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舞 作者:舞沫-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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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家说打吧，他骂人脑子被驴踢过，人家说不打吧，他骂人榆木脑袋……

　　这说话，也太有水平了吧……

　　“怎么？心疼了？”眼见着我没有吱声，凤旭扬睁开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道。

　　“呵呵，是啊。”我莞尔一笑，灰眸轻瞥了一眼凤旭扬道，“不过，我是在替龙伯父心疼啊。他年纪一大把，好不容易找回了失散多年的爱子，谁知，这一回来，却就要败了他的家了。”

　　我说着，哀叹地摇了摇头。

　　“凤儿。”凤旭扬唤着，习惯地勾唇一笑道，“关于这件事，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你，无须担心。”

　　无须担心，简简单单四个字，犹如四两拨千斤般，从凤旭扬口中说出。

　　“其实，站在个人的角度，我并不介意楠朝攻打曦朝，甚至……还觉得曦朝就这样没了也是件不错的事……”凤旭扬眼底含笑，曲起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弄起木桌上的纹理，“不过，在这件事上，贝朝并没有出马的必要，也没有出马的打算，只是……”

　　抿起唇，缓缓一扬，便将余下的话化作唇角那抹暧昧不明的笑容，我注视着凤旭扬的这个神情，多少猜到点了他的想法，因为猜到，所以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你这么做，不觉得幼稚么？”我低叹一声。

　　“幼稚？”凤旭扬重复着这个词，颇为认真地想了想说道，“凤儿，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一向是恩怨分明的。而且……”

　　粉嫩的花蕊蓦地张开了它柔软的怀抱，一点一点，散发出春的芬芳……

　　男子突地邪气一笑，仿佛这世间最醉人的毒药般：

　　“而且，如果能让觊觎我心爱之物的人受点教训的话，我并不介意运用一点自己的影响力……”

　　蒙蒙的雨丝自天空细密落下，一丝一丝，布成了一张缠绵的网……

　　凤旭扬凝眸注视着眼前的女子，唇角不由地微微翘起。

　　楠朝欲攻打曦朝的当口，贝朝的太子却宿于楠朝皇宫中。在这敏感的时刻，凤旭扬的这种作为无可避免地成为了一件值得深思的事。

　　若说他是想与楠朝结盟，那为何之前楠帝屡屡求亲都遭到了他冷淡的拒绝？

　　若说他是另有所图，可贝朝不论是兵卒财力都无所异常调动。

　　那么，在这个时候，他凤旭扬为什么还要留在楠朝呢？

　　其实这个理由很简单，简单到，甚至会让人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有点幼稚……

　　他，凤旭扬之所以留在楠朝不为什么，只因为他讨厌璞善尧。对，很讨厌。

　　因为讨厌，所以他选择在这个时候留下，因为他贝朝太子的这重身份，不需要做什么就足够压制住曦朝的脚步了。他什么也不做，就在这里吃喝玩乐，却能让另一边的璞善尧胆战心惊睡不好觉，这样的好事，他凤旭扬为何不做？

　　因此，他留下了。为了让那个曾经胆敢觊觎凤儿的人吃点苦头。

　　‘真是疯了。’祝然看了一眼一边笑得万分阴险又得意洋洋的凤旭扬，不由郁闷地想道。

　　“那小祝，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秦凡端过小荷递来的茶水，眨巴着湛蓝的大眼睛微笑着问道。

　　“呵呵……”祝然微笑着侧过了头，注视着暗夜中的那轮新月，一双金眸熠熠生辉，“谁知道呢……”

　　他但愿，自己可以永远都不用回去……

　　花如玉，月如霜。人如飘絮花亦伤……

　　四月的楠朝，阴雨绵绵，细密的雨丝把天空织成了灰压压的一片，沉闷，阴郁，叫人喘不过气来……

　　我缓步走入中庭，目光微抬，毫无意外地看见了那个绿色的身影。

　　素雅而淡漠的绿，幽幽一抹，隐在万叶丛后，却犹如一朵红花，叫人乍一看去，便即刻认出。我遥遥看着白露的背影，不由想道：绿色，一直是代表活力，代表生机的颜色。自那年认识他开始，他便时刻将一身的绿意穿在身上。他穿得那么痴迷，那么执着……

