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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锦年-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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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希望好过没希望,失望好过绝望,你说是不是?”这是那天我们分手的时候,在KTV的门口,夏筱左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们所生活的这座小城秋天很短,当夏天转身决绝的离开之后,秋天还未完全伸开温暖的手臂,冬天就迫不及待的来了。所以深秋夜晚的风带着冬日的凛冽和寒冷。夏筱左把长大衣的领子拉紧一些,对我露出一个又甜美又忧伤的笑容,然后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坐上的士走了。
我一直望着夏筱左坐的的士离开的方向,直到它淹没在车海里,我再也认不出它来为止。转身的时候我看到站在我身后的卫衫嘉,他也望着夏筱左离开的方向,眼里有我从未见过的寂寞空洞。
你有试过在凌晨的街头,一个人漫无目的的沿着人行道一直一直的走吗?有年轻好惹事的飞车党把大马力的摩托车开的飞快的从你身边驶过,那种刺耳的马达声像光一样从你耳旁擦过。红色的尾灯像丝线一样在空气里流动至远方。口哨声,欢笑声,都使凌晨时分最寂静的大街显得更为寂静,让孤单行走的你分外孤单。
地上有树的影子,灯柱的影子,屋檐的影子,可是只有你自己的影子是永远陪伴你的。你走啊走,走的浑身都没力了,眼睛里没有光了,看不到任何希望,心里静极了,塞满了寂寞。这时候你听到街边的拐角传来清脆的车铃声。
叮叮叮,好像小时候爸爸回家时的声音。
这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你停下来,很期待的望着拐角。后来真的有人骑着一辆旧式的自行车出现在那里,他经过你,没有任何停留的又骑向远方。
原来他只是送牛奶的叔叔。
天终于亮了,东方的天际晨曦微露,可是,你始终只有一个人。
那个晚上,我在卫衫嘉望着夏筱左离去的方向时的眼睛里,看到的便是他始终只有一个人的寂寥。
我越来越不懂卫衫嘉了。我不懂为什么他明明是想要的,为什么却作出拒绝的姿态。明明是想要靠近的,可是却偏偏站的远远的冷淡的观望。可是他又控制不住自己,偶尔会露出那种暧昧又寂寥的眼神,让夏筱左才燃起一点点决心想要放手了,又一次接一次的重新跌到那个坑里去。
我和许林乐坐同一辆24小时通宵的公车回家。空荡荡的车厢里只有我和许林乐,我们肩并肩坐在靠窗的后排位置上。窗外迷离的光线流水一样从我们的脸上滑过去,滑过去。我恍恍惚惚中有一种身在梦境中的感觉。我们好像正坐着时光机穿梭在时光隧道里,尽头是哪里,谁也不知道。我们只是安静的坐在一起,一起等待未知的终点。
也许因为身边有许林乐吧,我发现我分外安心,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和不安。他是我生命里最踏实的一部分温暖。
许林乐把我的脑袋按在他的肩膀上,然后拍拍我的头,像哄小动物一样的说:“撩撩睡吧,我醒着,到站了我叫你。”
我真的有点困了,我把眼睛闭起来,安心的靠在许林乐的肩头,安静的沉沉睡去。
我的梦它是轻轻摇晃的,梦里有十三岁的撩撩和十三岁的顾白,有大片大片的油菜花,有一只巨大的青蛙呱呱叫着跳到我的脚背上,我尖叫一声逃的很远,一回头却看到十三岁小小的许林乐和十三岁小小的顾白站在一起,望着十三岁小小的骆撩撩,笑啊笑……
梦里一片春光明媚,光影憧憧。
半夏锦年 第八章
夏筱左说:”撩撩你知道吗?其实那个企鹅和北极熊的故事还有另外一个版本。那个版本里依然有一只想要找北极熊玩的傻企鹅,她的家离北极熊的家依然很远,要是靠走的话;得走20年才能到。
有一天,企鹅在家里呆着特无聊,准备去找北极熊玩,于是她出门了。可走到路的一半时发现家里冰箱忘关了。这就已经走了10年了,可是冰箱还得关啊,于是企鹅又走回家去关冰箱。关了冰箱以后,企鹅再次出发去找北极熊,等于她花了40年才到了北极熊他们家……然后企鹅就敲门说:‘北极熊北极熊;企鹅找你玩来了!’结果北极熊不在,邻居海豹告诉她,北极熊昨天刚回来了一趟,说是忘关冰箱了,今天已经出发去找企鹅玩了。
虽然在这个冷笑话里,企鹅依然没能和北极熊一块玩,可是至少说明,北极熊是想和企鹅玩的,所以他才会出发去找企鹅。
撩撩,我多希望有一天卫衫嘉能像冷笑话里的北极熊一样,有一点点关心我,有一点点想和我玩。
我真的真的这样就可以满足了。”
夏筱左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她去北京拍戏的前一天晚上,她跑到我家和我挤一张床睡,明天一早她就要搭早班的飞机离开她生活了十七年的小城了。
我问她舍得下卫衫嘉吗?舍得下我们吗?舍得下这里的朋友和生活吗?
