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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言 作者:来自远方-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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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五少爷见到跟上来的李锦琴主仆,嗤笑了一声,”怎么,夫人是被什么迷了眼绊住了脚了?”
  穿着洋装的女子正是不久前跟随李谨丞离开李家,回到邢家的李锦琴。听到邢五少爷满含嘲讽的话,李锦琴意外的没有发脾气,脸上露出一抹意义不明的笑,“五少爷是以为呢?”
  “哼!”邢五少爷冷哼一声,扫过跟着李锦琴的丫头,那个丫头立刻低下头,扶着李锦琴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邢五少爷此次到天津查看名下产业,带着李锦琴是邢家大夫人吩咐的。李锦琴回到邢家后,邢家人就像不知道她之前逃家一样,对她反倒比之前更好了几分,她从家里带来的仆妇丫头也陆续送了回来,只有之前去打探消息的张妈一直没有音讯,李锦琴问了两次都被含糊带过,她隐约猜到张妈恐怕已经不在了。
  就像从李家和他们一起离开的腊梅,不,应该叫梅儿,到了京城没出几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是死了还是怎样,李锦琴并不关心,她只想着,原来这世上并不只有自己一个蠢人。
  邢五少爷和李锦琴登上马车时,车站里又响起了汽笛声,李锦琴忍不住回头朝那个方向望了一眼,狠狠咬了一下嘴唇。
  北六省,关北城
  楼大帅去了京城,楼夫人身体不适,楼家的大小事情一下子都压在了李谨言的肩膀上。家里外头两边忙,不出几天时间,李谨言整个人就瘦了一圈。楼夫人看到了心疼,派人把二夫人接到家里,两位夫人凑头商量了一下,见天的给李谨言进补。什么参汤,鸡汤,飞龙汤,李谨言被补得肝火上升,晚上睡不着觉。说了几次他身体很好,用不着进补,都被楼夫人和二夫人给挡了回去,每天一碗汤的灌,李三少对捧着汤碗的丫头都产生了心理阴影。
  “言少爷,二管家求见。”
  李谨言正埋头看着账本,听到丫头的声音抬起头,目光先在她身前溜了一圈,千万别误会,李三少绝对没有什么花花心思,他只是反射性的去看丫头有没有端着汤碗,他已经喝汤喝怕了。
  丫头明显知道李谨言在看什么,轻笑了一声,“言少爷您放心,夫人今天没让厨房给您炖汤。”
  “哦,我放……说什么呢!娘是一番好意,我哪会那么不惜福。”李谨言故意板着脸说了一句,“让二管家进来吧。”
  “是。”李谨言板着脸丫头也不害怕,伺候言少爷这么长时间,丫头们已经摸透了言少爷的性子,只要好好干活,别起什么不好的歪心思,言少爷从不轻易处罚人,脾气好着呢。
  “言少爷。”自从让楼夫人警告过,又让李谨言“收拾”过,二管家是彻底老实了,“这是您生辰当天的安排,请您过目。”
  楼夫人既然说要给李谨言好好过生辰,下边的人就肯定不能马虎,二管家更是想借机表现,下了大力气安排。李谨言接过二管家手中的单子,看着上面的各项开销忍不住咂舌,腐败,当真是太腐败了。这花费足够一个五口之家生活好几年的。
  果然军阀要被打倒不是没道理的?身为要被进步人士打倒的对象,李三少表示压力山大。
  “二管家,这几项费用我看能省就省点吧。”李谨言虽然能赚钱,却不愿意在不必要的地方铺张浪费,只是过个生日罢了,用得着这么大操大办吗?
  “言少爷,这可不成。”管家摇头,“过生辰哪有不请戏班子的?”
  “请什么请。”李谨言眼睛一瞪,“娘现在听不得吵闹,我也不得意这些,真想听戏去戏院不也一样?况且大帅去了京城,少帅还没回来,除了我这府里大多是女眷,家里家外人多口杂的,万一出点什么岔子谁负责?不请!还有汇丰楼的酒席,和丰楼的点心,花那些钱做什么,自家的厨房当摆设吗?”
  二管家一缩脖子,言少爷说的确有道理,可关北城的一般大户人家过生辰不都是这么办的?
  李谨言正翻看宴请的宾客名单时,丫头突然一脸喜色的跑进来报信,“言少爷,少帅回来了!”
  李谨言刷的站了起来,“你说谁回来了?”
