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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谋律 作者:柳暗花溟-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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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大门边时,略停了停,见春荼蘼没有追回来,也没有说几句软和好话的意思,再也没脸留下,气哼哼的奔了出去。
 
    “关门,上锁!”春荼蘼吩咐,考虑要不要养一只凶猛点的大狗。
 
    “她这是发脾气?”过儿先是愕然,后是气得没办法,指着大门骂。“她凭什么啊?这是咱们家,她只是个客,而且还是吃咱三房、用咱三房的客!她居然,还敢甩闲话!”
 
    春荼蘼耸耸肩。没说话。因为她知道,江娘子的潜意识里,是把这里当成她的家了。有的人就是这样。你对她好是应该的,她不会感谢。可但凡有一点点不顺心,她从不考虑自己的过错,总之是别人对不起她。或者说,她觉得不久的将来,这里就能让她当家作主。
 
    公主病不是只有富贵人家的小孩才得!
 
    可是,她哪来的自信?真是奇之怪哉。若她是想通过非正常桃色手段。比方爬床来实现目标……春荼蘼认为是不可能的。
 
    春大山一朝遭蛇咬,不会再错第二回。况且论姿色,江娘子还不如先头那个徐氏。
 
    “茶点和西瓜还上吗?”小凤在一边看了半天,这时候突然问,很有点不着调的感觉。
 
    “上!为什么不上!不过放到内院花架子那边去。”春荼蘼微微一笑。“待会儿我请祖父出来坐,要喝茶、吃西瓜聊天呢。”
 
    “冰凉的西瓜,热的茶,小姐不怕闹肚子?”小凤瞪大漂亮的眼睛,那呆萌的样子超可爱。
 
    看着两个丫头,春荼蘼心情迅速好转,“你管呢,我是铁胃,不怕冷热交攻。快去快去!”
 
    “这点心怎么办?还有鞋。到底那女人还是留下了。”过儿举着篮子,一脸无奈。
 
    “点心喂马。鞋子舍给乞丐。”春荼蘼道,想了想,又着补了一句,“等等,把咱家的点心喂我爹的马。姓江的带来的,喂英家借的两匹。”就连春大山的马,也不沾那女人一星半点儿。
 
    “至于鞋子,还是烧了吧。”她到底心肠没有那么黑。女人家亲手做的东西,随便给了外男终究是不妥当。她厌恶江娘子,是因为那女人觊觎她爹,却也不想害人名节。
 
    “好好一双鞋,要不是一刀的脚大,不如赏给他。”过儿咕哝着办事去了。
 
    春荼蘼心念急闪:过儿怎么知道一刀的脚有多大?但这念头只是掠过,很快就消失了。
 
    进了内院后,见小凤已经手脚麻利地端了热茶到花荫下的石桌上,又忙活着切西瓜,春荼蘼就把坐在正屋里算家用账目的春青阳给拉出来乘凉。
 
    “还没到晌午就吃水果,还是用井水镇过的一夜的,待会儿就得肚子疼。”春青阳不让孙女随便乱吃,爱怜的戳了戳她光洁的额头,“天天嚷嚷自己是大姑娘,可瞅眼不见,就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往嘴里放。” 说着塞了杯茶在她手里,又道,“你要闲聊,好歹把你爹也叫出来。他是个闲不住的,又素来要强,这些日子天天坐屋子里发呆,闷都要闷死了。”
 
    “孙女是有要紧事,要单独和祖父说呢。”春荼蘼吐吐舌头,露出小女儿态,娇憨中带着一点赖皮,看得春青阳整颗心都妥妥的。
 
    “就你古灵精怪的。”瞪了孙女一眼,“说吧,又做(zuo;发三声)什么妖?”
 
    “祖父,这些日子,玉鸡坊的大房二房那边,来人了没有?”她假装漫不经心地问。
 
    春青阳就有点不自在,可在孙女面前,谎话又说不出,只得咳了一声道,“他们不是来要银子的。是听说你爹受伤……特意来……看看。”
 
    



第六十四章 出奇不意
 
    春荼蘼暗挑了挑眉。   

    看看?就真的只是空着两手,张开眼睛看吧。探病礼物什么的,必然是没有。反而是赶在饭点来的,狠狠吃了一顿。不过,祖父为自他两个哥哥的行为感到羞耻,她也不必戳穿,让祖父难受。   

