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二〇五信箱-第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丁珉见许延被秦可可一句话说得愣半天,以为他不高兴,笑着拍他,说:“她们女孩儿不懂,你要当和尚,以后哥陪你一块儿当去。”
那一个“哥”字和丁珉帅气的笑脸,让许延蓦地一阵恍惚,跳起来笑着说:“谁要你陪呀,你以为谁都能当和尚?那得有慧根!”说罢连跳几下:“冻死了,接着打球吧!”
丁珉坐久了也觉得冷,跟着跳起来,假意不爽道:“切,肯陪你就不错了,和尚庙哪儿有这花花世界滋润。”
许延心想,要没小毅哥陪着,凭他也受不了和尚庙的冷清吧。三人说说聊聊玩到中午,到排档里吃了碗面,下午逛了逛街,许延又去图书馆泡了几小时,回到家就八点来钟了,跟电视机前的李老太打过招呼,许延循例回了房间,却立刻怔住。
许延几步走到李少文平时够不着的那个壁柜前,现在柜门竟然半敞,他一把全拉开,里面的信件和私人物品果然被翻得乱七八糟。最让许延恼火的是,封毅给他那个柳枝篮子,平时小心收在最顶层,现在居然无影无踪。李少文才八岁,个子又矮,即使站在高凳子上也拿不着,显然是家里大人帮他的。
许延僵着脊背站了几秒,闭眼顺了顺气,掩上柜门出来,对沙发上的躺着玩皮球的李少文说:“少文,我柜里那个篮子呢?”
李少文一翻眼皮:“我不知道!”
许延憋住气,耐心说:“别的没关系,那个篮子我有用,快还给我。”
李少文嗵一下跳起来,大声嚷嚷:“你丢了东西,干嘛赖我?”说罢将手里的皮球往墙角一摔,弹得乒乒乓乓满屋乱跳。
李老太也冷着脸扭过头来:“许延,少文什么没有,哪会要你的东西?大家一屋里住,我们也经常少点儿什么,有说是你拿的吗?”
李少文得了势,抢白道:“就是,谁会要你东西,那个壁柜我根本够不着。”
许延不想跟李老太计较,只对李少文说:“我可没说篮子放哪个柜子,你要没翻过,怎么知道是壁柜呢?”
李少文被当场揭穿,立刻张口结舌,跺着脚撒泼大骂:“我就拿了你怎么样?那个破烂篮子有啥了不起?!兵痞子生的野小子,赖在我家又吃又住,不要脸!没赶你出去就不错了!”
许延气得一阵脑充血,这些话八岁小孩儿哪能想得出来,他铁青着脸上前两步,寒声说:“你再说一遍!”
无垠的雪野
李少平哪儿领教过这种疾言厉色,尤其是少言寡语的许延,当下惊得呆住,掉头扑进李老太怀里嚎啕大哭:“奶奶!奶奶!他欺负我!”
李老太忙不迭搂紧宝贝孙儿,抬头大声呵斥许延:“许延!平时你不照顾少文也就算了,今天还凶他?!当着老人面就敢这样放肆?太没教养了!”
许延咬牙说:“奶奶,他刚才说什么您也听见了,谁没教养您心里比我更清楚。话我不计较了,篮子让他还给我。”
“呵!计较!”李老太本就护短,这下更加火冒三丈,冲口说:“你一个外姓人占着李家房子,我们跟你计较过吗?李家克扣过你?你敢质问我?!说你一句就犟嘴,不是缺家教是什么?!”
许延没想到平时一副庄重嘴脸的李老太,真能说出这等蛮横无礼的话,气极了反倒冷静下来,慢悠悠说:“奶奶,您说的李家,有我妈那份工资养着,买新房的钱里,我们出了卖旧房子的钱。即使我妈没钱没工作,李叔叔是她丈夫,十八岁以前他有义务抚养我。您过去是国家干部,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他冷笑一声:“还有,您说我不算李家人,那我的教养问题,轮得着您操心吗?”
