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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发制人-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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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拽着裤衩睡死过去。
立马套好那条短裤,张唯谨在屋里望了一圈,发现邢亮竟然还没回来,心里有些奇怪。想到晚饭还没做,那孩子又不在,他只好勉为其难地去厨房准备。
等张唯谨把饭做好已经快七点,邢亮才磨磨蹭蹭地进了家。
“跑哪儿去了?这么晚。”张唯谨随便问了一句。
“……和同学打球。”邢亮头也不抬,没好意思告诉张唯谨刚才的事
那时候他抱着枕头躺在床上,脑子里却全是外面沙发上酣睡的张唯谨,那如同古希腊雕塑一般沉静健美的男性身躯宛若刻在眼前一般挥之不去。越躺越觉得浑身不对劲,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张唯谨醒来时的尴尬,邢亮心慌意乱之下只得起来背着书包出去晃荡了一圈,看见家里亮了灯才敢回来。
“哦,下次记得打个电话回家。”这小鬼,原来是自己溜去玩了,亏他还牵肠挂肚的。
“嗯。”邢亮没有多说话,只是匆匆跑回了房间。
晚饭的时候张唯谨觉得邢亮比起平常来有些沉默,虽然他在外人面前话不多,可他们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这孩子还是挺活泼的,今天这样子真是反常。
“你怎么了?”小鬼该不是哪儿又不舒服了吧。
“没。”
“那为什么不说话?”平时两个人看电视邢亮总会问东问西的,今天却像只锯了嘴的葫芦。
“天气热……烦。”邢亮划着饭粒,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哦,那我明天带你去游泳。”瞧这孩子可怜见的,原来是给太阳晒蔫了。
听到这个邢亮才终于抬起脑袋,双眼发光,“真的?”
那时候环境污染没有现在这么严重,从邢亮七八岁起张唯谨就经常带他去近郊的河里去玩,甚至还可以钓鱼捉虾,但随着张唯谨越来越忙,后来又谈恋爱结婚,他们好几年没去了。
“我骗你有工资拿哦。”见小鬼终于开心起来,张唯谨揉了揉他的头发。
生平第一次因为对方的抚触而心跳加剧,邢亮不知所措中冲张唯谨嚷了一声:“你不要老摸我的脑袋啦!”
“哟,原来你这是脑袋啊。”张唯谨瞧他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觉得有趣,忍不住继续逗他,“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摸了老虎屁股呢!”
“张唯谨,信不信我砸你电脑烧你漫画!”邢亮大声威胁他,这才觉得自己从某个异界回到了地球,似乎一切并没有什么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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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半夜张唯谨突然被卫生间里的响动惊醒,生怕肠胃不好的邢亮又出什么事,他立刻起身查看。
在外面敲门问了一句,邢亮没吱声,好半天才拖拖拉拉地打开门,脸上的表情却透着忸怩不安。张唯谨抬眼瞥见那条晾在衣架子上还在滴水的小内裤,心里顿时明白了。
这小贼精的,不知不觉竟然都到这个年纪了,莫非是偷看了他藏在床底下的《樱花通信》?看来这些东西以后得另外找地方安放才是……靠,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第一次这样?”
此刻邢亮的脸微微涨红,那副又惊又羞又窘迫的表情张唯谨怎么看怎么觉着有趣,于是斜着眼睛瞧他,笑眯眯地问。
“嗯。”
妈的,真倒霉!
邢亮觉得自己真是太悲惨了,这种事情又脏又丢人,大概只比尿床好一点点吧。他刚才做梦又梦见下午的事情,突然醒来发现内裤不知道为什么湿得厉害,而那黏黏的触感似乎有些熟悉……这样很不舒服他只好起来清洗,没想到被张唯谨抓了个正着。
张唯谨流里流气地朝他吹了声口哨,“好小子,长大了嘛。刚才想着谁呢?你们音乐老师?还是春丽?”
邢亮一愣,不是很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那两个人跟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想到她们?可要对张唯谨说自己是因为梦见他没穿衣服才这样,却是万万说不出口。
“我……”
瞧那孩子一脸的震惊和迷茫,一副就快哭出来的样子,张唯谨舍不得再揶揄他,伸手一把搂住邢亮的肩头柔声安慰:“好了好了,这种事又没什么,是男人都会这样,以后习惯了就好。”
听张唯谨这么一说邢亮觉得好受多了,他带着好奇轻轻地问了一声:“那……你也这样么?”