    “来了几回,都谁来的?”她又问。   

    “就两……三……四回。”春青阳露出点心虚的神情来,小心翼翼地望着孙女的脸,“第一回是你大姑两口子和你二姑两口子。之后,都是派了你二姑夫的妹子来。想必,那边也一大家子人,得好好过日子呢,不得空。”   

    春荼蘼心里突然一疼,想起了前世,爷爷无意间撕破了她的复习材料,当面对大发脾气她时,也曾露出同样的表情。惶恐中带着点讨好,又有点局促不安,生怕她不高兴,生怕影响了她的事。   

    何必呢?老人,有老人的无奈。那是古代和现代的差异,那是年龄和阅历造成的。毕竟大房和二房的当家人是祖父的亲兄弟,他人又厚道善良,做不了她这样狠决。   

    于是她放软了语调,就用聊闲天儿般的轻松语气说,“祖父说得是。不过,我那表姑姑每回来,都见到我爹了吗?”   

    “你不在家,只好我来接待。但你爹也是在场的……”春青阳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荼蘼,你是说?”   

    春荼蘼点点头。担忧地道,“祖父,您可不能心软,不然我爹就惨了。他们明显是想吃定咱们家,所以要把人塞进来。若江娘子是个好的,倒也罢了。可您知道,她耗到这么大年纪还没嫁人,是因为相师说她是克夫相。身为女子,我不愿意这样说别人,可我观她眉尖额窄。面色青白,至少不是旺家旺夫的,我可不敢拿我爹的命去赌。再说了,万一她性子不好呢?我瞧着,她性格似乎有点阴沉狠辣……”   

    本来春青阳就吃了一惊,如今听孙女这么说,更是感觉后怕。   

    见祖父脸色发白。春荼蘼怕他老人家急个好歹的,又赶紧往回劝,“您也别太着急,既然咱们有所觉察,往后小心些就是。之前徐氏的事,不是我爹没提防吗?所以,只要不给江娘子和我爹单独见面的机会……就算遇到。也总有您在场。他们就没招儿了。”   

    “可我不能总盯着你爹,他伤好了,还是要到军府去!难道,我天天接送?”春青阳发愁道,之后又一击掌,“实在不行,也只有这样了。”   

    春荼蘼立即就乐了。春大山三十好几的大男人,回头让父亲接送去军府。别说前程,连脸面也丢尽了。不过,春青阳的一片爱子之心,想出这种昏招也有情可原。   

    只是她要算计春家大房和二房的事,暂时不想告诉祖父,因而只劝道,“祖父,不用想那么远的事,人心易变,最近这些日子事事当心就好了。但凡江娘子来,您就让父亲别出自个儿的屋子,了不起把房门也拴上,我还不信她能硬闯?就算探病,也轮不上她一个外姓女子。只要断了见面的机会,大房和二房再本事,也耍不出花样。但是这个事吧,我当女儿的没办法和我爹说,您透个信儿过去就成,我爹也不傻的。”   

    春青阳一听也是,再也坐不住,立即找春大山去父子谈心。春荼蘼怕春大山知道是她出的主意,会尴尬,逃也似的回了自己的住处,为明天的第二次堂审再做准备。   

    打赢官司,表面看起来很风光,其实那是由无数背后的大胆推理、小心求证,外加反复推敲而得来的。每一场胜利都浸透着心血和汗水,就算上堂时的辩护词,她也要在心里反复演练好几遍才行。这世上,哪来无缘无故的成功?   

    努力静下心来,想了又想,之后慢慢踱到床边,从枕头下拿出绿眼男给的那封信,取出其中的信纸,又另抄一份,放入信封。还学着绿眼男的方法,在信封背面写了个“潘”字。   

    再之后,回忆了那天从白金刚处打探到的、突厥被赶出大唐时王族中人的最后情况,认真斟酌着字句,写了一份资料,放入另一个信封。背面,仍然写字,却是个“英”字。   

    两边都是大佬,她这样的小虾米要生存,还要生存得好,只能在夹缝中求得利益。也只有在两大权势交攻的死角,才能占住不败之地。就像在狂风怒海中,只要利用好风势和激流,小小扁舟就能不颠覆。看着凶险,其实无恙。她相信自己,必定会游刃有余的做到这一点。   

    衙门第二审英潘两家的争地案,不出春荼蘼的预料,看审的人多了十倍不止,把大堂门口挤得水泄不通。因为有心理准备,她倒并不惊慌,倒是窦县令有些冒汗。民言沸腾,也是很可怕的,万一他断得有瑕疵,不仅是必得罪某方的问题,民间风评只怕也不会好……   

    至于英离和潘十是否紧张,他们是两只老狐狸,城府极深,从面儿上都看不出来。但从双方管家的身上观察,英家显然更胸有成竹一点。其实他们什么也不知道,是对春荼蘼有信心。   

    约摸半个时辰,前面例行的、繁琐的、冗长的程序才结束,直接转了第一堂审理时胶着的问题:英家有什么切实的证据,说明潘家的地契是假的?   

