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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满京华-第2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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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得到消息是因为我家在礼部有些门路。”萧朗知道陈澜无意打听镇东侯府那些门路,顿了一顿就继续说道,“至于苏婉儿,我是派了人去对她言语了一声,可没想到她打蛇随棍上,说是她牺牲自个为镇东侯府办了这么大的事,让我之后庇护于她,她愿意为萧家办事。不但如此,她还说,有人给她送了几丸子秘药,说是于她能有大用,我的人就带了一丸回来。”
说着,萧朗就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盒子,打开盖子,里头赫集是一颗红丸。!
第五百零四章 末日(一)
看着盒子里那颗在灯火下泛着诡异光芒的红丸,陈澜只觉得从心里冒出了一丝惊悸。盯着那东西一动不动看了好一会儿,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半晌才眯了眯眼睛说道:“苏婉儿可说,这东西是谁给她的?”
“没说。”萧朗言简意赅地吐出了两个字,但顿了一顿之后,却解释了一大堆,“她虽是把东西给了我,但话却说得很活络。只有我答应了她的条件,她才会把送她东西的那个人供出来。我不耐烦和她打交道,所以派去的人就只拿了这样东西。”
“等等,萧兄如何能轻轻松松进了镜园来?”
“叔全兄应该对嫂子说过,我和他再加上纪曦兄如今是一条绳子上做事……哦,还得捎带一个陈小弟。原本我做的是居中联络,可我四处跑了跑,就发现那些守着重臣府邸,别人眼里一个个都面生得很的官兵,我却认识。”
萧朗已经点穿到了这地步,陈澜自然心领神会。见萧朗点了点头,她便知道,这苏婉儿可说是横生出来的枝节,原本并不在那几个男人的预料之内。她颔首示意云姑姑去接过萧朗手中那盒子,等送到自己手上,她少不得左看右看,好一阵子后才语带双关地问道:“萧兄既然拿着东西过来了,想必应该找人验看过?”
此话一出,萧朗想到自己寻人验看这红丸时的那些情形,脸色顿时很不自然。犹豫片刻,他才有些尴尬地说:“这东西是青楼楚馆里常用来给男人助兴的,功效极其霸道。一经使用能让人……那个****,所以极其贵重,据说就是这么一粒,那些好色之徒宁可用千金来换取。因为它不是只管用一天,而是一粒就能至少管用……总而言之,这不是什么好玩意,我想不通的是,苏婉儿能进王府应该是在别人预料之外,为什么这么快就找到了她?”
陈澜斜倚在那张花梨木雕荷花的暖榻上,一面沉吟,一面无知无觉地用手指轻轻叩击着下头光滑的板面,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萧兄,晋王要册立的继妃身份贵重,可是就在这当口却得抬进两个夫人去,用的借口很简单。晋王虽年长,膝下却无男。既然如此,没有苏婉儿,也会有张婉儿李婉儿,所以这东西倒未必是为苏婉儿准备的。”
“我倒是忘了这一茬!”萧朗顿时恍然大悟,旋即就看了看陈澜身边犹如哼哈二将一般的云姑姑柳姑姑,斟酌了一下语句才开口说道,“那一次的事情,我的交换条件对晋王来说微不足道,但因为他自以为明白我的性子,所以当不会怀疑。只不过,我实在是没想到,长公主说了那样的话,费氏反而对婚事更热衷了……不但如此,武陵伯府竟然会出了那么一个货色去官府出首,都是我考虑不周……”
“我们又不是神仙,哪里能算尽每一件事?”陈澜见萧朗说着说着,脸色越发的冷冽严峻,不得不开口打断了他,随即不缓不急地说道,“能有这结局,可谓是已经很完美了。萧兄今天来的事我已经知晓,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处置吧。你和叔全纪曦还有小四他们是怎么筹划的,尽管还是按照你们筹划的去做,不用管这一头。”
