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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谋律 作者:柳暗花溟-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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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得想办法分家,只要分得平静干净,最好是大房和二房拼命要分,祖父的心就不会被伤到,以后过日子时也不会觉得对不起人,才会坦然。
  她要想办法,不能急,一定会有办法和机会的。
  



第四十五章 诽谤再利用

  春大山见父亲如此,也不忍说得太过分。沉默了一会儿,换了平和的语气说,“刚才我先回来了一趟,走到半道,却想到有事没嘱咐邸舍的老板,就又折回去了。您猜,我听到他们说什么?”
  “说什么?”春青阳机械地问。
  “他们商量着,自家的钱存起来,一文也不能动用。因为大伯父、二伯父要养老,陈家要为两个儿子娶媳妇,江家要为三个女儿备嫁妆,甚至还想招女婿。”春大山喘了口气,平复着心情,“所以,要尽量把咱们的银子弄过去。我的俸禄,您的体己就不提了,谁让您发誓要照顾他们呢?可他们不该……不该……”
  “怎么了?”春青阳疑虑重重,紧着问。
  “他们说,荼蘼能给人打官司。他们打听过,上公堂很赚钱的,所以才卖了房子和地,直接找上咱家。还说……还说好歹不能让荼蘼嫁人,先给他们每家赚出几千银子再说。”
  轰的一下,春青阳的血全冲上了头,气得身子晃了一晃。
  他可以为春家大房和二房做任何事,唯独他的小孙女,是他的命根子,绝不能!绝不能被别人算计。
  这是他第一次!多年来,被“恩义”二字压迫着,他还能忍耐,今天却是第一次,对大房和二房产生了深刻的怨恨!
  动他儿子行,谁让大山一肩挑三房?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也行,谁让他当着死去的爹和大娘面前发了誓。但谁动了荼蘼,就是要他的命!
  “走!想办法赶他们走!”春青阳突然怒了,“我就还那三十两银子,都给他们拿去。如果实在不行,我跟他们回范阳,我养活他们,大山你带着荼蘼在洛阳待着吧!”
  春大山和春荼蘼看到春青阳眼圈都红了,怕刺激得他老人家太深,不禁有点后悔。毕竟很多观念是根深蒂固的,不能很快就改变,于是连忙把话往回拉。
  “爹,我一旬中有八天在军府里,家里就算有老周头、大萌和一刀,没个主事的可怎么行呀。”春大山道,“荼蘼是个姑娘家。身边没个长辈,您放心吗?您回范阳,她怎么办?”
  春荼蘼在一边用力点头,又说,“祖父,孙女考虑……亲戚是可以走动的,但掺和着一块过日子就容易出矛盾。您也看到了。他们拿咱家当贼咬呢,真是入骨三分。我看,只有分家是彻底解决的办法,只是他们肯定不乐意,所以这事得慢慢筹谋,不能急。如果他们豁出脸面的闹,会影响咱家的名声、我爹的官声,到时候您更得着急上火。”
  此前。分家的念头她只是自己想想,一见春青阳反应这么大,干脆挑明了。春氏父子闻言都是怔住,之后就觉得这是个好办法。春青阳不好意思开口,春大山却问,“要怎么做?”
  春荼蘼安抚的笑笑,而后摇头,“这事吧,得等合适的机会。爹和祖父不要着急,大房和二房暂时留在洛阳,不过是白吃白喝,贪点银子。而能拿银子解决的事,就不算个事。咱家保证礼数,亲戚情意也尽到,他们再闹腾,咱家在大义上也站得住脚。祖父稍安勿躁,等咱家在洛阳住稳了再说。”
  大房二房这般贪婪,早晚会露出马脚,也会让她抓到机会的。现在就闹分家,只能是打草惊蛇,到时候,极品亲戚更难甩脱。她春荼蘼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最好是让大房和二房主动分家,三房多损失点银子,给父亲和祖父一个平安和心安就好。她是想给父亲、祖父最好的生活,但钱财上并不看重,反正她有信心,千金散尽还复来。
  祖孙三人又说了会儿话,少不得劝劝心中郁结的春青阳,又催春大山快休息。第二天一大早,春大山就回军府了。临行前极为不放心,一再嘱咐,有事就派人去找他。
  早饭过后,那个牙人又上门了。因为他能把吊死人的凶宅也卖出,现在在业内,口碑极为良好,所以对春荼蘼的请托就很积极的应下。
  他尽心尽力,不到两天就在洛河北岸的平民区玉鸡坊,找到了两处相邻的宅子,四合院式建筑。大一些的有五间房,能住下二房的人。小一些的只有三间房,但也够大房的人住了。