    这是整个案子的关键。只要地契被判定为伪造,英家就能全盘获胜。   

    代表潘家的冯状师明显做了胡搅蛮缠的准备,以不足以作证为由,把上次提出的,衙门中的纪录有可能是伪造的、前任月县令极可能都不知道此事的论点全推翻。   

    他说得好。“那些全是旁证!”在主证,也就是直接证据不清楚的情况下,旁证,或者说间接证据,不足以采信。   

    “要主证?好啊。”春荼蘼自信,但又不暴躁,气势紧逼,却又不是要咬人的感觉。尽量给民众留下好印象,为自己将来的状师生涯铺路。反正,就是要显得即正义。又本事。   

    “大人、两位老爷、冯先生。”她团团施了一礼,男人的礼,却毫不显得突兀,只显得干练大方,“争论的焦点,说到底,在于前任月县令。不知各位。可有异议?”   

    嗖嗖嗖的,不断有眼色在空中交换。最后,全体点头。   

    “那么,我们就说说前任县令。”春荼蘼加大声量,“月县令贪赃枉法,被国法处置,民心大快。吏政清明。那时。是五年之前。而潘家的地契,却是六年前所得。确切的日期,是九月二十。大家都知道,大宗土地买卖,或者涉及金额大的,都是月县令亲自经手。这是他的怪癖之处,却也足证其贪婪。这一点,大家也无异议吗?”   

    众人仍然摇了摇头。   

    潘十老爷有些迟疑。因为他总感觉陷阱就在这里。于是,他的目光又瞄向冯状师。   

    春荼蘼暗叹。法庭上,或者公堂上,怕的就是外行指导内行,当事人指挥状师。若是不信任,干脆根本别请人代讼。既然请了,就不要指手画脚。不然,必会倒霉的。   

    而那冯状师本来就没多大本事,虽然身居洛阳,却缺少见识,完全凭讼棍本色,惯当搅屎棍,才在这个圈子里混得开,有了名气,也才被潘家相请。   

    此时他得到主子的命令,立即大步上前,一脸伪正义的高声道,“你这女子,别再纠缠这些细节了好吗?拖延时间是没有用的,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大红色的官印也非是虚假。你没这本事,就别为英家出头,带累了人家名声,反而不好看。那姓月的身为一县之长,却胡乱插手县务,那只是为了掩饰其罪行的手段,又与潘家地契何干?”   

    “你也承认,前任县令把持了此类县务喽?那么,在潘家的地契上就应该有其迹可循。也就是说,地契必是月县令亲自记在衙门的录册中的。”春荼蘼感觉对方的唾沫星子都喷在她脸上了,不由得一阵恶心,往后退了两步。但这在别人眼里看来,就好像她胆怯了似的。只是,她说出的话却掷地有声。   

    “可是六年前的九月二十号……”她稳住脚步,“提醒各位,正是地契获取的时间,地契的下方也明确标明了。依大唐律法,取得地契的当天,也要同时纪录在衙门专门的录册中。”   

    “我们都知道这些,你不必说了!”冯状师冷笑,“衙门录册旁边的登记时间,正是九月二十号没错。”   

    “不,我必须要说。”春荼蘼接过话来,“因为在那年的九月十五到二十五,应该颁发潘家地契,并记录在案的月县令,却并不在洛阳县。而是沿永济渠西上,到陕州的老家,给自个儿的父亲贺寿去了!因为他身在任上却随意出行,只能秘密行事,还在衙门中伪造出他仍然忠于职守的假像。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可只要费心调查,人证物证据在!”   

