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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谋律 作者:柳暗花溟-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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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大山微笑,有点吃味的说,“都快说亲的大姑娘了,还像奶娃子一样,身子一不舒服就要找祖父。”
  “祖父出门的时间很长了哪,不知还要多久才回来。”春荼蘼略怔了怔后,就拉着春大山的袍袖撒娇,安抚着一颗吃醋的父心,“再说,祖父在外面受风吹雨淋,眼看就要冬至了,爹也心疼是不是?”
  这话说到了春大山的心坎上,他也担忧起父亲,但随即就又高兴起来,“今儿都九月三十了。十一月初一,我就要去军府,参加岁末的集中兵训,你祖父说过,之前必会赶回来。左右还不过一个月时间,他总会提前到,所以差不了二十天了。”
  春荼蘼听到这个消息,也挺高兴,但她注意到两个细节,立即问,“三十号?今天都三十号了?!这么说。我睡了两天?”
  案子,可是二十八号黄昏的时候就结了。虽说,判徒刑或者流刑,要送到州府去复核,若是死刑,还要提交刑部复核。大理寺倒不管这一摊,它到底是审判机关,而且主要负责京中百官的。但想来,案子翻供的可能性不大,只是她没想到能睡这么久。
  这不成了猪了嘛。虽然之前。她是累得够呛来着。
  “是睡了很久,把爹吓坏了。”春大山似乎还有点心有余悸。
  这时候,过儿挑门帘进来,笑着接口道,“老爷当时可吓坏了,又不敢叫醒小姐,硬是把文大夫给拎了来。再诊了一遍脉才放心。”
  春大山闻言有点为自己的大惊小怪不好意思,春荼蘼却感觉心中暖暖的。
  人都道,有后娘就有后爹。意思是男人死了老婆,再娶的话,就不会对前妻留下的儿女有多好。还说,能跟着要饭的娘,不跟着当官的爹。意思是爹不如娘爱儿女。但其实。父亲疼起儿女来。有时候比母亲还要溺爱,春大山就是个例子。而且在重男轻女的古代,他能这样无限疼爱女儿,真是极品好男人,可怎么就被徐氏盯死了呢?
  果然是,好白菜都被猪拱了。就自家老爹这相貌,这身材,这人品。真是一朵男鲜花,插在了女牛粪上。
  “过儿,你有点规矩好不?”为了舒缓春大山的不自在,春荼蘼佯装教训过儿。反正这丫头皮厚,跟她没大没小的惯了,根本也不会害怕。
  “在正经人家,哪有老爷说话,你一个婢女随便插嘴的?”春荼蘼给过儿丢了个眼色,“规矩大点的世家,说不定就打你板子,把你卖出府呢。狠点的,直接杖毙。”
  过儿会意,立即上前,一脸哀求的对春大山说,“老爷我错了,奴婢下回再也不敢了,您别卖了我!”那小模样逗得春大山一笑,一指点在她脑门子上,把她推开。
  春荼蘼这时候非常庆幸重生在小门小户,多温馨的家庭环境啊,谁愿意去高门大宅斗得鸡飞狗跳的,还要面对冰冷的亲情,利益的纠纷?可就算她重生在高门大阀,她也不会谨小慎微的活着。有句话说得好,得罪不得罪人其实不重要,因为你没得罪人,但利益所在,人家还会灭掉你。得罪了人,但有利可图,照样亲亲热热的对待。所以,做个有用的人,比什么都强。
  但在这样的小家,吃得饱,穿得暖,有屋住,有余粮,亲人相爱,虽然也有各应的事,但却很幸福了。
  “每旬旬底的两天,父亲不是要去军府报到吗?上次就因为张五娘诬陷爹而没去成,怎么这次……”春荼蘼笑了一阵后,问。
  “你病了,韩大人特别准了我的假,让我在家看护你。至于军里,你魏然叔叔已然公干归来,他顶多辛苦一点,队里的事就全负责了。”春大山说着站起身,走到窗根底下。
  那里原来放着一张条案,但此时搬空了,放置着一个烧炭火的小茶炉子。炉子上,架着一把小铜壶,有氤氲的热水气慢慢从壶嘴处弥漫开来,给屋里温馨的气氛添加了柔和感。
