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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满京华-第1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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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有什么要紧事,需要径直寻到这瘦西湖上来?
不解归不解,她还是朝今天统带几个家丁的小武使了个眼色,旋即就冲着那小船说道:“船上是我家夫人和梁太太,敢问尊驾是……”
“卑职锦衣卫带刀百户钱能,奉命求见”
小船随声渐近,须臾又搭了一块跳板上来。那百户只脚一点就轻轻松松跃上了画舫船头,随即整理了一下半干不湿的衣裳,见楼上下来一位衣着体面的妈妈,他就再次拱了拱手:“卑职从京师过来,因是八百里加急,不敢稍稍耽误,所以至万泉山庄发现没人,就径直赶了过来。若有唐突之处,还望恕罪。”
“钱百户实在是辛苦了。”听明白这番话,柳姑姑的态度又客气了三分,含笑万福行礼道,“夫人就在楼上,不知道你此来是……”
“带的是安国长公主手谕。”说完这话,钱能又解下腰边一枚银牌递给了柳姑姑,“这是在下随身符牌。”
柳姑姑验看了一番,情知这确实是锦衣卫无疑,自是匆匆往上通报。而这画舫通透,适才这番话二楼也已经听得清楚,梁太太就忙不迭地站起身来,又轻声对陈澜说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先避一避吧。”
陈澜起初看这架势,听这来人通名报姓,还以为是天子捎了什么东西来,可又对如此这般径直追到瘦西湖上来有些纳闷,此时听说是安国长公主的书信,心底自是狐疑更甚。这会儿梁太太既然愿意退避,她自然是谢过,随即就接过了长镝递过来的帷帽,起身出门下了楼。
那钱能听到楼上动静就立时低下了头。果然,不多时,楼梯就传来了不急不缓的下楼声。眼角余光扫见了那些华美刺绣的衣袂裙摆,他自是立刻解下身上背着的那个长条物事,又单膝跪下将其双手高高捧了起来。
“卑职锦衣卫带刀百户钱能,拜见海宁县主,并携安国长公主手谕。”
陈澜瞥见这画舫的几个船工躲在不远处探头探脑,再见这锦衣卫百户如此郑重架势,不禁觉得有些头大,但少不得亲自上前接过。
入手之时,她只觉得这一长条物事颇有些分量,绝不只是什么书信,因而心里更觉奇怪。只这样的东西拿着不好说话,她不得不先让柳姑姑拿着,这才问了那钱能几句,孰料来人守口如瓶,除了奉命走这一趟送信,其余竟是什么也问不出来。
既然问不出来,陈澜也就不费那个劲了,客客气气说道了两句,又谢了一声,就眼看着其上了小船,以几乎和来时差不多的速度飞速离去。只在那船影人影几乎全都消失在烟雨之中时,她才陡然之间想起了一件事。
今天虽是天气不好,但湖面上却是好几条画舫,来人怎么可能轻易找到她的这条画舫?若是真按照刚刚过来时那般吆喝发问,只怕这会儿湖面上其他那几条船都知道她正在瘦西湖上想到这里,她的嘴角不禁微微抽动了一下,情知那位锦衣卫百户绝非仅仅是面瘫。
有了这么一档子事,陈澜和梁太太相约了有空再过府叙事,旋即就让画舫回航。待到从万泉山庄的后院码头下来,她立时直奔了雨声斋西屋。见江氏半坐着,正打算由庄妈妈服侍着吃药,她赶紧快步上前,接过庄妈妈手中的药碗,又顺势坐在了床头。
“怎么就回来了?难得梁太太邀约,你也该出去散散心。”
“要散心有的是时候,如今哪有那闲情雅致。”陈澜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服侍了江氏喝完这碗药,她便把药碗搁在了一旁的小茶盘上,这才冲着婆婆露出了一个笑容,“不过,要说今天出门,却是得了一个一等一的好消息,娘,您看,这是叔全的信”