“是啊,有时候会这样,这是正常现象。”这孩子没有父亲,学校想必也不会仔细教这些东西,张唯谨知道自己有责任跟他解释清楚,“这代表你长大了,不用害怕的。”
“嗯,那你今天晚上陪我一下好不好。”邢亮终于放心,又担心自己会再做那个奇怪的梦,如果有张唯谨在身边说不定就没事了。
“我靠,这大热天的……”张唯谨有点为难,但在看到邢亮失望的表情时却立刻投降,“行行行,你过来,咱们开空调睡。”
邢亮这才开心起来,高高兴兴地抱着枕头进了张唯谨的房间。躺在他身边之后,男孩果然一夜无梦,安安稳稳地一觉睡到大天光。
十五、
第二天张唯谨为了带邢亮出去玩,不得不忍痛放弃正玩得如火如荼的《暗黑破坏神2》的进度,还特地起了个大早。可正当两个人准备停当打算出门的时候,谭翠屏睡眼惺忪地回了家。
“今天这么早?”老婆回来张唯谨挺高兴的,见她满脸的倦容不由关照了一句:“吃了早点没?冰箱里还有些白粥,才熬好的,我弄一点给你吃?”
谭翠屏捂嘴轻轻打了个呵欠,随即点了点头,张唯谨拍了拍邢亮的肩示意他等一下,便一头钻进厨房里忙前忙后。
被突然抛下的邢亮没说什么,只是跟谭翠屏打了个招呼,然后坐在客厅沙发上打开电视,百无聊赖地看起来。
谭翠屏接过丈夫递过来的白粥,见张唯谨还给他切了半个咸鸭蛋弄了点泡菜,不禁朝他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嗯,真丰盛呢。”
张唯谨心里暗叫惭愧,其实这些东西都是刚才邢亮准备的,“你吃吧,我们待会儿打算出去游泳,你想不想去?”
谭翠屏嘴里含着一口粥,咕哝了一句什么张唯谨没听清,等咽下去了她才有些迟疑地说明天我奶奶七十大寿,咱们得出去给她买点东西,为此她还特地跟姐妹换了个班。
张唯谨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档子事,今天看来是没时间出去玩了。
感觉有些对不住邢亮,男人看了孩子一眼,心想要不让他也一起去好了,不过陪女人逛街可不是什么好差事,还不知道这孩子愿意不愿意去。还没张嘴,邢亮已经抢着说我待会儿去找同学一起玩。
“嗯,也好,回来我给你买山竹。”张唯谨还是有点歉疚,寻思着要怎么弥补才好。邢亮喜欢吃山竹,不过这种热带水果一直不便宜,平时也没什么机会多吃。
“好啊,那我晚上还要多玩一个小时电脑。”邢亮趁机对他大肆敲诈,心里却莫名地泛起一丝酸楚。
“靠,得寸进尺了是吧!”张唯谨轻轻拧了一下他的耳朵,“你当我是舍不得让你玩啊,你那双水汪汪的狗眼还要不要了?”
“呸!你才是狗眼!”
并不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张唯谨跟谭翠屏牵着手出门的背影,可直到今天邢亮才懵懵懂懂地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事情跟以前不一样了。
第二天邢亮没有跟张唯谨夫妇一起去谭家赴宴,他总觉得自己一个八杆子打不到的人跟去那种场合有些别扭,宁愿一个人呆在家里。
张唯谨知道他是怕见谭家亲戚一大堆触景伤情,心疼之余也就没强迫他,只是承诺下次有空一定带他出去玩。
晚上两人从谭家回来时邢亮正巧从房间出来喝水,见张唯谨和谭翠屏一前一后地进门,他立刻敏感地发现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和以前不大一样——张唯谨几乎是有些涎着脸地跟在老婆后头,表情透着一股少有的兴奋劲。
“你别黏着我,热死了。”谭翠平半开玩笑地推开丈夫,脸上带着一点羞涩。
女人身上特有的娇美不知为何让邢亮觉得有些尴尬,他立刻悄悄地从客厅回到自己的房间,进门之前听见张唯谨对老婆说你别乱动,要什么跟我说一声就可以了。
他那种温柔的口气邢亮再熟悉不过,可这次却不是对他说的。
“走着走着就散了,回忆都淡了;
回头发现你不见了,突然我乱了。”
不知道从大脑的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一句诗,似乎是在张唯谨还是文艺小青年时用来风花雪月的笔记本上看到的。以前的邢亮纵然早熟,也无法体会这其中欲说还休意思,但在这一霎那间他突然全都明白了,同时也毫无防备地尝到了惆怅的滋味。