  请两房人搬过来时,他们还有点不乐意。毕竟在邸舍好吃好住,多舒服。之后,又嫌弃河北里坊的环境不好。
  “三弟好歹是官身,怎么能让两位伯父住旧屋,周围还全是贫户。”春大娘嘟囔道。
  “是啊,这是给大侄子没脸啊。”二老太爷也道,“你把他给我叫来,我不相信那厚道孩子做出这事,必家是你这刁钻丫头。”
  春荼蘼怕祖父生气,回头再忍出病。中医理论,气行全身,在哪里郁结,就会在哪里出状况。所以,她叫祖父装病,由她带着小凤和一刀过来。这两个都能打,她不会置自己于危险之中。大房二房撒泼动武,她就真应付不了。
  “我爹是朝廷命官,自然为大唐服务,为皇上尽忠,哪能二祖父叫就回来?”春荼蘼似笑非笑地说,“若耽误了正事,追究起来,我爹固然倒霉,春家三房人,任谁都得被牵连,何况还是二祖父开口提议。再说一遍,洛阳不比乡下,您呀,慎言。”
  一句话就把老头噎回去了,倒是一直不怎么吭声的大老太爷开口道,“行了,都快别折腾了,有的住就不错,我看比原先的房子还好些。”
  “爹,这么多口人,住不开。”春大娘不依不饶的。
  “反正我们三房就这点银子,大姑母就算大不满意。人家也不能让我们砸锅卖铁,供着大房和二房过富余日子。传出去,人家怕是说大祖父和二祖父的不对。再者,就算真的三房吃糠咽菜也要奉养大祖父和二祖父,大姑母和二姑母也没脸跟在一边白吃白喝不是吗?到底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两位姑夫又没伤,又没残,这两大家子人,都不姓春呢。”她把话说得明白。他们要在外面满嘴胡沁,败坏三房的名声,只能是他们自己倒霉。毕竟三房供吃供住,已经做得很好,没人向着他们说。第二点是说明,三房没有养着春大娘和春二娘一家的义务,所以他们最好闷声大发财。别挑刺儿。
  春大娘脸一红,春二娘就更抬不起头了。二老太太就赶紧把春大娘往自个儿身后拉,怕这泼辣货把好处给折腾没了。
  江明机灵,又见一男一女两尊煞神站在春荼蘼身后,忙陪笑道,“多谢大侄女了,大热的天还跑一趟。我们先安顿下来。然后再去给三叔请安。”
  “不用了。我祖父病着呢。说不定是那宅子风水不好,阴气太重,千万别让邪气染了二姑父。”春荼蘼淡淡地道,随后拿出十两银子,“房租我都交了,这些银子,就算不俭省,也够买两个月的米粮菜蔬……”
  “娘。我要吃肉。你说过,找到三房,就能天天吃肉!”陈阿二嚷嚷道,被身边像锯了嘴的葫芦似的陈阿大猛拍了一巴掌。登时,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不过,这时候没人管他,春荼蘼脸色一冷道,“我爹的俸禄每月不过八两,总不能让我家喝西北风吧?话呢,我是说到这儿了,如果你们支撑不到两个月,后面也只能饿着。放心,是大家一起饿,三房不吃独食。”说完,转身就走。
  既然他们贪得直白,她也不用虚假客气。春大娘和二老太太想追上她说叨,被江明一力拦下。而春荼蘼走出院子也没就直接离开,对一刀使了个眼色,等一刀的身影隐没在院子的屋顶上,才带着小凤走了。
  一刀伏在屋檐的阴影处,就见江明跑到门边,确定外面没人,这才说道,“大伯、爹、娘还有大姐,咱来时不说好了吗?不贪这点蝇头小利。三房最有钱的是谁?正是荼蘼个小丫头片子。她娘给她留下那老多的嫁妆不说,她给人打官司,那才发财。我可打听了,几十两、甚至上百两的往家搂银子。”
  “没用。”大老太爷春青木插口,“我和老三聊了几句,他不想让他宝贝孙女做这行。话说谁会愿意自家孙女坏了名声?”
  “我孙女要有这个本事,我就乐意。”二老太爷春青苗接话道。然后,他看了看春二娘生的三个女儿,一个个低头垂目,畏畏缩缩,不禁心头郁闷。为什么?为什么三弟能生儿子,为什么他的孙女能赚银子,老天太不公平了!
  “所以,我们要加把火呀。”江明眼珠子乱转,“三叔想护着那丫头,仗着的,就是她在范阳县的名声没传过来。我们就给她四处宣扬宣扬,名声坏得彻底,还有什么藏着掖着的?到时候有打官司的人上门,她就推不了了。”
  这些话,简直其心可诛。若顾忌半点亲情,也不会背地里破坏堂侄女的名声。他们只看到打官司能赚大把银子,他们跟着沾大光,却不想想真为此嫁不出去,怎么办?反正他们得了银子回范阳,牵连不到自家姑娘就是了。
  而当一刀把这些话传过来后,过儿和小凤都气炸了,小凤更是立即就想去揍人。春荼蘼虽然冷笑,却是淡定,而且把小凤等人拦住了。
  不是她圣母,不是她包子,也不是她委曲求全,是她能让坏事变好事。本来她就发愁祖父和父亲不同意她上公堂,心中发愁要怎么办。哪想到老天对她真好,想吃冰,天上下雹子。春家大房和二房这么闹也好,既成全了她的心意、间接帮了忙,还能冷了祖父的心,以后分起家来,不至于太难过。
  这就叫,诽谤再利用。