  “少帅!”丫头说道:“队伍刚进城,城里的老百姓都跑去街边看呢。”
  李谨言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反应,丫头和二管家都看着奇怪,言少爷怎么也不说句话,该不是太高兴了,都说不出话来了?
  楼夫人也得到了楼少帅回来的消息,笑着和二夫人说道:“这下可好了,逍儿回来了,言儿不必那么累了。”
  二夫人笑道,“这是夫人爱护他,哪样不是他该做的?”
  “话是这么说,到底是个孩子啊。”
  两人正说着话,丫头来报少帅已经快到家门口了,楼夫人要起身去迎,二夫人和丫头劝了几声却没劝住。
  “我知道自己的身子,没事。逍儿一去就是一个多月,我心里惦记。”
  儿行千里母担忧,况且又是去打仗,二夫人理解楼夫人的心情,让丫头好生扶着楼夫人出了房门。
  李谨言就算再纠结也得去大门口接人,站了一会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转头对丫头道:“去和厨房说,用鸡汤下一锅面,多放几个荷包蛋,记得用大锅,至少做足二十人的分量。”
  “哎!”
  北方有讲究,出门饺子进门面,之前这些事都是楼夫人安排的,现在家里的事都归李谨言管,险些被他忘了。给楼少帅做面条,一碗是绝对不够的,得论锅。加上跟着他回来的护卫,那就得用大锅。
  楼夫人恰好在这时走出来,听到李谨言的话马上添了一句,“二十人的分量可不够,跟着逍儿那几个小伙子个顶个的饭量大,下两锅,至少得够三十个人吃才成。”
  李谨言:“……”
  两人正说话的时候,楼少帅的马队已经到了。一个多月未见,李谨言只觉得楼逍的气质更显凌厉,如果之前的楼少帅是一把出鞘的战刀,如今这把战刀已经开刃染血了。
  马队行至近前,隔着十几步远,楼少帅便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身后的兵哥们也纷纷下马,其中还有几个陌生的面孔,没等李谨言仔细打量,楼少帅已经大步走到了他的面前,先同楼夫人问好,然后单手托起了他的下颌,定定看了他一会,突然冒出一句:“瘦了。”
  “啊?”
  李谨言眨眨眼,楼少帅已经放开了他的下巴,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走吧。”
  虽然隔着手套和衣袖,李谨言还是能感受到那只大手掌心的温度,热得有些烫人。

  第六十九章

  李谨言躺在床上;一身的汗水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一只大手拂开黏在他额头的发;“累了?”
  李三少想翻白眼;接风宴后;他直接被楼少帅拖回了房间;翻来覆去的折腾了三次;三次啊!若是再来一次,他十有八九是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了。
  在楼逍的手沿着的他的额头滑过;捏着他的耳垂时;李谨言终于出声了,“少帅;我这段时间忙得要命;连觉都睡不好;你看看这黑眼圈。”李谨言举起手指着自己的眼底,“真不能再折腾了。”
  楼少帅没说话,握住了李谨言的手腕,嘴唇贴在他的掌心,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李谨言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说错什么了?怎么好像造成了反效果?
  “你写给我的信,”楼少帅缓缓移开嘴唇,俯身逼近李谨言,“我收到了。”
  李谨言表情一僵,楼少帅一直没提信的事情,他还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敢情人家一直记着呢!
  “败家不是好习惯,”楼逍的唇擦过李谨言的嘴角,脸颊,鼻尖,最终又回到了他的唇边,“得改?”
  李三少浑身一哆嗦,突然觉得脖子后边凉飕飕的,话说,少帅,咱能别这么吓人吗?咱是一家人,不是阶级敌人啊……
  在李三少准备好被折腾第四次的时候,周身的压力骤然减轻,楼少帅突然放开了他,翻身下床,捡起之前被丢在地上的长裤利落的套上,貌似不打算继续折腾他了。
  “那个,少帅。”
  “恩?”
  “那封信,我真不是……”
  楼少帅拧了帕子走到床边,握住了李谨言的手腕,温热的毛巾沿着手臂擦过,不说话。
  看着楼少帅的反应,李谨言抓头,干脆豁出去,扣住楼少帅的后颈压低,一口亲在了他的嘴上,“我都被你折腾三回了,该消气了吧?”
  “……”
  “我真没有其他的意思,你就当是个玩笑。”李谨努力顺毛摸,“别生气了,成不?”