“这怎么行!”萧朗有些激动地站起身来,伸手想去抢陈澜手里的那红丸,见她一把缩回了手,信手就把盒子往靠枕旁边的缝隙里一塞,他一时不敢造次,只得站在那里说道,“今天过来,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苏婉儿是怎样的人,并不是让你为了这么微不足道的事劳心劳力!她虽是咎由自取,可嫂子你素来心善,难保不会觉得是自己推她入火坑,所以……”
萧朗这番话越说越语无伦次,一旁的云姑姑柳姑姑最初听着莞尔,可渐渐地就彼此交换起了眼色。而陈澜看着萧朗那和平素不同的激动表情,心里想起自己在那次事后对杨进周的倾吐,不知不觉就展露出了一丝笑容。
“多谢你费心了。”
随着陈澜那简短的六个字,萧朗一时戛然而止,呆呆愣愣站在那儿,仿佛有些转不过弯来。好一会儿,他才立刻别转过头去,有些生硬地说:“总而言之,这件事要追查也不急在一时,谅苏婉儿进府也蹦跶不出什么名堂,而晋王一时半会没工夫没心情去理会她。嫂子你要留着东西就留着,其他的暂时不用理会,你自己保重身体就好。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他一边说一边急匆匆地行了一个礼,随即低头就径直往外走。陈澜还来不及开口就看到人已经出了那边上的穿帘,赶紧向柳姑姑打了个眼色。直到人追了出去,外间传来了说话声,不多时脚步越来越远,最后干脆听不见了,她才长长吁了一口气。
“夫人……”云姑姑看着陈澜那怔忡的表情,虽觉得自己不应该开口,可终究是忍不住,俯下身子凑近陈澜的耳边说道,“虽是萧世子常来常往,老太太都把他当成亲生儿子看待,老爷也视他犹若兄弟,但事急从权之外,今后最好还是别让他到怡情馆来,免得瓜田李下被人说了闲话。”
“姑姑这话是另有所指吧?”陈澜抬起头看了一眼云姑姑,见这位面色很有些不自然,她就轻轻点了点头,“姑姑放心,我知道。虽说彼此光风霁月,可总禁绝不了别人说什么……他这人和叔全一样,面冷心热,将来必然有一位好姑娘能暖了他的心。”
尽管萧朗来得快去得也快,但陈澜想想他来时的那些言语举动,再看看枕边的那个盒子,晚上临睡前不免思绪万千,连云姑姑要熄灯她都拦了。躺在空落落的大床上,看着低垂的帷幔帐子,她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道:“就要大年夜了吧?”
“是,夫人。”
陈澜轻轻翻转了一下身子,摩挲着枕边的盒子,脑海中却不知不觉想到了夏太监上次来时说的那些话。曲永死了,不管是真死还是假死,知道那段久远历史的人,和那段历史有涉的人,现如今又少了一个。如今剩下的还有谁?也许是皇帝,也许是安国长公主,也许是那个内阁首辅宋一鸣……那样不断重复的腥风血雨,是不是真的能在这一朝完全散去?
腊月三十是正儿八经的大年夜,到了这一天,仿佛连路上行人都少了,只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飘出了各式各样不同的饭菜香味。大户人家自然是更加讲究,无论是挂出的灯笼,预备明早换上的春联,还是祭祖守岁合欢宴等等,全都是有各式各样的程序。反而是天底下最显赫的皇宫里头,这节庆的日子显得有些冷冷清清。
一大早,贵妃淑妃贤妃在临时主持宫务的长阳宫里受了一众妃嫔的叩拜,罗贵妃就和武贤妃先后托词走了。淑妃平日虽是享受这一人做主的风光,可这天却没多大兴致,随随便便处置了几件事,她借口大过节的赏罚延后,中午还没到就径直带人回了永宁宫。
她才坐定,一个小太监就上前凑趣地笑道:“娘娘,这看看时辰,再过没多久,新夫人就要抬进晋王府了,您保准没多久就能抱上孙子。”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淑妃倏然转头,看着他的眼神里满是恼怒,立时知道不对,慌忙双膝跪地不吭声了。大过节的,淑妃也不乐意动板子闹得满宫血腥,朝另一边的一个心腹大太监努了努嘴,见其提拉着领子把人从面前拎走了,她这才冷哼了一声,看了看左右就没好气地喝道:“都给本宫记住,从今往后,本宫不想听到这新夫人三个字!”
“是……”
参差不齐的答应声中,淑妃就不耐烦地甩手进了西屋。不多时,一个年长宫女就打帘子进来,站在淑妃背后轻声说道:“娘娘,外头刚刚传来消息,说是大理寺叫了阳宁侯去问话。不过,据说是阳宁侯不在府里……”
“大理寺传阳宁侯就传阳宁侯,和本宫有什么关系!”淑妃勃然色变,当即扭头斥道,“这是他们陈家闹家务事,也值得你到本宫面前说道?”