确定肚子里有了孩子之后,谭翠屏开始休假,呆在家里的时间陡然多了很多。张唯谨却是越来越忙碌,有时候还得出差到外地。虽然对妻子有些歉疚,但毕竟在事业上不敢懈怠。作为补偿,他有空的时候谢绝了大部分的外事活动,就连游戏和漫画也戒了个七七八八,休息日基本上都在家里陪老婆。
远在异国的张妈妈听到这个消息十分高兴,不过大儿媳妇这边刚刚生了老二需要人照顾,她也不想浪费掉辛辛苦苦申请到的签证有效期,只好叮嘱儿子多上点心。
头两个月谭翠屏害喜十分厉害,经常吐得一塌糊涂。原本她母亲想将闺女接到家里去照顾,偏不巧谭爸爸一时不慎摔坏了腿要住院,她实在分身乏术。
好在没多久邢亮放了暑假,每天见谭翠屏怀孕如此辛苦,张唯谨下班又比较晚,便默默地将所有的家务都承担过来——因为张妈妈曾在电话里跟他说过,张唯谨工作忙,让他平时多照顾照顾翠屏姐。
知道女人怀孕之后脾气都会变得有些不可理喻,张唯谨对谭翠屏偶尔的无理取闹一般都是置之一笑,但是那天晚上他因为接待外省过来考察的同僚回家晚了点,谭翠屏竟然锁了大门不让他进家。
“翠屏姐,怎么了?”邢亮听到响动生怕女人出什么意外,立刻从房间里出来察看,听到是张唯谨在外面叫门,他没多想就要去开。
“别让他进来!”谭翠屏朝邢亮喊了一声,之后便坐在沙发里流起泪来,邢亮看她这样立刻慌了手脚,可是大晚上的将张唯谨关在外面也不是个事儿,略一迟疑还是替他开了门。
辛苦工作了一天,晚上回来就是这待遇,张唯谨心里自然有些不爽,但看见女人在沙发上哭哭啼啼的,想着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也就没有计较,甚至还强压下心头的不快柔声安慰妻子:“是哪儿不舒服吗?想不想吃点什么?”
好一阵子谭翠屏才抬起头来,吸了吸鼻子,“我想吃酒酿鸡蛋,要加小丸子的。”
站在一旁的正担心着的邢亮听见了,立刻转身跑去厨房,张唯谨见状微微愣了一下,随即也跟了进去。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看那孩子娴熟地做着家务活,又想起最近谭翠屏不可以常理揣度的脾气,这阵子恐怕没少麻烦他,张唯谨有些心疼地揽着邢亮的肩膀,发现他长高了不少,“过阵子我妈他们回来就好了。”
邢亮觉得他说这些话有点生分,摇了摇头,“没什么的,反正我放假也没什么事。”现在他能为张家做的也只有这些,更何况翠屏姐是要生小孩的人,多多照顾她是应该的。
“以后小孩生出来,可以叫你干爹。”见灶台前的邢亮认真地看着火候,鼻尖上沁出几颗小小的汗珠,张唯谨鬼使神差地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头,“你要不要?”
“去你的,我才没那么老呢!”邢亮摸了摸鼻子匆匆瞪了他一眼,眼睛圆圆的样子很可爱。生怕小丸子黏在锅底,他立刻又去拨了拨锅里的东西,最后打了一个鸡蛋进去。
“好像很香哈……”招待宴向来吃不好,张唯谨平时又喜欢吃甜食,闻到那股微醺的酒酿味道已经食指大动,不过想到这是邢亮为谭翠屏做的,只好忍住。
看他那副馋样邢亮没吱声,只是又敲了个鸡蛋进锅里,还按照张唯谨平时的喜好酌量放了一点点砂糖。
那一刻张唯谨觉得自己忒幸福了,不禁嘿嘿地傻笑了一声,将刚才进家时的那点小郁闷完全抛在了九霄云外。
两个人细心地照顾了几个月,谭翠屏的心情终于稳定了一些,此时张唯谨单位的房子钥匙也下来了,他立刻开始着手新房子的规划。等到张妈妈他们从国外回来,房子的装修已经接近尾声,就等着谭翠屏生了孩子,全家人直接搬过去住。
邢亮十五岁的暮春,张唯谨的女儿张语恬终于出生了。
说来也巧,原本该在一周前就出生的孩子,硬是多在妈妈的肚子里赖了七天才出来,而她出生的那天,正巧是邢亮的生日。
邢亮还记得那天张唯谨揉着他的头发说这样多好啊,以后你们俩的生日都可以一并庆祝了。
全家都为这个小公主的到来而变得忙碌和兴奋,小女娃生下来有六斤二两,张妈妈只看了一眼就对儿子说瞧这孩子的眉眼多像你,将来一定好福气。
第一次做父亲的张唯谨更是对这个秀美恬静的女儿爱不释手,等到婴儿可以抱出育婴室之后,除了喂奶的时间之外,他一直霸占着女儿不放,而对待辛苦产下女儿的妻子也是加倍地呵护宠爱。
见张唯谨那么开心,邢亮也为他感到高兴,小小的女娃更成了全家人关心的重点。
新生命降生的快乐只延续了一周,原本张唯谨打算给老婆办出院,可是各项指标都正常的孩子却突发疾病,眼看见白‘皙软糯的女儿变得脸色蜡黄而且哭闹不止,张唯谨心里那个难受真是一言难尽。