  楼少帅静静的看着他,突然一把扣住了李谨言的后颈,狠狠的堵住了他的嘴唇……
  自作孽不可活,李三少终于记住了这句话,无比深刻。
  第二天,二夫人和楼夫人告辞。楼少帅这次回家,还把唐玉璜和庞天逸一起带回来安置在了客房,两位师长带着队伍投奔,总不能和手下的大头兵一起挤军营吧?有两个外男住进楼家的客房,二夫人便觉得自己继续留下不太合适,坚持要走。
  楼夫人明白二夫人的顾虑。世人的嘴就是一张刀子,杀人不见血。二夫人是寡居之人,总是要比旁人小心谨慎,才能躲避是非。
  “既然如此我就不留你了。”楼夫人扶着丫头的胳膊,坐在沙发上,“只是你总要隔三差五来看看我,等我身子好了,咱们去戏院里听戏去。”
  二夫人答应了,楼夫人吩咐丫头去叫李谨言过来。丫头去了一会,没叫来李谨言,却把楼少帅带来了。
  “娘,岳母。”
  “言儿呢?”
  “他累了,还在睡。”
  楼少帅说得十分自然,表情变都未变,楼夫人和二夫人却都有些尴尬。尤其是楼夫人,只想狠狠拍楼少帅一顿。这话说的……
  “娘和岳母有事?”
  “也没什么事。”二夫人说道:“只是我要回去了,原本想再嘱咐他两句话的。既然还在睡那就罢了。”
  二夫人将话题转开,总算缓解了几分尴尬。
  派车将二夫人送走之后,楼夫人抓着楼少帅一顿说教,能在岳母面前这么说话吗,啊?!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当兵当得脸皮都厚了吗?
  楼少帅正襟危坐,面无表情的听着楼夫人的碎碎念,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听进去没有。
  楼夫人:“你就不能有个反应,至少恩一声啊!”
  楼少帅:“恩。”
  楼夫人:“……”
  李谨言一觉睡到中午才起身,房间里静悄悄的,门外的丫头也刻意放轻了脚步声,少帅可是吩咐过,不许吵醒言少爷。
  “来人。”李谨言撑起身体,顿时一阵酸麻,看这情况,他今天还是老实呆在家里哪也别去吧。
  “言少爷,你醒了?”
  一个丫头推开门走进来,见李谨言靠坐在床头,立刻去端了热水和香皂毛巾来,李谨言洗漱过后,简单吃了点东西,终于恢复些精神了。
  “少帅呢?”
  “少帅见过夫人后就出门了。”丫头将桌上收拾干净,又给李谨言倒了一杯茶:“说是去军营了。”
  “哦。”李谨言点点头,他知道楼少帅这次出去收获颇丰,从别人手里划拉了不少兵过来,这些兵要怎么安排总要有个章程,首先住的地方就是个大问题。不过这些不是他该操心的,既然把人带回来,总是能妥善安置的。
  “你先下去吧,我有事再叫你。”
  丫头答应着走出房间关上房门,李谨言回身取出昨天没看完的财务报告,继续看了起来。
  这段时间,家化厂又接了几笔洋行订单,国内的订单也陆续增加,天津的宋老板几次拍电报来,要求家化厂增加发货量。李谨言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家化厂和皂厂合并之后,一个季度的利润可以达到五万块大洋。虽然听起来不多,但以楼七小姐的婆家为例,七八家商行的利润加起来一年也不过七八万。
  被服厂接了北六省军官学校的订单,生意虽大,利润却不会太高,李谨言和几个老师傅对校服进行了一些改动,布料和做工上没一点马虎,武装带用的都是牛皮,鞋子也是胶底的,增加了不少的成本。成本高了,价格却没有提高,自然赚得就少了。整体算下来,做多也只能赚到五千大洋。
  罐头厂的产能不断扩大,除了供应军需也开始在市场中少量销售,只是国人对罐头食品并不怎么热衷,况且现在一斤猪肉的价格也不过三百文左右,就算李谨言将午餐肉的价格定在了两百九十文也乏人问津。
  “哪能事事顺心如意?”李谨言丢开手中的钢笔,就算在后世,国人对罐头的消费量也比不上西方国家,或许他该专注于军需供应和出口,国内市场可以暂时先放一放。不过出口的罐头和供应军需的要区别开,一等供应自己人,二等才出口创汇。
  加上农场的出产,他一年下来赚的钱绝不在少数,但比起他心中的数目还是差距太远。也不知道和德国人借款的事情怎么样了,札贲诺尔的煤矿他看着眼馋啊。
