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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色炊烟-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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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嘉木带着他回了房,把他安顿在床头坐下,到柜子里翻了伤药回来,却发现他低头嘤嘤地在哭。
“很痛?忍忍就好了。”
他摇着头,“我好没用,做媒人又做不好,做什么都做不好,我一点用都没有。”
明嘉木低头给他处理伤口,也没顾上回答他,等到包扎好,她松了口气,“好了,伤口不深,这两天别沾水,很快就会好。”
他还在重复着那话,“我好没用。”
明嘉木没注意到他低着的脸上布满了灰心丧气,还有悲哀,调笑地拍了拍他的发顶,“要不你给我暖床?不就有用了?”
万合欢眨着红通通的大眼怒瞪了她一眼,站起身朝外走,被他瞪习惯了的明嘉木也没多想,朝着他的背影喊了声,“下午记得找我给你换药。”
可她没等到万合欢来找她换药,只见到萧岚拿着一张信笺来找她,“你跟阿欢说什么了,他要留书出走?”
***
江釉拉着沐云泽的衣服凑在她身上闻了闻,“全是汗味。”
她指指厨房里满满堆起来的柴火,“我有什么办法。”
那老伯站在厨房门边,“出来吧。”他带着沐云泽回到那颗大槐树下,竹椅上放着一只茶杯,里面依旧是茶叶末。
“茶叶,水,我都和你说过了。”
沐云泽点头,他又道,“点茶的手法我没什么可教你,只靠你自己领会,我要教你的,是大多数人点茶时不会用到的一步,调膏。”
江釉倚在门边看着槐树下的两个人,还是回到厨房帮穆丘丘一起做饭,穆丘丘一边在锅里炒着菜一边奇怪道,“爷爷要了这么多木柴堆在厨房里做什么?我都快没地方站了。”
江釉摇头,他也奇怪来着,厨房里堆满了柴堆,还有堆不下的,也都堆在了堂屋里。
用完午饭,那老伯放下了筷子,看着沐云泽,“你既已经学会了,也该离开了。”他顿了顿,“你是云泽庄来的?”
“你怎么知道?”
“你叫沐云泽,沐大少的大名,身在锁柳镇,老头子还听说过。”
江釉勾了勾唇,那老伯接着道,“答应我件事。”
“什么?”
“收了丘丘回去。”
“什么?”江釉和沐云泽异口同声道,那老伯奇怪道,“你们庄子里不用人吗?茶叶的事,丘丘会的不少。”
“爷爷,我为什么要走?那你呢?”
“爷爷老了,想一个人静静。”他闭上眼,好半晌又睁开来,“丘丘,你不能老是和爷爷在一起,不过,你随时可以回来看爷爷。”
穆丘丘看看江釉,看看沐云泽,又看回江釉,“哥哥。”
江釉知道刚刚是他自己想歪了,他和穆丘丘甚是投缘,倒是没什么意见,沐云泽想起萧岚那天在说要什么伺茶的侍子,于是道,“好。”
“照顾好他,若是大了,便找个人嫁了吧。”那老伯站起了身,“来,丘丘,爷爷陪你一起去收拾东西。”
***
沐云泽先离开去找马车,江釉和穆丘丘过了些时候才走,前往道口等沐云泽回来,走到半途,江釉突然停了下来,穆丘丘背着他的包袱,转头看他,“哥哥,怎么了?”
“没什么。”他接着朝前走,那老伯送她们离开的神情有些奇怪,他说不上来,又走了几步,拉着穆丘丘的手,“丘丘,我们回去看看。”
穆丘丘不明白,还是照做了,才走到木棉村的村口,就发现一大圈的人围在他家门口,屋舍冒着白烟,竟是起了火。
“爷爷。”他大叫出声,推开人群挤进去,“爷爷。”
江釉跟在他身后,那柴火,竟是派这用处,他拉着穆丘丘想要冲进去的身子,边上一个年长的女人也拉住了穆丘丘,“丘丘,之前有人进去过了,你爷爷不在里面,我们正在想办法救火。”
“爷爷不在里面?”
