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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出书版)第五部 by 风弄-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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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善苦苦把哭声忍住。
炎帝才气若游丝道:“朕去之后,你要悉心笼络宗族老人,多多抚慰一二品大员,年纪大的,不妨多给恩典,不要失了人心。”
“是……”
“咏棋以后不回封地了,朕立有遗旨,要他管理宗室内务,常留宫廷。他是长子,理应带头行孝,做兄弟们的榜样,朕要他……在宫内为朕守十年长孝,为朕祈福,不要近女色,算是半个和尚吧。”
咏善抬头看炎帝一眼,又是叹服,又是感动。
这样匪夷所思的处置,竟是专门为他们兄弟所设。虽然怪异了些,但谈及孝行,又出自先皇之口,绝无大臣胆敢非议。
炎帝这样做,是十足十的要成全这两个儿子了。
咏善想到自己不孝,懊悔不已,“是,谢父皇,儿子……儿子……”
“咏棋在南林还有一位王妃,听说贤惠,可惜没能生育。既然他要守这么长的孝,不要耽误人家女儿,你日后亲自给她再指一门亲事,多赐嫁妆,不许婆家因为是再嫁而为难她。”
“是。”
“唉……”炎帝无神的眸子缓缓动了一下,打量咏善,“父皇本打算给你指门好亲事,看着你成家立业生儿育女,把这花花江山交给你,没想到,等不到你二十岁了。太子,你还只有十六岁,朕这样撒手把重担放你肩上,于心不忍。皇帝要护着天下人,却没有任何人能护着皇帝,遮风挡雨,都靠自己。从今以后,你要是再遇上奸险,可就没有我这个冥顽不化的老父皇给你挡在前面,在最后关头对你施恩庇佑了……”
一番话未完,咏善心如刀绞,眼泪夺眶而出。
他知道炎帝还有话要说,不敢放声,忍耐着把哭声都卡在喉咙里,憋得脑子一阵一阵发沉。
“岳凌是个老古板,门生故吏多,是敢犯颜直谏的老臣,他如果还当着礼部尚书,迟早会挑你和咏棋的剌,真在朝堂上闹起来,你还有什么面子?朕已下旨,让他告老还乡,尚书一位暂且空置,等你登基,把张耀提拔上来,这人精明油滑,瞻子也小,不敢管皇族后宫事的。”
“是,父皇想得周到。”
“咏临也留在皇宫。他是你孪生弟弟,这辈子都会和你同心同德,等历练多了沉着一点了,让他管兵权,会是你一条臂膀。”
炎帝说完,又一轮咳嗽,几乎把心肺都要咳出来一样,咏善赶紧上前为他抚了好一会儿背,炎帝才勉强止住,扯风箱似的喘着气,艰难地问:“你……你心里还有什么疑虑?一并说出来……”口齿已经不清了。
咏善忍着悲痛,重新跪下低头道:“父皇为儿子想得极周到,儿子感激涕零。只是……只是父皇打算如何安置母亲和丽妃?”