江氏闻言一愣,见陈澜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塞到了手里,她的呼吸一时急促了起来,甚至觉得一只手异常沉重。自从杨进周回京,接着又成了婚,从前那种咬牙苦熬的劲头一松懈,如今再面对这样沉甸甸的压力,她就不复从前一人独守陋室时的镇定了。紧紧抓着那封信,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就抽出了里头的信笺,展开之后逐字逐句地全部读完,她这才重重一靠,那沉重的分量甚至压得大床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响声。
“没事就好……”
长长舒了一口气,她一下子撒开了手,也没注意到陈澜很快就把信收了回去。等到陈澜凑趣地说了些今日在湖上的所见所闻,又提了那个乘风破浪似的出现在眼前的信使,江氏不知不觉也笑了起来:“竟然是这样的大架势……你还没看过长公主给你送来的东西?哎,别只顾着我这个病人,赶紧去瞧瞧,要是什么好玩意,带过来让我一块看看”
陈澜自然笑着答应了。待到去了东屋里,就只见柳姑姑已经把那长条包袱放在了大案桌上。她上前将其解开,见那竟是一个长条锦盒,打开一看,就只见里头躺着一把长剑,那皮质剑鞘的中央,赫然是缀宝凤纹,镶金嵌玉,总而言之,和平日里安国长公主的习性大不相同。莫名其妙的她见木盒里头还有一封信,连忙拿出来拆开。
“阿澜,京城万事皆好,阳宁侯太夫人身体康健,小四更素来机敏伶俐,勿念。此番信去,其一捎去吾当年佩剑,因是先父所赐,所以镶金嵌玉,平日束之高阁少有使用,想来于你别有用处。其二,小四曾经有言,酒醋面外厂金太监对他言说,宫中入药用阿芙蓉膏日多,此药来自海外,汝人在江南,如有所知,切记立时回信。其三,威国公夫人喜得贵子,我如今尚未有动静,且周王夫人季氏也诊出身孕。当此之际,惟愿汝能心想事成。”
看到这里,陈澜心头感慨万千,只是那阿芙蓉膏四个字让她有一种不那么好的预感,她甚至有一种立时提笔回信的冲动。然而,拿开已经看完的那两张纸笺,挪到了最后两张,她的表情不禁又倏然一变。
“皇上称病免朝,不理朝中弹劾非议,然近来有愈演愈烈之势。京师如此,江南可想而知,务必珍重谨慎。先前所送楚国公遗著已送皇史宬,然文字不可辩。惜哉皇上曾有言,楚国公常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此至理名言。然楚国公为政激进太过,致有此结局,令人扼腕。荆王此行奉密旨,意在谋划将来,但愿叔全辅之,能有所成。金陵书院者,不可轻动,切记劝告荆王及叔全,徐徐图之。附言,送信者锦衣卫百户钱能,得吾嘱托,入扬州城即大肆宣扬,善于机心者必以为所携之物出自宫中,当能助汝一二。”
看着那下头熟悉的落款,陈澜只觉得心头温暖,不觉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只觉得那关切的言语深深刻入了脑海中,这才将信放回信封。只不过,取出那宝剑时,她就看到下头还有一个锦囊,伸手去拿时,那掂起来的分量顿时吓了她一大跳。打开一看,就只见里头竟然是无数金灿灿的东西,还塞着一张字条。待到抽将出来,瞧清楚那几个字,她更是呆住了。
“与尔父猜枚赢来,赠汝聊作零用”
这样一袋金瓜子,只是零用?对于安国长公主那脾性,陈澜自然知之甚深,情知她是担心自己身在江南有什么不方便用银票的场合,于是竟捎来了这样一锦囊的金瓜子,她不觉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时将信贴身收好,又闭着眼睛将这锦囊贴在胸前。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睁开眼睛,又冲跟着进来的柳姑姑说:“娘送来的这东西非同小可,你去让红缨进来。”
柳姑姑只看清了这匣子里头是一把装饰异常华贵的宝剑,正在猜测东西来历以及安国长公主究竟在信上写了什么,待听得这般吩咐,连忙收摄精神答应了退下。待到红缨进了门来,陈澜已经合上了匣子,又珍而重之地用此前那蓝绸将其包裹牢固,这才捧给了红缨。
“夫人,这是……”
“这是娘从京城让人特意送来的东西。本该是我随身携带,奈何实在是笨重了一些,所以只能交托给你照管了。从今天开始,不能让它寸步离身,你也不用再管别的,就一直跟着我,明白吗?”