“不在。”
穆丘丘恍恍惚惚地转了身,突然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一路跑着离开,江釉追在他身后,“丘丘。”
“奶奶的墓,爷爷一定在那里。”
第六道茶之手札
……》
“丘丘,丘丘。”江釉哪里追得上他,满目皆是青畦绿亩,夏末的麦苗长过膝,随着风滚滚地带来一波又一波的麦浪,他站在田埂间,转着身,放眼望去不见人烟,他已经把穆丘丘给跟丢了。
江釉四下看了一眼,不远处有一片松林,既然是墓地,必然有松柏,他朝那方向过去,鞋不小心陷进了田亩间的泥泞,脚踝扭了一扭,几乎跌了一跤,他忍着痛站起身,好不容易才站稳了身子,松林后确实隐约传来了人声,他抬起眼,却看到两个二十岁上下的女人走了出来。
其中一人他还认得,江釉急忙蹲下身,靠着麦苗掩去了自己的身形,那两人也不顾麦田,随脚就踩,一路慢慢走近。
“说实话,我不觉得你和童雨缪有什么交情,你居然还会费心来给她挑墓地。”这是那个陌生女人的声音,江釉蹲着身子,他也不觉得李双和童雨缪真有什么交情,虽然每次童雨缪干的好事,似乎经常有李双的份。
“我哪里有这种闲工夫,她老娘出了钱要我帮忙找块风水宝地。你也知道,最近手气不好,手头着实很紧。”
“那这块地怎么样?”
“不错,就定这里了,改天带人来看看。”
“不过我以前还真不知道,童茗还和湾镇县令这么熟稔,你说既然这样子的话,她干嘛不把茗溪茶楼开到湾镇去。”
“这你就不懂了吧,锁柳镇的风水好呐。”
“真有这么一说?”
“我听童雨缪说过,岭南山那片茶田是最好的,还有庄子后面的泉水,那可是好大一块肥肉,童茗她怎么放得下。”李双和那女人在离江釉不远的田地里走过,江釉凝着心神,李双接着道,“要我说,童茗就是想要云泽庄,这点毫无疑问。”
“那她们筹划那什么斗茶会,也是为了得到云泽庄?怎么办到?”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李双在那女人身上拍了下,笑道,“肯定有油水捞。”
那两人越走越远,江釉终于站起了身子,拖着有些疼的脚踝,朝着松林过去。
“丘丘。”
他果然在那里,江釉慢慢走过去,他眼神呆滞地看着那块墓碑,自己都没觉得自己眼泪肆虐横流,“我,我不明白。”
江釉偏头看去,那是一块合葬的墓碑,雕琢的痕迹还很新,他蹲下身揽住穆丘丘的身子,他在颤抖,“我不明白。”
江釉偏头看向身边,地上丢着一只碎裂的瓷质酒杯,他伸手捡起一小块碎瓷凑到鼻尖,他闻不出来,可是他猜得出来,他也曾经听说过鸩酒的色泽。
墓地上的泥土看起来新翻过,那老伯应该找了人帮他,他看着穆丘丘呆滞的神情,心头也像被什么东西压抑着,重重地压着,难以呼吸。
“呕。”他突然弯下身子,双膝跪下了地,难以克制地吐了起来。
穆丘丘还在发呆,江釉吐得腹部胀痛,只觉得恶心,好难受,小腹坠坠地难受,他一手撑着地,心里有那么一点感觉,不会是,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子?
他捂着小腹,不要,千万不要,他跑了那么久,那种下坠感越来越强烈,他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无助过,他眼眶发红,阿泽,阿泽。
“阿泽。”他叫出了声,“阿泽。”
***
江釉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的房里,自己的床上,他猛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孩子。”他坐起了身。
“孩子没事。”是萧岚的声音,他正坐在桌前,站起了身慢慢走过来,“你不该那么用力跑的,觉得怎么样?”
江釉摇了摇头,“没事了,阿泽呢?”
“她就有事了。”
“什么?”
“你吓坏她了。哦,对了,她听见你怀孕的时候,晕过去了一次。”
江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真,真的?”
“她似乎有点,有点接受不了的样子,说实话我不明白这算是什么反应。”萧岚不解地摇头,“我觉得她该欣喜若狂才对。”
江釉掀开了被子,起身穿鞋,“我去找她,丘丘呢?”
“你说那个男孩,一路跟着你们一起回来了,路会走,饭会吃,不过,他是个哑巴吗?”
“他爷爷刚去世。”
萧岚摇着头出了房门,最近还真是多事,真应了那多事之秋一说,釉儿怀孕本来是件好事,偏偏沐云泽反应奇怪得很,万合欢又离家出走了,还来了个似乎抑郁得连话都不愿说的男孩,还有那个他还不确定是不是童茗派来的无湘。
“岚叔叔。”一道稚嫩的嗓音传来,“哥哥醒了吗?”