开始医生说是普通的新生儿黄疸,应该很快会自行消失,没想到过了好几天孩子依然如故。医院这才开始重视起来,可是查来查去也没查出个所以然,又改说孩子是病理性黄疸,给她治疗了十多天才出院。
孩子刚生下来没几天又是抽血又是输液的,小家伙难受了经常哭闹不止,谭翠屏产后身体很虚弱再加上担心孩子,恢复得很不好。
好不容易将妻女接回家照顾,张语恬的体重比生下来时倒像是还轻了一些,张唯谨瞧着她小小的脑袋上打点滴弄出来的青紫,成年之后头一次眼泪都快下来了。
新房子三室一厅,小宝宝的婴儿车就放在父母卧室的床头。瞧着宝宝恬静地熟睡着,张唯谨觉得自己的婚姻到了现在,仿佛才真正礼成。已过而立之年的他似乎找到了这个世界上最最有趣的漫画和游戏,每天的娱乐只要有女儿参与就够了。
谁也没想到这个秀美娇弱的小家伙竟然是异常的难带,回家没几天就搞得张家人仰马翻。不知道为什么,她睡觉极其不安静,一晚上倒要醒个三四次,每次都哭闹不止,怎么哄也哄不好。自打孩子生下来,谭翠屏和张唯谨几乎没有睡过一天的囫囵觉。
孩子两个月的时候发了一次高烧,送进医院一检查,居然查出个巨细胞病毒感染。因为谭翠屏的工作环境比较复杂,医生怀疑是先天性的宫内感染。现在孩子已经伤了肝脏,转氨酶高得惊人,因为体内胆汁淤积她浑身骚痒故而每天啼哭不止,末了还说不排除有其他严重后遗症的可能。
这个噩耗对于两个年轻人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张唯谨不敢相信如此可怕的厄运竟然会降临到他可爱的女儿身上,智力低下、神经性耳聋、运动障碍、癫痫……光是听医生说起这些可怕的名词,张唯谨都忍不住脊背发冷。
那段时间邢亮只觉得家里充满了愁云惨雾,伴随着小恬恬仿佛无休无止的啼哭。有时候邢亮见张唯谨夫妇和张妈妈哄孩子哄得筋疲力尽,无法袖手旁观的他虽然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却义不容辞地加入了照顾宝宝的队伍里。
原本他们在谭翠屏生孩子之前就雇了一个保姆,但是人家发现带这个孩子就不能睡觉于是不声不响地辞了,后来换了三四个保姆都一直干不长,直到也再没有人敢来接手。
七十多岁的张敬安因为孩子昼夜啼哭无法休息,张妈妈怕他年纪大了受不了,于是将他赶到弟弟家去暂时住着,晚上大家轮流照顾张语恬。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差不多一年,这一年间谭翠屏几乎每天都要哭上一两次。小语恬的肝脏一直非常不好,可能爆发后遗症的阴影也一直笼罩在她身上。谭翠屏无法接受自己生了这样一个如同定时炸弹一般的孩子,连梦中都在担心自己第二天醒来,女儿就突然听不见或者痴呆了。
张唯谨心疼孩子受苦,也心疼妻子承担着如此巨大的精神压力,他每天除了照顾女儿之外还要耐心开导谭翠屏不要想太多,可是自幼生活顺遂的女人从未遭遇过如此重大的挫折,没人知道她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十六岁的邢亮就要中考了,那天晚上他在自己房间里学习,突然听见隔壁房间里传来一阵喧哗,间中似乎还有什么玻璃器皿摔破的声音。
张妈妈到罗主任家去送点东西没有在,邢亮怕出意外立刻跑到隔壁去查看。虚掩的门缝里传来婴儿凄厉的啼哭,伴着谭翠屏歇斯底里的哭骂。张唯谨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只是抱着女儿不断拍打亲吻,希望能让她安静下来。
邢亮见状暗暗心惊,因为孩子生病的事情张唯谨瘦了很多,虽然他在外人面前仍旧乐呵呵的从不怨天尤人,但年纪渐长的邢亮很清楚他这一年来承受了多少难以言说的痛苦。
今天晚饭之后谭翠屏带女儿去小区里散步,邻居见孩子身上的皮肤又粗又黑,还有一些抓伤,便随口关照了几句,女人却深受刺激,抱着女儿回到家已经泪流满面。
因为肝胆功能都不好,张语恬的排毒一直很差。刚出生时的白‘皙已经完全不见,除了脸上的皮肤还算幼嫩之外,全身都显得暗沉晦涩,又因为身上痒痒小孩子自己伸手乱抓,有时候控制不好力道经常将皮肤抓破,就算给她戴上小手套也会被她拉下来扔开。
“我才走开一会儿,怎么她又把脸抓破了?!”女人带着哭腔神经质地质问丈夫,声音又尖又细,“你到底是怎么管孩子的?”