“你!你!你!”李老太蹭一下站起来,手指点点气得打哆嗦,本以为呵斥一顿许延会害怕,没曾想竟让他给堵得理屈词穷。正僵持间,客厅门开了,李国平和尹心玥双双到家。
李国平是个孝子,见李老太气得打抖,立刻上前扶住,着急说:“妈,您怎么了?快坐下,别气坏了身子。”
尹心玥也过来拉住许延:“延延,你干嘛?!”
李老太见儿子到家立刻歪到沙发上捶胸顿足,加油添醋狠告恶状。许延待要分辨,却被尹心玥制止:“你等奶奶说完再说!”
李老太好不容易告完了状,转向李少平,公正无私地说:“少文,把篮子还给你哥,他不敬老爱小我是不敢管了,你可别给我学坏。”
李少文没想到大闹一场竟然还要他还篮子,连奶奶也不帮他,立刻怨气冲天,冲进房里拿出篮子一把摔到地上,跟着一脚踢飞:“还就还!破烂玩意儿,谁稀罕!”
许延眼睁睁看着那篮子重重砸向地面又直飞上房顶,慢镜头一般跌落地面、分筋错骨,胸腔立刻痛不可当,那一脚仿佛直直踹进他心窝口。那个娇嫩洁白的小篮子,是小毅哥剥了多少根细柳枝儿,挤出多少休息时间细心为他编起来的?怕他扎伤手,又花了多少功夫打磨得不带一根细刺儿?
许延慢慢走过去,小心拣起地上散架的残骸,轻轻捂在胸前。耳边李国平对李少文不痛不痒的责备;尹心玥训斥他为了个篮子跟老人幼弟斗气不懂事;李老太假意劝解的虚伪;小保姆阿青的冷眼旁观,这一切仿佛对他都失了意义,也不想再分辨。
尹心玥见他不吱声,以为他心有悔意,缓下声气说:“延延,快跟奶奶道歉,保证以后不再犯了,请奶奶原谅你。”
许延心里竟然悠悠笑了下,直直站起来面向她,轻声说:“妈妈,我们平时没多少时间相处,但我以为,对我的品行,您至少是了解的。”说罢不等尹心玥反应,开了房门走出去。
尹心玥吃了一惊,想不到他竟会摔门而去,不由窝火。许延一直是个和顺懂事儿的孩子,今天反应这么大,心里也知道他定是受了委屈。但在婆母丈夫面前,总得先给老人留面子,所以才厉声教训他几句,打算事后再安抚。清官难断家务事儿,尤其像他们这种半道儿上凑合过的,总得有一方容让着,不然哪儿过得下去呢?许延怎么这么不体谅她呢?
尹心玥烦躁地回房放下包,换了衣裳出来,客厅里李少文仍在得理不饶人的哭闹。全家人围着那个宝贝疙瘩手忙脚乱,自己儿子非但没一人哪怕口头上担心过问,李老太还不时说句风凉话,李国平竟也不表态。尹心玥突然感觉不平衡,想到许延方才那句失望至极的话,和眼里沉重的哀伤,越发内疚后悔,这才开始担心许延,她匆匆又披上外套到小区里找人,却哪儿还有许延的影子?