“是……但有人往大理寺送去了一封信函,所以大理寺还派人去了定府大街陈府还有镜园传人。陈府过去的是阳宁侯太夫人身边得力的郑妈妈,镜园的是海宁县主身边的柳姑姑。同行的军士都说也有人往那两家投石送信,但那两位都说这是有人挑唆离间,还在大堂上把武陵伯府的那个总管骂得狗血淋头。”
那宫女虽是对淑妃的厉色有些惊惧,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娘娘也知道,那边是派了兵卒去守卫,其实应当是形同监视,有人往里头丢那种信函,事情原本可大可小,但传到大理寺就非同小可了。而且,信上说那山火是阳宁侯放的,韩翰林家是阳宁侯的人闯的……”
“本宫已经说过了,不想听他们陈家那些乱七八糟的勾当!”
“可是……那个武陵伯府的总管也不知道是不是昏了头……他……他也不知道是怎的,竟把殿下供出来了!”
那一瞬间,淑妃只觉得头晕目眩,扶着扶手险些一下子栽倒。她竭尽全力稳住身子怒瞪着那个宫女,可见人在自己的逼视下虽垂头跪了下来,可丝毫没有收回前言的意思,她不觉一下子跌坐在书案后头的太师椅上,竟是脑际一片空。
第五百零五章 末軄日(二)
阳宁侯府外书房一共三间,名曰永乐斋。有人说,这是太祖皇帝赐下的名字;有人说,外书房明间挂着的牌匾乃是武宗皇帝亲笔;也有人私底下议论说,不过是几代阳宁侯自我标榜,实则从这外书房的名字就能看出来,这只是勋贵世家痴心妄想永世荣华富贵。
不论话怎么说,这书斋的格局都是几十上百年没有大变化,直到前一阵子阳宁侯府分家,陈瑛方才以那些书架的木质已经老旧为由,重新做了一批新书架送进来,就连内中的桌案椅子等等,也悄无声息换了一大批。此时此刻站在里头,从前来过的人几乎都认不出来,但陈瑛却喜欢这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只不过,如今站在里头的阳宁侯陈瑛却丝毫没有心思去欣赏自己曾经颇为得意的杰作了。书桌后的他虽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可放在桌子上的手却倏尔紧軄握成拳,倏尔又逐渐展开,面色亦是阴晴不定。
这几日的变故他自然看在眼里,而那一封封送来的信他亦是每封必軄看,尽管他并没有次次都依样画葫芦照做,可是这并没有什么差别。杨进周的军营那边他派出了最精锐的心腹,可到头来只不过是烧了那地方,连个人影子都没找到,可后山上的另一把火却烧得他心惊肉跳;而用韩翰林之軄子去换安仁,他只不过在脑海里转了一转就立时打消了这念头,可何曾想到,竟然真有人去韩府绑人,偏生还半道上出了岔子,事情从顺天軄府一直闹到了大理寺!
他一想到自己就仿佛一只掉入层层蜘蛛网中的虫子一样,越挣扎就被粘得越紧,那种无力的愤怒感就烧得他浑身滚軄烫,恨不得如同出镇在外时,带上十几二十的亲随到那些异族村落杀上一场,把心头这些怒火和恼意全都发軄泄軄了干净。然而,京軄城终究不是他的地盘,此刻面对那一而再再而三敲响的外头大门,他连喝骂的兴致都没有了。
因此,当再次有人敲响了书房大门,陈瑛终于淡淡地吩咐道:“进来。”
无。。 出乎他意料的是,应声而入的不是那些管事管家,而是儿子陈汉。见陈汉掀帘进来行了礼,他忍不住嘴角一挑,似笑非笑地说道:“没想到是你回来了。之前一直野在外头不肯回,现如今知道你家老軄子要倒霉了,于是肯回来了?”
错。。“之前父亲用不上我,我也不想回来触霉头,但现在我想,父亲兴许用得上我,所以就回来了。”陈汉神态自若地抬起头,毫不畏惧地直视着陈瑛森寒的眼睛。他自己也不记得从何时开始,亲近的爹就变成了遥不可及的父亲,但此时他却有一个诡异的念头——那就是此时不说,他兴许这辈子就再也没有说出那些心里话的机会了。于是,他完全忽略了陈瑛那嫌恶的表情,郑重地行礼一揖,“父亲,请收手吧,如今还有机会。”
小。。 “混账!”陈瑛再也忍不住心头那炽烈的怒火,一按桌案霍然站起,“你这是在对谁说话?别以为你如今翅膀硬了,这府里还没有你说话的份!要是我一个条子递到顺天軄府告你忤逆,就算你軄娘能请动罗贵妃,也休想帮你开脱!”