夏筱左蜷在我身边抱紧我,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里,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才轻轻说:“撩撩,我在这里,已经待不下去了。我想着我和他生活在一座那么小的城市里,可是中间却隔着几亿个太平洋我心里就难受。
我的演技其实很好呢,每个人都以为我天天都热热烈烈高高兴兴的样子,其实,不是这样的。撩撩,为什么他不明白我也会难过呢?”
那天晚上夏筱左就像一个小小的孩子那样蜷睡在我的身旁,是旁人从未见过的脆弱模样。不过我知道,明天一早,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当她坐着飞机冲上云霄的时候,她就又是那个笑容闪亮霹雳招摇天下无敌的夏筱左了。她那么美丽那么勇敢那么善良。她是浴火的凤凰,虽然身上有抖不尽的灰尘,但是真正美丽。
当夏筱左的飞机起飞的时候,我在学校的天台找到了望着天空发呆的卫衫嘉。他以我最初在天台见到他时那不要命的方式坐在栏杆上,双手撑在身边,望着远方湛蓝的天空。一分钟之后,那架载着夏筱左的飞机从我们的头顶上轰鸣着飞过,带走了我们的思念。
我轻轻的叫了声卫衫嘉的名字,他没有回过头。风轻轻的吹过来,把卫衫嘉的校衫吹的鼓起来,发出哗哗的声音,像一只白色欲飞的鸟儿。
时光变得安静极了。
后来我看《天下无贼》,听奶茶刘若英轻轻浅浅的在那里唱:“那天的云是否都已料到/所以脚步才轻巧/以免打扰到/我们的时光/因为注定那么少/风吹着白云飘/你到哪里去了/想你的时候/哦抬头微笑/知道不知道……”忽然就想起那个天空湛蓝的上午,那个白色孤独的少年的背影,那片静默的时光海。
而当经年之后,当我在KTV里再次听到这首歌的时候,我失控的痛哭失声,完全没有办法克制自己汹涌而出的悲伤和思念。
是不是我们的时光,真的注定那么少呢?我最希望他幸福的那个人,去偏偏最是不幸。无论是夏筱左还是卫衫嘉,我觉得那样的结果之于他们,都太过残忍和绝望。
夏筱左离开小城后就和我们失去了联系。直到一个月后,在某品牌牛奶广告中看到了在人群中一晃而过的她的笑脸,我才稍稍安了些心。
我想筱左现在一定是在很努力的为自己的梦想为自己的未来,为了成为像张曼玉那样耀眼的明星,让卫衫嘉不得不瞩目她而不断努力吧。
因为夏筱左的关系,我特别留意最新的娱乐新闻,每天放学后都和许林乐鬼鬼祟祟的去门卫处“偷”当天的晚报。其实也不算“偷”啦,那报纸本来就是每班都有订,但是没有专人整理负责,常常堆积在信箱里,我顶多算“公器私用”而已。
许林乐总是很鄙视我这种“小偷小摸”的行为,他总是一边帮我在门口望风,一边念叨着:“撩撩,你至于吗?不就五毛钱一份的晚报吗?我请你看还不成?”