他不想说处置,只说安置,字里行间已在乞求炎帝开恩。
炎帝拉着咏善的手,本意要在紧紧握一握,却找不到一丝力气,气促难受,道:“淑妃和丽妃,朕已有旨意,这……这是命数,你不要过问……”
话说到这,声音已如飘絮般,自知大限临头,眼神不再如往日般冷漠高峻,殷切看着自己给予极大厚望的继承人,抓紧每一刻,努力把声音送出齿缝,“圣人不仁,但却滋养万物,有功而不居功。咏善,当好皇帝,你要爱护天下人,但未必天下人都明白你的苦心。永远是,求你的多,惧你的多,嫉你的多,爱你的少。朕已试过咏棋,他仁儒柔弱,为了你却硬逼出一股刚性,对你是诚心之爱,这是天赐你的。朕……不是无情之人,不……不夺我儿子这份天赐之物……你们……你们好自为之……”忽地遏然而止,眼前光芒散尽。
一代刚强圣主,就此长逝。
咏善愣了片刻,才明白父皇已去,握着父亲再没有一点动静的手,嚎啕大哭。
陈太医上前触了触炎帝脉搏,老泪连串落下,打个手势把门边脸早就煞白的吴才召过来,哽咽道:“去……去外面告诉王太傅,还有吴见增将军,皇上已经……已经龙驭上宾,请他们立即遵请出先皇遗旨……”
吴才抹着泪应了,转身出去。
不一会儿,不知外面哪个嫔妃先起了头,哇地一声,接着人人放声,消息瞬间传开,不但前殿,连体仁宫外众臣也跪地痛哭。
哀哭声划破天际,充满了整座皇宫。
炎帝既去,咏善就是真正的天下之主,国家大事千头万绪,这时候绝不能一味哀泣。陈太医是炎帝的心腹太医,早就知道炎帝的病情,有了心里准备,哭了片刻,已经冷静下来,召来两个内侍,要他们把咏善从地上扶起来,款款劝道:“殿下,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请到外面听皇上遗旨。”
咏善被两个内侍扶出去,外头殿里哭声早已震耳欲聋.
咏临前几天还在内惩院发牢骚,一会儿说父皇是不是老了?一会儿说父皇是不是病胡涂了?没想到刚从内惩院放出来,连父皇一面都没见上,就听见王太傅老泪纵横地宣告皇上龙驭上宾,顿时如晴天霹雳,脑子轰一下炸懵了。
浑浑噩噩,根本就像作梦一样。
等嫔妃们哭起来,咏临才醒悟到竟是真的,和咏棋咏升一样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正哭得不可开交,新调入宫的宿卫大将军吴见增带着两名侍卫走到殿内,到了众嫔妃最前面的一排,朝跪着的淑妃和丽妃躬身行了一礼,“两位娘娘,东西已经备好了。”一挥手,跟着他进来的内侍走前一步,双手捧着一个方盘,上面放着两个小酒杯,两个杯子都装得大半满,却不是寻常酒,掺着可怕的绿莹色泽。
妃子陪葬!
这等情形,宫里人一看就明白了,后面的嫔妃们顿时一凛神,全惊得忘了哭,噤若寒蝉。
偌大体仁宫骤然从极吵跌入极静,空气中的弦拉到一碰就断的死紧。
丽妃和淑妃却早就知道炎帝的旨意,今日忽然从软禁的地方被带过来体仁宫,也猜到是有去无回了。
两人在宫里受宠生子,儿子都被册封为太子,自己也差点登上皇后宝座,天下女人中也算佼佼者,如今一死,不想辱没了自己和子嗣,过来之前就已经换上大节里才穿的正装,施过粉黛,一个从容雅致,一个雍华瑰丽。
看见吴见增来请自己上路,丽妃和淑妃款款从地上起来,先不看毒酒,反若心有灵犀,彼此对视一眼,既晞嘘,又觉得一丝可笑。
她们这两个女人彷佛前生有仇,自碰面就你争我夺,势要争个高低,不惜把亲生儿子也扯到是非中,枉费尽心机,最后却落得同年同月同日死。
苍天弄人,何其不堪。
内侍端着方盘,往两人面前一递,两杯绿汪汪的毒酒出现在眼皮下。
“两位娘娘,请吧。”
淑妃刚才已经瞧见咏临咏善被宣鸿音领进来。
知道两个儿子无碍,咏善皇位是一定能保住了,自己也算功德圆满,丽妃也要跟着自己一道上路,从此以后,后宫没了一根带毒的针,再也伤不了自己的儿子。
到这份上,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淑妃一笑,对丽妃柔声道:“妹妹,皇上待我们姐妹极好,不要让他久等了。”
丽妃风度不输于她,也轻轻一笑,“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皇上替我们把儿子们安置好,天下就再没有放不下的事了。姐姐,承蒙你在宫里头照看了我二十年,你我痛饮此杯,一道去追随皇上吧。”
两人深深对看一眼,各自在方盘中擎起一杯。
咏临咏棋跪在地上,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愣住了,脑子里只有不敢置信四字,无论如何也不肯承认眼前发生的是事实。
见丽妃淑妃真的举杯,两人大惊失色,扯着心肺大喊。
“不”
“母亲!”