　　“吾人。”庭中的白露似是听见了我的脚步声，轻声一唤，便下意识地抬头望了过来。

　　我轻轻一笑，快步走到了白露的身边说道：

　　“嘻嘻，白露，你等很久了吗？”

　　“……”白露沉默地摇了摇头，脸颊微侧，将目光定在了身边的石凳上，我知道，他是叫我坐。

　　我勾唇一笑，缓缓收下伞，随意地竖在了一边，便寻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白露，我一直有件事不明白。”我轻手斟过桌上的茶，递了一杯给白露，自己边喝边问道，“我与你分开那么多年了，按说声音也变得很多，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当年，白露与我相识，也不过短短几日，而且如今想来，那时也并未如何亲厚。时隔多年，我自问声线改变，已和当日童声相去甚远，他又是如何认出我来的？

　　我问，却见白露静静地沉默了下来。

　　许久许久之后，白露终于缓缓开口说道：

　　“剑法。”

　　这短短两个字，白露说的很轻，也很快，仿佛是带着斟酌的味道的。

　　我微微垂下眸，目光透过茶水蒸腾的雾气直直落入雨中：

　　“真的是你……”

　　“……是我。”

　　淡淡的，没有波澜。

　　我侧过眼，看着四月轻拂的微风吹起白露披散的发丝，一丝一丝，在空中舞动出缠绵的弧线。

　　第一百六十五章　化作佳人绝代容（四）　　（3367字）

　　楠朝皇宫的长廊下，一个身披斗篷的女子正随着几名宫人快步穿过院子。

　　春日的阴雨细细密密，顺着微风不时卷向众人，然而，那群人似乎丝毫不以为意，只加快着脚下的步子往前行去。没多久，众人便来到了一间落了锁的房门口。

　　“娘娘，请……”

　　只见，走在先头的一名宫人迅速解了锁，便躬身退到一边，恭敬地对着那名身着斗篷的女子说道。

　　“下去吧。”

　　女子说罢，伸手一推。只听‘吱呀’一声，那扇木门便顺势打了开来……

　　由于连续的阴雨，不见阳光的楠朝即使是在白天，也依旧一派阴暗。女子刚一踏进屋，便见一股昏暗袭上自己的眼帘，然而，她也不甚在意，只微微抬起头，目光正落在屏风后的那一方小桌上。

　　“这么暗的天，这院里的下人怎么也不晓得点一盏灯？”

　　女子说着，便自顾自走到了烛台前。只听一阵细微的响动后，不一会儿，屋内便韵开了一抹橘黄的烛光。

　　“作为主人，您是不是该出来迎接一下我这位客人呢？”女子巧笑言兮，缓缓摘下了身上的斗篷唤道：

　　“国师大人……”

　　抬起头，烛光下，亭亭玉立，赫然是那媚妃一张美艳无双的面容。

　　“不知娘娘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男子淡薄冷漠的声线自屏风后淡淡传出，只听一阵细微的响动后，君无双便自屏风后缓缓走了出来。

　　虽然被楠帝囚禁多日，但君无双的身上似乎仍然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那一袭清雅素衣，也依旧是那一派淡然从容，仿佛，他此刻所处的地方不是囚室，而是自己的书房雅苑一般。

　　“难道无事，妾身就不能来探望国师大人了吗？”注视着面前的君无双，媚妃勾唇一笑，万千风情刹时便在眉眼间悄然散了开来。

　　然而，面对如此佳人，君无双只轻瞥了一眼，竟是连言语也吝于出口。

　　媚妃见君无双对自己如此怠慢，眸中不由闪过一丝厉色。然而，缓缓的，那抹厉色却被一丝悲哀悄然覆盖。两相融合，终是不见……

　　“国师大人。”

　　媚妃唤着，缓缓将自己身上的斗篷解了开来。

　　一丝一缕，女子的唇边蓦地绽放出了一抹难以名状的笑颜。

　　“大人……”

　　斗篷褪去，女子的一身红衣，便就这么直直印入了君无双的眼帘。

　　一袭珠色丝绸衣袍雍容垂地，外罩朱红色薄纱，上绣的数只凤蝶妖娆舒展。女子跪坐在地上，披散的青丝丝丝垂落，拢得一张妩媚的脸庞分外可人。

　　“你是……”