第四十六章 小姐,可胜任否?

  春家两房人的效率很高,几个女人每天早上起来,头不梳,脸不洗,秉承乡下懒妇的坏习惯,站在自家门口,拉住过往的人说闲话,一聊就是到中午。因为这一片生活的全是平民,喜欢闲是闲非的人比较多,听到女子当状师的新鲜事,八卦的热情相当高涨,加上春家有意把春荼蘼说得厉害些,不出半个月,全洛阳的人都知道春家出了个女状师,能把黑说成白,把死的说活了,那真是能说得口吐莲花,天下红雨。
  不管在哪个时空,哪个年代,开创先河的都要承担骂名,好在洛阳是陪都,人文发达,对女子抛头露面的接受度比较高。春荼蘼的坏名声,完全是因为世人对状师的误解和骨子里的鄙视,还有惧怕和敬畏。
  春荼蘼要利用大房和二房的无耻私心,自然不会把外面的事瞒住,只是她做了安排,那些消息循序渐进的进了春青阳的耳朵,让他慢慢接受,不至于气坏了身子。春大山是从外面听到的这些谣言,军府中还有军官问起,却是气得爆跳,春荼蘼好不容易安抚住了。
  “咱们家是军户,就算脱了籍,可还有底子在呢。而且,祖父还在大牢里做过事,再怎么仔细,有心人也会找茬,拿出来贬底春家。说到我的亲事,对方若是家风清正的人家,必要挖地三尺,了解得清楚明白。既然如此,咱家做任何事,不如大大方方摆在面儿上,何必躲躲闪闪、遮遮掩掩的呢?所以说,我就算做了状师,咱家的名声还能更坏吗?再说了,凭着本事吃饭、赚银子,有什么丢人的呢?世人不容我,难道祖父和父亲还不容?说不定,我这样帮助别人。还能积福,为自己未来谋好处,正经闯出一片天呢。”她这样说。
  春青阳和春大山尽管百般不愿,可却知道形势比人强,已经无法阻拦。那不如,就支持荼蘼在这条路上走下去。说不定,女子也能光宗耀祖,不只是那些皇家公主展现出大唐风华。
  “既然要做。就做好吧。”当春青阳叹息着说出这句话时,春荼蘼算是放下心来。
  因为,这意味着她可以按自己设定的人生道路走下去了,发挥自己的所长,实现上辈子没有实现的愿望。嫁不了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古代也有一辈子没成亲的老姑婆不是吗?顶多就是让人笑话。可是《傲慢与偏见》中,女主的父亲说得好啊:人生,不就是你笑笑我,我笑笑你吗?她很想得开,就是有点厌恶那个二十岁不成家就要官配。否则就要交税的律法条例。
  春青阳和春大山父子的某些性格很相似,比如只要认准的事。就不轻易回头。为了能让孙女成为最好的讼师,春青阳包办了所有家务琐事,指挥着两个丫鬟和老周头记账、买东西、操持家务,种植蔬菜,力图给孙女一个好环境,让她认真研究整部大唐律。至于看家护院,自然有大萌和一刀。闲时。他甚至利用之前做过狱卒的优势,去和洛阳县的同僚攀交情,好打听县令大人。以及河南尹大人的行事风格与喜好。
  而春大山在军府做事,但凡有人说女儿家做状师不成体统的话,他就把早就准备好的一番说辞抛出来,与人辩论。那是他翻圣贤书、引经据典、呕心沥血写出来并背好的,春荼蘼还给润色了半晌,加了好多毒舌的话。听到他这种歪理邪说的人,就算觉得有哪里不对,也辩不过他。渐渐的,居然压下了一下恶名声,大家只对春家女儿感到好奇罢了。
  眼看到进了六月,盛夏之日,终于有了生意上门。
  说起来,春荼蘼是个娇气包儿,怕冷又怕热,因为是快晌午时分,天晴太阳大,院子里烤得慌,还不如屋子里凉快,于是她就干脆躲在屋里纳凉。
  这年头的冰很贵,可春青阳怕孙女看书的时候受罪,特意买了冰块,只供她一个人用。这情形令春荼蘼想起前世高考时,爷爷和爸爸也是这样当供皇上一样供着她,这令她更下定决心要多赚钱,让家里过上好日子。至少,冰炭随便用,祖父不用再种菜贴补家计。
  她正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小凤进了屋,对在一边做针线的过儿低声说,“叫小姐起来吧,外面有人求见。老周叔说,来人是大户人家的管家,说要问问官非的事。”
  “什么官非啊?小姐似乎睡着了……”过儿有点为难。