疯了一样往前闯。
吴见增见势不对,冷冷一挥手。周围不知何时围上一圈侍卫,杀气腾腾,人人腰间佩刀,拦在咏棋咏临和淑妃丽妃之间。
咏临气急攻心,挥拳就打,一拳把面前拦着的侍卫打退两步,正要冲到淑妃面前摔了毒酒,侍卫们训练有素,又有人上来堵住了缺口,依旧拦着。
“滚开!你们给我滚开!”咏临疯子一样厮打,转头朝那头狂吼,“母亲不要怕!我来救你!”
这群侍卫不是宫廷旧人,一个个都是吴见增这杀人将军从北川战场上带出来的亲兵,铁血心肠辣手腕,除了吴将军和皇上,谁的命令都不听。炎帝特意更换内廷侍卫,就是为了确保自己逝后不会有人违逆遗命,早有密旨,要侍卫们不必忌惮皇族宗亲,大闹者一律拿下。
咏临虽然能打,但双拳难敌四手,打开一个,立即又扑上三四个。
死死压着咏临,一会儿就拿着绳子绑了。
咏棋连一个都打不过,被锢住双手无法移步,眼看着丽妃手里端着毒酒,急得眼冒金星,眼前一黑晕过去,又幽幽醒过来,惨哭道:“母亲!母亲!不要杀我母亲!父皇,你为什么这样狠心!”一口气呛在喉头,栽在地上。
丽妃听到儿子哭叫,心如刀绞,泪眼看着他,双唇颤抖,喃喃道:“咏棋,我的儿子……”她知道今日就是死别,先皇遗旨,任何人也无法更改,再悲切也是徒然,再拖下去,说不定反而断送好不容易保住的儿子,隔着人墙,拔高了声音道:“咏棋,好孩子,不要难过。母亲和你父皇做了二十年夫妻,难分难舍,你父皇去了,母亲独活无趣,倒不如陪着你父皇去。这是母亲心甘情愿,你要是孝敬我,就不该拦着。好孩子,母亲陪你父皇去了,以后你……你凡事都要靠自己了!”说罢,仰头满杯而下。
淑妃见她如此壮烈,心里也自钦佩。
两人都是身为人母,她能为咏棋如此,自己更该成全一对孪生儿子,否则咏临再闹起来,真的被上一个违逆先皇遗旨的罪名,怎知道炎帝没有其它严厉后招?当下一仰头,也痛痛快快把杯中物饮尽。
眼睁睁看着两位曾经备受先皇宠爱的娘娘喝下毒酒,全殿骤然静至落针可闻。
咏临和咏棋本来尚在哭叫嘶吼,顿时哑了一样,愣愣看着自己的母亲。
“母亲!”咏善正被内侍从里面搀扶出来,正巧看见这一幕,呆了片刻,猛然爆发出一声惨嘶,扑了上去,“不!不!”
才冲前两步,忽然双膝一软,浑身力气仿佛被抽得干净,重重摔在地上。
“太子殿下!”吴才大叫一声。
几个内侍赶紧上去扶。
陈太医正从后面出来,大吃一惊,连忙上去探咏善脉搏,急得口齿也不清了,“殿下……殿下你不要急,急火攻心,最伤根本,不要急……且听先皇恩旨……王太傅呢?王景桥怎么还不到?先皇遗旨取过来没有?”怒喝着抬头四处搜寻。
忽然,门外一声略为老态沙哑的高喝,“先皇遗旨到!”
