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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素如菊(女尊)-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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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哟呵,我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的大英雄癞邹儿嘛!”一把流里流气的嗓音好巧不巧地从斜后方传来,伴着其他几人毫不掩饰轻蔑的幸灾乐祸的嗤笑声,听起来挺不顺耳,“怎么,出来啦?干嘛跟个木桩子似得杵在这?就不怕再有人对着你那傻不啦叽的脑袋来一棍子?”

  颜息白郁卒地朝着坑坑洼洼的肮脏土墙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呿!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人要是倒霉,连喝水都能塞牙。原以为迷路已经够惨了,没想到在这么个犄角旮旯也能招来这么一批不知底细的“老熟人”。

  她悄声长出一口气,转身面对她们。

  衣衫褴褛,神情油滑,几个年纪不大的女人吊儿郎当地站没站相。当先的女人身材高大壮实,略显紧巴的衣物将她发达的肌肉线条勾勒得异常显眼,她眉目粗犷,暗含煞气,口里咬着半截草根,歪斜着眼睛,正拿下巴看她。

  瞧这不太友好的架势,说是原邹衍的朋友实在勉强。可再仔细打量一圈人等,除了鄙视蔑视轻视同情附加看好戏外,也没太大的火药味。颜息白有些摸不准她们的来路,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怎么?!癞邹儿你还真被打傻了?”一个看起来就颇有些狐假虎威味道的女人上前开口,听声音刚刚的怪腔怪调正是她发出的。走至近前,她抬手就是一挥,看这手掌去势,瞄准的正是我们颜小主播脆弱的后脑勺,“就这么被虎帮的那帮杂种料理了,丢得可是我们伏虎帮老大的脸面,你小子……”

  “嗯,嗯,是我大意了!”颜息白从善如流地唯唯诺诺,低头弯腰认错,顺势躲过了一记无妄之灾。

  女人低头看了看落空的手掌,“嘁”了一声,无趣地收回手,再提起脚,准备对着颜小主播微撅的屁屁踹那么一下泻泻心头斜火,却不料某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状似激愤地“噌噌”迈进几步:“不过,要不是虎帮那群小人暗地里出阴招,就凭她们,哼,又怎么可能真得了手去?!下次再撞到我手里……”

  “行了行了!别下次了!癞邹儿,老娘我今儿算是把话给你撂下了,再让我瞧见你这么孬……呸!”领头的女人眼中凶光闪过,面容扭曲,粗鲁地将嘴里的草根含着唾液用力吐掉,“嗒”一声落在颜息白身前半步处,“不打得你哭爹喊娘连祖宗也不认识,我‘雷伏虎’就他妈跟你姓!”

  颜息白眨眨眼,机灵地打蛇随棍上,立即指天誓日,自此与虎帮人等势如水火、势不两立,要把她们扒皮抽筋、饮血食肉,以雪今日之耻、以消心头之恨。

  此事就此揭过。

  一行几人浩浩荡荡地往不知名处继续前进,只是中间夹裹着我们心不甘情不愿的颜小主播。

  “嘶——大姐,能不能麻烦您把胳膊移开一下,刚好勒着我伤口了。”颜息白艰难扭头,愁眉苦脸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请求某位热情过头、将手臂环在她脑后的同伴手下留情。话音未歇,却收到一个类似看“怪物”的诡异眼神和周围几人仿佛听到“本世纪最搞笑笑话”的疯狂大笑声。

  好吧,很明显,文明人的沟通方式对她们起不了作用。颜息白在心里上耸了个肩,决心迁就她们的表达方式。她清清嗓子,振作精神,一把挥开身上的重压,皱着眉破口大骂道:“听不懂人话吗?你他娘的把爪子挪开!”

  骂声完毕,众人除了笑得愈发放肆外,神色间没有任何异样,仿佛天经地义、本该如此。

  身边那位吊着眉梢、头发稀少的仁姐被她推开后,也不见生气,反倒笑得东倒西歪,连连嗤声道:“哈哈哈哈,癞邹儿,你个王八也就这副死德行!我还以为你挨了一棍子就不记得自己姓谁名甚了,跟老娘装什么经!什么‘大姐’,‘麻烦你……’的!扯你娘的蛋!啊?哈哈哈哈哈~”

  “就是就是,哈哈……哎呦,笑得肚子疼!”

  “癞邹儿,你那猪鼻就是插上大葱,也成不了大象的!是吧?啊?哈哈哈……”

  ……

  四下哄笑,状若癫狂,讥言讽语不绝于耳,颜息白摸摸后脑,傻傻陪笑几声,却如清风过耳,莫盈予怀。

  六

  大伙吵吵嚷嚷、笑笑闹闹地走在巷间弄里。颜息白眨巴着眼睛,言谈间总算整明白了她们的目的地——赌坊。

  她下意识地低头瞥了眼胸口放钱的地方,决定立刻想个合适的托词闪人。

  “哎,瞧,又一个!”旁边有人刻意压低嗓门的说话声。

  颜息白闻声抬头,看见身边一帮女人神神秘秘地互相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目光,口中窃窃私语道:

  “这是今年第几个了?”

  “哎呀,富贵人家就是好啊!”

  “啧,造孽!唉……”

  “嘘!闭嘴,长吁短叹的,不想活啦!被冯家人听到可不得了!”