    嗡的一声,安静肃穆的大堂上,像开了锅一样热闹起来。   

    这就是所谓好钢,一定要用在刀刃上的道理。便于,一刀割断对方的咽喉。辩护手段何其多,这一次,春荼蘼用的是前面示弱,在紧要关头但出奇不意,突然发力之法。   

    看起来,策略是正确的。哦也……



第六十五章哇靠,影帝
 
    纷乱中,春荼蘼的声音有如破云之月,清晰的透出来,“大人,这是能证实我所说的证人证言。下方列有地址,请大人发差票,把人提来,一问便知。”说着,从袖筒中拿出纸卷,呈于堂前,“若还认为证据不充分,可派人去陕州的月家庄询问。当日宾客如云,就算想瞒也是瞒不住的,会有很多人作证!”
 
    窦县令冒汗了。
 
    他到底明白了,这案子若一直糊涂下去,虽然头疼,却也比现在的情况好些。如今摆明潘家是伪造官文书,他要怎么判呢?若秉公,那一百杖打在潘十老爷背上,却无异于打断了他在长安的很大一部分人脉。或徇私,英家的势力属于绵里藏针型,他后半辈子都会如坐针毡。况且还有这么些百姓看在眼里,他一举一动也错不得啊。偏偏洛阳不比偏远之地,县官可算是土皇上。在此地,到处是看不见的关系网,还不像长安那样明显,一不小心就会被吞掉的!
 
    那写满证人证言的几张薄薄的纸,拿在他手里比山都重。再看那边,英家老爷子稳坐钓鱼台,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畅快和得意。而潘十老爷,虽然定力十足的没有从椅子上蹦起来,身下坐的圈椅,扶臂却给生生掰掉了一块。
 
    可见,潘十老爷愤怒到了什么程度。又可见,他的武力值有多高!
 
    一边的春荼蘼,在发出这致命一击后,几乎不被人注意的向潘十老爷挪动了几步,站在一个只有潘十老爷才能看到她。听得到她的地方,张了张嘴。
 
    她没有发出声音,其实就算是发声,在如此嘈杂的情况下。对方也听不到。但潘十老爷却在怒火攻心之中看懂了她的口型:晕倒!
 
    心念急闪间,潘十老爷知道事发突然,那个不中用的冯状师已经傻了。他自己一时也想不出好借口来反驳,甚至稳住局势、意图反攻。所以,虽然他不知道春家的臭丫头为什么要帮他想办法,却本能的知道她不是恶意。
 
    他不愧是武宗世家的族长,心机决断力一流,脸皮够厚,武功又高。当下腾的站起,手指着春荼蘼,你了两声,也没说出下文,直接喷出一口血。直挺挺摔在地上。
 
    哇靠,敢情这位老爷是影帝!这演技,太自然无痕迹了。
 
    “老爷!老爷您怎么了?”潘大管家像孝子似的,立即扑过去,紧急呼救。
 
    堂上堂下,短暂的死寂后又是沸腾。而春荼蘼清亮的声音再度响起,明明声音不大,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大人!被告突发急病,民女建议。本着与人为善之信念,此案还是压后再审,先救人要紧!”潘家老头儿根本是假晕,这话应当听得清吧?而窦县令要下台阶,她就递上小板凳。这下子,此二人好歹要承她一点情。不求感激。只求能说得上话,免得暴怒之下没的谈。
 
    果然,窦县令就坡下驴,反应其快,一叠声地道,“对对,快点把潘老爷送回府去。再请个大夫来……妙手堂的陶大夫……快请来!”完了还没忘记惊堂木,连拍了好几下,“退堂,后日未时中(下午两点)进行三审!”
 
    一片乱哄哄。
 
    春荼蘼垂手而立,大约是大堂上下惟一没有慌张的。就连英离和英大管家,也为潘十老爷突然晕菜而懊恼,因为眼看到手的胜利又在延后了。
 
    “第三堂,可有问题?”这一次,英老爷没再端架子,没等下堂,就亲自问春荼蘼。
 
    对这个姑娘,他心中有赞赏之意。果然康正源并没有骗他,他这个险冒对了。想之前请的那个状师,拍着胸脯打包票说会赢,结果却闹个不了了之,还在公堂上对冯状师大吵,丢了世家的脸面。
 
    只是状师是贱业,他就算欣赏春荼蘼之才,骨子里还是有几分轻视的。倒不如潘十,真正把春荼蘼看成对手,而不是挑词架讼的女恶棍。也许崇尚力量的武人的接受度比较高,反而是自高自傲慢的文人士大夫们,心中的等级观念更森严,也更容易看不起人吧。
 
    “英老爷,打官司和治病是一个道理,没有包赢或者包好的。”春荼蘼正色道,“我只能说我会尽力,绝不辜负委托人。最多,我告诉您,这场官司不会输。”
 
    她玩文字游戏,英离根本没听出来,满意地点头道,“要我的马车送你吗?”
 
