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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而立,四十不惑-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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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云深说:“那我就不招呼你了。哦,对了,小傅也刚到不久,正陪着爷爷呢。美女拜拜!” 
宝宝趴在曾钊的肩头也冲他挥手飞吻:“叔叔拜拜!” 
方云深差点左脚绊右脚。 
曾钊笑啊笑啊上楼去也。 

市美术馆二楼有个大休息室,方云深一早就拾掇出来,方老正在里面临场挥毫,给傅守瑜写了一个扇面——“不破不立”。 
傅守瑜双手捧过,晾在一旁的桌子上。听见有人敲休息室的门,赶紧去开,来人说楼下人手不够,问能不能先去几个人帮帮忙。在场的几个小辈都不太愿意走,只有傅守瑜说我来我来。 
方老不悦:“怎么能叫客人帮忙?” 
傅守瑜回身笑:“方老怎么还跟我客气?” 
来人也陪笑:“就是就是,小傅是方老的徒孙,自家人,自家人。” 

曾钊刚一推开门,傅宝宝就往前扑:“爸爸!”扑了个空。 
一屋子的年轻后生都规规矩矩叫:“曾教授好。” 
曾钊扫了一眼,傅守瑜没在呀,方云深这小子越学越坏了。 
方老拍拍身旁的椅子,示意他过来坐,看看小丫头,问:“你的?” 
曾钊毫不含糊地笑着答应:“我的。” 
方老皱了皱眉头,又问:“任静呢?” 
曾钊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正办离婚呢。”不是去年前年上前年都没来么?怎么这会儿突然想起来问了。 
方老眉间的川字更深:“那你是上哪儿弄来这么一个孩子?” 
曾钊呵呵笑着不接话,把小丫头转过来,面冲老爷子,教:“叫爷爷。” 
小丫头是惯会看人下菜碟的,毫不犹豫用最甜最嗲的声音喊:“爷爷!”喊完了扭头问曾钊:“什么爷爷?”她有爷爷的,跟妈妈一样出远门了,只见过照片,可不是眼前这位。 
曾钊说:“方爷爷。” 
于是再喊一遍:“方爷爷!” 
那口四川方言把老爷子逗得眉开眼笑,直说:“哟,这还是我的小老乡!” 
曾钊趁机跟老爷子讨墨宝,老爷子叫过一个年轻人:“把柜子里那张拿来。” 
曾钊受宠若惊地接过来展开来,只见八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学高为师,身正为范”。 
偷偷观察老爷子的表情眼神,古井无波,曾钊只觉得脸上有些热。 
不一会儿,有人来请老爷子下楼。老爷子在楼下见了正忙着端茶送水的傅守瑜,说:“别忙了,让他们来。你闺女在曾钊那儿呢。” 
“诶?”傅守瑜一惊,差点把茶水打翻。 
老爷子眼明手快稳稳扶住茶盘:“都是当爹人了,悠着点儿。” 
傅守瑜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老爷子仙风道骨地负手走开了。 
没一会儿,曾钊过来,把孩子交到傅守瑜手上,又递上一个卷轴:“这是老爷子给宝宝的。”一句废话没有,擦身走了。 
傅守瑜展开卷轴,是一副九九消寒图。九九八十一朵梅花已经用朱砂涂了一小半,“庭前垂柳珍重待春风”这句老话“珍”字刚起头,底下一枚鸟虫篆的闲章,印泥还是新的,看样子为了送人刚盖上去。 
傅宝宝小朋友觉得被她爸爸冷落了,撅着小嘴问:“爸爸,这是什么?” 
傅守瑜收起卷轴,摸摸她的小脑袋瓜,笑问:“喜欢方爷爷吗?” 
小丫头想了一下,点头:“喜欢。” 
傅守瑜又问:“那愿不愿意跟方爷爷学写字画画?” 
小丫头答得爽快:“愿意!”奶奶说去幼儿园就是学写字画画的,原来方爷爷是幼儿园老师! 
又问:“方爷爷那儿有很多小朋友吗?” 