  李谨言正咬着笔杆考虑自己的赚钱大计时,楼少帅接到了楼大帅从京城发回的电报。关于山东的事情,楼大帅已经和宋舟私下里达成了协议,司马君也采取了默许了态度,主要目的达到,楼大帅没心思再听那些人扯皮,决定28号乘火车返回北六省。
  湖北督帅宋琦宁等人也觉得继续留下没太大意思,甭管和谈是个什么结果,大总统总归落不到自己头上,只要地盘在自己手里,就比什么都实在。等到二十八日上午,议政厅里只剩下北方大总统司马君和南方临时大总统宋舟,以及南北政府负责谈判的要员,各省督帅的位置上差不多都已经空了。
  不过就算各省督帅先行离开,和谈还得继续下去,成立联合政府势在必行,否则没法对国人交代。
  就在国人的目光聚集在南北和谈时,一场密谋的刺杀行动却悄悄展开。
  7月28日下午,楼大帅乘坐的专列行至葫芦岛到锦州路段时,突然发生了爆炸,铁轨被炸毁了一段,楼大帅和随员所在的两节车厢瞬间被包围在了熊熊火焰与滚滚黑烟之中。
  冲天而起的大火与浓烟连锦州城内都能看见,这么猛烈的爆炸,车厢里的人肯定无一生还。事后去查看爆炸现场的警察也证实了这一点,不说生还,连能够辨别身份的尸体都没有找到,全都烧成了焦炭。消息传回关北城,楼夫人脸色瞬间惨白,李谨言也心头猛跳,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楼少帅脸色冰冷,腰背挺直的站着,像一把渴血的利刃,下一刻便会伤人伤己。
  “少帅。”李谨言拉了拉楼少帅的胳膊,“你……”
  楼少帅缓缓转过头,漆黑的眼眸,仿佛千年的寒潭一般深不见底,没有一丝的情绪波动,李谨言接下来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你陪着娘。”楼少帅戴上军帽,大手用力按了按李谨言肩膀,“有我在。”
  李谨言点了点头,除此之外,他的确帮不上什么忙。那场爆炸已经惊动了全国,连南北和谈都险些被迫中止。若不是宋舟和司马君同时通电全国,言明必权力追查凶手,给国人一个交代,也不知道还会出什么乱子。
  除了悲伤之外,李谨言还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楼大帅可说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最亲近的人之一,竟然就这样,不在了?
  李谨言目送楼少帅走出房门,自己坐到了楼夫人的身边,“娘。”
  楼夫人开口了,声音平缓,语调温和,“大帅经常这样,当年打长毛的时候,几次都在战场上失了消息,旁人都说他凶多吉少,我却不信,结果证明我对了,他最后都好好的回来了。”楼夫人白得透明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楼盛丰,他那个人命大着呢,这次肯定也一样……”
  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楼夫人慢慢的靠在了李谨言的肩膀上,喃喃道:“楼盛丰,你要是敢撇下我就这么走了,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李谨言的肩头渐渐湿了,他伸手轻轻扶住了楼夫人的肩膀,缓缓叹了口气。
  能哭出来,是件好事。
  书房里,楼少帅负手而立,从得到楼大帅出事的消息时起,他就一直没有坐下过。钱伯喜和杜豫章等人眉头深锁的坐在一旁,萧有德从派驻在锦州的情报人员那里得到消息,这恐怕是一场有预谋的刺杀,目标就是楼大帅!行动周密严谨,他们事先竟然没有得到一点消息!
  “有人泄密。”萧有德开口道:“能探明大帅的行程,具体乘坐哪节车厢,并神不知鬼不觉的埋下炸药,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日本人?俄国人?还是……自己人?
  楼大帅树大招风,可怀疑的对象太多,但能够在锦州做出这么大手笔的,最有可能的就是日本人!
  无论是谁……楼少帅的双眼中闪过一抹嗜血的光,都必须血债血偿!

