过了,与西燕以涪江为界,以北的土地包括剑门关,阳平关皆归其所有,条件是将天府成都以及整个川蜀益州全归还晋朝。”

    谢玄知道若整个四川防御北方铁骑的两道关卡剑门关与阳平关悉数落入西燕之手,成都就等于没有天险可守,将来两国万一撕破脸来,西燕自汉中出兵,三日之内就可从秦岭杀至成都平原。但他更知道慕容永首破敌都,肯把成都城这么大块的肥肉吐出来已是难得了,而且在司马元显之辈看来,能拿回益州首府成都已经等同收复失地与有荣焉——不过这也都是暂时的。只要自己将来小心筹谋,难道还不能觑机将这两座城池从慕容永手中夺回来?!

    但目前而言,司马元显提出的这些要求,已经是最有利于东晋的做法了——只要西燕首肯。司马元显又道:“所以两位燕使也恰在此时向我此行,要将我的国书回长安请他们皇帝陛下定夺圣裁。”

    谢玄回过神来:“殿下如此英明神武,自有定夺。我屈你之下,唯听命而已。我只问殿下,我要将符宏带往石头城,行与不行?”

    “行,当然行。”司马元显摸着下巴忽然道,“只是你带走了我的人,是不是也要给我留下一个人作为补偿?”

    谢玄根本不吃他这一套,略带傲然地道:“符宏是皇上的人,是晋朝的人,却独独不会是殿下您的人。”

    司马元显击掌一笑:“先生说话,滴水不漏,小王佩服,怎敢不‘割爱相让’?只要都督来日记得,欠小王一个人,一份情,便是了。”

    谢玄见目的达成便懒得再与他敷衍废话,转身离去之时,恰见一长身玉立的青年捧着茶盏迎面走来,亦拾级而上步入殿内。

    擦身而过的同时谢玄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这青年倒是生得极为清俊,且也是一身广袖青衫,虽不是朝服,咋看之下却几乎与他穿的一般无二。眼角余光瞄到那青年顺从地依偎到司马元显身边,亲自捧着茶汤送进司马元显口中,随即身后便传来两人的轻笑低语之声。早就知道司马元显这点破爱好,谢玄非礼勿视地收回目光,心里却没由来地想到了数月之前的那一夜,心慌意乱之余顿时生起好一阵的不快与厌烦,甚至莫名地觉得自己也受到了侮辱狎昵。

    他加快了脚步,气呼呼地暗自腹诽道:都怨姓任的荒唐好色,无法无天!。

    也罢,任臻不日就要离开建康回长安去,而他亦将同时符宏带离建康,出城十里之后二人便分道扬镳,任臻将会在途中将人带走——而此次二人一别,怕是暂无相见之日了,任臻荒唐也好,好色也罢,又与他什么相干。

    晋安帝抓着玉玺歪歪扭扭地盖了个戳,然后将那重物随手一掷,在貂绒榻上滚了一滚,嘴里叫道:“朕要出宫~~”琅琊王司马德文慌忙扑上来将玉玺抢进怀里抱紧,王神爱则眼明手快地抽出诏书卷好,接着亲手交予一旁候着的小黄门,吩咐道:“速将符宏的调令交予都督。”

    晋安帝见自己最亲的两个家人各有各忙,没一个肯全心理会他,不由扁了扁嘴,摔着袖子对默立一旁的符宏道:“朕要你陪朕出宫!”

    符宏闻言只得苦笑。这几个月他一直宫中伴驾,说实话,帝后对他都算礼遇,可他每每旁观总觉得天意弄人——若非当年淝水战败,他终有一日也会登上帝位,再不济也比晋安帝强些——可为何偏偏是这样的傻子能成为一国之君,而他却要执臣礼北面事之?符宏心里翻江倒海,表面上却不得不柔声对安帝道:“微臣今日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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