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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谋律 作者:柳暗花溟-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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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参详了,我女儿的事,我父亲会做主。”春大山冷冷的声音传来。
  “你这孩子,我和你父亲说话呢,你怎么就插嘴?”老徐氏不悦道,倒没想想,刚才她女儿也插嘴来着。还有,春荼蘼是春大山的嫡亲女儿。事关女儿的亲事,人家亲爹不能插嘴,她一个外人难道就能做主了?
  “我也是这话,还是多谢亲家母了。”春青阳站了起来,“天色不早,你们一家子必有体己话儿说,我不耽误你们。我这就去整治一桌酒席,待会儿和亲家公好好喝一顿。”这话虽不客气,但好歹面子上圆了过来。
  一般正常人,肯定见好就收,可老徐氏却不是正常人,因此不乐意了,提高了声音道,“我也是为了荼蘼好,你们不知道外面说得多难听。也是的,人家骂春家,自然不能当着春家人的面,我可是听了满耳,到外头也有些抬不起头来。”
  春大山一下就怒了,啪的拍了下桌子道,“怎么了?我家荼蘼做了什么神憎鬼厌的事,要别人在背后说嘴?有本事当着我的面问问,我们春家的家风堂堂正正,不怕人说!您该怎么就怎么,用不着抬不起头!”
  “你看你急什么,这是你对长辈的态度吗?”老徐氏是个不吃亏的,也不想想这是在别人家里,当场也怒道,“我不过说点实话,倒轮上你拍桌子打板凳了。真这么端正,为什么叫自己的闺女在公堂上抛头露面?这样的人,谁还敢娶?我好心巴拉的给说了一户人家,你居然还嫌弃我多事了!”
  “你可不就是多事!”春大山暴怒。
  春荼蘼觉得大过年的打起来不好,又背运,让邻居听到也笑话,就考虑是不是应该劝。正犹豫着,就听祖父的声音冷淡地响起,“我家荼蘼与众不同,就不是池中之物。早晚,我们家这鸡窝里,就能飞出金凤凰。所以,您说的那些亲事,我们家看不上。还是那句话,春家多谢您想着,只是这事,我家自己做得了主。”
  听祖父这么说,春荼蘼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真的吗?在祖父心中,她真的有那么值得他骄傲吗?祖父是个保守的古人,只怕他也不喜欢她当讼师,可在外人面前,祖父那样维护她,毫无理由的支持她,让她恨不能粉身碎骨来回报这份浓厚且永远不会改变的亲情。
  只听老徐氏冷哼一声道,“倒看不出,亲家公的心还真是大,要春家出金凤凰呢。实话说吧,我才懒得管你们家的事,你孙女嫁不嫁得出去,与我何干?可是她若做这一行,势必影响春家的名声,连我女儿也给拖带了。今后,我女儿若再生个一儿半女,让人家怎么看底下的孩子?儿子就罢了,反正也脱不了军户,早晚也不过是个当兵的料。若是个女儿呢?你家荼蘼不嫁,可不能耽误我的外孙女!”
  “你的外孙女还没影儿呢。”春大山压抑不住的发火。
  他根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只是心软,而且懂得心疼老婆。可这不意味着,他能看着从小捧在手心的女儿被人这样说道。



第三章 必嫁贵婿

  其实这老徐氏就是个糊涂的,前一刻还自处春风细雨,哪怕是假的,至少还没撕破脸,可两句话过后,关系就彻底闹僵了。到时候她拍拍屁股走了,想没想过自家女儿还怎么在这个家待下去?或者,她从来就是想把女儿接回娘家。从她屡次对春家的态度,就应该知道了。
  她总自诩是大户人家,可吵架吵到人家家里头,是哪门子的礼仪规矩?平时,她倒还装个富家太太的样儿,可只要一言不合,就宛如泼妇般。
  “今天不怕告诉你。”春大山大声道,“荼蘼就是我春大山惟一的孩子,以后我不会再生一儿半女。到时候我给她招个女婿,外人甭想把她从我春家哄出去。以前这样,以后还这样!”
  咚!这话扔在那儿,似乎发出响亮的声音。
  春荼蘼又一次感动得一塌糊涂。
  有这样的祖父和父亲,她还怕个甚。她瞬间就决定,一定要做一只金凤凰!还有,要么她就不嫁,要么必要嫁个贵婿,让祖父和父亲可以扬眉吐气!
  “你听听!你听听!”老徐氏气得发抖,也不想想自个儿管到女儿、女婿房里的事,实在不成个体统,“他都要给你喝避子汤了,你这日子还有什么奔头!走,跟我回去!”