  春荼蘼就伸了个懒腰,出声道,“我没睡踏实,醒着呢。我琢磨着,可能是要找我打官司吧?小凤,你把人请到外书房去。过儿,你帮我梳洗一下,我总不能顶着鸡窝出去见人。”
  她说得风趣,过儿和小凤都笑了。刚来春家时,小凤还有点拘谨,时间长了就发现自家小姐是个随和的,只要忠诚、服从,不让老太爷生气,不触及小姐的底限规矩,就完全能过得轻松随意。而春家老爷和老太爷也不是苛刻的,令她感叹自己运气好,没有卖入不堪的人家。
  “对了,别惊动祖父。”小凤快出门时,春荼蘼又吩咐,“还不知道什么事呢,免得祖父跟着白白担心。还有,茶点随意些,别用好的。上门的都是委托人,是给咱送银子的,好东西一定要给祖父和父亲享受,再不济咱们自己用,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事,咱春家不做,听到没?”
  委托人什么的,天天听春荼蘼念叨,现在全家人已经都知道这些奇特的名词是指什么的。
  “知道啦,小姐说过好多遍了。”小凤笑着出去了。
  这边,过儿手脚麻利的帮春荼蘼洗脸梳妆。她才十五岁不到,自然素着一张脸。人都说十七八岁无丑女,毕竟年轻就是无敌。她不用脂粉,只搽了点护肤用的面脂。因为有点油腻,只用了一点点。这还是春大山的上司夫人送的,说是送给他那独特的女儿。其实,春荼蘼觉得那夫人是冲着父亲也不一定。她家美貌老爹到哪儿都女人缘超好,若不是他为人正派……唉,这世上得多多少风流佳话呀。
  她梳了简单但整洁的单螺髻。只插了一只素玉簪。身上穿着七成新的湖水绿偏衽绣着樱草色小花的夏衫,下系月白色八幅烟罗裙,脚下踩着线鞋。这是大唐独特的鞋子,以线编织而成的,夏天穿的就织松点,那样即不会露出脚,还很凉快。
  这一身,即庄重大方。又不刻意装扮,在春荼蘼看来,算是比较合适的职业装。虽然没有胡服利落,但不上公堂的话,祖父和父亲都不喜欢她穿得像个男人。
  “荼蘼有礼,请问您是?”进了外书房,春荼蘼敛衽为礼,态度温雅大方地问。
  尽管之前对方已经送上名贴,刚才进屋前,老周头也呈上了。但是依礼节,还是要问上一声的。说话时。她也极快的看了来人一眼,四十来岁,衣着讲究,虽然面色谦和,不过眼神却倨傲,好在好奇地打量她时,没有死盯着看。并不失礼。
  这说明,此人是训练有素的仆人,但掌握实权。见过世面。常言道:宰相门前七品官,所以他未必看得上一个九品武官之女和小门小户的春家。而洛阳,虽然没有手握大权的人物,但却很多大人物,有等着升迁的显贵家族子弟,也有曾经在长安呼风唤雨的能人致仕。所以,豪门这种特权存在,洛阳是从来不缺的。
  而在她观察来人之时,来人也在看她。说不得,心情很复杂。本来,他对女人做状师就保持着怀疑的态度,想想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又是这种家族出身,能些许识得几个字就不错了,哪里能懂得律法?
  大唐律,在世人眼中是很神圣的,一般人哪能掌握?
  可现在,这个有如一种邪风般,名声突然吹遍洛阳的姑娘家,又是想不到的娇柔温婉,料不到的年轻漂亮,他更觉得老爷决定的事不靠谱。
  “先生。”春荼蘼见来人有短暂的发愣,不愿意冷场,就笑说,“来之前,是否以为荼蘼长相凶恶,甚至青面獠牙?毕竟,公堂不是人人敢上的。结果一见之下,看到荼蘼只是普通的女子,所以有些失望?”她现在是作为状师在接待客户,就不必摆出大家闺秀的举止态度来,处处拿着劲儿,端着架子。
  她干脆直率地说话,显得爽利,“其实律法之事,并非凶恶或者强横之人才敢为之的。”她的恶名声在外面传得响,可她平时宅在家里不出门,很少人见过她。
  她与外界的联系,就只是和韩无畏的通信。那信件是摆在明面儿上的,不然便成了私相授受,反而不美。并且在这个异时空大唐,男女通信并不违背礼仪规矩。
  “小姐真会说笑。”来人听她这么自嘲式的说话,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心说这姑娘大方得很,也许有点门道。
  “鄙人是积善坊英家的管家。”他报上家门,“受我家老爷英离所派,请小姐代英家打一桩官司。只是不知……小姐可胜任否?”
  