“那倒没有。” 
小丫头大大的失望:“那我就不去了。”原来还跟幼儿园不一样。 
傅守瑜决定还是尊重女儿自己的意见,方老有意,可是小丫头没那福气。 
“爸爸。”小丫头很不满意爸爸又走神了。 
“嗯,爸爸在呢,”傅守瑜指着面前的一幅书法,一个字一个字教女儿念,“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那么长的一首太白诗,转了半天下来,小丫头居然还记得好几句,见了曾钊有意卖弄:“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曾钊听了大笑着夸她聪明,眼神一直往傅守瑜脸上飘。 
傅守瑜的脸烫得可以煮鸡蛋,垂下头去,避免目光接触。 
曾钊忽然觉得很满足,那种让他心底柔软的感觉依然存在,只是这样,就很好了。 
上前一步,隐秘而温柔地拉拉那人的衣袖:“多留一会儿,晚上一块儿请方老吃饭。” 
傅守瑜还跟做梦似的:“为什么?” 
曾钊伸手捏捏小丫头又软又滑的脸颊,保持神秘:“反正不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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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等到曾钊回过头来找傅守瑜,那人早不在了。打手机,无人接听,继续打,直到终于接起来,问在哪儿,那头含含混混地只说:“小孩子没那个缘法,还是别麻烦了。” 
曾钊问:“是你的意思?” 
傅守瑜说:“是宝宝自己的意思。” 
曾钊笑:“一大一小俩笨蛋,懂什么啊。我都跟方老约好了,这就出发,你赶紧的,来金玉满堂。” 
“不行不行,我真来不了!”傅守瑜的声音听着有点急。 
曾钊忙问:“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傅守瑜说:“没事没事,我回趟实验室。” 
曾钊放下心来,实验室就是他的王国,没有他处理不了的事情,除非需要曾钊亲笔签名。 
“那行,解决不了打我电话。” 
“嗯。” 
曾钊挂了电话,扭头冲方老讨好地笑:“今晚就咱们俩了。” 
方老问:“定的什么地方?” 
“金玉满堂。” 
“退了,去石经寺吃斋。” 
“哎!” 
来到停车场,曾钊打开车门请方老入座,方老看着曾钊车后排堆成小山的小孩子的玩意儿,摇摇头,问:“今晚这顿饭,是你的主意还是他的主意?” 
曾钊生怕方老误会到傅守瑜头上,赶紧说:“我的主意,不过也确实是为了孩子的事情。” 
方老上了车,曾钊殷勤地给系安全带。方老伸手拍了他的后脑勺一下:“我看也是你的主意,小傅是个老实孩子,没你那么多花花肠子。” 
曾钊坐回驾驶座,系好自己的安全带,倒车,说:“冤枉,我这可不是什么花花肠子,苍天作证,绝对是正经事!” 
方老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说来听听。” 
曾钊说:“想让孩子上咱们学校的附属幼儿园,您的徒孙,帮帮忙。” 
方老说:“我的徒孙是小傅。” 
曾钊接下这话:“可不就是小傅的事儿么!” 
方老又说:“学校有规定,本校教师子女可以免试入学。” 
曾钊把车开出停车场,摇下车窗,忙着找零钱缴费,随口说:“那不得父母双方都是本校教师么?” 
一转脸看着方老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反应过来也跟着笑起来,一边暗骂老家伙道貌岸然其实蔫儿坏,一边油嘴滑舌:“反正您徒孙这事儿我可就拜托给您了啊,别让小辈失望呐!” 
方老摇摇头,不回答,扭头看车窗外华灯初上的都市夜景。 

傅守瑜在回实验室的路上又接到小师弟打来的三个电话,急得跟催命似的。 
两个培养细胞的恒温箱同时被污染,几乎所有的细胞培养瓶都未能幸免于难,这事可不就是催命符?整个实验室的师弟师妹们都给急哭了。 
傅守瑜先回家把孩子放下,母亲拉住他的衣角欲言又止,半晌,才说:“瑜瑜啊,我今天出去买菜,好像看见郭青了。” 
正要开门出去的傅守瑜猛地回头:“您没看错吧?” 
傅母咬咬嘴唇又松开,叹了一口气:“大概是我眼花了吧。你还有事,先去忙吧,不管是不是,好几年了,只要她不来找咱们,就当她死了吧。” 
傅守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点点头,转身出门。或许真的就该像母亲说的那样,过去的一切就让它过去,只要不来找,就不要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傅守瑜实验服都来不及换,一进实验室就交代:“恒温箱里的所有细胞全部销毁。” 
“可是……” 
“不要可是了,这种大面积污染,不要心存侥幸,有的培养瓶你现在看着还行,其实已经污染了,只是霉菌还没有长出来而已。都销毁了吧,省得留着过两天还得受刺激。” 
看着满屋的孩子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又笑道:“把备用的拿出来复苏吧。”…80℃的冰箱里和液氮瓶里冻存得有备用细胞,这次事故虽然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实验进度,但并非毁灭性打击。 
没人动。 
傅守瑜拍拍手鼓舞士气:“别愣着了,赶紧行动起来,要培养出实验所需的用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动作慢了,今年可就没法回家过年啦!” 
