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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逝-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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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在昏黄的灯光里,小声地说着话,一杯一杯地喝着酒。喝得慢,酒劲儿快要上来时,又是一杯下去,内心里更加热得似烧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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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原来,他一直想不明白的事,就是这样的。

他跟爱军干了只有男女间才干的事儿。

可是爱军,爱军是他的兄弟,叫了他多年哥哥的人。

他是。。。。。。是个男的!

这种认知超出解放的理解范畴。

如果不是文革,如果他们可以多读一点书,他会明白,这并不是一件那么可怕的,骇人听闻的事,从古至今,许解放与蒋爱军不是第一个这样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不是唯一的。

然尔,郁解放什么也不懂。他只觉得怕。

爱军也一样。

他知道自己喜欢解放,用不同寻常的方式喜欢,他是他想要一辈子粘在一块儿一生一世过到老不能分开的人。

可是,他的执念,他的深情,在这样一个时刻措不及妨地与欲联系起来,这种认知也把他吓坏了。

在十八岁插队以前,他连男女之间的事儿也不明白,他以为结婚就是两个人睡在一起,有分子之类的东西于无形中跳来跳去,奇Qīsuū。сom书然后女的就有了娃娃。

而今天,他才明白情欲是怎么回事,叫他明白的人,是他一直以来叫哥哥的人。

两个慌张害怕无助的孩子呆呆地对望了许久许久。

解放突地跳起来,手脚打着颤往身上套衣服,蹬上鞋子,冲出去,踢开自行车的车闸,跨上车飞也似地骑走了。

好半天,爱军也省过来:解放,走了。

骑自行车走的。

原来以为可以带着他们习在幸福里的自行车,带着解放一个人飞走了。

逃走了。

在黑暗里坐了一夜,爱军在渐亮起来的窑洞里绝望的发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本来他们说好了要在一起呆一天一夜呢。

这一天的傍晚,知青们都回来了,大家认为许解放已经回部队去了,也没有人在意。只有徐援朝发现,爱军有点儿不太对劲儿,哪儿不对劲儿,他也说不上来,只觉着他的眼神都是散的,木木的。

一连几天,爱军都在想啊,想啊。终于认清了一件事。

这件事就是:自己对郁解放的爱。

蒋爱军爱着郁解放。

他特别特别想把这件事告诉解放,也许不该爱,可是爱这件事,是多么多么地无可奈何啊。

他得告诉他,不管解放会怎么样的反应,他想见他!

只是,解放还会不会来?

会不会?

不会。

解放此后一直没有再来,一周,两周,三周。

水跃进问起来,爱军淡淡地说:”他们是又要调防了吧。“

到了第四周,爱军忍不下去了。

那天是周三,他觉得他再也忍不下去了。

他跟谁也没有说,就从村子里跑到了解放部队所在的镇子。

爱军蹲在营地门口,希望可以碰见解放。

门口站岗的小兵奇怪地看着那个年青的男孩子,听前一岗的同志说,他看着军营大门有一天了,小兵的精神高度戒备。

站哨又换了两个,个个都对这个年青人充满了好奇与防备。

但好象,他只是抱膝坐在那里看着,没有任何行动。

如果,爱军迷迷糊糊地想,如果那天不喝酒就好了。

或者说,如果那天是两瓶酒,可以让他们再醉一点就好了,干脆醉得什么都不知道了。

爱军终于站起身来走到哨兵跟着,鼓足了勇气问:“请问,有一位郁解放,你认识吗?”

哨兵警惕地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不干什么,我只是想找他说两句话。请问。。。。。。”

哨兵挥挥手说:“快点儿走吧。老百姓是不能随便上这儿来找人的。快走!”

这个哨兵并不认识许解放,他也不知道,其实解放被关了禁闭。

两天一夜之后,爱军站起来,象游魂一样地回了村子,倒头睡了十多年钟头。

以后,每天干完活儿,他都会在村口,第一次与解放重逢的小土坡上转来转去,或是坐着看向村子通往外面的唯一的那条路。

栓柱又在唱:你若是俄的哥哥哟,招一招的那个手,你若不是俄的哥哥哟,走你的那个路。

这一天,爱军又坐在小土坡下。

徐援朝从他身后走过来,看了他半天,突然说:“蒋爱军,别傻!”