  “娘!”徐氏又开始抽抽答答的哭,眼神哀怨的望向春大山。
  这个男人,她绝对舍不得,可是他又说不让她生孩子。实在也让她伤心透顶。
  只要有老徐氏在的地方,环境和气氛就会瞬息万变,这还不到半个时辰,本来亲亲热热的来拜年。现在却闹得像要立刻分家似的。
  春大山开始只是说气话,此刻听老徐氏要带女儿走,登时就犯了牛脾气。深吸了口气,对徐氏道,“你可想好,但凡你做什么决定,我定不拦你!”
  徐氏哇一下就哭了。
  老徐氏大怒,腾地站起来,一甩袖子道。“大年下的,我本来好意为你女儿,趁着她名声还没毁到家,赶紧嫁出去,总好过将来连累到别人!你们父子不领情就算了。居然还赶我女儿走。好春家!好家风!我倒要看你们得意到几时!”说完,强拉着徐氏就走。
  她以为春氏父子会阻拦,可春氏父子居然都冷冷的站在那儿,没有动。
  门外,春荼蘼当机立断,风一样跑到院外去,从没想过自己的速度能这么快。过儿紧紧跟随,半步也没落下。
  徐家的马车就停在春家门外,春荼蘼和过儿跑出来。躲在门前的大枣树后,正好可以观察到马车那边。她惊讶于老徐氏颠倒黑白还理直气壮的能力,想继续看看结果。她就不明白,老徐氏那个脑袋是什么构造,凭什么所有人、所有事都要围着她转?
  她到春家来,也不管春氏父子如何不愿。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废话,尤其处处诋毁人家的女儿、孙女,好像春荼蘼是个垃圾,必须尽快甩掉似的。春氏父子虽说生气,却还努力维护着亲戚脸面,可她呢?居然就大吵大闹起来,最后还派了别人一身不是。
  这种人,不理会她是最好的,她早晚暴跳得自己气死。那时,也算为民除害了。
  才在树后藏好,就见老徐氏拉着女儿,气冲冲的出来。可到了马车跟前儿,徐氏却用力挣脱母亲的手,哭道,“娘,我不回去!”
  老徐氏气得直抖,挥手就打了女儿一巴掌,“你个没出息的!春大山有什么好,他这样对你了,你还守着他不走?”
  “反正我就是不回。”徐氏犯了蔫倔的性子。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老徐氏气得打了自己一个嘴巴,“我这还不是为你?你没长眼瞧见哪,春家老的小的都把那个臭丫头捧在心尖上,你算个什么东西!那丫头如今坏了名声,真的嫁不出去,或是老死在家里,或是招了女婿,你这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这话,听得春荼蘼忍不住翻白眼。
  有这么比的吗?本来就是不一样的关系啊。春大山对女儿的疼爱和对妻子的爱与关怀能是一样的吗?根本没有可比性,也不应该这样对比。徐氏嫁进春家,一味的索取,可她为这个家做了什么?好吃好喝都紧着她,她却连家也挑不起来,更不用说孝顺公爹,爱护前房儿女了。
  这是古代!一个孝字能压死人的古代!对女性要求很多的古代!而徐氏在娘家被娇宠,就恨不得换个地方继续被娇宠,本来就不对,因为当姑娘和做人家媳妇本来就不同啊。其实春家对徐氏根本没有苛刻的要求,只想平静过个日子都做不到,她娘家妈还动不动就来春家指手画脚。这样春家也没休了她,如此的丈夫和公爹,简直打着灯笼也难找了!
  说到底,是春氏父子太善良了。他们总以为,对徐氏不多要求,能满足的就尽量满足,以换取和睦的生活就好。但在老徐氏那,她看不到这些善念,结果不但不感念亲家能容忍这样没用的媳妇,反而觉得这是春家没有她女儿不行,是上赶着他们徐家、巴结徐家、非徐家不可。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可话说回来,老少徐氏的毛病,也是春家给惯出来的。
  “你就知道哭,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玩意儿!”老徐氏见女儿不说话,又拍了一巴掌,“你若不跟我走,后面你就自己受着。这春家我是不乐意来了,就算请,我也不来!”