还是没有人动,整个实验室里一片死寂。 
终于有个师弟哭了出来:“师兄,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大家,对不起曾老师,…80的被我一不小心扔掉了。” 
“扔、扔掉了?”傅守瑜觉得自己是在听天方夜谭。实验室的…80℃冰箱是公共的,一个组共用一个抽屉,傅守瑜自己有一个抽屉,但他一般只占半边,剩下半边哪个组的不够了就拿去用,所以常常被翻得特别乱,不过倒还从来没有出现过丢东西的情况,可他万万没想到第一次丢东西就丢得这么惨痛。 
不过现在不是心疼这个的时候,傅守瑜勉强堆起笑容:“没事没事,下次记得及时冻存补救,液氮里不是还有么?快去拿出来。” 
鱼雷一样的液氮瓶被抬过来,傅守瑜带了厚厚的大手套亲自操作,这个东西比较危险,他一般不让小孩子们碰,怕他们一不小心伤着。然而,白雾之下,空空如也,傅守瑜的心仿佛也被冻住了。 
“最近谁碰过液氮瓶?” 
“张、张航师兄。”张航是跟傅守瑜同一年考进来的博士生,不过因为迟迟不出论文,所以被延后毕业了。 
“他人呢?” 
“有事出去了。” 
又问了几句,气氛越发凝重,反正结果就是一个—— 
“也就是说,现有的细胞全部被污染,而我们已经没有备用的了?”傅守瑜心里一片烦乱,使劲按太阳穴。 
“去安和买吧。”研三的师妹建议。 
傅守瑜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这个事情等我先向曾老师报告再说,今天没什么事了,收拾收拾都回去休息吧。” 

捱到九点钟才给曾钊打电话,那人的车子刚过了高速公路收费站,离市区还有几十公里之遥。 
按下接听键的那一瞬间,曾钊大概笑得有点忘形,被一旁的方老“小小”提点了一下。 
“有什么事儿待会儿见面再说。” 
“待会儿还见啊?” 
“你说呢?”曾钊顿了一顿,“小丫头还有一堆东西堆在我车后座上呢,我送完方老给你打电话,你再下楼。” 
傅守瑜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可那人明明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只好硬着头皮说:“嗯。” 
方老弯腰检查了一下安全带,曾钊不解地问:“您这是干嘛呢?” 
方老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有人的车都开成S形了。” 
曾钊大乐,不接他的茬。 
半晌,方老又说:“悠着点儿,高速公路上呢。” 
“我知道。”语气谦和,态度诚恳。 

曾钊是真的转性了似的,见了面,没有毛手毛脚,帮着傅守瑜把东西搬上楼,只在临别的时候拉住人在额头上吻了一下,干净纯粹,没有一丝让人不悦。 
傅守瑜就纳闷了:这男人,到底在想什么呢,怎么每一次见面他的态度都不同?
曾钊把人圈在怀里,松松的,仔细拿捏力道,不让他有被禁锢的感觉,可也不准备让他逃掉。 
老孙这个人向来是说得越多错得越多,但他有一句话曾钊觉得还有点道理,他说:曾钊你骨子里就是一商人,永远追求的是利益最大化,你给出去一分,恨不得人家回报你十分。可是跟傅守瑜,你要这么着,就永远做不成这笔买卖。 
曾钊想我对他哪是这样的,我是给出去十分,他只要能回报一分我做梦都能笑醒了。 
见傅守瑜一脸茫然,问:“在想什么?你想要什么?说出来,我们打个商量。” 
傅守瑜长叹一声:“是不是我怎么说都可以?” 
曾钊指指他,再指指自己:“商量商量,有商当然有量。” 
事实上,曾教授这个“量”的范围很小很小,比如说“陌生人”、“朋友”、“单纯的师生关系”这种答案是不在其中的,标准答案只有一个。 
所以说这就是说话的艺术。 
傅守瑜再叹,果然吃过他太多次亏,长点心眼是对的。 
“那您容我好好考虑考虑。” 
“没问题。” 
“没问题我可就回去了。” 
看似回到原点,可曾钊知道他们的关系就像是一对DNA双螺旋,总是在重复中上升。 
曾钊叫住已经转身的傅守瑜:“你刚才为什么给我打电话?” 