“什么?”爱军问:“你说什么?”

援朝又说:“我说,你别傻!”

他的眼睛里全是了解的深意。爱军这才明白过来,援朝什么都知道。

爱军转过头去,没有作声。

徐援朝上前两步,拉住他的胳膊:“起来,跟我回去!跟你说别傻!”

爱军暴跳起来,挣扎中一拳向援朝打过去:“关你屁事!”

援朝转身让开,就势攥了他的手,下劲把他拢在怀里,把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肩上:“听我说,蒋爱军,别傻!”

爱军在他的怀里扑腾如落网的走投无路的鱼。

援朝用力按住他,又说;“小军,别傻!”

爱军的身子软下来,靠着援朝的肩急促地喘气,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徐援朝甚至听见他笑了一声:“晚了。”他说:“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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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援朝对蒋爱军说:别傻,你别傻。

可是,援朝又说:如果已经傻了,你就别怕。

爱军想了一夜又一夜,是啦,要么别傻,傻了你就别怕。

他坐起来,开始给解放写信。

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写。

他曾经是一个好学生,可惜没能继续读下去。

他觉得心里有那么多的话,笔却是极涩极滞的。

这封信,他写了好几天,他写他们小时候的事,写他少年时对解放朦胧的感情,写插队的这几年对解放的无限思念,写自己突然意识到的不能与人道的爱意,无望但是怎么也丢不下的爱意。

他要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解放,然后,等着解放的回答。

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解放的答案会是什么,如果那答案是温暖的,令人满足的,解放当时就不会跑,跑得那么失措苍惶。

他不怪他,他何尝不是怕得要死。

援朝说过:别怕,别怕。

可是怎么可能轻易地摆脱这种惧怕呢?

走向前,就意味着被家庭的唾弃,被整个社会排斥,一辈子只能躲在黑暗的角落。

在黑暗里的爱情,能够支持多久?

可是不向前走,爱军也不知道自己可以退到哪里去。

退到哪里呢?退到把解放当做真正的兄弟的日子里去?

但是真的太晚。

早在解放跑去乡下,把参加麦收的他接回北京时,他蒋爱军就已经没有了退路。

爱军的信终于写完了,可是他没有来得及把它寄出去。

一方面是他犹疑不定,另一方面,是因为他接到一封信。

不是解放,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写来的。

信是解放的妈妈写的。

她在信中告诉爱军,他离开的这几年,蒋妈妈的身体迅速地垮了下去。

在爱军走后不久,蒋妈妈太过劳累与省吃俭用,得过一次急性肝炎,脸黄得如草纸一般时才被解放妈妈劝进医院,没有好透,她就出了院。去年起,她的眼睛越来越不好,看东西都模糊不清,解放妈妈曾把她接到自己家里住了半个月,可是她执意要回到自个儿的家里去,说是怕爱军突然回来找不着她着急。

蒋妈妈说:“外头多少去了北大荒去了陕北的孩子都写信回来说要一辈子扎根农村,爱军也写信来说过这话,可是。。。。。。我还是想着他回来,你可别笑我落后啊,大姐。”

解放妈妈在信中还告诉爱军,她与解放的爸爸已在想办法把他办回北京去。

这消息太突然,太意外,爱军完全地失去了主意。

过了没多久,他们果然给爱军办妥了回城的手续。

在窑洞里睡的最后一晚,爱军几乎没有合眼。

在这里他呆了五年,艰苦的日子,过起来特别地长,但是回头看,不是没有快乐的。他与伙伴们一块儿种地,劳作,一块儿挨饿,甚至要饭,一块儿把他们的青春一点点洒在黄土地里,把希望也埋藏下去。

而且,因为解放,日子里,还有了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他们曾在这间窑洞里渡过许多的时光,还有村子通向外面的那条路,他们走过许多许多的来回,在河里洗过澡,在田头烤过玉米,在土坡上骑过自行车。

这下子,便要离开了,要很多年甚至一辈子都看不到回不来了呢。

瑞林因嫉妒而叹着气,早早地躺下不理人,水跃进也伤感地叹:又走了一个。徐援朝说:走吧走吧,能走的,都走吧。回到自己的地方去,总归是好的。

徐援朝的父亲终于“解放”了,可是在运动中死了心,不再是从前那个坚定到固执的革命者,成了一个逍遥派,唯一的愿意就是把儿子办回城,正在拉下脸四处活动想办法,他也差不多要回去了。可是,他的女朋友可能回城无望,他也有他的苦恼。