街头人流拥堵,商场店铺张灯结彩、挂红披绿,飘出一阵阵欢快轻松的贺年歌谣,充满节庆气氛。不少人一家老小全体出动,喜笑颜开地提着满手年货从他面前走过。许延只觉冷风彻骨,直往脖子里灌,他竖起领子徘徊踟蹰,无法排解满心迷茫。
长久以来的寂寞孤单,这两年的苛待冷遇,他都咬紧牙关捱过,只为不想给尹心玥增添一丝烦恼。哪知今天遭逢这等侮辱谩骂,尹心玥竟然一个辩驳的机会都不给他,不仅如此,还当场训斥他。别人如何他至多气愤不会难过,自己母亲的曲解苛责却让他无法不心冷伤怀。道歉?!许延冷笑一声,忽然感觉自己的委曲求全、忍气吞声竟是如此可笑,如此可怜,如此不齿。
许延握紧大衣口袋里那断裂扭曲的柳枝,一阵锥心剧痛,锐利的木刺扎破指尖直刺心尖。那一条温情脉脉横跨记忆的白沙河,那娉娉婷婷凌波照水的青青杨柳岸,葡萄架下恬静温馨的小小庭院,黄阿姨慈爱的笑脸,夏紫菱临别的眼泪,许刚匆匆赶往学校时疲惫的身影……还有小毅哥,他的小毅哥……那一低头怜爱温柔的亲吻,那千言万语说不尽的眼神。
许延忽然急急奔跑起来,那沉重的心脏仿佛顷刻飞跃起来,穿街走巷的寒风也不甘寂寞来助兴,吹得漫天烟花飞舞,刚才那些扎眼的街景,此刻竟是如此喜人欢畅,就连路人丢弃的各色垃圾,都摇身一变可爱可亲,齐齐兴奋地欢呼着:过年啦!过年啦!
许延跑着跑着突然轻笑起来,笑着笑着突然哽咽起来:妈妈,对不起。他边跑边想:我到了立刻让爸给您拍电报,您就为我担心两天吧,两天就行……
许延本以为那么晚不会有直达白河镇的列车,想买了明天的票就去丁珉家挤一晚,不想春运期间竟然加了班次,半小时后就有一趟。幸亏自己平时钱包随身带,许延欣喜若狂,抢过车票零钱对惊愕的售票员连连傻笑,飞快地跑进站台,直到踏踏实实坐进车厢,狂跳的心脏才渐渐平稳下来,仍旧控制不住地突然欢笑出声,也不顾其他旅客怪异的目光,别人瞪他一眼,他还立马跟人笑回去。
许延半夜两、三点才在硬座上瞌睡着,梦境里忽尔是二〇五的晚霞,忽尔是尹心玥的目光,纷繁芜杂,根本没睡好。早上被旁边乘客下车吵醒,睁眼一看,列车竟已出省,天也大亮了。沿途小站卸了客,火车又哐啷啷启动了,出了站台,一片白茫茫大地直扑眼底,坦坦荡荡,广阔无垠。
就像北地粗旷野性的汉子,不加雕饰,却是真正的男人,血性的儿郎。像许刚,封毅,像二〇五那些个响当当硬朗刚毅的战士们。不说晓风残月,不屑顾影自怜,只用两肩血肉,铁骨铮铮,一声不吭撑起天地间所有重负,这样顶天立地的好男儿,谁能够不激赏,不沉醉?
许延压抑着心底的狂潮,一阵翻江倒海的震撼,忽然感觉到自己的狭隘与渺小,在包容一切的大自然面前,人类那种与生俱来的敬畏之情击中了他,也感悟了他。古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真是历世通行的真知灼见,惊叹之余,心中那股郁郁不平的怨气,也随着眼前广袤旷寂的土地沉静下来。抱怨小人排挤,不如自己争气,只要能吃苦中苦,何愁不为人上人!
许延再不焦躁,买了车上的矿泉水漱了口,再打个盒饭吃下去,一路欣赏着雪景,跟随摇摇晃晃的长途列车,徐徐进入白河镇地界,直到那个陌生又熟悉的荒凉车站跃入眼帘,平静沉稳的心才又再度激跳起来。许延随着客流走下站台,终于回来了,他深吸一口寒冷的空气,这个遥远荒寂的山沟,这个魂牵梦萦的车站,将会是他永远无法不为之动容的所在吧?