  春大山拿起圆桌上的一只白瓷茶盏,上面带盖子的,釉色有点发黄,然后把铜壶中的水倒出来一盏,走到床边道,递到春荼蘼唇边道,“你睡了一天两夜,水米没沾牙,先来喝点温开水,待会儿再吃东西。放心吧,不凉。”
  春荼蘼很受不了大唐的饮茶法,大多喝茶饼,要事先辗成末儿,还要在水中加香料或者盐什么的,她这现代的口味实在受不了的。所以,重生以来,她只喝水,春大山自然是知道的。
  春荼蘼犹豫了下,张了张嘴,却终究有再开口说话,只温顺的喝净了水,之后肚子里就传来咕咕的叫声。
  “早煮好了鸡汤,现在爹去给你下点汤饼(面条)。”春大山就笑道,“菹齑也预备了,放点芝麻拌一拌就行。是笋齑,你最爱吃的嘛。”
  春荼蘼想说话,春大山却摆摆手道,“知道知道,多放芫荽,不要卧鸡蛋,飞成蛋花。”
  卧鸡蛋是北方的说法。也可能只是范阳这边的口语,意思是把鸡蛋直接打在热汤中,却不搅散搅碎,到时候面条熟了,鸡蛋也煮成像荷包蛋的样子,清清爽爽,原法原味很好吃,但春荼蘼不太喜欢。而春大山在娶徐氏之前,是和父亲春青阳独自生活的,两个大男人养育一个小女娃。所以什么家务都会做,春青阳甚至会缝衣服的。
  事实上,娶了徐氏后,徐氏也没做什么家务。又不是大家族的太太奶奶,她却连碗热汤也没给公爹做过,没为自个儿的男人洗一回衣服,做过一双鞋子。更不用提前房的女儿了,算得上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连春荼蘼也不如。至于她屋里的事,自有小琴帮手,院子里其他大大小小的活计都是过儿和老周头干的。真不知道,平民之家娶来这种老婆是做什么用的?她本是商户之女,却给她那个娘娇宠成这般的废物样子。
  “爹。我是说。这些事交给过儿做就成。”春荼蘼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连忙道,“你一直守着我没睡,现在赶紧歇着去。”
  “爹又不累。”春大山摊开手,“以前做野战兵训时,三天三夜没睡过的事也常有。”
  “那不同。”春荼蘼坚持,“那时女儿没在您身边管着。再说,我明天想上镇上逛逛呢。爹不养好精神,怎么陪我去呀。过儿,愣着干嘛,送送老爷。”
  在这个家,过儿最听春老太爷青阳的话,简直就当成圣旨。其次,就是自家小姐。此时得了令,没大没小的拽春大山的手臂,不容分说,直接给拉到当院里。
  小琴似乎在院子中偷听,此时想躲也来不及,连忙扔掉帕子,蹲在地上,假装去拾,之后又很快的站起来,甜笑道,“老爷要回屋歇着吗?还是先吃口东西?太太已经都预备好了,放在东屋呢。”
  春大山没办法,点了点头,就向东屋而去。
  小琴忙不迭的跟在后面,过儿看不惯她那扭着腰肢的模样,气呼呼的直接跑进厨房,麻利的做好鸡汤汤饼,又把腌在小瓦罐里的菹齑倒出来,加芝麻拌好,放在托盘里,送给春荼蘼。
  “小姐也是的,老爷想多陪陪您,干嘛轰老爷走啊。”见春荼蘼猛吃一阵,肚子里有了点底儿之后,过儿抱怨,“真受不了小琴那个欢天喜地的劲儿,好像咱们西屋是火坑似的。”
  “家和万事兴,我爹又不能休了太太,如果咱们不忍忍,为难的是我爹,何必让他夹在女儿和妻子之间难做人。”春荼蘼叹了口气,“无七出之条而休妻,是违反咱大唐户律之法的。若乱来,我爹的前程还要不要了?若是我爹在我屋里待的时间长了,太太又得给我爹甩脸子。她那样的人,也不大吵,就这么腻歪着,眼泪汪汪,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更让人受不了。”
  过儿咬咬牙,虽不甘心,却也没办法,只恨声道,“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其实这男人娶错了老婆,一样像风箱里的耗子,两头受烧。”
  “那是因为我爹心好,咱们家厚道罢了。让她换一个那不讲理的人家看看?”春荼蘼又喝了口鸡汤,满足的叹了口气道,“不说这些了,告诉我,我昏睡这两天,家里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我爹刚才提起说亲的事?”