　　突然，一张女子的脸庞飞速闪过自己的脑海。君无双直觉脑中有什么要跳脱而出，却怎么也抓不住，只苍白着脸，怔怔地注视着面前的媚妃。

　　“那人……果然没有说错……你……”注视着面前顿时脸色苍白的君无双，媚妃不禁蹙起了眉头，那双凤目中似悲似切的神色突然格外复杂了起来，“大人……”

　　“你……”君无双突觉一种难以抗拒的疼痛扑面而来，他脸色一白，不由一把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大人！”眼见着君无双万分痛苦的模样，媚妃心下一急，立时自腰间取出了一瓶丹药，纤指一凝，毫不犹豫地送入了君无双的口中……

　　御医小院。

　　刚用完了午膳，却竟独独不见了玉无殇的踪影，我四下寻着，便来到了药房，果不其然，在里屋的桌前找到了正在聚精会神地摆弄着草药的玉无殇。

　　“……嗯？”

　　正当我欲上前开口叫唤时，却听桌前的玉无殇突然发出了一个疑惑的声音，一双好看的眉毛紧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无殇哥他怎么了？我疑惑地想着，却直觉得没有出声。

　　只见，玉无殇注视着面前的草药，缓缓伸出了洁白的手指，玉指在药材中摩挲了一阵后，便凝着指尖取出了些许份量。

　　看着指尖的药材，玉无殇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了一边的药秤。

　　随后，他缓缓地，缓缓地将指尖的药材至于了秤上，看着标示的斤两，玉无殇不由紧抿起了嘴唇。

　　就好像是一个个被放慢了无数倍的慢动作般，玉无殇缓缓抬起手，又从一边的药材中取出些许，再一点一点地放置到了药秤上……

　　注视着这个在药房里再过平常的动作，我的心中却犹如划过一道晴天霹雳……

　　在普通的药房中，抓药，称重，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可是，那毕竟只是对普通的大夫和普通的人而言罢了……

　　玉无殇，他自小便跟着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毒医圣手柳如烟学医，他学医学毒的天赋之高，连狂傲如柳如烟也会时常称赞。

　　而这空手抓药，无需药秤，也是玉无殇自小便习以为常的一件事。

　　可是，如今……

　　注视着那个不断在根据药秤调节着药材重量的玉无殇，我的心顿时窒息般疼痛了起来。

　　那一次，他为了救我，不顾一切地飞身挡在了刺客的剑下……

　　也是那一次，那一剑，虽然没有要他的命……然而，却毁了他的手，那双学医之人最为重视的手……

　　“呵呵，伊人，你怎么来了？”感到门外的目光，玉无殇缓缓抬起了头，在见到来人是我后，那双深蓝的眼眸一扬，便盈盈地充满了笑意。

　　“呵呵。君无双不是被禁足了么？我的副业没了东家，就回归正途来啦。”我笑着，隐去了面上的神色，顺手自玉无殇手边取过药方，注视着那药方上龙飞凤舞的大字，不由问道，“药，可是配出来了？”

　　玉无殇点了点头道：“应不会错了，只是计量上还要改动稍许。”

　　“那我来帮你吧。”我说着，也不待玉无殇答应，便挽了袖子跑到了药堆里

　　玉无殇啊玉无殇……得你如此相待，要伊人何以为报啊……

　　“小姐小姐！！”

　　这日，正当我在药房与玉无殇配药时，却听一阵疾呼，便见着小荷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什么事这么着急啊？”我好笑地看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荷说道。

　　“小姐！是国师大人院里来人了！”

　　“哦？”我闻言，不由诧异地抬起了头，“君无双不是被禁足了么？难不成是他觉得一个人呆得太无聊了，所以来找我当伴吧？”

　　“呵呵。凤儿说笑了。”凤旭扬说着，不疾不徐地自门口走了进来，“只不过，是今个儿一早，楠帝下达了一道君无双的解禁令罢了。”

　　“解禁令？”君无双无缘无故被解禁了？我闻言，也不接话，只抬头看着凤旭扬。

　　“凤儿看我作甚？我也是一头雾水啊。”凤旭扬说着，丢给我一个倾倒众生的媚笑。

　　“你能不知道？”我轻哼一声，挽过衣袖说道，“在楠朝皇宫里呆了那么久，你可别告诉我，你什么也没做。”

　　“呵呵……”凤旭扬闻言，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妩媚一笑道，“我只知道，昨日那媚妃乔装进了君无双禁足的地方，今个儿楠帝就下令放人了。至于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还是真的不知道。”