每当这时我就会腰揣偷来的晚报,拉着许林乐逃的飞快,一边跑一边教育他:“你不知道什么叫‘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吗?这样才比较刺激。”
然后默默无言的许林乐就为我深厚的“国学功底”而深深折服了……
也许因为夏筱左是新人吧,所以娱乐版上几乎找不到她的踪迹。偶尔有她的新闻,版面也非常非常小。
那是冬日的某一天晚上,下了夜自修回家的路上,我终于接到了分别了许久的夏筱左的电话。她起先没有出声,我只听得到轻轻的呼吸声,急得直叫:“筱左筱左,是你吗?”——那个电话的区号是北京的,而在北京,我只有夏筱左一个朋友。
电话那头忽然爆发出一声破碎的哭泣声,而后又被深深的压了下去。
“撩撩撩撩……”夏筱左一遍一遍的叫我的名字,“撩撩我好想念你们,我好想回去,我好想回到我没有来北京之前的那个时候……”
“怎么了筱左?受委屈了吗?不开心就回来呀,我们大家都在这,当大明星也没什么好,还是我们在一起瞎开心呀。”夏筱左压抑的哭声让我担心,我怕她在北京不好,怕她不开心,怕她孤身一人被欺负。
夏筱左只是一个劲的问我好不好,问卫衫嘉好不好,问大家好不好,说了很多遍“如果没有去北京就好了”,但是对她自己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
我真的担心起来,可是夏筱左反而平静下来,安慰我说她一切都好,以后会越来越好的,等着她衣锦还乡吧。
我当然,希望如此。
夏筱左说她一会儿还要去录音,要挂了,我让她留个号码给我,她迟疑了一下,说她现在不方便留号码,还是她再打给我吧。然后轻轻挂上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坐在路边发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呆,直到许林乐把我的那份鸡腿也吃光了才回过神来。
我有一种很强烈的不安感,那不安来自夏筱左。我真的害怕这个貌似坚强的傻女孩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可是却固执的什么都不说,一个人硬撑着。我把我的担心告诉许林乐,许林乐说,作为朋友,我们能做的就是随时准备好在她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永远站在她的身后支持她。
只是她不说,她离我们那么远,我们怎么知道她什么时候需要我们呢?而等我们伸出手去的时候,是不是已经太迟了呢?
那年的寒假在兵荒马乱的考试后如约而至,而我是在某天清晨,蓬头垢面的在阳台刷牙,一抬眼看到站在窗口对我微笑的顾白时才忽然醒悟到——已经放假了呢。
顾白回来了,我又可以每天见到他了。这样的心情是欢喜的,可是我也忽然发现,好像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我的生活里塞满了许林乐,塞满了卫衫嘉,塞满了夏筱左,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顾白了。
我也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其他的什么。
和顾白一起回来的,当然还有林素。那个寒假林素几乎一直和我在一起,吃我煮的饭睡我睡的床,一起头挨头的盘坐在地毯上看书做作业,一起手牵手的逛街吃东西,买同一款的T恤穿同一色的裤子。
除了不一样美丽,我和林素连笑容的弧度都越来越相象,连顾白有一次都说我们远看就像亲姊妹一样。
我不知道为什么林素有那么多时间和我在一起,我想也许是在家的时候她没有办法和她的父母说很多很多话,而她又不想一个人待着。有时沉默是非常可怕的事情。有个人在身边陪你说话,即使说的是很无聊的事情,都可以让寂寞不安的心平静下来。
我想林素应该真的很喜欢她不能喜欢的那个人。因为不说话的时候,我常常看到林素失神的样子,眼神空洞寂寥。有时她望着我,一眨不眨的,眼睛里好像有很多很多话,可是全部被浓重的雾气掩盖住了。我只知道那浓雾背后有她的故事,可是我看不清也辨不明。当我也望着她的时候,她的眼神就会变软变柔,雾朦朦的,然后清凉的一笑,揽过我的肩,轻轻的抱住我。
除夕前的一整周,我爸爸又出差不在家,林素就干脆和我住了几天。有一天晚上,我睡的迷迷糊糊的醒来,一睁开眼发现林素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怔怔的望着我,那在黑暗中依然明亮的像星辰,但是哀伤的像落日一样的眼神让我忽然心痛起来。
我伸手想开灯,林素说不要。
我轻声问她怎么了呢?有什么烦心事吗?
林素重新钻回到我们的被窝里,抱住我的身体,她整个人冻的像冰块一样。
林素沉默良久才轻轻说:“撩撩,我觉得我有病……我明明知道我不可以喜欢那个人的,可是我就是放不下。我看着他,望着他,和他在一起,笑也好,哭也好,都觉得踏实。我只要一看不到他,我就心里难过,就心慌,好像丢了什么心爱的东西一样。撩撩,你说,我要怎么办呢?我要告诉他吗?”
我轻轻环抱着林素,我说:“我觉得,能被你林素这样喜欢的人,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呢?你们怎么认识的?为什么你不可以喜欢他呢?”