顾着哄女儿的张唯谨皱着眉没有回答,女人暴躁地将手边的相框朝他扔过去。
生怕伤到孩子,男人抱着哭闹不止的女儿匆匆走出卧室。碰到邢亮一脸担忧地站在门外,他勉强一笑,“没事,她心情不太好……你回去看书吧,别耽误功课。”
“不会的,功课都做完了。”邢亮立刻说道,以他的成绩考重点高中的确毫无压力,他向张唯谨伸出双手,“给我吧,你去劝劝翠屏姐。”现在这种情况,邢亮认为不能将女人一个人留在房间里。
张唯谨沉默了一下,将女儿交给了邢亮,“辛苦你了。”
邢亮摇摇头没有说话,只是熟练地托起小宝宝的头颅让她呆在自己的臂弯里,右手轻轻地拍打安慰,还在孩子可能感觉痒痒的地方极其轻柔地来回抚摸,给她缓解骚痒难耐的苦楚。
说来也怪,明明是同样的方式,张语恬似乎特别接受邢亮。随着一阵阵温柔的抚触,孩子的啼哭渐渐止住,在邢亮的怀中安稳地睡去,反倒是张唯谨的卧室里一直传来女人软弱而委屈的哭声。
邢亮抱着恬恬站在门外,那一刻希望自己能够分担张唯谨的痛苦,哪怕只是一点点。
那天晚上张唯谨将妻子哄好已经是深夜,等他到邢亮的房间里一看,发现他搂着宝宝睡下了。小朋友仍旧睡得不太安稳,嘴里喃喃地重复着几个字,“爸爸,要挠挠……”
邢亮听见她的哼哼,立刻动了动身体,睡眼惺忪地伸手在宝宝身上来回抚摸安慰,动作轻柔而有节奏,没有丝毫的不耐和厌烦。
张唯谨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仿佛这个半大男孩对自己全部的痛苦都早已知悉,有些连父母也不能分担的情绪在这孩子面前竟然没有半点遮拦地流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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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得到家人精心的保养和呵护,张语恬的肝病没有继续恶化,只是肝功能仍旧不好,皮肤骚痒一直贯穿她的整个成长过程,“挠痒痒”是她每天入睡之前必做的功课,而“亮亮哥哥挠痒痒”则是她最最喜欢的节目。
万幸的是让大人们一直悬心的各种后遗症的苗头倒是一直没有出现,只是每日生活在恐惧之中的日子实在无异于煎熬。谭翠屏更是如同一张绷紧了的弓弦,女儿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让她歇斯底里。
邢亮中考结束放了假基本上都不出去玩,就呆在家里陪张妈妈带孩子。
谭翠屏长达一年的产假已经结束,她又恢复了三天两头不在家的日子,张唯谨因为女儿身体不好也不打算再像以前那么拼命了,人事处的同事们也大概知道他家的状况,都尽量照顾他不让他加班。
每天早上伺候孩子们吃完早饭,张妈妈让邢亮在家看着恬恬,然后拉着张敬安两个人去菜市场买菜。
邢亮带着正在蹒跚学步的宝宝在沙发上走来走去,小女娃大概今天身上不怎么痒痒心情甚好,一直在沙发上又蹦又跳,还企图下到地上走。
“下!”小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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