许延看了看表,匆匆向站外走去,已经下午五点,不知道还有没有回白河镇的军车?他左躲右闪地跑起来,却一点儿也不担心,二十里雪路罢了,许延微笑着想,即使爬,我也要爬回家。
“延延……”那一声温柔的呼唤是谁?那沉稳中流露深情的嗓音是谁?那只握住他冰冷指掌的温暖的手,那身披军大衣的矫健高大的身影,那挺直的脊梁,那英俊的眉目,那和白雪一样绚烂的洁白牙齿,那能够化雪融冰的温暖微笑……
许延僵立不动,顷刻间竟连呼吸都被夺去,他怔怔看着他,沉溺于眼前的一切,只怕一眨眼,那个人就会消失,就会从此不见。僵硬的手维持着那个姿势再不敢握紧,怕握住的又是无数个暗夜里自己阴凉的手心,从指尖到掌心,那短短的数寸空间,竟仿佛凝固着可以令天地颠覆的最混乱的暗涌……
回家过年了
如果说十四岁那年的小毅哥,像杯青涩纯净的绿茶,现在的封毅已完全是个阳刚帅气的俊朗青年,将近三年未见,小毅哥都快十七岁了啊……
许延不知道自己痴痴看了多久,直到封毅忍不住偏开头笑了,又转回来对着他,英俊的脸上染了层微窘的红潮,却始终未曾松开他的手,眼睛在昏蒙的天色中亮若星辰。
许延也蓦然红了脸,低下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却很快又仰起来,眼前的这个人,这张脸,凝聚了他多少苦涩的思念,又期待了多么漫长的时光?
“小毅哥……”许延喃喃地说。
“延延……”封毅含笑看着他。
两人同时开了口,又同时卡了壳,最后同时笑出声来,终于笑掉了那丝久别重逢的局促与伤感。
“还没在冬天回来过呢,”封毅笑着脱下大衣,裹到他身上,问:“比你那儿冷吧?”
“嗯。”胸前那双修长的手,在冷风中拂动的黑发,那自然而然为他系着纽扣的动作,那仿佛本应如此,理当如此的爱惜……许延微微别开脸,慢慢洇湿了眼睛,低声说:“我以前还没见过雪。”
“呵,那明天带你玩儿雪去。”封毅系好最后一颗扣子,站起来,重新牵过他的手,轻轻一拉:“走,咱们回家。”
“嗯……”许延轻应一声,跟着封毅向外走,走过安静下来的站台,走上寒风肆虐的街道,走向那一辆停靠在路边的,墨绿色军车。就这样被那人紧紧牵着,永远走下去该多好,许延怔怔地想,此刻的幸福与快乐,让他几乎要疑心这世界是个虚构。恍然坐上车,才想起来问:“小毅哥,你怎么知道我回家?”
“嘿,我掐指一算就知道了,”封毅冲他眨眼睛:“连班次都算准了,你哥厉害不?”
许延正纳闷儿,前座司机就开机关枪似的抱怨开了:“封毅你吹牛不带打草稿的啊!”那个二十左右的小兵哥揶揄道:“中午谁催许排长回家,说别呆这儿干等,什么过节票不好买,要回也未必那么快,那些屁话都是谁说的?”小司机愤愤道:“大冷天儿的,还非让我来回多跑两趟。”
封毅被揭穿,自己也笑起来:“那不是跑对了吗,大冷天儿窝你那破宿舍里就有意思啦?”
“那当然,”小司机乐了,打着方向盘眉飞色舞:“大冷天儿就该捂在暖被窝里,喝着小酒想俺那娇滴滴的小媳妇儿,多滋味儿呀。”说罢回过头来打趣封毅:“嘿!别说你没想过,咋样儿?那滋味儿带劲儿不?”
封毅腾地红了脸,伸脚用力一蹬他椅背:“好好儿开你的车!没看道儿上都结冰了!”