  “巴不得你快滚,永远别踏进我们家的门!谁稀罕你!”过儿气得咬牙,在春荼蘼身后小声的嘟囔道。
  春荼蘼把食指压在唇上,示意她别说话,继续偷听。
  “你说说。你怎么就那么瞎呢,你看上春大山什么了?他除得长得好点,浑身上下,哪有一点好处?”老徐氏继续道。
  这下。连春荼蘼都忍不住了,恨不能冲出去说:我爹那叫长得好点吗?那是英俊潇洒,范阳第一美男好吗?再说。我爹优点可多了。忠厚善良、武艺高强、为人正派、上孝敬父亲,下疼爱女儿,中间对老婆纵容,外加上前途无量。就只不拈花惹草一条,有多少男人能做到?我爹明明就是珍珠,你却当成鱼眼睛,真是……干脆你自挖双目算了。
  春荼蘼按住腹部。因为忍得肝疼。若论斗嘴,十个老徐氏也不是对手,偏偏她要顾忌自己和家里,毕竟一名老年妇女可以撒泼打滚,她若冲上去。名声就全毁了。
  算了,好鞋不踩自狗屎。照老徐氏这闹腾劲儿,她有强烈的预感,她很快就有机会能收拾老徐氏。因为,连老天也看不过眼的。
  “他家那丫头倒是有眼光,我在涞水都听说了,连折冲府的都尉和大理寺丞都对那死丫头另眼相看,这回你捎回去的稀罕物,可不就是人家那龙子凤孙送的?你不言不语的。主意倒是正,追着沾上春大山,可怎么不给我找个人家那样的女婿回来?”老徐氏语气中那个酸哪。
  春荼蘼不禁吃惊,没想到八卦的传播力是如此之强大。可是,她和韩无畏、康正源根本就没有什么。这两人也是懂礼的,韩无畏还来信说。本来亲自要送年货来,还想拜年来着,但考虑到他们表兄弟的身份,怕给春家带来麻烦,就叫仆从送了东西来。
  和身份地位差距大的人做朋友都很辛苦,何况更近一步的关系?人是有等级的,说白了就是生活圈子,能突破圈子的不是没有,只是太少、太辛苦了。
  只是,老徐氏为什么想得理所当然呢?她春荼蘼好歹是低级武官的女儿,尚且不敢肖想那二位,身为商家女的徐氏,又无倾世之姿、惊世之才,怎么被老徐氏说得好像……只要徐氏愿意,人家韩无畏和康正源就得巴巴的来求娶?实话说,虽然春家是军户,但论人才和人品,徐氏连春大山也配不上!
  这下春荼蘼算明白了,为什么老徐氏这么强势,因为她自我膨胀得太厉害,是坐在涞水的井底之蛙,以为天就那么点子大呢。
  “娘你别说了。”徐氏终于开口,“我早告诉您,别来给荼蘼说亲,您偏不听。怎么样,好好的事,倒闹得两家不和睦。您快回去吧,夫君和公爹都心软,我做小伏低一阵,他们就会把这一篇揭过去的。回头,我再找人给您捎信儿!”
  “孽障,你就是离不开那个春大山!”老徐氏恨铁不成钢的道,“若与他和离,娘自然给你找好的,你怎么就不听呢!”
  果然啊,老徐氏想让女儿和离回家。在现代,也绝少母亲想让孩子婚姻破裂的,何况这是在古代呢?所以老徐氏的思维,真心不能以正常衡量。
  见徐氏又恢复到抿着嘴不说话的状态,老徐氏恨声道,“算了,我管不了你!我走!”才一转身,又想起什么,“你爹呢?怎么没看见他。”
  “在我屋里歇着呢。”徐氏张望了一下,“小琴也不知道死哪儿去,我去叫我爹吧。”说完匆匆地进了院子,但很快又折了回来。
  “我爹不见了。”徐氏诧异道,“明明我亲自带他进屋的啊,跑哪里去了?”
  老徐氏想了想,不耐烦的道,“谁知道他死去哪里了,我不会等他的。他若回来,你让他自己雇车回去。哼,小琴个不安分的,怎么也跑得没影儿了?”