  刚才,她从春大山的话里逮到了两个疑问。一个是今天的日期。第二个,就是春大山说她是“快要说亲的大姑娘……




第四十六章 一夜夫妻百日恩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话。可能是无意间说溜了嘴,那也是因为这几天有相应的意识在脑海里出现过。看春大山的样子又很自然,难道是徐氏又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她不得不小心应对,未雨绸缪。
  “细节嘛,奴婢不知道,但断断续续听到老爷和太太吵了几句。”过儿摸摸小下巴道“这可得多谢小琴,若不是她一直往老爷跟前儿凑,没人守在门外,奴婢也没机会。”
  “吵什么了?”春荼蘼皱眉“她不是犯了头疼症?”
  过儿撇撇嘴“头疼症最是没个准儿,她说自个儿疼得厉害,就算大夫来了,还能说她没事不成?到底怎么样,只有她自己知道。
  反正那两天拘着老爷,不让老爷到县衙去,二十八那天,老爷把小姐接回来后,她听说方娘子没事了,脸色就不大好。后来小姐在屋里睡觉,我隐隐约约听她跟老爷说,小姐上了公堂,只怕现在一时风光,但名声却坏了。人家可能都赞扬小姐您威风又聪明,但谁家会娶这样的姑娘做老婆?”
  春荼蘼没说话,因为她不得不承认,这次徐氏说得对。人们欣赏你是一回事,能不能娶回家是另一回事了。她本没有嫁人的打算,就算到了二十岁还单身要收税也没关系,她会想办法赚到银子的。至不济,出家当个道姑也行。反正道家不那么辛苦,可以在家修行的。但春青阳和春大山肯定是不会同意的,说不定会伤心。但是,她也不会以为徐氏这样做是出于好心,不过是想拔掉眼中钉、肉中刺罢了。这个身体的本尊死去,可不就是老徐氏给逼的?现在,小徐氏又出什么幺蛾子?
  “我爹怎么说?”她问。
  “老爷半晌也没吭声,后来就说会想办法的。”过儿继续道“然后太太也不知低声说了什么。奴婢实在听不清,只听到老爷发火了,摔了茶杯,然后太太就哭了声说她是为小姐好。老爷很大声很大声的回她说:荼蘼是个有主意的,我的女儿自然不是寻常女子。你不用说了,她的亲事,要她自己点头。若她不应,我宁愿养她一辈子!说完,摔了门就出来了,一直坐在小姐床边。刚才才被小姐轰走了。依我猜,徐氏指不定给小姐说了什么不堪的人家,不然小姐也知道的,老爷虽然在外面挺有威严的,在家却极少发脾气。我呀,听完这话,面儿上半点也没露,等小姐醒了才禀报。”
  “过儿,做得好。”春荼蘼夸奖道。
  她家的丫头与大户人家的不一样,不是非要赏赐银子的。只要夸一句。就特别高兴。其实论起贴心,她们名为主仆,实为姐妹。
  而想到春大山的话。春荼蘼心里热乎乎的,随即就踏踏实实的放下了。既然她爹说婚事要由她自己点头,爷爷只怕会比爹更宠她,那她就不必再担心了。她不想嫁人,是因为觉得这个时代容不下她这种能上公堂的女性,并非她是独身主义。可是,她偏偏想利用自己在法律上的能力做点什么,而不是谨慎的融入这个异时空。安静的再活一次。但如果有男人能接受。而且她也喜欢的,她其实很乐意嫁人。
  活了两世。却连一个男人也没有,想想也怪悲哀的。只是她才十四岁。过了年才十五,离朝廷规定的二十岁必须成亲还有五年,她还有机会和时间,只要老少徐氏别总琢磨她就行。
  “好像没再闹起来。”她侧耳听了下院外,轻声道。
  “老爷真发火时,太太每回都会怕。可老爷一给好脸色,她立马就作妖。”过儿嗤之以鼻的说,随后又想起什么,凑过来,鬼头鬼脑的笑着问“小姐,对于亲事,您自个儿是怎么想的啊?”