许延闻言也轰地脸上发热,不敢再看封毅,扭头向着窗外。
“嘿嘿!弟弟你有十四了不?”小司机看许延不好意思,越发来劲儿:“不是我瞎说,男人就爱想那个,以后你就知道啦,不信去问你哥。”
妈的我都快十五了,许延又羞又恼,却哪儿敢吱声,窘得连脖子都快烧起来了。
“问你个屁,”封毅骂道:“再胡说八道那两瓶酒别想要了。”
“好好好,不说就不说,”小司机哈哈笑:“假正经,有啥可害臊的。”说罢自个儿哼起了小曲儿,一路乐滋滋唱个不停:
你要拉我的手啊,
我要亲你的口呀,
拉手手呀么亲口口,
咱二人圪崂里走
……
你要亲我的口呀,
我不丢你的手啊,
相亲呀么相爱呀,
咱俩一搭里走
……
拉住你的巧手手啊,
亲了你的小口口呀,
拉手手呀么亲口口,
一搭里朝前走
……
要吃那砂糖化成水,要吃那冰糖嘴对嘴,
一碗那凉水一张纸,谁坏了那良心哟谁先死
……
墙头上那跑马还嫌那低,面对面那站着还想你,
一碗碗那谷子儿两碗碗米,面对面那睡觉还想那你呀伊呀哟
……
幸亏二十里地不算远,一进二〇五,两人都红头涨脸赶紧爬下车,到了家门口,许延才想起来,接着问:“那,那啥,我爸知道啦?”
“嗯,知道了,”封毅眼睛看着自家院门儿:“许叔叔留过部队上的电话给你妈,今儿清早就打过来了,本来他还想上G市找你来着……”说罢转回头来对许延说:“外头冷,快进去吧。”
“……那,”许延转过身,又期期艾艾地回过头:“那你呢……”
“我……去通信排给你妈单位拨个电话,”封毅脸上的红潮还未褪尽,伸手在他后腰上轻轻一推:“……待会儿就来。”
“嗯。”许延扭过头,不让他看见自己忍不住扬起的嘴角,开了院门快步跑进去。
还没跑到房门口,门就从里面呼一下拉开,夏紫菱一眼看见他,马上冲屋里大叫:“爸!妈!真的是我哥!”也不等屋里应声儿,冲出来就蹦到许延身上,抱紧他的脖子一个劲儿傻乐:“我哥回来啦!我哥回来啦!”
黄丽萍和许刚闻声也快步走出来。“瞧你个疯丫头!”黄丽萍一把扯下夏紫菱,笑骂道:“没规没矩!也不怕你哥臊你!”
“嘿嘿!我哥才不会呢!”夏紫菱仍旧笑个没完:“哥你说对不?”
许延开心地拍拍她脑袋:“当然不会,菱菱长得真快,那么高了。”
“那当然,我今年都十四了!”夏紫菱像蹦豆子似的:“哥你猜我期末数学考了多少分?”
“得了得了你,一边儿去!”黄丽萍推她进去:“话都叫你说完了,考再高分有啥用,大冷天儿就知道闹,也不会让你哥先回屋。”
夏紫菱这才想起来,赶紧吐吐舌头闪回房里,冲许延招手儿:“哥快进来。”
许延笑了笑,转眼看向一直没吭气,站在门边儿上冷着脸打量他的许刚,心里怯怯地,心想自己招呼都不打就跑回家,肯定要挨骂了。
黄丽萍轰走夏紫菱,回过头来一拍许刚:“杵这儿装啥门神呢?赶紧回屋去,刚才谁吆喝着多少年没跟儿子一块儿过春节,这回有指望了?”黄丽萍一手拉着许延,一手把脸上挂不住的许刚往屋里推:“延延别怕,你爸那是装的,要不是腰疼那老毛病犯了,他还能在家呆得住?”
“装装装!你知道个啥!”许刚被老婆揭穿,装不下去,黑红脸膛上早掩不住笑模样,看着许延说:“路上累了吧?”
“不累!”许延心里热乎乎的,着急地问句:“爸你腰疼?”