林素的声音在夜色里轻忽缥缈的像一缕细细的清香,抓不到痕迹,没有波澜,但是就是能抓住你所有的注意力,随着她叙述中的人的欢喜而欢喜,悲伤而悲伤。
她说他很倔强,抿紧嘴唇怔怔的望着人时眼神锋利的像刀子一样,可是这样的眼神,其实只是为了掩藏他心底的柔软和害怕;她说他对对他不好的人很拽的,如果谁敢瞧不起他,他一定会让对方明白其实对方才什么都不是,才低贱的跟尘埃一样;她说他其实很自卑的,但是他把自卑收藏的很好,所以大多数人只看到他的勇敢和骄傲,可是她明白他的自卑,所以渐渐就越来越心疼;她说他喜欢小动物,对流浪狗很温柔,会为了死掉的小狗伤心的哭泣;她说他的睫毛很长,眼睛很美,流泪的时候很动人;她说他有时很宝气,会举着自己的左手说我的右手怎么样怎么样,自己还浑然不觉;她说她知道他心里其实喜欢着一个人,很喜欢的喜欢了好多年,她一直都知道那个人,不是她……
对于那个人的喜欢,从最初莫名的心跳到后来认命的绝望,林素她惊讶过,抗拒过,挣扎过,但是最后都输给了那份晦涩隐忍又难以启齿的喜欢。
她还说,如果撩撩你知道那个是谁的话,你一定没有办法理解为什么我会喜欢他的。
可是,事情就是发生了呀,喜欢就是喜欢了呀。
林素说:“其实我根本不在乎他喜欢的是谁,只要能让我安静的喜欢他就可以了。可是,撩撩你知道吗,我越喜欢越觉得绝望,因为我们,真的永远都不可能的。甚至我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我喜欢他,不然那对大家都会造成困扰。”
我还是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我也仍是不明白为什么林素不能喜欢那个人。可是我隐隐觉得,林素的喜欢似乎比夏筱左喜欢卫衫嘉的喜欢还要来的没有希望。
林素又七七八八的说了很多,到后来,声音越来越低,言词越来越混乱,最后终于抵不过疲倦昏昏沉沉的睡去。反倒是我,在之后很久仍是一点睡意都没有,睁着眼睛呆望着天花板上从窗户口倒映进来的树影。它不停的摇晃着变幻出各种各样的凌乱的形状,有时候像一幅写意水墨画,有时候像一个张着嘴巴嗷嗷叫的大怪兽,有时候像无数只眨动的眼睛,有时又只是单纯的千万片小树叶的影子,哼着轻轻的忧伤的童谣。
我真的有点不明白,为什么生活总是对我的朋友们这样吝啬呢?为什么总是要让这些好女孩遇到这样的事呢?为什么我身边这些可爱的女孩子们不能像我们所看到的那些花朵一样的同龄女生那样,不能像小说里那些天真幸福的女主角那样,遇见一个好少年,长乐未央呢?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到底有没有这样一本《十万个为什么》,可以解答我心中所有的疑惑呢?
许林乐有一天和我说他在我们小城最豪华的露庭大酒店那里看到夏筱左的时候我还不信,我说他一定是看错了,因为三天前我和夏筱左打电话的时候,她还告诉我说要去横店拍一部古装武侠的电影,她是女二号。
那部戏要拍五个月,我还开玩笑说,放假了我也要去横店当群众演员,演小乞丐,站在人群里仰望夏筱左女侠在空中飞来飞去。
——所以,许林乐怎么可能在露庭大酒店看到女侠夏筱左呢?
