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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锦年-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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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值日的时候在垃圾堆旁捡到一只出生不久的小狗。它只有我的一只手掌大小,看起来蠢极了,对这个世界还完全懵懂,四条小短腿走起路来颤颤微微的。
我一看就喜欢,把它抱到怀里,它仰起头看我,轻轻的呜呜唤两声,然后埋下脑袋闭起眼睛,好像睡着了一样。
我抱着小狗回教室的路上,迎面碰上林素和顾白。好像快五十年校庆了吧,林素和顾白是主持人,最近他们常在一起对词讨论事情什么的,我都很久没见顾白和他说话了。
我像往常那样“选择性失明”,“目中无人”的往前走,经过林素和顾白身边的时候,顾白看了我一眼,而林素则轻轻的“呀”了一声,然后说:“好可爱呀,你的吗?”
虽然林素和我说的第一句话还是托了小狗的福,可是我觉得那对她来说真的是生命中的一大突破——我可是曾经谋杀过她美貌的杀手啊。
我站在原地,看着林素逗弄着我怀里的小狗,迟疑了很久才回答说:“是呀。”
“叫什么?”
“。。。。。。红烧肉。。。。。。”我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我已经很久没吃过红烧肉了,林素突然这么一问,我抱着肉团团的小狗就想到了“红烧肉”。。。。。。
林素居然说:“好可爱的名字呀。”
我腿一软差点滑倒。我猜林素大概和许林乐一样都是火星来的,所以审美才异于常人。
不知道如果她知道我抱着小狗想到红烧肉时还一边在吞口水,还会不会说这个名字可爱。
因为红烧肉的关系,我和林素有了一点点往来;而因为顾白和林素是好朋友的关系,我和她的关系又密切了些。林素常常带些狗饼干。狗玩具给我,还教我怎么把红烧肉养的白白壮壮的。
我听顾白说林素从小就特别喜欢狗,家里还有只纯种的苏格兰牧羊犬,样子非常威武好看。
我躺在草地上,把红烧肉放在我脖子上,提起它的前爪和它四目相对——红烧肉已经比我见它的时候长胖了不少,可是模样还是一样蠢,看起来智商好低。
其实狗和人一样的,生出来就被决定了命运。像我和林素,一个生来就是公主,一个生来就是杂草;而我的红烧肉和林素的苏格兰牧羊犬,也是云泥之别。
顾白说林素的狗吃的都是进口狗粮,每顿都有肉吃,每天都有佣人给它洗澡。梳毛,照料的比人都好。而我的红烧肉呢?我至今看不出它是什么品种的——林素估计说是博美。京巴还有土狗的复杂串种。我自己都常常吃不饱,红烧肉一个星期能吃的上一顿肉汤拌饭就算生活质量有所改善了。
不过神奇的是,尽管是这样,红烧肉还是一天比一天强壮健康起来。连许林乐都说红烧肉的屁股好像越来越大,腿好像越来越短了。
我觉得我的生活好像要从黑暗里走出来了。就好像黑夜之后就是黎明,穿过隧道之后就是另一番风景,我觉得我的悲惨人生就要转弯向好的方向发展了。
你看我原来只有顾白一个朋友,可是现在认识了许林乐,后来林素和我说话了,我又有了红烧肉,我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孤单了,幸福口袋好像不再是空的,轻轻拍一拍,口袋里的东西会碰撞着发出丁丁咚咚的声音。
可是就在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开始对我微笑的时候,生活又给我重重一击——其实我不能让生活背这黑锅,给我这重重一击的不是生活,而是我的爸爸。
有一天我放学回家的时候,红烧肉没有像往常那样摇着尾巴屁颠屁颠的跑过来迎接我。而我的爸爸则鞋子都没脱的躺在床上,浑身都是酒臭。
红烧肉又乖又蠢,它一般是不会乱跑的,我心里有不安的感觉。我第一次敢在我爸爸睡觉的时候去把他叫醒,几乎是冒着生命危险问他:“爸爸,我的小狗呢?”