　　媚妃么？我低叹一声，自小荷手边取过外衫说道：

　　“走吧，莫要让外面的人等急了。”

　　…………

　　君无双身上，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注视着面前这个一身素衣，淡漠从容的男子，我的心中不由划过一丝异样的感知……

　　一般的五官样貌，一般的神色姿态，可是，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胡……女官，你过来吧。”君无双看着我，指了指身边的座位，示意我坐下。

　　“国师大人？”疑惑地坐下，再疑惑地看他为我添酒，一提，一移，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好似再自然不过一般……我看着，心中那莫名的感觉不由更甚。

　　“胡女官，今日无双兴得解禁，女官便与无双共同饮上几杯吧。”君无双说罢，玉指飞转，便端起面前的玉杯向我碰来。

　　不言。不语。

　　那如花美酿宛若白水，在我与君无双的沉默中悄然被碰了个干净……

　　注视着面前那不食人间烟火般的玉容男子，我突然心疼地唤道：

　　“安……”

　　一字出口，我淡淡地笑了。

　　我知道，我醉了……

　　黑暗袭上眼帘之际，我只感到身上一暖，似乎是落入了谁的怀抱之中……

　　“你好好歇着吧……”眼见着平日聪颖精灵的女子温顺地躺在了自己的怀中，君无双的眸中不由渐渐温和了起来。他伸出双手，白玉的手指便一下一下地抚上了女子的发丝。

　　殊不知，这一幕温馨的画面，却落入了一双阴厉的美眸之中……

　　第一百六十六章　化作佳人绝代容（五）　　（3291字）

　　“唔……”当第一道强光刺入我的眼睛时，我不由呻吟出了声，“好痛……”

　　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只觉得脑袋中好似有一百只铜锣在敲一般……

　　“小姐，你可醒啦。”

　　守在屋内的小荷听见响动，不由快步走上了前。

　　“唔……”我眯起眼，轻轻挤压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渐渐的，才觉脑中的神志清明了起来。

　　“小姐，你昨个宿醉归来，可把公子们吓坏了。”小荷边说，边自一边取过一块面巾为我净面。

　　“什么时辰了？”我哑声问道。

　　“午时刚过。”小荷细声回着，自我手上接过面巾，“小姐现在可是要起身？”

　　我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便缓缓自床上起了身。然而……

　　“圣旨到！胡氏伊人接旨……”

　　就在我刚梳洗完毕后，突听一道刺耳的声线闯入了这个宁静的院子……

　　这一日的午后，晴了许久的天，渐渐显出一丝阴霾来。皓皓天空，翻腾的满是厚厚的乌云，遮天蔽日的，似乎昭示着一场即将来临的大雨……

　　“哼！那老皇帝真是活腻味了！”房内，祝然一把甩过手上的瓷杯，注视着地上的寸寸粉身碎骨，金眸中的火焰却是一丝都没有减退，“竟然把主意打到娘……女人的头上了！”

　　“小祝，你别砸了，这都第几个了……”秦凡撇了撇嘴，一边说着，却是一手又递了一个瓷杯到祝然手边。自然，过不多久，地上又多了一滩‘粉身碎骨’。

　　祝然和秦凡这一边惊天动地，玉无殇和凤旭扬这一边却是冷月无声。

　　玉无殇扶手而坐，低头品着手中的茶，只是一双温润的双眸低垂，不知在思量着什么。而凤旭扬则更彻底，一如往常地横卧在贵妃榻上，虽是紧闭着眉目，却是浑身散着一股子冷气，无由叫房内的温度低了几度。

　　我坐在堂中，感受着身边这一高一低的气压，不由哀叹一声。

　　今日午时，楠帝遣人传来一旨，通篇洋洋洒洒，听得人云里雾里的，可简单概括说来就一句话：楠帝要纳我入后宫。

　　不说我现在是易了容，一副蒲柳之姿，就是之前公然批评了当朝丞相之事，就和这古时的妇容妇德毫不沾边。可天家威仪，皇家规矩，也不知怎么了，这时竟都成了摆设。

　　我想着，不由缓缓抬头看着这天，只觉胸口郁结，一股子压抑劲，不由深呼了一口浊气……

　　“……二愣子，这件事你怎么看？”听我开口，原本或嘈杂或死寂的大堂一下沉静了下来，堂内的众人不禁纷纷将目光落在了凤旭扬身上。

　　“……唉……”过了许久，榻上的那人终于有了响动。只见，凤旭扬一袭明紫长袍肆意散落，合着一头乌墨长发随意妖娆，他缓缓坐起身，注视着我的眸子竟带着一股孩子气的哀怨，“凤儿以为呢？”