红缨何等聪明的人,瞥了一眼这长条形的包袱,再看看陈澜那郑重无比的脸色,立时退后一步单膝跪了下去:“夫人放心,人在物在,这道理奴婢省得”
“好”陈澜亲自把东西给红缨系好了背上,见其赫然一副毫不费力的模样,她又伸手捏了捏红缨那结实的臂膀,“什么时候我能有你这般结实,那会儿就不用愁了”
“夫人担心这些干嘛?不是有毕先生吗?”红缨自然而然地吐出了一句话,见陈澜那表情倏忽间变得有些阴沉,顿时暗悔失言,忙岔过这话,笑嘻嘻地说,“从今天开始,我可是寸步不离夫人左右,从前不是公子哥们不是常有书童琴童剑童,我这也就成剑婢了”
陈澜被她逗得扑哧一笑:“小机灵鬼,你怎么知道这里头就是剑?还有,剑婢剑婢,这听着可不是什么好意思,真要真这么叫,那就是骂你了”
“啊”红缨这才恍然大悟,但对于前一个问题,她却是狡黠地动了动肩膀,又轻松地伸手搭在了包袱上,“这形状分量,还有夫人您这认真的样子,怎么可能是别的东西?您放心,我这嘴紧着呢,绝不会透出半个字去说到这个……我得把双枪也一起带着才行……”
“好好好,你别嫌我让你背这沉甸甸的东西就好”
陈澜见红缨歪着头想想,仿佛真打算执着她那招牌的红缨双枪出入随侍,她不得不打断了小丫头的幻想,随即就拉着她回到了西屋。对于红缨背着的东西,她只是轻描淡写地对江氏笑说是安国长公主送来的剑,信上所写也只是随便拣一些说,只那一大袋的金瓜子,她却笑吟吟地坐在床头一股脑全都倒了出来,当着江氏的面一颗颗数了。
江氏只以为陈澜孩子气,伸手拈了一粒轻轻掂了掂,当即就笑道:“一颗就是四到六钱,听说江南地面上银贱金贵,十五两有时候都兑不到一两金子,这些至少值七八百两银子,中等人家都未必有这许多家底,长公主居然拿来给你零用,足可见多疼你。”
此时此刻,旁边的人见那满床金灿灿的散金,自然也都是笑说些凑趣的话。正闹着,云姑姑就从外头进了屋来,见满屋子欢声笑语,她忙在后头问了丫头,待得知怎么回事,她方才上了前来。先是附和了几句,她就开口说道:“老太太,夫人,平江伯府派人来,说是来探望老太太的病。”
见庄妈妈知机地带着几个丫头退了下去,她这才说道:“我说老太太病着,夫人忙,她们也就没坚持一定要见人,只撂下了礼物,又说平江伯和夫人如今没有回淮安,仍在南京别院,几位少爷小姐也都在那儿。还捎带了平江伯一句话,说是江家的宗祠大会邀了他去,据说江老族长留在万泉山庄有事,所以差遣人来问一声……”
“问?恐怕这不单单是问,而且也是来要人的”
陈澜刚刚那愉快的笑容一下子无影无踪,只刚刚得到义母赠物来信时她就起了某种心思,此时不禁侧头看着江氏道:“娘,咱们在这万泉山庄逗留的时间也够长了,虽说叔全还没回来,可他这两江总兵总该要去南京上任的,咱们明儿个就坐船去南京如何?到了那边就有侯府的产业,也不用借住别人的屋子了,正好趁此去看一看江家的宗祠大会。”
江氏只一踌躇,就重重点了点头:“好,依你”
第一卷 京华侯门 第三百八十二章 落子抢先手
第三百八十二章 落子抢先手
傍晚时分,雨收云散,原本是忙碌了一天的人们该歇着的时候,可已经沉寂了大半个月的万泉山庄却突然忙碌了起来。无论是起先想要巴结奉承攀高枝,后来是见机不妙躲避忙,亦或是昨天才挨过一顿好打的人,全都对于这样一个突然到来的事实有些缺乏准备——在这里住着的杨太夫人和杨夫人,竟是突然打算要走了,而且就在明天
今天那身穿锦衣腰佩绣春刀的信使人人都看在眼里,那般声势官威也是人人看在眼里,面对这种架势,谁还敢觉得杨家如今岌岌可危?
于是乎,二门口,外院伺候的仆妇也好婆子也罢,都想找个机会进去和内中那些杨家下人们套套近乎帮帮忙,奈何她们再张头探脑,再热情招呼,内中的反应都冷淡得很。一时,几个一直殷勤伺候的人心存嘀咕,少不得找上了黄妈妈。
“妈妈,虽说那是京城来的贵人,可好歹咱们这一番伺候也是尽心尽力,如今说走就走,连个打赏的音信都没有,这也着实太小家子气了吧?”