第四十七章 大唐律政先锋
 
    春荼蘼暗暗吃惊。

    虽然她擅打官司的名声传扬,但有底蕴的豪门大阀之家未必听信。世间,只有普通百姓听风就是雨的。而积善坊英家,却是十足的大家族。

    她既然要在洛阳站住脚,当然详细了解过洛阳的显贵与地头蛇,韩无畏在来信中也给她详细说明过。黑白两道,能不得罪就不要得罪。不是她怕,是她不愿意凭白树敌。勇敢和不管不顾的莽撞是不一样的,前者是优良品德,后者是脑残。她要做大唐律政先锋,却不能把父亲给折进去,阻了父亲的路。

    当然,如果是必要为之就另当别论,她也是不会怕的。

    本以为,先会有打小官司的平民找上门来,而且不会太信任她,大约会有那种死马当成活马医,或者好玩、看热门的心态。但慢慢的,她就会凭真才实学,扭转坏名气,打响春氏的牌子。那时,就能吸引大户了。毕竟,凡事都得从低到高,从小到大做起。哪想到,上来就是大主顾,倒让她有点不踏实起来。

    不过,她从不会露怯。不管在现代,还是古代,装13一直挺有市场,她也一直做得不错。

    “英爷您不细说,我怎么知道会不会胜任呢?”她没表现出半点惊吓或者意外,稳当当地坐下,又做了个请茶的手势,才道,“不知惹了官非的事,说得,说不得?”

    “我家老爷既派我来,就无不可对人言之处。”英管家傲然道,“不过是个暴发户。跟我英家争产而已。”

    春荼蘼心中打了个突,心道若这么简单,你何至于特意来请我?打出名声的状师,你们也不是请不起的。

    如果按现代的案件类型来划分。此为经济案。在律师界,永远是胜诉率高的刑事案律师更显得厉害、更光彩夺目,因为他们犀利、好斗。官司打得漂亮。但真正赚钱的,却是这些涉及财产的案子,包括离婚案在内。但这类官司非常不好打,它不像刑事案那样调查取证,推理案情,分清因果,而是需要很多专业知识支持。需要细心和时间。

    在现代,那会涉及金融、动产及不动产、合同等等。在古代,可能没那么复杂,但若是与商业有关的,春荼蘼没有接触过。还真有点心虚。

    不过,她秉承着宁被人打死,也不被人吓死的态度,照样平静的问,“对方是何人,所争之产又是什么呢?”情况问清楚后,若无半分把握,她会推辞,这是对委托人负责的态度。但若可以一争。她就会迎难而上。毕竟,这样的大客户侍候好了,对她的未来发展太有利了。

    “对方是集贤坊潘家。”英管家抿了口茶,慢慢开口。

    春荼蘼知道,潘家也是大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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