可是我怎么都叫不醒他,什么都问不出来。
我在玄关处发现了血迹和红烧肉的毛。它一定是受伤了。它现在在哪里呢?它那么笨,万一被人抓走怎么办?找不到回来的路怎么办?。。。。。。
我越想越急,匆匆忙忙穿上鞋就往外跑。
我也不知道红烧肉在哪里,我只好沿着我常带红烧肉出来溜的路线,一路叫着它的名字,一路到处问。
如果2002年的春天傍晚,你在芙蓉路上看到一个哭得脸都皱起来,右脸颊上有一块褐色的胎记,嘴巴里叫着“红烧肉,红烧肉,你在哪里呀红烧肉”,疑似疯子的小丫头,那就是我,那就是骆撩撩,打着时光烙印的,快要十五岁的骆撩撩。
顾白和林素看到我的时候我落魄极了,刚摔了一跤,膝盖上两个洞,衣服上都是灰,脸哭得发麻。
可是顾白和林素呢?应该是刚带妆彩排完吧,虽然已经换回各自的校服,但是脸上的妆还未洗掉,头发梳的纹丝不乱,眉眼之间带着明显的成功彩排后的喜悦。
好像有谁用那天兵神器在地上那么一划,就把世界分割成了两个互不相干的时空。我在这头,顾白和林素在那头;我这边大风大雨飞沙走石,他们那边春暖花开鸟语花香。我从来没觉得上天对我这么坏这么不公平过。
没等顾白开口问什么,我就转身跑走了。我跑的那样快,更多的眼泪像洪水决堤一样涌出来。
我想我大概是很久没哭了吧,眼泪积蓄在身体的水库里积的太满了,如今一有机会就喷涌而出。
我是在快到学校的那个路口看到红烧肉的。它当时一定是在家受了欺负,害怕的想要去学校找我。
可是它是一只智商那么低的狗,低到根本不知道怎么看红绿灯,怎么过马路,只欢天喜地的知道就快到我的学校了,马上就可以看到我撒娇装可爱被疼惜了,一下子冲了出去,然后一下子被开的飞快的汽车撞的飞了起来。然后撞死红烧肉的汽车也许停也没停,就继续往前开走了。
也许对他来说,对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来说,红烧肉不过是一只品种低劣的狗,它什么都不是,死不足惜。可是对我来,红烧肉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它和我一样被抛弃被忽略生活在底层,没有什么人疼爱。我像爱自己那样爱着红烧肉,被它依赖被它需要被它仰仗,那是从前从来没有过的一种感觉。它甚至让我觉得我的人生就要开始转弯了,我的幸福口袋不再是空的了——可是事实呢?
生活拍了拍我的肩,对我笑笑说:“骆撩撩,那都是错觉。”
当我在路边看到红烧肉血肉模糊的尸体的时候,我整个人一下子呆住了,脑袋一片空白,只是心抽痛的好像要昏过去。那是我第一次那么接近死亡和分离。
顾白找到我时候已经是深夜,我坐在小区里的花坛边——我把红烧肉埋在那里。我抱着膝盖陪着红烧肉,浑身僵硬。顾白掰了很久,才把我的手掰开,然后把我拉起来。我整个人冰冷的,眼神没有焦点的直视前方,过了许久才在顾白身上凝聚起来。
“红烧肉死了。。。。。。红烧肉死了。。。。。。”我的身体开始猛烈颤抖起来。我终于控制不住的痛哭失声,狠狠抱住顾白,可怜的急迫的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我哭了很久之后才发现,原来许林乐也在。他站在顾白身后看着我,眼睛里有漫无边际的忧伤,那里面好像有一个白色的寒冷世界,下着茫茫大雪,可是一看到我看向他的眼神,那些忧伤就立刻散去了,冰雪瞬间就融化了。
许林乐摸着胸口笑嘻嘻的说:“骆撩撩你不要哭了,你哭的那么丑,把我吓的心都要痛了。”
我把头深埋进顾白的胸口,闷声闷气的说:“那你别看好了。”
很久很久之后,我常常问自己:“我为什么要喜欢顾白呢?我为什么那么喜欢顾白呢?他没有把特别的眼神落在我的身上,他的勇敢也不是为我,我为什么要喜欢顾白呢?”