“就是就是,妈妈为了她们,还动了家法责罚,他们昨天虽都是低头认罚,可心里不无怨言。这主人又不在,咱们这一趟忙活若只有平日里那些月钱……”
黄妈妈见周遭这几个仆妇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本就焦躁的她顿时更加不耐了起来。见她们还要再说,她突然厉声喝道:“够了,你们还有完没完?这腾出地方来,是樊知府的安排,主人的答允,咱们当下人的哪里有说道的资格?要说月钱,比起别人家里头的,你们平时差事轻省,如今忙了半个月就想讨赏了?不知足”
她越想越觉得气急败坏,正要劈头盖脸再训斥这些贪婪的家伙,就只听后头传来了一个笑声:“哟,咱们都要走了,黄妈妈怎么又训人了?”
黄妈妈扭头一瞧,见是陈澜身边的大丫头芸儿,忙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正打算解释几句,她就看到芸儿摇了摇手,随即笑嘻嘻地眨了眨眼睛。
“老太太和夫人说了,先是在偶园,再是在万泉山庄叨扰了这么久,实在是过意不去,待会预备了一些赏钱散给各位妈妈嫂子姐妹们,并外头帮忙的大叔大哥们,也算是一点心意。明日一大早就要动身了,所以还请诸位将车马安顿好。”
听到这一番客客气气的言语,黄妈妈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忙又笑道:“怎么,真的是明日一早就走,这么紧急?去南京还是水路最便利,可雇船却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找到妥当的。再说,夫人不是和梁家太太交好么?那边不日就要娶媳妇了,再盘桓几日岂不是便宜?”
“雇船的事情不劳黄妈妈操心了,夫人已经都安排好了。”见黄妈妈那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随即竟有些讪讪的,芸儿眼珠子一转,又自顾自地说,“至于梁家的喜事,哪怕我家老太太未必能来,我家夫人也必定会过江来喝那杯喜酒的,横竖就是没几日功夫。夫人说,黄妈妈这些天实在是辛苦了,她当日只不过是一说,都只是小疏失,没想到您还动用了家法责罚,倒是让她极其过意不去。”
话音刚落,黄妈妈就只觉得四面那几个仆妇的目光一下子犀利了起来。情知这万泉山庄的下人都是彼此沾亲带故,自己打了的那几个里头就有她们的亲朋,她顿时攥紧了手里那帕子,面上却仍是满脸堆笑。
“哪的话?夫人金枝玉叶,哪里容得咱们这些低三下四的人怠慢?至于这赏钱……”
“没什么使不得。”芸儿伶牙俐齿惯了,不等黄妈妈说完就抢过了话头,“每人一贯钱,打酒吃也好,添件衣裳也罢,总之是夫人一片心意。”
一贯钱
此话一出,一个个仆妇顿时露出了深深的喜色。她们平日里的月钱五百也有,八百也有,几乎就没几个是有一贯钱的。如今陈澜一出手就是每人一贯,这是何等的大方?想着想着,她们斜睨黄妈**眼神里头少不得多了几分埋怨。
芸儿在阳宁侯府的资历比红螺还长些,耳濡目染那些勾心斗角,眼看着陈澜从不受宠到受宠的转变,对眼前这些眼色神情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当下她也不多说,笑吟吟地又让她们把人都召集了起来到二门前,随即就冲着黄妈妈微微颔首,这才径直去了。
大约一刻钟功夫,所有万泉山庄执役的下人就都汇集到了二门口,按照规矩男左女右站得整整齐齐。没多久,眼尖的人瞅见内中几位妈妈丫头簇拥着一个年轻贵妇出来,连忙咳嗽了一声,一时间,一个个人全都低下了头去。待到人行到跟前,一大片人更是呼啦啦全都拜了下去,口称拜见夫人不提。
“不用拜了,我只不过是客人,雀占鸠巢在这儿住了许久,劳你们前后奔走,已是多有过意不去,哪里还能受这样的礼?都起来吧。”
陈澜抬了抬手,随即就冲一旁的云姑姑点了点头。很快,两个仆妇就合力抬出了一箩筐用青绳串好的钱来。见眼前的十几人全都眼巴巴望着这箩筐里头的青钱,她又一打手势,一旁的柳姑姑就冲着黄妈妈道:“劳烦黄妈妈也逐个念一念名字,我们也好派赏钱。”
尽管黄妈妈满心的不愿意,但此时此刻,要是她再挡在前头,哪怕有主人翁的信任,除非能把这些下人都卖了,否则她仍旧讨不了好。于是,她只得赔笑屈了屈膝,一个个按照职司名字叫了过来,眼见这些人捧着那沉甸甸的一贯钱,个个喜上眉梢,她顿感越发堵得慌。
然而,这还没有结束。一应人等都领了赏之后,陈澜面前的那个大箩筐却还有大半。她扫了一眼众人,突然又冲黄妈妈问道:“似乎人还没到齐?”