此时曾钊的脑海中有一个小人在摇头晃脑:啧啧,这个人真是太不诚实了。是我教他这么不诚实的吗?不是,当然不是。 
傅守瑜猛地一拍脑门:“看我,正经事都忘了。我说个事儿,您可要坚持住。” 
曾钊心想我的心理承受能力都赶上八级抗震了,还有什么是我承受不住的?只要你别再跑一次,再结一次婚,再生一个孩子来气我。 
傅守瑜一脸沉痛:“实验室的恒温箱故障,所有细胞全部污染,没有备用。” 
曾钊习惯性地眯起眼睛:“两台恒温箱同时故障?” 
傅守瑜垂头丧气:“是我管理的疏忽,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曾钊居然还笑得出来:“也是我管理的疏忽。” 
“是不是要买新的细胞回来,您拿个主意吧。” 
“那就买呗。” 
“行。您明天回实验室么?” 
“明天我有事儿,不回。” 
“那签字……”这是实验室里的规矩,要买任何东西都得先造表,等曾钊过完目签完字才给安和打电话,每一张采购清单都会入档保存以备查验。 
曾钊想了一下:“表不用造了,明天打电话让安和直接送新的来。” 
“可是……” 
“所有人抄实验室管理细则十遍,下次例会时交,包括你和我。身为项目负责人,我加倍。” 
“可是……” 
“好了好了,别可是了,赶紧回去吧,大冷天的只穿这么一点,不冷么?”曾钊摸了摸他的脸颊,指尖触及之处一片冰凉,又给理了理衣领,非常潇洒地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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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沈阅把眼睛从电脑屏幕前挪开,天已经全黑了,看看时间,近八点,肚子有点饿,出租房里没有存货,换衣换鞋拿起钱包手机钥匙出门,这个点儿学校西门外的小吃街正繁华。 
为了满足基本的生存需求,走得有点快,没注意楼道里还有别人,猛地被拉住手,差点摔出去,幸好是被拉住了,不然连滚十几级台阶,不死也重伤。 
不悦地回头一望,更加不悦。 
“去哪儿?”沈恒问。 
“吃饭。”沈阅使劲挣,没能挣脱那双大手的禁锢。 
“去哪儿吃?” 
“你管得着么?!” 
管得着管不着都要管,管得着管不着都被拖走了。 
一路被拖到超市,沈阅三番五次想反抗暴权,无奈沈恒一手推车一手人,两手抓两手都很硬,兄长气场威严而强大。 
沈阅也不想在公共场合让两个人都下不来台,一见人多就乖顺了不少,即便是沈恒后来松开手,也跟在一臂的距离之内,翻眼瞧那不苟言笑的男人,暗骂他虚伪卫道士衣冠禽兽。 
饭桌上,气氛很冷,沈阅是真饿了,虽然不情不愿却也一筷子接一筷子吃得很是香甜,他哥给他倒了一杯开水放在边上,怕他噎着。 
沈阅吃完了,把碗筷一推,背靠椅背抚着有点鼓的肚皮边喝水边满足地叹息。 
沈恒沉默地收拾杯盘狼藉的桌子,沈阅突然出声问:“我说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沈恒顿了一顿,沈阅又问:“当初答应照顾我,是不是特别勉强?”见那人没反应,不禁有些牙痒痒:“既然你不承认那个家,那个家也不认你,两两不相干,那你又何必照顾我?反正我也跟你没关系嘛!” 
沈恒放下手里的东西,忽略他孩子气的气话,问:“为什么不回家?” 
沈阅翻着白眼:“小爷我不乐意!” 
沈恒无奈地劝说:“那是你家。” 
沈阅脸鼓得像包子:“你也知道那是‘我’家,那你没事儿管我的家事做什么?!”跷起二郎腿小流氓似的抖啊抖,边抖边屈指扣桌面:“他国不得干涉主权国家内政~” 
沈恒深呼吸,强忍怒气:“我的事情你别管,你想认我这个大哥,就听我的话。” 
悖论! 
“你想让我不管你,那你也别管我。最基本的互相关心都做不到,我认你这门亲戚干什么?!” 
沈阅被沈恒有力的臂膀困在椅子里,气急败坏地拳打脚踢,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确实委屈,这他妈的是个什么世界啊,流着相同血液的亲人都这么冷漠,还不如一个外人来得温情! 
“你滚开,别碰我!什么狗屁大哥,我不要你了!又不是没了你就不行,小爷心里早有人了,你算什么东西,离我远点,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谁?”沈恒几乎捏碎沈阅的肩胛骨。 
沈阅吃痛,更加激烈地反抗:“我就不回去,我就在这里守着他!” 