“没事儿!老毛病了,过了冬就好。”许刚坐上沙发,拍着旁边位置:“过来爸这儿坐。”
“嗯。”许延挨过去,脱了身上的军大衣坐下,两手端起夏紫菱泡来的热茶,只觉浑身上下都温暖舒泰。
许刚拍拍他肩膀,停了会儿,说:“待会儿爸给你写个电话,以后要回家,拨通电话来,爸上车站接你去。”
“就是!”黄丽萍接口说:“早留了电话给延延,今儿个就不用一整天着急上火了!”她笑着抱怨:“你爸跳了一天脚,看谁谁不顺眼,我跟菱菱当了他一整天出气筒,自己那老腰又不行,还非在车站守着。要不是封毅说你一准儿回家,催他回来等,这会儿他早蹦到G市拼命去了!”说罢又问许延:“诶,对了,封毅呢?没跟你一块儿回来?菱菱去喊他来家吃餐饭,雪地里站了一天,那孩子也该冻坏了。”
“诶!”夏紫菱应声向外跑。
“菱菱待会儿再去,”许刚说:“封毅该是去给延延妈打电话了,他问我要了号。”
“哦!”夏紫菱掉回头,也挤到许延旁边坐着,还没开口,就被黄丽萍揪起来:“没眼色的丫头,也不晓得让他爷儿俩唠唠,你凑个什么热闹,跟我烧饭去!”说罢扯着她往外走。
“我也要跟我哥说话!”夏紫菱咋呼着,不情不愿被拉出了门。
“爸,对不起……”许延看着手里的热茶,一阵阵清香的茶烟飘起来,蒸跑了外头带进来的寒气,眼眶也被熏得热热的。
“傻话!”许刚也给自己倒上茶:“回家过年有啥对不起!”他喝了口热茶,慢慢说道:“说真的,咱爷儿俩,有十多年没在一块儿过年了吧?”
“嗯!”许延也闷头喝口茶:“差一个月……就十一年了。”他想起许刚走后不久,就迎来了一九八五年的那个春节,那个凄清寂寞的节日啊……
“嘿,那就更该高兴点儿!”许刚用力拍他肩膀一掌,叹道:“十一年了,我儿子都快长成大小伙子了!今年跟爸好好聚聚!”
“嗯!”许延抬起被水汽蒸红的鼻子眼睛,咧开嘴对着许刚,爷儿俩一块儿呵呵笑起来。
正傻乐着,封毅敲敲门进来,看了眼许延,叫许刚:“许叔叔。”
“封毅,快坐!”许刚赶忙站起来,拿个茶杯过来倒茶:“这一整天的,辛苦你了。”
封毅赶紧接过茶:“叔你咋那么客气。”跟着也坐下来。
“嗨!就是!”许刚呵呵笑道:“你跟延延,打小就跟亲兄弟一样。”
许延低个头勾起嘴角,听封毅回许刚话:“是啊……”
“老许,”黄丽萍在院子里喊:“把桌子收拾一下,菜烧好了!”
“好嘞!”许刚放下杯子想站起来。
“叔,我来收!”
“爸,我来收!”
闷头坐着的那两个,比拿了军令还快,同时站起来,一下就呐呐对上了脸,又一块儿别开头,向着餐桌奔过去。
“好好!你们年轻人来,我老头子只管喝茶。”许刚坐下来乐呵呵地笑,看着那两个笨蛋手忙脚乱,不是碰翻了椅子,就是拽歪了桌布。
清寒的月夜
两人收拾好桌子,热腾腾的菜盘子也端进来了,饭桌上许刚高兴,一家子都倒上了酒。许延也喝了两口,白酒劲头大,不一会儿就酒气上涌,忙吃几口饭菜才压下去,旁边的封毅却脸不改色心不跳,连连跟许刚碰杯子。许延不平衡,放下筷子又去端酒杯,却一手端了个空,封毅已拿错他的杯子跟许刚碰上了,一愣神间就让他喝得涓滴不剩。
许延赶紧抓回筷子,抬眼瞅瞅,还好没人注意这一茬。真以为那小子海量呢,原来也喝多了。许延心里一乐,想着待会儿该怎么取笑他,却见封毅胳膊一收,没事人一样将杯子揣进了衣袋,动作简直比惯偷还流畅自然。
这小子竟是成心的,太坏了吧?虽然知道他担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