我这样怀疑我对顾白的喜欢的时候,我只要想起年幼时无数个挨打之后的晚上,是隔壁那个叫顾白的小少年对我说“别哭”;在我无助孤单的时候,是那个叫顾白的小少年陪我度过漫漫时光;在那片繁盛的油菜花田中,是那个叫顾白的小少年对我拈花微笑;在红烧肉死掉的星光下,是那个叫顾白的少年紧紧抱着我让我失控的哭泣。。。。。。我就再一次坚定我对顾白的喜欢。
这些对顾白来说也许没什么,只是无心之举,或者换作任何其他一人,他们都会像顾白那样做,甚至比他做的更好——可事实是,没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做这些事的人,在我的记忆中留下温暖痕迹的人,全部都是顾白。
就好像我已经遗忘的,但在许林乐的记忆长河中永远闪光的年幼时义举一样,在顾白的记忆中褪色的,遗忘的,平凡又普通的一段又一段记忆,在我的生命里烙下深深的痕迹,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成为我固执的握在手上不愿放下,最终成为我的,也是他的负担的感情。
而我也并不知道,那天晚上其实是许林乐叫顾白出来一起寻找我的。许林乐联系不上我,打电话给顾白,顾白说在路上看到我似乎情绪不好,九点多还没回家。
许林乐打车到我家,和顾白一起寻找我。
是许林乐先看到我的,可是是顾白先跑到我身边的,所以那个我抱着哭泣的人是顾白而不是许林乐。
有时候其实只差了那么几步,可是所有的意义就全部改变了。
 
初三的后半段我过的很消沉,除了念书就是吃饭,或者发长长的呆。有时我望着黑板,望着望着就觉得老师画的那个解析几何的图形怎么那么像红烧肉的模样。。。。。。
那一段时间我总觉得天空很低,云层很厚,好像我一站挺,把腰伸直了,脑袋就会磕到天空的顶部。
在家里我再也不多说一个字——在我知道红烧肉是被我醉酒的爸爸踢出家门之后,我没有办法像他以前无数次把我打的浑身是伤之后,我一边哭一边想是他给我吃给我穿,他是唯一的亲人啊之类的,然后一次又一次原谅他。
可是他伤害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的红烧肉,我实在没有办法原谅他。虽然他酒醒之后的第二天,偷偷在我床头放下这个月的生活费的时候我看到他眼里的内疚。可是,内疚有什么用呢?
我把自己的命运投射在红烧肉的身上,我从来没有像那一刻,感觉到自己心的坚硬——不是坚强,是坚硬,因为害怕被再次伤害而不得不强硬起来的坚硬。
从某种程度上说,这倒成为我中考时考出一个异常漂亮的成绩的原因——我和许林乐都考到了市一中,而林素和顾白则毫无悬念的被省中录取。
因为中考的大获全胜,在许林乐的提议下,我,顾白,还有林素,在那年夏天一起结伴去庐山游玩。
原本只说好我、顾白、许林乐三人一起去的,后来在火车站看到林素出现的时候,我莫名的害怕起来。我好怕故事俗套的朝我不希望发展的方向发展。
林素带了很多行李,大包小包的,加起来比我们三人的总和还要多。她应该是没有什么单独出门的经验,不知道带着大包行李旅游是多么辛苦的一件事。
顾白和许林乐争着帮林素提行李的样子几乎可以称之为屁颠屁颠的。我没有说话,自己一个人把行李提上车,然后重重的丢到行李架上——可是,没有人发现我的小情绪。
那一刻,我真嫉妒林素,嫉妒她的美丽和万千宠爱,同时我也羡慕林素,同样羡慕她的美丽和万千宠爱。
为什么我没有呢?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呢?为什么我总是什么都没有呢?
那些阴暗的情绪,在我从大巴上下来,脚底板第一次踏上庐山的地面时,在清澈透明到让人惊讶的阳光没有任何遮拦的落在我的脑门上的时候,就渐渐烟消云散了。
世界那么大,而我真是渺小。我有一种远离尘世烦恼的巨大喜悦感。闭上眼睛,我似乎能听到阳光在皮肤上“啪嗒啪嗒”轻轻碎裂的声音,像童年时拨开玻璃糖纸一样的声音。
我抬起头傻子一样望着无尽的湛蓝天空,和大朵大朵洁白柔软到让人想摸一摸的白云,兴奋的想要大叫一声——“我来啦~”。
许林乐说:“骆撩撩你快把那痴呆相收起来,别像个弱智儿童一样丢我们大家的脸。”
我追着打许林乐,跑出好远才想起行李还没拿,转身的时候步子却挪不开了。我看到林素和顾白两人有说有笑的向我和许林乐的方向走来。
我还记得那天的顾白穿了一件黑色的T恤,金属印花的图案,显得他特别的白皙清瘦,而林素则穿了一件红色紧身的圆领小T,白色网球短裙,露出一双又直又长的腿,浑身散发出一种耀眼的青春活力。