  “别是带我爹一块儿逛去了吧?我爹正经没来过范阳几回。”徐氏疑惑。
  “大年下的,有什么景好逛?”老徐氏边说边上了马车,狠狠甩下车帘……
 

第四章 火树银花不夜天

  眼见着马车离去,徐氏回院,春荼蘼才和过儿从树后出来。
  听了这老半天,身子都有点冻僵了,两人连忙回了春荼蘼的屋子里。想必春青阳和春大山还在生气,院子里静悄悄的,正厅的门也紧闭着。
  过儿向那边张望,又看了看春荼蘼的脸色,这才犹豫着说,“亲家老太太就是要搅得咱们家宅不宁的。要我说,太太真不如和徐老太太回娘家去呢。最好……再也不要回来。”说到后来,声音小了下来。
  春荼蘼知道过儿的意思,是想让春大山休了徐氏。这门亲结得不好,拖下去大家痛苦。但古代不像现代,离婚比较自由。春家之所以说不休妻,是因为徐氏没有犯七出之罪,上回给丈夫下泻药的事倒可以做文章,可是春大山也会没脸,那事就压下去了,现在哪能重提?即使真要休了徐氏,她做女儿的也开不了口,还得看春青阳的。
  不过,徐氏是真心喜欢春大山,虽然她的喜欢非常自私,只是想独占春大山,并且不会为春大山改变自己一丁点儿。可真要休她,她肯定赖死赖活,一哭二闹三上吊都用得上。虽然徐氏表面上很懦弱,可拧起来是个极有准主意的,也拉得下来脸,如果闹得尽人皆知,势必又要影响春家和春大山的前程。
  年前韩无畏的来信说了,已经就春家脱军籍的事开始活动。若这种最关键的时刻让徐氏闹起来,说不定会影响到大事。而春大山长升了官,前程看好,要休妻也得悄无声息的,理由充足的,完全不受妨碍的休。比如说,徐氏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过错,所有人都站在男方这边。
  “过儿,亲家老太太很看不上我爹和我家,想让太太和离呢。”春荼蘼叹了口气。“就算是恩爱夫妻,有长辈这么闹腾,也会磨没了感情,再也过不下去,何况我爹和太太这种情况?所以你看着吧,不等我爹休妻,太太也在咱家待不长。亲家老太太那个人我不敢说了解。却很清楚,但凡她起了什么心思,若达不到目的,就难受得要死,非可劲儿的搅和,直到她满意不可。”
  “小姐是说,亲家老太太一定会让太太和老爷和离?”过儿高兴地问。
  “我觉得她不会善罢甘休的。别看她自己说再不来咱家了。”春荼蘼嘲讽道。“自个儿打自个儿脸的事,她做得不少,也没见她羞愧。所以,咱们不动,让她闹去吧,到时候不管什么样的结果,都怪不到咱们身上,带累不了春家和我爹才好。”
  “那咱们给加把火?”过儿眨着大眼睛。露出恶作剧的表情。
  春荼蘼点点过儿的额头,“听我的,敌不动,我不动。实话说吧,我觉得今天她在我爹面前丢这么大脸,这口气她咽不下,很快就得想办法闹一出。有的人,不用跟她打,递给她一把刀,她自己就抡起来,伤敌不成反伤己。”
  过儿细想想,觉得自家小姐说得对。愤而休妻,是痛快了,遗祸却无穷。让徐氏这个女人搅和得家里过得不和顺就罢了,难道还要让她影响到春家的今后?小姐常说的那句话很对: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诶?话说小琴去哪里了?”春荼蘼突然想起这茬,“让她买个乳酪,她别是跟人私奔了吧?这么久还不回来。”
  “管她呢,她跟人私奔倒好了。”过儿翻翻白眼儿,“就怕她不知上哪闲逛去了,我听说镇上有庙会。”
  “你不早说!”春荼蘼瞪了一眼过儿,“早知道去镇上逛庙会,不在家受那窝囊气。”
  主仆两人说笑了一会儿,听到正厅那边有动静,就起身过去了。接着一家人吃了饭,尽管徐氏也在场,可所有人都不想让别人不高兴,就都强颜欢笑,装作没事般。可气场的压抑,却是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的。不管怎么说,这个快乐的春节假期,还是让老徐氏破坏掉了。
  当天,小琴天色快黑的时候才回来。一问,果然说是去镇上看庙会了,自然引起了徐氏的不满,借机发作了小琴一回。只不知为什么,春荼蘼总觉得小琴有点不对劲儿,似乎有些魂不守舍。而且小琴是个机灵的,虽然心思总是不正,但很会做事,这么不管不顾的贪玩,没经允许就去镇上,不是她的风格。自然,乳酪是没买来的。