走的时候,他们所有的人还是送了出来。

赶车的还是栓柱叔,他那挂大车破败得不象话了,他的人却比车更老旧颓丧。

直到离开石洼村,爱军也没有得到解放的半点消息。

舟车劳顿,爱军终于回到了北京,风尘赴赴。

又看到了青砖碧瓦,钟楼鼓楼,天安门,长安街,窄长的胡同,熟悉的邻里。

更旧了的家,老了的母亲,迎回了久违的孩子。

却不知道,那是一个失了心的孩子。

爱军听妈妈说起解放,原来他还在陕北。

妈妈又告诉爱军,解放,怕也是要回北京了。

爱军十分惊讶:“他不在部队上干了吗?不是说要在部队呆上一辈子,做大军官的吗?”

蒋妈妈说:“我也不太清楚,只听解放妈说,他怕是呆不下去了。我要再问下去,她含含糊糊要说不说的,脸上也是一片愁容。唉!”

爱军没有把那封信寄给解放,他寄了另一封信,上面只潦潦数语,问他:“你还好吧?出了什么事吗?”

解放还是没有回信。

爱军也去干妈那儿打听消息,干妈只说她自己还是想解放回北京来,在部队上,成年天南海北的,她年青时尝够了这种滋味,老了,就想儿女都在身边。

爱军问,解放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干妈告诉爱军,一年半载的,就回来了。

解放就要回来了吗?爱军的心里又燃起了希望。

在家等了两个月以后,爱军被分配在一家工厂做学徒。

这是一家军工厂,专门生产军需物资,当然还是解放爸爸帮的忙。

比起那些还在农村的或是回城了一下子成了待业青年的同伴们相比,爱军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多了。

厂里给爱军安排了一个师傅。

是一个比爱军大个几岁的人,瘦,人有点儿阴沉,不大说话,教爱军倒还尽心。姓蔡,有一个当时中国年青人太常见的名字,|Qī…shu…ωang|叫卫东。

工作挺忙,可对下过乡的爱军来说,又算得了什么?那个年代,人人以加班为荣,没有人想到过加班工资,奖金之类的事。

爱军回来以后,母亲的精神好了许多,第一个月,爱军把工资拿回家时,母亲非常高兴。其实学徒的工资是少得可怜的。

母亲很神秘地关了门,把爱军拉到自己屋里,从箱子里取出一个小木盒子,上了锁的,母亲从衣襟里贴身摸出一把小钥匙,打开盒子。

里面全是钞票。

爱军看着那一张一张旧旧的皱巴巴的票子,大多是面额很小的那种,问:“妈,你有钱为什么不存银行?”

蒋妈妈说:“还是自己存着放心些。爱军,你猜这里有多少?”

爱军摇头。

蒋妈妈得意地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数字。

爱军大吃一惊。母亲那个小酱油厂一个月能挣多少?一定是晚上又找别的活儿干的。

爱军说:“妈,你,你存这么多钱干什么?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以后我养你,你赶紧地,把钱存到银行去。”

蒋妈妈笑起来说:“傻孩子,你真不知道妈存钱干什么用的?”

爱军也笑起来:“我真不知道。”

蒋妈妈说:“儿子,是给你娶媳妇儿的。妈想抱孙子了。”

爱军脑子轰地响了一下子:“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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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军说:“妈,钱你留着看眼病吧。”

母亲说:“人年纪大了,眼睛不好是常事儿,把眼睛治好了,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妈还是会把眼急瞎的。”

母亲要爱军去相亲。

她说,女孩子是自己厂子里同事的女儿,跟爱军一般大,她兄姐全都下了乡,她因为是老小儿,她妈舍不得她,就留了城。现在当护士呢,工作好,人长得也过得去,约了这个礼拜天见一见。

爱军攥了满手的冷汗吞吐地对她说:“妈,我还小呢,再等等也行。”

蒋妈妈笑道:“哪里还小,你爸象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当了三年的爹了。爱军,听话,啊?趁妈还能看得见,叫妈看看媳妇儿和小孙子。”

爱军只觉心里如同油煎的一般,一重热油是妈妈泼的,想到妈妈存的那一把一把的毛票,要他怎么再把一个不字说出口?