可是,一个星期之后,当我和许林乐上完补习一起经过步行街的时候,我真的,看到了夏筱左。
她穿深V领的大红色小礼服连身裙,身上批了一块小披肩,挽着头发,画了一个很浓艳的妆,衬得她整个人艳丽的像一支硕大的花朵。
夏筱左站在一群西装革履大腹便便的男人中间,神情冷漠和散淡,眼神没有焦点的东飘西飘着,没有任何重量。其中一个略年轻的瘦男人一边和人说笑着,一边把手勾到夏筱左的腰际,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我和许林乐站在街对面,我望着车流对岸陌生的夏筱左,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那一刻我是真的伤心了,心疼的要死。虽然也许夏筱左并没有做什么,她只是和朋友吃个饭,也许她只是临时改变行程回到了小城,也许她穿这样只是工作需要……也许也许,有无数个也许可以解释今天夏筱左以这样的模样出现在我眼前的原因,可是无论是哪一个也许,都没有办法阻止我这一刻的伤心。
——那不是我喜欢的夏筱左该有的样子。我也知道那不是夏筱左喜欢的自己的样子。这样的夏筱左,她心里一定不开心。
夏筱左上车的时候终于看到了我和许林乐,她脸上冷漠的表情瞬间就变得慌张和无措起来。我望着她,像隔着一片飞不过去的海一样。夏筱左犹豫了三秒钟,然后一低头,坐进了小车,把头扭向看不到我和许林乐的另外一个方向。
我知道夏筱左一定会来找我的,对此我非常笃定。因为我认识的夏筱左不是一个善于遗忘和抛弃朋友的人。
夏筱左来学校找我们的那天阳光开的很好,初夏的风里有一种恬淡的味道,操场上那群永远不知疲倦的少年在兴奋的追逐奔跑着。
夏筱左坐在我们以前发呆时常坐的球场看台上,神情安静的望着喧闹的人群。那天她穿了一件蓝白横条的长T,浅蓝的牛仔裤,白色球鞋,扎一个清爽的马尾,洗净铅华的一张素脸,比夏花还要耀眼美丽。
时间好像从来没有走开过,夏筱左好像从来也没有从我们的生活里走开过,她没有去过北京,她没有穿过深V领的大红色小礼服,她没有被面目模糊的男人揽住过腰,她没有在露庭大酒店的门口看到过我和许林乐……
什么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像什么什么都回到了从前。
——可是,谁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没有发生过这一切的夏筱左身上是不会有现在这种安静到闻不到生的气息的沉默的。
我叫:“筱左。”
过了有那么几秒,夏筱左才反应过来似的,迟钝的转过头来。她的动作就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画面是一帧一帧的,所有的动作都被拉长,每一个细节都很清晰。
我坐在夏筱左的身边,她就那样扭头望着我,然后扬起嘴角笑一笑,笑容还是像当初那么漂亮。
我很想问一问夏筱左,在她去北京的这几个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她在我问出口之前说:“撩撩,你可以什么都不问吗?”
我看着夏筱左美丽沉静的眼睛,在她哀哀的眼神下,我就什么办法也没有了,我除了告诉她无论发生什么,我们这些朋友一直都在之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那天下午夏筱左真的什么都没有和我说,我们只是一直肩并肩的一直坐在看台上,看夕阳一点一点的落下去,看黑暗一点一点的吞没这个城市,看飞鸟安静的从我们的头顶飞过,飞回它们自己的家去,
放学后,我们一起去吃饭,我、许林乐、夏筱左,还有卫衫嘉一道。
我叫卫衫嘉在校门口等我们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夏筱左回来了,看到我们三个一起出现在他视野里的时候,我看到他右边的眉毛微微的挑了起来,眼神在夏筱左身上停留了很久。可是这一次,夏筱左没有笑吟吟花癫癫的迎着他的目光发痴。夏筱左飞快的看了一眼卫衫嘉,然后就把目光移开了。
卫衫嘉的嘴巴还是很坏。他说:“夏筱左,你怎么还没变成张曼玉就回来了呢?是不是在北京混不下去了?”
夏筱左似笑非笑的点点头,歪着头看一眼卫衫嘉说:“怎么办呢,都被你猜中了。”
若是以往,这样的斗嘴夏筱左一定不会这么快就认输,可是这一次,她心平气和的让卫衫嘉都没有话说了。
那顿饭吃的很沉默——不,我不是指饭桌上没有人说话,相反气氛热烈的很。除了卫衫嘉之外,我和许林乐和夏筱左都在不停的说话,说那些分开之后发生的好玩的事情,说最新的八卦,说最近好看的电影,等等等等。所有可以拿来说的都被我们说了个遍,但,就是不触及内心。
大家似乎都默契的达成了一个共识,说着嘻笑热闹的话,扬着张扬明媚的笑脸,但是小心翼翼的藏着心里沉沉的心事。
其实我很讨厌这样伪装的快乐,可是我也怕把表面这份欢快撕破之后,会让事情变得更难堪,然后连伪装的快乐都没有了。我总是很害怕改变,害怕暴露,害怕事情失去平衡,有一种鸵鸟一样的心态。可是如果我有预知能力的话,如果我知道事情后来会发展到这样不可收拾的局面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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