得到消息后,立即到御用档案房取炎帝遗旨的王景桥终于赶了回来,一边喘气,一边小心翼翼,如捧着世上最珍贵宝物般,双手捧着遗旨,缓步入内。
所有人顿时肃然,跪下叩首,山呼万岁。
王景桥打开明黄色的卷轴,一字一顿,凝神屏气读道:“淑丽二妃,伺候朕躬二十载,今欲追随朕于地下,其志可嘉,其情可悯。然,活人而殉葬,朕实不忍。命王景桥在定安陵建定安庙,为二妃容身之所,落发长居,终身不得离定安庙,日夜祷告,为朕及儿孙祈福。陵庙静地,众皇子皇孙非祭祀大典,不得擅自探视骚扰。钦此。”
这份遗旨,是炎帝指明看着丽妃淑圮自行喝下“毒药”,当真有悔过之心才能颁布的,若是想趁炎帝已身故,纠合皇子们一起违抗,则命吴见增当场绞杀。
万幸丽妃淑妃总算有一丝悟性,最后仰头,把炎帝赏给她们的一杯烈酒痛快下肚,王景桥才松了一口气,将这份最后的救命恩旨拿出来。
王景桥每个字每个字都极清楚的读过,话音落地,偌大体仁宫连呼吸声都停了。
好一会儿,淑妃和丽妃彼此看了看,总算明白过来。
竟是死里逃生!
伏跪下来,头抵着金砖地,颤声道:“臣妾谢……谢恩……”
一句话说完,强撑着的一股胆气已经用尽,蓦地浑身发软,几乎瘫在地上。
“母亲!”
“母亲!”
咏临和咏棋被侍卫们放开,连滚带爬地抢过去,和自己母亲抱头痛哭。
顷刻之间,从生到死,从死到生,恍如一场大梦。
咏善一直怔怔的瞪着眼,连气都换不上,听完这道真真正正是父皇留下的“最后”一道恩旨,总算呼出一口气。
想起这样用心良苦,悲天悯人的父皇居然已经走了,心里又是一阵悲凉。
正要在内侍们搀扶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王景桥却道:“各位请暂不要起身。先皇共留下两份遗旨,刚才已宣读一份,还有一份。”
众人又都挪动着膝盖跪好。
王景桥打开另一份明黄绫子卷轴,凝容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咏善,仁爱果敢,颇有祖父之风。即朕身后,传皇位于太子咏善,众臣工忠臣辅佐,不得有他心。钦此!”
这就是传位诏书了。
对于这个结果,殿内众人大部分是意料之中的,丽妃在鬼门关前打了个转,争锋之心已经淡了,淑妃、咏临、咏棋几个更是鼎力支持咏善的,立即叩头道:“领旨!”
吴见增瞧着大局已定,领着一干侍卫也跪下,大呼道:“臣,领旨!”
其它诸嫔妃、宫人、内官,谁敢不作声,赶紧人人领旨,山呼万岁。
咏升被叫得猫爪子挠心一样,百般懊恼,但瞻前顾后,自己进了内惩院几天,现在安插进的官员居然一个也没在体仁宫露面,刚刚经过大广场,一扫眼,他最倚重的几个娘家舅舅好像也不在那些官员中。
竟都被炎帝拔钉子一样,一个个全拔了!
到了此刻若不领旨,岂不立即送咏善一个干掉他的借口?