  第七十章

  民国四年7月29日;爆炸事件发生的第二天;国内各大报纸头版头条纷纷以“骇人听闻”来报道此次事件。
  楼大帅的遇刺让人想起几个月前宋舟和韩庵山的遇到的刺杀事件;几家颇具影响力的报纸将矛头直接指向司马君;暗指此次楼大帅遇刺;必有司马大总统的手尾。
  宋舟放下毛笔;将写好的字拿起来,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迹;“发电报给阿武;让他在兖州老实呆着,哪里也别去;也别听谁出什么主意。另外给孙师长也发一封电报;让他看着阿武。”
  “是!”
  机要秘书带上了房门;宋舟站起身走到窗前,自古以来,为了争权夺利多少人死得不明不白?司马君与楼盛丰面和心不合,早就互相猜忌,楼盛丰死了他的确受益,但此时动手未免操之过急。南北正在和谈,一个闹不好就要战端重启,还是说司马君就想着要打仗?说不通啊。那是日本人?还是俄国人?
  车厢里的人尸体全都烧焦了,根本无法辨认……
  想到这里,宋舟的神色一动,楼盛丰真死了吗?
  和宋舟相比,司马君的日子就显得不太好过,外界的质疑一声高过一声,哪怕他接连发表通电,言称必将抓出凶手给国人一个交代,却还是有几家报纸抓着他不放,甚至把几个月前宋舟遇刺的事情和他扯在了一起,那事明摆着是日本人干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再说楼盛丰这事,他的确是让邢长庚在北六省内活动,想办法扎上几个钉子,却从没想过现在就动手让楼盛丰死!南北正在和谈,楼盛丰的威望不在他和宋舟之下,无论是为了北方在和谈中能占据更多的利益,还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他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对楼盛丰下手,一旦被牵扯上,他马上会步郑怀恩的后尘,就算他手里有军队,不用像郑大炮那样去做个寓公,想继续坐在大总统的位置上也是白日做梦!
  到底是谁干的?日本人?说不准还有俄国人!司马君猛的将手中的报纸撕成了两半,”来人!”
  楼盛丰遇刺,如宋琦宁等楼盛丰的铁杆当即发表通电,必将凶手碎尸万段。有人却在拍手称快。就算你楼盛丰再能耐,不也是几包炸药就被把命给炸没了?
  各国驻华公使发电慰问,并对此事件表示遗憾。处于漩涡中心的北六省却并未如某些人预料的一般陷入混乱,楼少帅的表现更是让人眼前一亮。
  “下令各师严守军令,若有抗令擅自行动者,军法处置!”
  “是!”
  “戍边军加强防守,第三师接防独立旅驻地,密切关注南满铁路的日本人动向。”楼少帅的话音一顿,“另外注意山西,河北,若有任何异动立即上报!”
  “是!”
  一条条命令陆续下达,有条不紊的将北六省打造成为铜墙铁壁,任何人想要趁此时机浑水摸鱼,都将碰得头破血流!
  季副官带着命令离开,楼少帅开始翻看萧有德送来的情报,每一条情报都指明此次楼大帅遇刺肯定是一场阴谋,真凶是谁仍无法断言,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件事和南满铁路的日本人百分之百有瓜葛。
  日本人……
  李谨言在书房门口敲了几次门,里面没有应答,疑惑的皱起眉头,明明下人说楼少帅一直在书房里没有出来过。他握住门把向里一推,门被推开了。
  “少帅?”李谨言从门外探头,“你在里面吗?”还是没有声音,李谨言干脆推门走了进去。
  室内一片昏暗,李谨言想去按墙上的电灯开关,手却突然被按住了,“少帅?”
  不等他抬起头,就被一把抱进了楼少帅的怀里,铜纽扣压在他的嘴角,生疼。李谨言没出声,伸手环住了楼少帅的腰。过了半晌才开口说道:“少帅,你一天没吃东西了,肚子不饿?”
  楼少帅没有说话,只是箍在他腰上的手臂更加用力了。
  李谨言叹气,楼少帅不过也才二十岁,突然遭逢大变,所有的重担全都压在了他的肩膀上,既要防着外人,又要小心内部,还要花费精力追查楼大帅遇刺的幕后真凶,一桩桩一件件,李谨言自问换成自己会怎么样?答案不是撂挑子就是立仆。
  “先放开我,吃点东西。”李谨言拍了拍楼少帅的手臂,“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不行。”
  “我……”
  “什么?”李谨言侧过头。
  “没有。”楼少帅探手扣住了李谨言的后颈,手指插进乌黑的发间,嘴唇蹭过李谨言的额头,声音低沉,“你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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