让人微微晕眩的日光,含着淡淡暖香的清风,路两边整齐粗壮的梧桐树,一波又一波的蝉鸣,不时开过我身边的出租车扬起的细细尘埃,经过我身边的游人嬉笑打闹的声音,远处奇骏的山峰和飘飘渺渺的云雾。。。。。。这一切多美啊,可是我却忽然觉得整个人都暗淡下来,心里下起淅沥沥的小雨来。好像四周的景色都是彩色的,只有我一个人忽然变成了黑白色,暮气沉沉的像个老人。
我们三人找了家私人小旅馆落脚。那家私人小旅馆位置有些偏,需要走些小道,但是地理位置非常好,地势高,四周望去是起伏的林浪和掩映其中的民居,晚饭时分能看到袅袅炊烟,别有情致。
小旅馆还带有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口有一株粉色的花树,院子里有一棵枝叶繁盛的梧桐树,树下有一张古朴的石桌。顾白说晚上的时候坐在那看星星一定是人生一大乐事。
我们把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差不多是黄昏时分。我们吃饭的时候许林乐把地图翻出来埋头研究了半天,最后一挥手,特豪气的说:“走,智慧与英俊并存的导游先生带你们去看日落。”
我和林素完全属于路痴,而顾白则出于信任的关系,也没有质疑许林乐的“智慧”,结果害得我们在山里转了半天又转回了我们的小旅馆,最后还是在店主的指引下,终于在太阳下山之前赶到鹰咀崖。凸出来的大块岩石形成一个天然的平台,底下悬空,再往下就是望过去像绿色软垫一样茂密树冠。与庐山其它著名风景点相比,鹰咀崖没有任何名气,可却是观日落的绝佳位置之一。
我从没有见过那么壮丽的日落。是,是壮丽。整个天空好像变成一条巨大的金色河流,河水缓缓流动,偶有浪花掀起小小的波澜。
夕阳像一面映照着过去未来的镜子,在云雾的河流中缓慢的逐渐下沉。四溅的光芒一点一点的暗下来,越来越温柔越来越黯淡,与此同时,夜则张开了它巨大的翅膀。
我们都被这波澜壮阔的美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林素说:“我们每天都能看到日落,可是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那么久,今天是我第一次那么认真的看日落,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那么普通的场景居然是那么的美丽。以前好像白活了一样。”
我的心好像被轻轻碰了一下,不由望向林素。我不得不承认,林素那一刻的那一番话非常动人。她骄傲,她娇气,她有些不自觉的优越感,身上有些让像我这样的小草根讨厌的矜贵,可是这些都无法掩盖她的聪慧和讨人喜欢。
我看到顾白回过头来看林素,那眼神脉脉的,比夕阳还要柔软。
我握紧手心,那颗上山时顾白给我的软糖我一直没舍得吃。此时躺在我的手心里,软的快要化掉了,手指间都是黏腻的感觉。
太阳落山后我们又在那块大岩石上待了很久。顾白和林素坐着,我和许林乐枕着胳膊躺着,他教我认天上的星座。
顾白在给林素讲一个希腊神话传说。
在古希腊,有一个叫俄尔甫斯的人,他的妻子欧里迪克美丽善良,但不幸被毒蛇咬伤死掉了。俄尔甫斯非常伤心,抚着七弦琴吟唱。他的歌声山石听了会裂开,河水听了会停止流淌。经过千难万险,俄尔甫斯找到了通往地狱的大门,他用琴声征服了守门的三头狗,见到了冥王和冥后,俄尔甫斯用凄婉得让人心碎的歌曲打动了冥王和冥后,他们接受俄尔甫斯的要求,让他带妻子回家。
冥后说:“你在前面走,你的妻子跟在你身后,在到达人间之前,你不可以回头看她,也不可以和她说话,否则你就会永远地失去她。”然而,就在即将到达人间时,俄尔甫斯突然怀疑欧里迪克并没有跟在自己身后。他觉得身后什么声音都没有。情急之下,他忘记了冥后的吩咐,回过头去看。欧里迪克倏然逝去,带着凄惨痛苦的哀声消失了。。。。。。
顾白说,这个凄惨的爱情故事告诉我们,人是不能回头的,一回头就变成石头人
所以我们要向前看,前面多的是动人的容颜,美丽的风景
顾白说完这个故事后,我们四个很长时间都没有发出声音。
我想林素一定是因为感动才不说话吧,而我,则是不知道说什么。
我能说什么呢?对所有人来说,不能回去的过去可能有着非常美丽的风景,因为不能回头,所以格外让人唏嘘。可是对我来说,我身后的那条路充满泥泞和荆棘,即使当时白送我时光机我也是不要的。我才不想再温习一遍那些哭泣那些伤痕和那些伤害。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山路格外难走。顾白拉着林素,而许林乐拉着我,一前一后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那是不带任何意义的拉手,可是我望着前面相握的两只手,一直执念的想,为什么顾白拉的人不能是我呢?为什么他拉的人不是我呢?