一重热油是解放淋的,他用他的沉默掩盖了所有的过往。

爱军又开始给解放写信。

他告诉他:解放,我妈妈叫我去相亲了。

相亲的地点是小公园的池塘边上。

那个时候,年青人相亲,如同特务接头。

爱军穿着妈妈硬叫穿上的新的蓝色外衣,被妈妈熨得挺括,硬硬的领子磨着脖子,整个人僵直得如同木偶。

女孩子来的时候戴着大口罩,手上拿着约好的记号:一份人民日报。

爱军迎上去。

女孩子看看他还有他手里的报纸,摘下口罩。

是普通的清秀的女孩子,善良的眼睛,短发,温淑少语。

爱军本可以和她举案齐眉的。

如果没有解放的话。

可是,这种如果不成立。

爱军的心里满满都是解放。

解放还是没有回音。

爱军接着给他写信,一封一封又一封。

他写:解放,我妈妈要尽快结婚。也许就在今年了。解放,你什么时候回来?

女孩子自己与她家人对爱军十分满意,女孩子的医院离爱军单位不远,有两次,她带了自家做的荤菜,在门房打了电话叫爱军出来,把饭盒塞在他手里就跑了。

单纯的女孩,让爱军的心里充满了罪恶感。

几番煎熬下,爱军病了,到下午时就发起热来,一身一身地出冷汗,可是他谁也没告诉。

偶尔工作时,也丢三落四起来。

师傅蔡卫东发现了他的魂不守舍,空了时问他:“听说你有了对象啦?”

爱军下意识地就说:“不,没。”

蔡卫东笑一下:“这有什么?年岁到了,有对象是很正常的事。”

爱军吱唔两声没有再答。

他不太喜欢蔡卫东的笑容。

这位师傅,脾气不错,工作也不错,也肯教他,可是,他还是不喜欢他的笑容。阴惨惨的,笑在皮上,眼睛里却全是阴霾。

蔡卫东也没有再说话,撩起眼皮来看看爱军,忽然又笑了一下。

爱军猛地打了一个冷颤,在他的眼光里有种无处遁逃的恐慌。

解放还是没有消息。爱军也没有再写信。

这一天下班的时候,路过一家饭馆儿的时候,看见一群人,正在围殴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被打得在地上翻滚,却发出沙哑奇怪地大笑声,一个劲儿地喊:“舒服!哎哟,舒服啊!”

他滚到爱军脚边时,爱军看见他满面的血,浴在血里的笑容,那是一张爱军熟悉的脸。

爱军奋力地替他挡住拳脚:“对不住对不住,各位,请缓缓手,别弄出人命来。他是我朋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替他赔罪。”

一个男人气呼呼地说:“我们好好地吃饭,这位,多灌了几杯上来挑衅。我衣服都叫他扯坏了。”

爱军掏出钱来,塞到那人手里:“我赔。请放过他,您大量别跟醉汉计较。”

那一群人走了。

人群也渐渐散了去。

爱军扶起地上的人:“援朝,援朝,来,起来,还能走吗?跟我回去。”

爱军把徐援朝带回了自己家。

蒋妈妈眯了眼认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来人,赶紧去打水找药。

爱军帮援朝擦洗。

蒋妈妈说:“刚刚我一打眼,以为是解放呢。那孩子小时候,也常跟人打得青头肿脸的上我这儿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爱军手下一顿,眼皮轻轻地颤。

啊,解放,那莽撞跳脱的解放,满脸的伤,伤里露出无所谓的笑来。

援朝却还是木木的。

蒋妈妈又说:“年纪青青的孩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打成这个样儿,爹妈对象都得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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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朝愣愣地看了蒋妈妈一会儿,突然拉着爱军的手放声大哭起来。

爱军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大男人哭得这样凄惨,他的记忆里,援朝成熟,稳重,颇可依赖,从未想过他会哭得象一个无助的孩子。

爱军拍他的肩:“援朝,援朝,出了什么事?你是什么时候回城的?”

援朝呜咽地说:“才回来一个月。才一个月,你说,红英怎么就没了呢?”

红英是援朝的女友,还留在陕北的。

爱军隐隐有了不好的感觉:“红英姐怎么啦?没了是什么意思?”