咏升生生打个冷颤,胆一怯,低着头,也讪讪喊了一声,“儿臣领旨……”
撼动殿宇的山呼中,咏善被内侍们从地上扶起来。
低头看去,脚下是自己的母亲、哥哥、弟弟、臣子……全都跪着,低着头,不敢仰视。
他脑子里乱乱的,一言不发的,用黑亮的眼睛瞅着这一切,只想起了过往,许许多多炎帝说过的话。
“朕是天子,但朕真的也想,做个天下最慈爱的父亲。”
“为人君,首重的就是一个忍字,忍着痛,看清大局。不动则已,一动就要如雷霆风暴,不容任何人有机会逆转乾坤。”
“等不到你二十岁了……”
“朕这样撒手把重担放你肩上,于心不忍。”
“咏棋,是天赐你的。”
“朕不是无情之人,不夺我儿子这份天赐之物……”
咏善回味着父皇留给他的字字句句,伤感不能自禁,深深的目光,停在脚下的咏棋温驯低弯的背上。
他终于明白。
父皇留给他的,最珍贵的不是帝位,而是他温柔注视的这个哥哥。
咏棋,是天赐给他的,是他帝王的孤寂一生最动人的礼物,也是最疼爱他的父皇留给他的,最后一分殷切叮咛,担忧不舍。
从此刻起,他已不是太子,而是真真正正的天下至尊,四海之主。
咏棋,会伴他一生。
尾声
炎帝长逝,庆宗这个年号用到二十一年,终于到辞旧迎新的那一天遏然而止。
新皇咏善听从众臣工建议,改年号仁养,取圣人不仁,滋养天地万物之意,因为国有大丧,同年所有庆典不管大小一律停办。
虽然仍然沉浸在丧父之痛中,咏善仍没忘记遵照炎帝的叮嘱,一边安顿宗室,一边抚慰老臣,各方面周到体恤。
送了父皇灵柩回到京城,春节已过,下面各省各区事情层层呈报上来,都急等新皇过目裁决,咏善一头扎进了军政大事里头,开始了他的帝皇生涯。
岁月如梭,转眼就到了仁养四年。
这一年,咏善刚好满二十。
虽然二十不算什么大寿,却是皇帝整寿,咏善本来不想太奢费,但官员们奏折雪花似飞来,人人都说太平盛世,圣君寿辰应当普天同庆,与民同乐也是治世大道,说得咏善回心一想也有道理,只能点头允了。
这一点头,礼部官员立即大张旗鼓捣腾起来,提前整整六个月定制寿宴规程,又规划筹谋,京城内皇宫外,凡皇上可能巡游处,又是扎棚,又是彩楼,点缀得繁花似锦。
到了六月初七正日,咏善一早就被礼部繁冗的仪式缠住了身,到太庙祭祖,接见宗亲,接见大臣,赐宴,过目各省送上的琳琅满目的贡品,闹得头昏眼花。
好不容易寿宴开始,咏善应个虚景吃了两口,找个老皇叔代自己“款待群臣,”瞅个空子,转身就回了寝宫,进门就问已经当了六宫总管的常得富,“咏棋还没回来?”
“回来了。”外面一声清逸的答声,咏棋恰好掀帘子进来,看见咏善身上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刺绣,还穿着隆重的正装,扬着唇一笑,“你今天是寿星,竟然也逃席了?”
“到哪去了?朕被一群臣子们围了一整天,就只没看见你。”
“不是已经奏报过了?臣管着宗族事务,今天要到宗族内务院去主持的。”
“朕昨天不是说过……”咏善话说到一半,忽然莞尔,使个眼色要常得富出去,把咏棋拦腰抱住,头搭在咏棋肩窝上蹭着道:“不要又朕又臣的了,听着多别扭。闲话少说,先来说点正经的,人人都送我寿礼了,只缺哥哥的那份。哥哥送我什么?”
咏棋看他满脸倦色,心疼他累了一天,乖乖让他抱着,想了一会儿,“我写一幅字送你好不好?”