尽管心里这样渴望,可是在刚才分组的时候,我却没有勇气走过去对顾白说:“请你拉我吧。”
我懦弱又阴暗的让自己都觉得恶心。
一路上,许林乐一直在不停的说笑话,而我则因为心情不佳一直在吐他嘈。
许林乐说他自己是绝色美少年,我说他真幽默;许林乐说刚才的落日真美啊,我说如果没有你在一边鬼叫,可能那落日会更美,许林乐说他从小到大都特别讨人喜欢,男女通杀——好像一下子被挑起了伤口的边缝,我有一瞬间的沉默。黑暗中没人看的清我的表情我脸上的胎记,我安下心来。
我说:“许林乐,那你杀死我吧。”
许林乐愣了一愣,顾白和林素笑的前仰后合。
林素说:“骆撩撩,只有你才是许林乐的对手。。。。。。不,你简直就是许林乐的‘克星’。”
我也跟着他们“呵呵”的笑,可是我笑着笑着,就觉得好像整个尘世的哀伤都落了下来,落在我的身上,压的我胸口生疼,重的喘不过气来。
没人明白那一刻,我是真的有点希望有谁能杀死我,让我死在这如诗如画的景区里,安静长眠。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按着地图把庐山上所有大大小小的风景点逛了个遍。
庐山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佛殿。在每一尊佛像前,我都诚心诚意的跪下来,双手合十诚心祈愿。
许林乐问我:“你在许什么愿呢?”
我笑而不答,那是秘密,是秘密就不能说,不然一张嘴,所有的希望就都会灰飞烟灭。虽然我知道,我那些卑劣的小秘密,即使不说也是永远不会实现的。
每天我们都玩到星斗漫天才回住的地方。有一天晚上回去的时候,我无意中一抬头,看到有亮闪闪的什么小东西从天空中划过。我白痴又欣喜的大叫:“啊,萤火虫!”
许林乐也看见了,他敲我的脑袋很大声的骂我“白痴”,说:“你傻啊,那哪是什么萤火虫,是流星好吧?”
我用力“敲”回去:“你才白痴,流星哪有飞那么低的?”
我和许林乐在那里争来争去,林素指着我们身边的一棵大树树冠说:“你们别争了,看那。”
——原来那一闪而过的小闪光,既不是流星也不是萤火虫,而是夏日里不知名的小飞虫,被从下往上的灯光一照,折射出来的亮光。
许林乐指着那些小虫子愤愤的说:“它们太可恶了,怎么能冒充流星呢!”
而我则心里有些微微失望。我想起小的时候,我和顾白住的小区里就能看到萤火虫。夏天的时候,那些小小的虫子提着小小的灯笼在草丛里花朵间飞来飞去,让这夏日变得像童话一样不真实。
有一年顾白还捉了好多萤火虫装在小盒子里,然后拉着我坐在他的小床上,把蚊帐放下来,然后把所有的萤火虫都放出来。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好像悬空浮在宇宙中一样,四周是环绕我飞的小星球。
可是长大之后,萤火虫越来越少见了,这几年几乎绝迹。而有萤火虫的夏天,也再也不会回来了。
临走的最后一天,我们去了含鄱岭“一睹红日出鄱湖”的壮景。顾白说,来的第一天看日落,要走的最后一天看日出,也算“前后呼应”。
那天我们爬到含鄱岭顶上的时候,天还未亮,只能依稀辨别模糊的人影,一群观日出的游客扰了还在睡梦中的庐山,一弯细月寂寥的挂在天边。
我们四个找了个视野开阔的最佳点,面向东方坐等日出。
虽是夏日,可是清晨的庐山顶上冷极了。我们出发时忘记考虑温度,都穿着单衣,如今一静下来,风一吹,冷的瑟瑟。
为了取暖,我们四个人坐在一起互相依靠着取暖。我和林素在中间,顾白和许林乐在我们两边,把两边的风都给挡了。
我们来的太早了,还要等上好几个小时。闪烁的星光下昆虫有节奏的鸣叫,远处传来游客们笑闹的声音,伴随着阵阵林涛声,庐山的清晨显得如此宁静。
许林乐、顾白和林素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我因为冷,环抱着林素,后背偎在许林乐的怀里,把自己缩的小小的。昨晚我很晚才睡,此刻又冷又困,在迷迷糊糊中竟然又睡了过去。睡梦中有大群大群的飞鸟,有孤单的行走,有初来那日在路边等车时,顾白讲的那个“很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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