说。。“事到如今,父亲你还不明白吗?要不是你存着那种心思,别人怎会做下圈套一步步引你上钩?”陈瑛这父亲毕竟是积威深重,陈汉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可随即便深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了心神,反而又更上前了两步,一字一句地说,“父亲当年调回京,又袭封了爵位,显见是要大用的,缘何后来突然远镇肃州卫,此次立了大功,却还不能回朝,甚至还有人连那铁板钉钉的功劳都要质疑?如今大理寺的人还等在外头?”
听着听着,陈瑛原本满是暴戾的表情渐渐松动。这些天来,罗姨娘和女儿陈汐被罗贵妃接到了宫中,陈清和许咏小夫軄妻俩被许家人留着不放回来,陈汉之前不知所踪,幼子陈汀一心一意跟着朱氏,仿佛完全忘了自己这个父亲,至于家里剩下的两个老姨娘和几个庶女,在和不在也没什么两样。今天这大年三十,好容易分家单过的他竟是几乎成了孤家寡人!
所以,陈汉说出的话虽不中听,虽深深刺痛了他,可好歹其中还流露軄出儿子对父亲的一丝关切之意。于是,他皱了皱眉,口气虽还生硬,却不再如最初那般狂軄暴。
“你懂什么!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以为你老軄子这爵位很稳当么?我已经活了大半辈子,这爵位到手,再往上还能有多大的地步?若是长房三房都不成器,到时候你稳稳当当袭爵,我用得着这么费心使力?长房眼下那么多靠軄山,我若是不争,他们会善罢甘休?收起你那妇軄人之仁,不就是大理寺传我去,又不是立时定罪,你老軄子我没什么可怕的!”
这一句句掷地有声的话砸下来,陈汉的脸色和眼神不禁渐渐黯淡了下来。他也知道父亲是什么样的性子,事先也知道凭自己的三言两语,很难说服父亲回心转意,但总抱着那么一丝侥幸,可事实终究是事实。在沉默了好一阵子之后,他终于再次开口低声说道:“既如此,儿子陪父亲一块去大理寺。”
“你去做什么!”陈瑛口气虽严厉,但看着儿子的眼神中却流露軄出了一丝难能的暖意,“大理寺卿张铨在家里照顾妇軄人,那里掌总的少卿不过正四品,能奈我何?不过是走一趟那种地方,还要儿子相陪,别人会怎么看我阳宁侯陈瑛?老老实实呆在家里,预备着晚上的合欢宴和守岁,少给我露軄出这婆婆妈妈軄的样子!”
训斥完了陈汉,他立刻头也不回地大步往外走。可是吩咐了马厩备马,从正房里换了一身彩绣辉煌的麒麟服出来,他才一进马厩,就看到牵着自己那批枣红色大马的不是别人,正是儿子陈汉。有心劈头盖脸地痛骂一顿这不晓事的小子,可是见陈汉嘴唇紧抿,他话到嘴边还是止住了,冷哼一声就提着马鞭上前,抢过陈汉手里的缰绳就一个翻身利索地跃上马背。
“还愣着干什么,要去就上马!”
“呃……是,父亲!”
陈汉松了一口大气,赶紧上了旁边早就备好的另一匹马。见陈瑛一扬鞭就从马厩的南门飞驰而去,他赶紧策马追上,其余几个随从自是紧随其后。出了阳宁街,父子俩已经把身后的随从甩开了老长一段距离。待到顺着宣武门大街过了好几条横街,后面的人越发没踪影了,在呼啸北风中拼命追赶陈瑛的陈汉这会儿完全忘记了寒冷,心里甚至渐渐有些发烫。
无。。小时候,父亲难得回来教自己骑小马的时候,前面也曾经是这样一个一马当先让人撵都撵不上的背影,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这个背影就渐行渐远,让他怎么也看不清摸不着了。
错。。恍恍惚惚之间,陈汉只觉得眼前突然模糊了起来。然而下一刻,突如其来的一声弓弦鸣响一下子惊醒了他。倏忽间又是一声高軄亢的马嘶,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抬眼往前看去,赫然发现前头父亲的那匹坐骑竟是两条前腿高举踏空,凭着后腿高高站了起来。电光火石之间,当看到两旁高墙上突然冒出了几条黑影,旋即又是一阵弓弦机括的声音,他只觉得整个人如遭雷劈,那一声不才一出口就冻结在了寒风中,竟眼睁睁看着马背上那人影砰然落地。
小。。 直到那几条黑影倏忽间消失在了高墙后,他才如軄梦軄初軄醒,策马奋力前行了几步就翻下马背大步冲上前去,随即双膝一软就跪在了陈瑛身侧。见父亲的肩头左肋腹部腿部赫然扎着好几支锋利的箭镞,那大红缎绣的麒麟服上已经处处染上了更鲜艳的一种颜色,他觉得整个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颤颤軄抖抖地扶着那素来冷硬的肩膀,好半晌才迸出了一个字来:“爹……”
说。。 刚刚猝不及防受袭,陈瑛虽躲开了那第一箭,可终究抵不住之后的那攒射。那时候,他的眼角余光已经瞥见了后头的陈汉,那一刻心头的绝望大约只有在得知亲生軄母亲的殉軄葬时方才可以比拟。落軄马的那一刹那,他却发现那些刺客撤得一干二净,竟是撇下陈汉丝毫不理会。此时此刻,听到陈汉那一声带着哭腔的爹,看着儿子那血色褪尽的脸,他竟是有一种笑出来的冲动,伸出手去想摩挲一下陈汉的脸廓,可手才抬起来就无力地落了下去。
“来人,快来人!”