  但春荼蘼心中要考虑的事极多,当下没多注意,过后也就扔到脖子后面去了。而从那天开始,徐氏着实老实了一阵,也能迈出房门,每天早上给春青阳请个安,偶尔给春大山煲个汤什么的。春荼蘼冷眼旁观,并不多说。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镇外没什么热闹的,但镇上却有灯会,听说官府还有焰火放。春荼蘼很有兴趣,所以春青阳和春大山商量了下,决定晚饭早点吃,完了带她去镇上看灯。
  春荼蘼高兴坏了,古代的年节,之前总是从影视剧中看,今晚要好好身临其境一把。她一大早就拉着过儿挑了衣服,因为怕人多拥挤,还是挑了男装,却不是胡服,而是缺銙袍,左右开衩,直裾大袖,扎口的宽腿裤子,头上不带幞头,而是系勒带,脚下配着长靿靴。这套衣服本来是春大山的便服,竹青色,春大山嫌颜色太亮,基本没怎么穿过,被过儿连夜改小了,正好春荼蘼穿。过儿自己来不及做男装,只好还穿着原来的胡服。
  春大山的意思是,让徐氏留在家里。因为她一向娇怯,去人多的地方怕不方便,还得派一个人专门保护她。再说晚上冷,冻病了又是个麻烦事。但徐氏也不知是怎么了。死缠烂打的要跟去。小琴这些天都老实的得过分,却也哀求徐氏要跟着。最后一家之主春青阳拍板,家里也不用留人看着,连老周头在内,全家一起去。
  “不然你怎么忙活得过来?”私下,春青阳对春大山说,“本来咱们父子只关照下荼蘼和过儿就行了,而且过儿泼辣,本身就顶个小子使唤。现如今去的人多了,就由我看着荼蘼和过儿。你屋里的两个。你一个人都照应不过来,不叫老周跟着是不成的。”
  春大山很惭愧,可又不想为此事和徐氏吵起来,再把元宵佳节也毁了,只能死忍着心中的不快。而且徐氏最近一直小心翼翼,他不好那么硬起心肠。
  当天晚上包了饺子吃,打算全家逛回来后。再煮元宵做宵夜。
  这个时代,饺子是作为馄饨的分支出现的,并没有明确的叫法和分类。春家这个年过得富裕些,就用了白面做皮儿,猪肉菘菜的馅。春荼蘼还自作主张和了一个豆芽、芫荽、鸡蛋、又加了碎豆腐的素馅,特别受到了春青阳和老周头两个年纪偏大的人的喜欢。
  饭后又避了避口,免得被冷风冲到热乎乎的胃里。然后。一家人在大门口挂上大红色的灯笼。又找隔壁何嫂子借了牛,套了辆稳当的牛车,就去了镇上。春荼蘼还当他们到得算早,哪想到天才擦黑,镇上已经人山人海,各色美丽的花灯沿着官府指定的几条街挂了出来,再加上家家户户门前的灯笼,简直应了那句诗:火树银花不夜天。
  “没想到这么挤。”被春大山护在身前。徐氏还是忍不住抱怨道。
  “爹心疼太太,早说太太不必来嘛,偏太太不听。”春荼蘼笑眯眯地给徐氏上眼药,“不然现在让爹送太太回去?”
  徐氏见春荼蘼这样说,哪里肯走,咬着牙,死坠着春大山不放。小琴借着人多的机会,装出害怕挤散的娇柔模样,拉住了春大山的手臂,大吃豆腐。这么多天来,第一次有了真正的笑模样。
  “我就看不惯她那样儿!”过儿气得跺脚。
  “摸一摸又不会少块肉。”春荼蘼低声道,“这事不用你操心,太太会修理小琴,你只管看着就行了。”
  说完,转过身提议道,“咱们去临水楼吧?那边的铺子结束了很久,又还没有租出去,清清静静的,咱们先在街上逛着看灯,差不多时辰的时候,正好上二楼去看焰火。”
  “这么久没有人,会不会很脏啊?”徐氏有点不乐意。
  因为一提到临水楼,就想到了那个方娘子。好不容易那女人走了,徐氏不想让自家夫君再睹物思人。而且,荼蘼是故意的吧?她非常怀疑。
  春荼蘼哪管她怎么想,只道,“我年前雇了小九哥去打扫过,不脏的。那条街上是最热闹的,临街的各个酒楼和铺子早被人占满了,除了那儿,也没有其他地方容得下脚呀。”
  “没有人烟的地方……大晚上黑咕隆冬的……”徐氏还想反对。
  春青阳却插嘴,问春荼蘼,“钥匙可带了?”
  春荼蘼点头道,“自然带了。我还叫小九哥准备了点心、瓜果、甜酒,还有好多灯笼呢。”
  “你这丫头,原来早就打算好了。”春青阳就笑道,“那咱们就去,也算是享了我孙女的福了,我年纪一把,可从来没有过独占一楼的时候。”
  春青阳这么说了,徐氏哪还敢说个不字,委委屈屈的低下头。


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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