  “小丫头片子,别听风就是雨的。”春荼蘼也学自家美貌老爹,一指头点在过儿光洁的额头上“我怎么想的?我还没想呢。我啊,现在就想着跟我爹和祖父好好过日子,如果有什么好机会,让春家脱了军籍就好了。”那可是祖父的心愿。
  “听说咱家要脱军籍,得兵部尚书亲自批呢,那老爷得当个大官才行。”过儿一知半解地道,却还纠缠刚才的问题“小姐,我瞧那个韩大人和康大人都不错,比老爷长得还俊俏。年纪虽然大了点,但他们官大又有钱,小姐嫁给这样的老头子,也不算太亏。”
  春荼蘼忍不住就乐了起来。
  过儿从小被卖,后来生活在春家,性子又直又辣,但却少了成算,有点不谙世事。韩无畏和康正源是什么身份,她从一开始就清楚得很,所以半分心思也没动。就算没有阶级阻碍,她也是不乐意的。那样的家庭,得多么复杂,有积极参加宅斗的工夫,她还不如看案例呢。再者说了,这样的男人必会三妻四妾。廉源还好说,韩无畏是世子,未来会承爵为王,还可能弄大都督当当,那样的人纳妾是规矩、祖制,不是他不想就可以拒绝的。
  不过,听过儿还有些嫌弃那二位,觉得他们配不上自己的样子,还真是好笑。两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才俊,只因为她年纪小了点,就成了过儿口中的老头子。如果他们知道,想必会吐血吧?而这个时候,康正源应该离开了范阳,当时他就是被临水楼案拖住了脚才留下的。
  想了一回,也就扔在脖子后面去了,只笑道“我呀,我要找个我爹这样的男人。长得又好看,心地又善良,家世又简单。”
  “可是这样的很难找诶。”过儿苦着脸道。
  “那咱慢慢找,不急。”
  “小姐不急,东屋里的可急呢。”过儿哼了声“不然,等老太爷回来,咱分家吧?”
  春荼蘼摇摇头,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在大唐,父母在,儿女不能分家,除非长辈同意。春青阳是同意,但春大山死活也不肯点头。再提这事,不是扎他的心吗?
  有时候,春荼蘼真希望老爹能休了徐氏。她即不能主外,又不能主内,对家里没贡献,还总挑三挑四的。可春大山心软,春青阳厚道,又认为定春家没那个休妻的家风,所以在徐氏没有犯大错的情况下,谁也开不了这个口。除非,她犯下七出之条。
  所谓七出:是指妇人七去,包括不顺父母,为其逆德也;无子,为其绝世也;淫,为其乱族也;妒,为其乱家也;有恶疾,为其不可与共粢盛也;口多言,为其离亲也;窃盗,为其反义也。
  仔细想想,有好几条徐氏都打了擦边球,可算可不算。比如不顺父母,她对春青阳就是表面客气一下,并没有真正尽到儿媳的责任,可你也不能说她就虐待了。
  比如无子,她确实再没有怀孕过,可是她进春家门的时间也不算长。比如妒,她经常因为春大山和方娘子的关系而表现出不快,偏偏她只是别扭人,却没做什么。比如窍盗,不是指偷东西,而是存私房。她娘家的东西,从来不肯和婆家分享的,可若说她藏了大把家私,因为老徐氏怕春家占便宜,所以小徐氏还真没有。
  愁人啊!
  而且身为女儿,她不知道她爹和徐氏私下里的感情如何?春大山重情,前妻白氏去世了那么多年,他都没有续弦,而所谓一夜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也许他和徐氏是有感情的呢?春荼蘼也不想为了自己痛快,就让自家爹伤怀。
  最为难的是,春大山已经死了一个老婆,如果再休掉一个,除非将来他真的当大官,不然很难再有清白人家的好姑娘肯嫁过来做填房。
  对这个事,她是左右为难的。但是,若然徐氏不消停过日子,只要影响到她爹的前程和生活,让春大山痛苦烦闷,她有的是法子把七出之罪安在徐氏的头上!她一心向善,但论起卑鄙无耻,她也很在行的。
  说来说去,就是遗憾,当初春大山为什么没娶了方娘子呢?