“哥哥醒了,找你嫂嫂去了,我们等会再去找哥哥。”萧岚回身把江岫抱起来,“还是你省事,不过年轻人嘛,肯定得遇些风,遭些雨,感情才显得难能可贵,你说是不是?”
江岫眨巴着眼珠子,萧岚笑着撞了撞他的额头,“看我在和你说什么,我们去吃点心,试试那些新做的茶点怎么样,能不能卖出去给客人吃。”
***
沐云泽在水榭前坐着,江釉走过浮桥站到了她身前,她似乎有些慌乱地想要伸手去挡自己刚刚点的茶。
江釉一低头,正看到她用茶沫调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婴孩脑袋的样子。
“我怀孕,好像让你很苦恼。”
她拉着他的身子坐到自己腿上,低头把脑袋埋在他脖颈间,“我,我没想过要孩子。”
“沐云泽。”
“你别气,我只是,不想有人在我们中间,而且,我,我也不会带小孩。”她手足无措地挥着手,“只是刚怀上,你就脸色发白地倒在那里,我真的快疯了。还好那大夫说你没事,只是一时脱了力又受了刺激。”
江釉伸手抱住她的脑袋,在发际亲了亲,“那是个意外,我也不知道自己怀孕了,以后都不会有了。”
“釉儿,”她抬起头,看着他的腹部,伸手轻抚,“我真的无法想象,这里,这里会有个小毛头。”
“我也想象不出来。”他低头覆上自己的手,勾着唇角,“我想这应该还不足月,你还有八个多月的时候,来学该怎么当一个娘亲。”
那是种很奇怪的感觉,沐云泽从来不曾体会过的感觉,就在他的体内,有那一部分,那和她血脉相连的一部分。
一半来自他,一半来自她,完美的相融,如茶如水,再也无法更加融合。
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受,她还没空想到会有个人抢去他的注意力,她的手贴在他的小腹上,“我会有一个小釉儿。”
“也许是个小云泽。”他低下头。
她偏头看进他温柔的眉眼,那样柔得似要滴水出来,“你从来不会这么看我。”她咕哝了一声,凑上前含住他的双唇,半晌后分开来,“不过我们还是得先说好,他不准和我抢床睡。”
她站起了身,收拾了茶杯和铜壶安置在托盘上,端着站起身,“我得去找方大娘,你不能再吃以前那些东西了。”
江釉也想要起身,沐云泽端着托盘扬了扬,“你别动,等我回来,我带你走,这浮桥滑得很,你别乱走。”
沐云泽走过浮桥从后门进了楼里,江釉轻笑着低下头,抚着肚子,“我的小云泽,或者小釉儿,娘亲没事了。”
***
明荈擦着手走进左副楼用午饭的时候,硬是被那桌上的菜式吓了一跳,他转过头看着萧岚,“出什么事了吗?”
“不是跟你说了,釉儿怀孕了。”
她坐了下来,喝了口人参鸡汤,“我们以后也得这么吃?”
“过两天就好了。”江釉坐了下来,“她正在那劲头上,这两天劝不下去。”
饭桌上却不见明嘉木和万合欢,穆丘丘还是没有说过一句话,神情呆滞,眼神失了焦距,江釉坐在他身边,另一边是江岫,两边都给盛好饭,也不知道穆丘丘这样子什么时候才会好起来。
明甘露和无湘暂时在主楼看着,沐云泽正走过来,“嘉木还在找人?”
“嗯。”萧岚转头问江釉,“不过你觉得,阿欢会上哪里?”
“媒人馆。”他抬起眼,萧岚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我想,嘉木应该已经找到他了。”
沐云泽坐了下来,江釉也喝了口汤,“正好你们都在,我有件事要说。”之前都想着孩子的事,他都一时忘了说,“我在木棉村找丘丘的时候,碰巧听见了点事,童茗……”
他话音才到一半,萧岚突然像是被呛到一样咳嗽了一声,“釉儿。”
“什么?”
“吃完饭再说好了,正好我打算让你上我房里,我有点自己怀孕时的经验要和你说说。”
江釉转了转头,无湘正从主楼走过来,很是乖顺的样子,慢慢走到桌前,“甘露姐姐说主楼这会没多少生意,让我先过来用饭。”
江釉看了萧岚一眼,没再说什么,只是闷头吃着饭。
***
“你说那可能是童茗的儿子?”