　　眼见那个阔别多年的‘二愣子’形象出现在自己面前，我不由低低笑出了声。

　　“唉……”玉无殇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凤旭扬，不由低叹一声，摇了摇头道，“你们可是想好对策了？”

　　我不言，凤旭扬不语，两人只相视一笑……

　　…………

　　待走出凤旭扬院子的时候，大约已是傍晚时分。远远地，便看见小荷撑着一柄纸伞站在雨中。蒙蒙细雨，女子亭亭玉立。一如数年前的濡亲王府……

　　“小姐。”感到有人接近，小荷缓缓抬起了头，当看到面前的我时，清丽的脸庞上不由展开了一抹娇俏的笑颜。

　　“可是等得累了？”接过她手中的纸伞，我微笑着问道。

　　“没有。”小荷摇了摇头说道，“能等小姐，是小荷的福气。”

　　女子的声音温婉动人，如那闺名中的六月荷花，一丝一缕，沁人心脾……

　　是夜。我的书房迎来了一位意外的客人。

　　“祝公子。”守在书房外的明月见着来人，一个矮身，算是见礼。

　　我闻声，只缓缓抬起头，便见祝然身着一身堇色华服，手持一柄纸伞，出现在了我的面前。那头原本张扬无比的红发被轻束在了脑后，只余额前的些许碎发肆意散落。他看着我，剑眉微蹙，却衬得一双金眸愈加亮丽。

　　唉，这祝然总是一副火爆脾气，一点就着。可就是他这气势汹汹的样子，我看着，竟然觉得是最好看的。我真是有病了……

　　我无奈地想着，不由微微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看见我你很不乐意么？！”祝然说着，眯起双眼狠狠地瞪着我，看他那模样，若我说‘是’，八成是要小命不保了……

　　“怎么会。”我摇了摇头，目光扫过他手上的纸伞问道，“呵呵，你这会怎么来这？有事找我吗？”

　　祝然闻言，并未答话，只甩了甩手，寻了一个我面前的位子坐了下来。见他如此，我抿唇一笑，放下了手中事物，也随之入座。

　　“……我要走了。”祝然说着，抬起了那双熠熠金眸。

　　我闻言，不惊也不讶，只默默地取过桌上的热茶，倒茶，品茶，等着祝然的下文。

　　“楠、曦两朝之战一触即发，山庄来信，让我速回。”祝然说着，一字一句，仿佛是在汇报，又仿佛是在解释……

　　祝然，这个红发金眸的骄傲男子，是华陆大地军事制器业的神话，也是名动天下的祝氏山庄庄主……多日来的朝夕相处，若说对于他的迷惘，他的彷徨和他的无所适从我一点也未看进眼里的话，那显是不可能的。

　　骄傲如他，一庄之主，众星拱月之人，何以掩藏锋芒屈居人后？

　　“在离开这里之前，我想把一些话和你说明白。”祝然说着，声音压得极低道。

　　“之前，在离开山庄后，我迷茫过，也曾质疑过，自己离开山庄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祝然说着，抿了抿薄红的双唇，似乎犹疑了一下，他又继续说道：

　　“之前，秦凡曾问我，作为一个一直被人拥立，被人赞美，被人尊敬，被人崇拜的我，是否真的能放下一切……儿时的救命之恩，真的能成为一生的承诺吗？那个时候，我被他问得不知所措了……”是的，不知所措。不知如何回答，不知如何肯定……面对那个一直温柔单纯，实则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人儿。祝然，第一次体会到了哑口无言的滋味。

　　“然而，我想了很久，很久……”祝然说着，眼中的神色突然无比坚定了起来，“一直以来，我的迷惘也好、彷徨也好、不知所措也罢，都不是因为对你的心意不明！”

　　感到手上一暖，我的手不知何时已落入了祝然的手中。

　　“不论多少次，我问自己，对你是什么感觉，我都清楚地感到这里……”他说着，将我的手紧紧贴上了心脏的位置，“这里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