“啊?”黄妈妈先是一呆,随即加重了声音道,“是了,那几个昨日挨罚的还在屋子里养伤,这会儿怕是难能起来给夫人磕头送行。”
“既如此,柳姑姑亲自过去一趟,把这该得的赏钱给他们发下去。”陈澜见黄妈**笑容突然冻结在了那儿,就淡淡地说道,“黄妈妈你是好意,只这点小事就要行家法,着实是太严苛了些。他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自然也有该得的一份。至于发过之后剩下的,劳烦你陪这柳姑姑去一趟偶园,把那边的赏钱也一并发了。”
知道这会儿再口舌如簧也无济于事,黄妈妈只得应道:“是,夫人这般体恤,是咱们这些人的福分,只夫人明日就要走,他们怕是来不及过来磕头了。”
“不用这么拘礼,心意到了也就够了。”陈澜打量着黄妈妈那满脸不得劲的样子,又见其眼角余光频频往别处瞥,又笑容可掬地说,“黄妈妈你前前后后操劳,比别人更辛苦几分,除了这一贯的赏钱,之外,娘还额外嘱咐我另外预备一份。”
说到这里,她从红缨手中接过了一个荷包,当着一大帮下人的面朝黄妈妈递了过去:“里头是两颗御制的金瓜子,妈妈留着打些首饰也成,兑了银子也成,也是老太太一番心意。”
此话一出,也不知道多少人一下子盯住了黄妈妈手中那荷包,眼见其接过之后行礼道谢的样子颇有勉强,下头便有些嗡嗡嗡的议论声。而黄妈妈本人则是掂着那颇为不轻的分量,心里有苦说不出。这一两金子兑成银子也就是十几两,她并不在乎,可别说沾上了御制两个字,就是不沾,在这些寻常下人眼里,她这又成了什么?
黄妈妈如何头痛为难,陈澜看在眼里,面上却不动声色,从二门回房的途中,她甚至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揭穿艾夫人的提醒来得确实是恰到好处,可是,之前往废弃字纸上打主意的勾当却属于极其危险……既如此,无论是黄妈**雷厉风行息事宁人,还是如今对她的拼命挽留,想来都出自幕后那人的授意,她这突然要走,突然放赏,就是要传个讯息过去。
她这人为人处事,素来不是听人摆布的
步入书房,陈澜就看到红螺和芸儿正在那忙忙碌碌地收拾那些书,一个满满当当的藤制书箱竟然已经堆得半满。上前走到书箱边随便翻了翻,她就拍了拍手说:“因是要赶在后日下午到南京,这一趟走得急,急着不要拉下了东西。这书箱收拾好就搬到雨声斋去,看着他们把这些东西一并捆扎好。”
红螺和芸儿自是双双应是。而陈澜出了屋子,见长镝过来,又知会了她去前头通知小丁,立时先赶到阳宁侯府在南京城郊的汤山别庄,做好一应预备。而长镝一边答应,一边却又看了看背着那长长包袱的红缨,突然抿嘴一笑。
“成,夫人放心,这事情小丁一定会办好的。”她一边说一边冲着红缨挑了挑眉,这才对陈澜笑道,“夫人,那沉甸甸的东西也不能总叫红缨一个人扛着,等到了南京,我们每个人轮换背着如何?红缨那身板还不如我呢,想当初背着沙袋扎马步……”
“呸呸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红缨生怕长镝再打趣什么有的没的,没好气地冲着其一瞪眼道,“还不赶紧去办夫人交待你的事情,尽在这儿磨牙”
“好啦,我这就走”
陈澜看着两个自小长大的丫头拌嘴,脸上也不知不觉露出了笑容。及至回到雨声斋,她就对江氏说了外间的一应安排。果然,江氏此前只是心病居多,看了杨进周那封信,精神自然而然恢复不少,此刻连连点头赞她处置得体。
眼见江氏的行李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陈澜自是带着红缨回房整理衣裳,才刚把之前撂在外头的几样小用具收起来,外间就报说黄妈妈求见。因江氏就在西屋里,陈澜不好在明间见人,就带着红缨叫了黄妈妈进东厢房。起初还只是寻常的客套话,因黄妈妈说要进屋拜见老太太磕头,陈澜却以江氏病情搪塞,两人渐渐便拐到了江氏的病情上。
“不是我阻着老太太和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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