“像是。她有一个侍君,以前和我们一起在云泽庄生活过一段时间,我们一起采茶,伺茶,无湘的眉眼很像他。”
“那样就对了,我听到李双说了,其实童茗最垂涎的东西,不是别的,就是云泽庄,她肯定想动手脚,加上童雨缪的事,她肯定恨死我们了。”江釉点了点头,“我得去叫阿泽过来。”
沐云泽就在楼下院子里,正巧白茫上了庄子,两人一前一后上来,“釉儿,怎么了?肚子不舒服?”
“阿泽,我很好。”
“想吐是不是,我就知道,上次腌的熏梅还有着,我去取些上来。”
沐云泽撒腿就跑开,江釉没叫住她,哭笑不得,白茫站在门口摇着头摊了摊手,啧啧出声,“我说和她讲那么大的事,她怎么也心不在焉的,原来是这么回事。”
“什么大事?”
“我在老娘那里偷看到的,朝廷下人来挑选贡茶,来人的身份瞒得很紧,连老娘收到的卷宗上也没有。”
“贡茶?”
“京都现在也兴起了一股饮茶风,尤其是那些皇族贵胄。”她张开手,“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是我也知道,那家伙心不在焉的,你看吧。”
“身份瞒得很紧,意思是会暗访?”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算算日子大概也就是中秋前后到,既然是来挑茶叶的,到时候锁柳镇上那场斗茶会,想必是不会错过的。”
“斗茶会只是点茶,没有多大效用,最充其量也是能吸引住人而已,关键还是在茶叶。”江釉转头看向萧岚,“我们……”
“没有老庄主的凤翔舞,我们没把握的。”
“对,手札还在童茗手里。”江釉叹了口气,沐云泽正好过来,手里端着一小碗熏梅,还有用热水冲泡梅酱出来的酸梅汤,白茫也拈了两颗熏梅,嫌恶地看着那梅酱水,“这用冰镇的水冲开来才能喝,你用热水,简直是把好好的梅酱给毁了。”
沐云泽没理她,把熏梅送到江釉嘴边,“什么手札?”
“你娘最后留下的手札,我们一直怀疑上面有凤翔舞的炒青手法。”
“手札,老娘曾经给过我无数手札,我都没翻过。”
四道视线齐刷刷地看着她,沐云泽看看萧岚,看看江釉,“怎么了?”
“在哪里?”
“水榭的阁楼,不都堆在那里。”
第六道茶之云顶茶树
……》
江釉仰着脑袋,一手扶在木梯上,“你好了吗?”
沐云泽正爬到阁楼上,只一手把着梯子,另一手稳着肩上厚厚的一叠绒毛毯,转了个身一屁股坐在阁楼布灰的木板上,“再等等,你先别动。”
茶叶罐还是堆在一角,另一边整排书架上结满了蛛网,她抽出毛毯里夹着的木棍,几下卷走了,粗粗地擦了几把,又把脚下的木板清了块地方出来,铺上那毛毯。
沐云泽正跪在毛毯的一角把它推开摊平,木梯突然发出了吱嘎的声音,她飞快地起身走到阁楼边,果然他已经撩起了衣角在上来。
她伸手扶住了木梯,等江釉上到近处的时候把人直接抱了上来,“叫你慢点。”
他双手抓着她横在他胸前的胳膊,看向书架,“之前没注意,果真是好多。”
她点了点头,“我来拿,你坐着看。”
她把他在那毛毯上安顿好,走到书架前,“我看看,都是点什么东西。”
沐云泽抱了一摞书出来,吹了吹上面的灰尘,放在江釉坐着的毛毯边上,江釉伸手抓起来,“你去找找有没有手札,你娘亲笔写的。”
他大略地翻了几翻,书页都有些泛黄,他一手抬起了几本,抽了本只有普通书册一半大小的笺纸册子出来,翻到第一页,“壬戌年庚酉月乙卯日,这不是你出生的日子吗?”