听到陈汉撕心裂肺的嚷嚷,陈瑛用軄力咳嗽了一声。可大约是肺部受创,他的嘴角立时流軄出了一丝殷軄红的鲜血。陈汉见状大惊失色,立时也忘了呼唤随从,赶紧奋力用劲,想把陈瑛抱起来。可他虽是也有练武,筋骨力气却不算上等,试了两三次,最终好容易才把人晃晃悠悠抱将了起来,看了看怀里的人就高一脚低一脚地往那边自己的坐骑艰难地挪了过去。
“爹,你忍一忍,先忍一忍!我们这就去看大夫,一点皮肉伤,几天就没事了!”
PS:月底前完结,最后一个月啦^_^
第五百零六章 末日(三)
当阳宁侯府那几个随从赶到的时候,看到的赫然是那匹倒卧于地身上深深扎着好几根箭镞的坐骑,还有那满地的鲜血以及想要抱着陈瑛过来的陈汉。面对这般情景,几个人全都呆了,但紧跟着,三五个人就慌忙下马冲了过去,为首的亲兵不由分说从陈汉手中抢过了人,不等陈汉开口就喝了一声。
“五少爷,侯爷重伤不可挪动,否则你这是害了他!”
陈汉原待要挣扎,听了这声呵斥,他方才如梦初醒。看着那几个亲兵围着陈瑛迅速忙活了起来,一个撕开陈瑛那染血的几层衣衫,一个则是慌忙从马匹背囊里取来了干净的白布和金创药等等,然而,面对深入血肉的那几根箭镞,三个人对视一眼,谁都不敢造次,只是用剪刀将外头的部分减去大半,匆匆敷药包扎之后,那边另两个人已经是预备了一个简易的布兜抬了过来,将陈瑛小心翼翼地挪了上去。陈汉从未见识过这等情形,此刻站在寒风里只觉得悔恨交加,直到一个亲随匆匆过来叫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五少爷,侯爷失血过多已经昏迷过去了,是送回府请太医,还是送去医馆?”
陈汉见他们几个刚刚处置得那般娴熟,此时却来问自个,不禁有些意外。可是再一想,他就知道这其中的问题所在,面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回府请太医自然是最稳妥的,但这耽误的时间却不在少数;至于去医馆,光天化日能够遇到刺客,医馆里头再有点万一可怎么好?出了这样的大事,他们畏罪也很自然,可刚刚那样的架势,就算这几个身经百战的亲随都跟着,父亲就真的能逃过那样雷霆万钧的攻势?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街道拐角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不多时,一大队军士匆匆跑了过来。一瞬间,几个亲随就将布兜上的阳宁侯陈瑛簇拥在了当中,一个个手按刀柄满脸戒备,而陈汉立时疾步挡在了前头。
“什么人?”
“西城兵马司!怎么回事,怎会有人当街动用弓弩……”
那个领头的总旗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陈汉身上沾染的血迹,而与此同时,他更注意到了那一身服色的料子,再一看那边几个亲随的戒备架势,他只觉头皮发麻,心中不禁暗自叫苦。
他在西城兵马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若只是当街斗殴,无论是平民还是权贵,料理起来总有前例可循,可当街动用了严格管制的弓弩,而且伤的似乎是权贵,这性质就大不相同了。那可是行刺!追究下来别说是他这西城兵马司一个小小的总旗,就是上头的兵马指挥副指挥,乃至于宛平县衙和上头的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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