  而她这边才想到方娘子,第二天一早,方娘子就登了门。当时春荼蘼梳洗打扮好,要和春大山到镇上逛逛。其实,她是想打听临水楼案,有没有什么后续新闻。
  春大山早就收拾好了,仍然是穿着军装便服。因为他的身材健美,穿什么衣服也不如军装好看。春大山自己似乎知道这一点,所以从不穿别的。想来,男人也臭美得很哪。其实,韩无畏也是标准的制服男。
  春荼蘼甩甩头,心道想那个人干什么,差点把帷帽给甩下来。
  过儿正要埋怨她,老周头就来报,说临水楼的方娘子求见。
  本来,徐氏和小琴站在东屋的台阶上,说是送他们出门,但一脸迷醉的看着春大山,还给春大山念叨,要捎点什么东西回来。听闻此报,一主一仆的脸,叭哒就掉下来了。
  “她来干什么?”徐氏尖声问道。
  “来者是客。”春大山有点尴尬,但更多的是坦然,对老周头说“快请进来,正厅说话。”




第四十七章 我要走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方娘子的容貌在大唐,或者在现代,都算不得顶美。
  此异世大唐虽然不像历史上的大唐那样以胖为美,但审美倾向也是觉得女性要略丰满些才漂亮。现代不用说,要求是有前又有后,魔鬼身材,天使面容。而不管在什么时空与时代,东方人的统一要求就是皮肤白。
  方娘子的肤色却是微黑,身段高挑而瘦削,嘴也略嫌大了些。可是她却又一双镇静又灵动的大眼,于是举手投足间,就弥漫着说不清的风情,特别招人。而且她那风情不是流俗的、表面上的,只若隐若现的、若即若离的散发出来,令男人很容易着迷。
  大唐民风开放,体现在细节处就是海纳百川,兼收并蓄。比如服装的风格,就是晋汉、胡服、甚至波斯那边的款式,加上本朝流行的都肯,算得上百花齐放。方娘子就很知道自己要穿什么,才能最体现她的优点。
  今天她穿了件樱桃色的衣裙,腰带和衣服下摆及袖子边缘,是两寸宽的牙白色滚边,同色绣花的腰带,一头浓密乌黑的长发只以一根珊瑚簪子绾住。衣裙的式样是汉式的曲裾,特别衬她的身段,走起来路来颦颦婷婷,风摆杨柳般的优雅轻柔。
  这时代的女人喜欢大红大绿的颜色,但穿得人多了就俗气了,而且这种颜色不适合皮肤较黑的人,可是这些缺点到了方娘子身上就成了优点了。
  “方老板娘。您怎么来了,快里面请。”春大山迎上去。不知是不是当着徐氏的面儿,言语间的有些客气。
  “春大哥。”方娘子裣衽为礼,姿态大方,不卑不亢,“有些事情想和您谈谈。”
  要是自家美貌老爹娶了方娘子多好啊!春荼蘼又忍不住暗中感叹。
  春大山做了个“请”的姿势,就头前带路,进了正房正厅。
  方娘子跟在后面,举止就像受过特殊训练似的,连耳朵上那对小玉坠子都不怎么晃动。经过徐氏身边时。她略停了停,温婉的略施一礼。
  她这样,更衬得徐氏服饰俗艳,而且目光闪烁,半点不大方。不知道的,还以为方娘子是大老婆,徐氏只是个妾呢。
  不过。徐氏马上反应过来,犹豫一下,咬着牙拉了小琴一把,双双跟进了正厅。
  春荼蘼愕然之下,只好带着过儿,有样学样。
  人家方娘子都说有事情要和春大山谈,正厅的门又敞开着。而徐氏虽然挂着礼貌的笑。但气势却似捉奸,丢不丢人啊。人家又不是闲聊,犯得着你一个正室娘子作陪,目光烁烁的盯着吗?真上不得台盘!其实春大山如果和方娘子有奸*情,方娘子怎么会大大方方找家里来?两人认识很早,若有些什么,徐氏也不会有机会进门了。再说,她又一次不信任自己的丈夫。实在令人光火。
  而当春大山一回头,发现空旷的屋子里居然挤满了人,登时尴尬。
  “去烹点茶来。”他吩咐徐氏。
  徐氏却没动,指着小琴道,“还不快去。茶饼要碾细一些,但也别让客人久等。”然后,走到桌边,看样子是要坐下了。
  春大山眉头一皱,强压着怒气。
  他和徐氏过得不顺之处,方娘子是知道的。所谓知己,就是把心里的苦向对方倒。他去临水楼喝酒时,经常把不快的事对方娘子提提,包括对那位岳母的万分不满。方娘子还曾给他出过不少好主意,希望他和徐氏能白头偕老。可徐氏现在这是做什么?偏偏,他还不好发作。
  但,方娘子却开口了,神色和语气都非常坦然,可也很直接,“春家小嫂子,我和春大哥有些生意上的事要说说,可否请您暂时回避回避?”
  徐氏的腿才弯下,却登时坐不下去了。她还没有她娘的厚脸皮,话说到这种程度了,她也不能再留下去。于是,尴尬的复又站直,眼神中的恼火都掩饰不住了。
  “即如此……”她看了眼春荼蘼,想拿这继女当台阶,就伸出手道,“你爹要谈正事,你也出来吧。”
  哪知道方娘子却又说,“荼蘼姑娘倒是要留下听一听。一来,我要谢谢你帮我从官非中脱身。二来嘛,这临水楼的生意说起来也与荼蘼姑娘相关。到底,是前面的大嫂子留下的产业不是?”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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