他接着翻下去开始念,“我想,我应该把这一天作为我这一生最开心的日子,我一直以为云泽庄是我的一切,可把她抱在手里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错了,和她一起,在我们的家,在云泽庄看每一个茶田间的日出日落,才是我一生所追求的生活。”
他停了下来,抬起眼,沐云泽还在装模作样地翻书,只是明显慢了许多,微微侧着身,注意力都在听他念的东西上。
他翻了页,“我给她取名云泽,就和云泽庄一样的名字,都是我的最爱。她是那么小,哭声震天响,脸蛋皱巴巴的,眼睛还睁不开,却已经会砸吧着嘴喝奶乳,食量还真不小。”
沐云泽又提了一摞书,放在之前那一摞上面,这次都是折了页有些陈旧,没有书封的手札,她侧身在江釉身前坐下,朝他伸出手,他没有递给她,朝后翻了好几页,继续念道,“云泽终于学会了走路,她长得很快,力气还不小,趁我不注意折断了一株新栽的大叶茶,再长大一点肯定是个捣蛋的小家伙。”
她扁扁嘴看他,他歪了身子靠在她怀里,“这些天又有媒公来说亲,我问云泽想不想要个爹爹,她问我她自己的爹爹哪里去了,我还真回答不出来。我不想她这么小就接触这些,萧岚哄她说爹爹变成蝴蝶仙子了。”
江釉停了下来,想起那毛毛虫的事,轻轻摇了摇头,再翻过去,“我还是决定不再成亲,有云泽,有云泽庄,我已经觉得很满足,再看着她长大,和我一起经营云泽庄,一起炒制出最好的岭南茶叶。”
沐云泽伸手按住了他手里的册子,抽出来合上,“别念了。”
他没出声,只是靠在她身上,她伸手覆在他的小腹上轻抚,他回身抱在她腰际,“你在为了云泽庄努力,娘亲会很欣慰的。”
她轻轻哼了一声,“一直都是你在。”她翻翻眼皮,“她大概更欣慰我娶了个好男人回来。”
他坐起了身,“那就现在开始好好地努力,先把我们要找的手札找出来。”
***
白茫从云泽庄出来走在茶田间的山道上,正遇上明嘉木在上山,“怎么了,阿泽说你在找你那个小媒人,没找到?”
“找到了,不肯回来。”她叹了口气,“他和一个鹊桥仙的媒人在一起,那人答应我等他睡着了把人带回来。”
“那你先回来干什么?”
“我得去问问老爹,我到底说了什么了,他至于这个样子,我还是觉得我什么都没干呐。”
白茫摇了摇头,“男人嘛,说到底就是麻烦,一天一个心思,谁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你看看阿泽就知道了,还不是被牵着鼻子走。”
“可是她乐在其中。”明嘉木嘴唇动了动,伸手揉揉鼻子,“我也乐意。”
“完了,又一个万劫不复的。”白茫拍拍她的肩膀,“那好自为之吧,看来我们以前的逍遥日子真的是一去不复返了。”
“你呢?”
“我?”白茫眯了眯眼,“我可不想为了一个男人安定下来。”她转过身下山,一路自言自语,“就算他真的是很有趣……”
她下了山道,走了没多久,正要回县衙,一个人影突然冲出来差点撞到她身上,一手揪着她的衣摆,“给我点钱。”
白茫低头细看去,摇头道,“你当我是钱庄还是怎么的?每次都张口就要钱。”
“谁让你害我们的银子全都没了。”
“又要银子干什么?你不是上了快活林吗?怎么会没拿到银子?”
“我只是伺候人,月钱好少的,绿珠的病一直拖着没有好,我又没钱买药了。”
“绿珠长绿珠短,你倒是个忠心不二的。”她伸手掏了些碎银给他,“你不是说很会做各种春意药,防孕汤,那干脆租个小铺子卖药,肯定比现在好多了。”
“卖药?”红儿接了银子,愣头愣脑地重复了一遍,他把银子塞进衣兜里,“我先去买药。”
***
“阿泽,你看这个。”江釉刚换了个姿势坐下,举起手里翻着的手札,“循悬衣瀑布上游泉眼正南方向,夹道约十里,山道两侧杂生小灌木,多为‘鸟不归’,夏日衣单,小腿多被叶刺刮伤,水源尽头丛生云顶野生大叶茶。
“我记得老娘活着的时候说过,这里茶田的大叶茶一开始都是移栽下来的云顶野生茶,不过大概是山势低了,茶树都小了不少。”
“会不会这就是为什么明姨炒制不出娘亲以前的那种凤翔舞,不是炒青手法的问题,是茶叶树种的问题?”
“也许,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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