“那个让你连家都不要的人,是谁?!” 
“你管不着!跟你没关系!” 

“噗,那你就这么把傅守瑜的名字给供出来了?”方云深一口牛奶喷在显示屏上,叫声哎哟,手忙脚乱抽纸巾挽救。 
“你几岁了,还吐奶呢?”网速太慢,声音传到几秒钟之后,屏幕上那个小框里的沈阅才嫌恶地皱起眉头。最让他感到不舒服的是方云深说的那个“供”字,怎么好像他跟他真有什么似的?
“呸,你那狗嘴,还会说人话么?”方云深使劲擦了屏幕上沈阅的脸几下,仿佛因此而解恨,收拾完缩回大沙发椅,继续聊刚才的话题,“你会害死他的。” 
沈恒虽然才来学校没几年,但是能力突出,刚被提拔到教研室主任的位置上来。全生科院老师的课都捏在他手上,想给课上就给课上,想让你上哪门课就让你上哪门课,颇有实权,听说当初就是看中他刚正不阿铁面无私才让他坐这个位置的。 
方云深跟沈阅做了两年同学,深知他那个哥对他回不回家这个事情是多么的看重,毕竟当哥的自己名不正言不顺想回家都找不到门在哪里。要是让他知道沈阅不回家是因为这么一个人,还是个大男人,难保不会公报私仇,毕竟人非圣贤嘛。——沈阅一向不要家,可是他还要哥,现在连不要哥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啧啧,方云深对沈傅二人的未来深表同情。 
数百公里之外的沈阅完全没想到这一层,在他的印象里那个男人做不出来这种事情,只是叹气:“你是不知道,当时我要不说出个名字来,沈恒那王八蛋真能杀了我。” 
摸摸脖子,那只老虎钳似的大手造成的窒息感犹存,脸颊也生疼生疼,仿佛还被人按在桌子上,沈阅忽然又觉得呼吸不畅了,赶紧大口喘气。 
方云深说:“幸好你没说我的名字。” 
沈阅习惯性地翻翻白眼,说:“足见你在我心中的排名是多么的靠后。” 
方云深大笑:“幸哉!幸哉!” 
“咚咚咚”三声,没等沈阅应声,一个三十来岁极貌美的女人就开门进来了,沈阅的眉头简直要拧成一股麻绳,下意识的关了显示器,扭头怒目而视。 
来人并不以为意,把托盘上的一杯牛奶搁在电脑桌上,反手像是想摸摸沈阅的脑袋,被敏捷地躲开了,这倒不是出于对他的敌意,而是从小养成的习惯——老被摸头会长不高,那个男人会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揉乱他的头发。因为一年最多只见一次的缘故,大概是没关系的。 
“喝完了早点睡,熬夜不好。”那女人似乎是想等他把牛奶喝完收了杯子再走,电线杆儿似的杵在椅子边,还唠叨,真以为自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呐?
沈阅不耐地打发她出去,开了显示器,听见方云深那因为长距离传输而失真的声音,极力压抑却掩藏不住笑意:“你后妈?让你喝牛奶?” 
沈阅怒道:“你后妈!你才喝牛奶!” 
摘耳机,关窗口,关电脑,睡觉! 
等到爬上床了,又摸出手机来给方云深发短信:别介意。 
方云深回了个笑脸。 
在这个家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决定了,吃了年夜饭就走。那王八蛋怎么不再晚几天把他押回来?沈阅闷在被子里恨恨地想。 
翻来覆去睡不着,又给傅守瑜发短信:你们还没放假呢?
等半天没等到回信,终于抱着被子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傅守瑜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才看见沈阅的短信,回了一个字:没。 
这时候沈少爷已经外出晨跑去了,边跑边背英语单词理化公式,他是下定决心要重新参加高考,趁着还没彻底定型矫正自己的人生。这事儿他谁也没告诉,只偷着跟方云深商量了一下,琢磨着是不是挂靠在当地的中学比较方便,可是转户口也是个麻烦事儿,一时半会儿没个主意,索性不再去想,车到山前必有路,先复习着再说。 
白天看书,晚上下棋,偶尔出去跟老同学聚会打球,一日三餐从来不下楼吃,都是由保姆送到楼上房间,偶尔路过客厅那是因为两分钟内要出门。 
沈阅的小后妈在客厅跟沈家家长抱怨:“成天成天不见人,这就算是回来了?” 
沈院长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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