    “谢谢您。”春荼蘼婉拒,“我的家丁和丫鬟驾了马车来,在外面等我呢。”
 
    短暂寒暄几句,那边潘十老爷已经被抬走,春荼蘼也与英离道别。之后,她直接绕到县衙后门的夹道上,不出所料的,看到潘家的马车停在那儿。
 
    她径直走过去。这一次不是停在马车前,而是告了声罪,直接踩着摆好的小凳,上了马车。
 
    “你,很不错。”潘十老爷端坐在马车内,面色虽然有点白,但腰杆笔直,没有丝毫病态。
 
    可见,他刚才逼出一口血,于身子有些损害,却是不大。
 
    “您这是第二回这么夸我了。”春荼蘼微笑,坐在对面。感觉马车缓缓动起来,并不惊慌。
 
    “你以为这是夸你?”潘十老爷盯着面前的少女。
 
    以他的年纪,可以做她的祖父,可是却看不透这小姑娘。这是生平第一回,他见识到女子的胆色。大唐公主又如何?是身份地位令她们高傲。可眼前的女子,贫门小户,祖父是贱业中人,父亲是个小小的芝麻绿豆武官,她哪里来的气势和自信?居然,像是从骨子里散发的。
 
    这女孩,是怎么养出来的?
 
    “我就当您是夸我。”春荼蘼耸耸肩膀,“不过,您找我来。不只是要夸我吧?”
 
    “我找你来?”潘十老爷冷笑,“何以见得?”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潘十老爷,以您的身份地位。您的马车在洛阳城,不会专门等人第二次,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除非,您有话吩咐。”
 
    “聪明。”潘十老爷点头,“只是你就这么随了我来,就不怕吗?”
 
    春荼蘼笑起来,“我若怕,就是高看我自己,却低看了您。在洛阳。您想要谁死,尤其是我这种无根无甚的,也不过一句话的事,就连英家老爷也保不住我,我又何必扭捏?”
 
    “你不反抗?”潘十老爷眯起眼睛。
 
    “我断定您是来找我商量事情的。不会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春荼蘼正色道,“不过,我生来多疑谨慎,所以马车后坠着我的保镖。他们武功很高,却不敢说能抢我回去,但非要闹起来,鱼死网破,我也无惧。”
 
    潘十老爷眉头一紧,似要发火。但却没有。
 
    人哪,就是贱。人人捧着他,他不耐烦,遇到一个无理顶撞的,他反而容忍度很高,还顺便欣赏一下这种勇气。何况此时的春荼蘼。绝对有与他叫板的资格。
 
    “那么,说正事吧。”潘十老爷沉下声音,直截了当地道,并敲了敲车壁。
 
    马车停了,春荼蘼向外望去。
 
    因为天气热,潘府的马车门窗上都挂着竹帘,挡住外面的暑热之气,却挡不住风景。不知不觉中,马车已经来到洛河之滨,一处清静的浅滩处。夏日的微风隔着河水吹来,带着天然的凉爽意,那是在现代,用空调制造不出的美好感觉。
 
    春荼蘼亲手打起竹帘,深深吸了一口气,真诚地问,“潘老,您想如何?”
 
    “我想如何,便能如何吗?”
 
    “看您这话说的。”春荼蘼笑得无心机似的,却不敢让潘十老爷小瞧了去,“谈判嘛,就是各自说出条件,然后有退有让,最后达成一致。或者说,谈判,就是交易。有条件的、双赢的交易。”
 
    “双赢?这词说得有意思,老夫倒是第一回听到。”潘十老爷不禁好奇道,“只是为了这块破山地,我和英离较劲不是一天两天了,谁也不肯服软,你倒说说,我们如何能双双打赢?”
 
    “什么是赢?潘老以为呢?”春荼蘼反问。
 
    “赢就是赢。”潘十老爷哼道,“这有什么难理解的吗?”
 
    春荼蘼却摇头,“不对。在晚辈看来,所谓赢,就是不输。”
 
    “不输?”潘十老爷又念了一遍这两个字,随即,眉心一展。
 
    他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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