咏善假作思量片刻,点头道:“也好,不过写什么要我说了算。我亲自给哥哥研墨。”
把咏棋拉到书桌前,当真亲自研了满砚浓墨,展开白卷,把笔塞在咏棋手里。
“就写佳偶天成四字。”话语温柔,盯着咏棋的眸内乌黑亮光蓦然一闪,却是不容违逆的十足帝王气势。
咏棋听见“佳偶天成”,脑海里猛地晃过昔日旧事。
当年咏善还只是太子,在太子殿里抱住他,在他背上写字,还硬要他猜。
咏棋猜到是个偶字,答道:“是无独有偶的偶。”
咏善说,“不是,是佳偶天成的偶。”
恩怨纠缠,从忽视到逃避,从逃避到惧怕,从惧怕到狐疑,从狐疑到深爱,下知不觉,坠到这红尘不伦里,转眼就是四年。
自己一点也没长进。
到现在,只要这弟弟靠近,还是会心跳加快,腰杆发虚。而且,还越来越禁不起撩拨,肌肤触到咏善传过来的热,情不自禁脸就红了。
咏棋拿着笔,被卡在书桌和咏善之间,逃也逃不掉,只能认命嘴里道:“我笔力笔锋都不及你,字写得丑了,你可不要笑话。”
提起蘸足墨的笔,在白卷上刚一落,顿时浑身微颤,手抖了一抖。
“咏善,不要胡闹……”
“我闹我的,哥哥写哥哥的,河水不犯井水。哥哥快写吧。”咏善辛苦了一天,此刻才是最惬意的时候,从后面抱着哥哥纤细柔韧的腰杆,怎可能不肆意,低沉笑道:“再不把这份寿礼写出来,我就直接把哥哥当寿礼。换我在哥哥身上写字,倒也不错。”
一边说,一边已把咏棋身侧的衣带拉开,手探进去。
“这样我怎么……怎么写……唔……啊!”咏棋抗议到一半,忽然走了调,逸出令人脸红耳赤的鼻音。丢盔弃甲一般丢了笔,隔着衣料抓住在下面胡作非为的手,喘息道:“亏你还是皇上,就……就知道缠着我闹……”
他哪里抓得住咏善。
咏善当年已经比他强壮,如今不再是十六岁的少年,满二十了,手掌大了,力道也更足,对他的身体了如指掌。
两三下就将这位哥哥摸得星火遍野,从容调笑道:“皇上又怎样?大臣们个个规规矩矩,后宫又空着,连咏临都打发到北川练兵去了。我这个皇上每天板着脸办军政大事,批奏章批得眼冒金星,只有和哥哥在一起才闲散舒服点。不闹哥哥,让我闹谁呢?”
“咏善,不要……嗯——你昨晚……唔啊……昨晚说过今天放过我的……嗯嗯——君无戏言……
“昨晚是说哥哥让我尽兴了,今天就放过哥哥,可是哥哥没让我尽兴啊,才做了两回,你弟弟年轻力壮血气方刚,这么两次塞牙缝都不够。”
“狡辩……”
“说到尽兴,正巧了,今天山东巡抚许焦霖献了几样东西,都是后宫里用得着的,其中有一个房中玉如意,可供秘处 穴口抽 插赏玩,颇有意思,改天拿来给哥哥试试……”
咏棋浑身打个冷颤,连忙摇头,“不……我不要……”
咏善在他耳边呵地笑了,“说笑的,哪有在天子大寿上献这种寿礼的,就算真要邀宠媚上,也是平日里悄悄的送进来。哥哥真好骗。”含住咏棋冰润可爱的耳垂,忍不住咬了一小口。
咏棋轻轻“啊”了一声,受不住他撩拨,想逃开似的拉着腰伏在桌上,露出一段洁白纤细的脖颈,寝宫内燃着的大烛映照下,肌肤柔嫩光洁,像诱惑着人去咬去舔。
咏善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美好的地方,从背后抱紧了咏棋,高大身子把咏棋整个罩住了,贴着亲昵的啃咬。
“咏善……别亲脖子……会……留痕迹……”咏棋半呻 吟中,还留着一丝理智,气息紊乱地断断续续道:“明天我还要……还要到敏皇叔府看望,他老人家……病了……”
“留痕迹怕什么,就说蚊子咬的好了,宫里花多,蚊子凶……”
咏善说到一半,常得富的声音猛地从外面拔高了传进来,“江中王来了?皇上在里面,先让小的进去禀……哎!哎!您先留步……”
帘子一掀,咏临一身戎装豪迈英武,极意气风发地走了进来,“哥哥,我回来给你祝寿来了!要安排了军里的事才动身,晚了点,没赶上寿宴。”
常得富苦着脸追在后面,见咏临已经闯了进去,不等咏善吱声,识趣地退了出去。
“咏临,”咏善中途被打断,满腔柔情欲火都泄不出来,只好放开差点就成了盘中餐的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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