援朝抓紧爱军的手,抬起通红的眼睛看着他:“红英跳了河了!我回北京的半道上出的事儿,我折回去回去时,就只看见她的坟。”

一时间爱军的脑子翁翁地响,红英,那个沉默的女子,圆脸庞上全是温存安静的笑容,最苦的日子里也不曾见她有什么怨言,这几年里,他与跃进援朝的衣服都是她给补的。

人就这样突然地没了。

援朝说:“爱军,我要回去,我要去弄清楚,她为什么会投河。没人肯告诉我。没有人肯说真话。”

爱军说:“好的好的,我明白的,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不能回去。等你平静下来。总会弄清楚的,好好的一个人,不可以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

那一天晚上,爱军留援朝住自己家里。

援朝在梦里尤自大叫红英的名字。

爱军把他摇醒,倒水给他喝。

援朝突然问:“爱军,解放有没有消息?”

爱军摇头。

援朝沉默一会儿说:“爱军,我们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地,就什么也没有了呢?”

爱军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真的,为什么,突然地,就什么也没有了呢?

爱军在母亲的催促下,与那位叫护士古兰的护士就那么相处了下去。

逢到周末,两个人一同出去,沿着护城河慢慢地走,不太说话,中间隔着一尺的距离。谈不上不快乐。古兰不是让人讨厌的姑娘,她安静懂理,爱军不是傻瓜,他看得出,古兰是快乐的,有一丝丝的喜悦从女孩子的矜持下透出来,象初春的讯息,从枝头的绿芽里透出来一样。

古兰当然是快乐的,蒋爱军身材瘦长,面容清爽,虽是布衣,却总是十分干净周正,不轻浮不犯贫,没有恶习,下过乡,吃过苦,知道好歹,况且是军工厂的,是女孩子心中很理想的对象。家里虽不富裕,不过那又有什么?自家不也是一样?嫁人看人品,不看家势的,古兰也不怕清贫。

但是,爱军明白,这不是他要的幸福。

不是。

他的幸福,全系在一个叫解放的人的笑容里,系在他与他共同的,近二十年的岁月里。

可是他的幸福,现在全无消息。

有多久,没有见到解放了?

曲指算来,半年多了。

古兰的母亲曾是爱军妈妈的师傅,从年初起,得了重病,很快就不行了。她提出来,死前,一是想见一见下了乡的大儿子与大女儿,二是,想看着小女儿成个家。

蒋妈妈也正有此意,关起门来,她把这层意思说给爱军听。

爱军不是没想到这一天,只是这一天,来得太快了。

爱军跟妈说,他要想一想。

他还想做最后的一次努力。

爱军给解放写了最后一封信,他对自己说,如果这一次,再没有回音的话,他就放手。

爱军在信里写道:解放,我要结婚了。就定在年底。解放,我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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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坐在开往北京的火车上。

车箱里挤满了人。

多的是衣衫破旧的百姓,黄瘦的脸,大包小包,行李与旧棉胎堆满了行李架,座位底下塞的都是篮子与包裹。偶有穿着蓝色干部服的人,拎着人造革的包在人堆里挤过,还有象解放这样的军人。

人群里更多的是与解放差不多大年纪的人,神色疲惫,眉宇间都是萧索与怨气,还有着对未来的疑惑与担忧。

解放看得出来,那都是知青,有的大约是回城了,但也有的,可能是办了病假,打算赖在城里再也不回乡下去的,或是,打算回去找门路办回城的。

解放自己,只带了随身的一个军用挎包。

挎包里,满满地装着爱军的来信。

如果打开来看,就会发现,所有的信都磨毛了纸边,显然是看过无数次了。

解放把挎包搂在胸前。

爱军信里的每一个字,他几乎都能背出来。每回看的时候,就好象爱军在他耳边絮絮地讲着,爱军的声音是淡的,但是声音里的失望与忧伤都浓重得化不开去。

那一天从村子里逃回兵营,解放第二天便被关了禁闭。

因为焦燥的不安的解放,与副排长原本就有点小矛盾,一言不和,解放动了手。

本来,队伍上一些农村与平民干部就对解放这样的干部子弟颇多不满。解放做为一名干部,居然动手打人,影响是极坏的。三天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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