  “算了算了,不关我们的事,走吧走吧。”

  “……”

  颜息白一边听着她们的话,一边顺着她们贼兮兮的暧昧视线望过去:不远处一户高墙大院的小偏门敞开着,两个壮硕的女人横抬着一卷长条草席状的物件走出来。她们身材魁梧,面目凶恶,神情很不耐烦,嘴里还不停骂骂咧咧些什么。

  几句模糊不清地“贱货”“真他娘的晦气”“骚蹄子”“死了还不让人清净……”等污言秽语隐约传来,让颜息白蹙眉的同时,不禁狐疑地盯着那卷草席。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那俩眼珠子挖出来!”

  “滚滚滚,一边去!冯爷的闲事你们也敢管?!”

  也许是颜息白没来得及掩饰的注视太过碍眼,两人抬着东西走至近前时,凶狠又倨傲地啐了几人一口,然后大踏步走过。

  颜息白回望着那卷草草掩盖的席片,简直难掩心中的震惊,若她没有看错,那缝隙里露出的一截是一只人的小臂,上面布满青紫伤痕,再联系到刚刚所有人的反应,和以前在牢里听来的有关冯家家主有凌虐小侍的恶癖那不是秘密的秘密……

  心中翻滚起不知是愤怒还是恶心的感觉,让颜息白一瞬间眯起眼睛沉下脸来……

  “我说,癞邹儿,你盯得那么紧,莫不是又想发那损阴德的黑心财吧?”原名雷小宝的老大“雷伏虎”拐了走神的颜息白一肘子,口气很不满,却也有些无奈,“我知道你小子最近手头紧,可那事儿太肮脏阴损!你可别把晦气带到帮里来了!”

  “没事儿,老大!我保证待会挖个坑把他给埋了!”捂着肚子的颜息白没来得及开口,刚刚那位吊眉梢的脱发大姐已经兴冲冲地接口道,“再说,这钱就算我们不赚,也不定便宜谁去了!是吧,癞邹儿?你倒是说句话啊!”

  身体上的疼痛及时提醒颜息白认识到现在的处境,她咬牙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老大……”

  “好吧好吧!就你们两个没出息的东西!连死人都不放过!”雷小宝显然很不赞同,但仍不耐地挥了挥手,将她眼中那两个早晚有一天会死在钱眼里的手下打发走了。

  颜息白混混噩噩地被脱发大姐拖拽着往镇外走去,近午的阳光灿烂耀眼,可她只觉得手脚发凉、遍体生寒,最初的难以置信和热血冲头已经被压到了心底最深处,而此时涌上来的却是深切的悲哀与无奈。

  人命如草芥的年代,莫要说尊严荣辱,甚至连最基本的性命也可任人踩踏轻贱,渺小无力得一如蝼蚁,轻易便有灭顶之灾。

  她有些跌撞地任人拉着,心中却恍惚地一遍遍自问:我为什么要去?我为什么要去?为什么?有什么理由?不,不对,事实上,我应该离得远远地……

  逐渐冷静下来的头脑得出了理智的结论,但是,她虚浮的双腿却似有自己的意识般继续前行……

  这个世界的冰冷与残酷,黑暗与绝望,就让她用这双眼睛,好好看个清楚!

  尾随着不甚避讳的冯府下人越走越偏僻,出了小镇,野外的树木逐渐增多,荒草蔓生,小径崎岖。远远地,颜息白看到她们将抬着的草席随意地抛于乱石林立的山岗之上,随后毫不在意地扬长而去。

  秋风萧瑟,卷落枝头片片枯叶,颜息白走近一看,才知那嶙峋的怪石原是座座荒凉散布的坟茔,有的甚至只有一个浅浅的突起小包,无名无姓,无亲无故,孤寂地长眠于大地。

  那卷长长的破旧草席就这样被毫不留情地丢掷在杂草丛生的乱坟岗,就像一只腐烂的苹果,一件褪色的旧裳,一瓶过期的伤药,一件……无用的垃圾。

  身边的同行者早已按捺不住地走过去,一把掀开掩人耳目的遮蔽物——

  并不意外地,那是个浑身□的男子,或者,称为男孩儿更为合适,十五六岁的年纪,单薄瘦削的身形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青涩,却满布惨不忍睹的伤痕……

  “啧啧啧!冯爷下手可真够狠的!”“脱发大姐”李保元晃着脑袋绕到他身后,蹲下来伸出一只手,神情猥亵嫌恶地道,“瞧瞧,噫……这里可被娈烂了!”她说着,闭着气微撇开头,将鸡爪般的肮脏手指伸入少年撕裂肿胀的□……

  “你在做什么!!!”颜息白震惊地瞪大眼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她大喝一声,一个箭步上前猛得推开蹲着的李保元……身下的男孩突然发出一声低不可闻地闷哼……

  “啊——”李保元被这声大喝和突如其来强劲力道吓了一大跳,臀部重重地磕在了碎石上,痛得她像杀猪似得大嚷起来,“哎呦……癞邹儿!!!你他妈疯啦!!!哎呦呦……痛死我了!……”

  她的手指间夹着刚从少年的身体里取出来的一个圆咕隆咚、鲜血淋漓的东西,即使另一只手捂着屁股不停地扭动,也不忘紧紧地抓在手里。

  “嘶……该死的!老娘又不是说要一个人独吞,你他娘的怎么像条疯狗呀!”李保元的吊梢眉简直要竖到头发里去了,整个人面容扭曲,疼得龇牙咧嘴,“操!王八蛋!蠢驴!混球!哎呦……我的屁股……”

  李保元太专注于哀悼她受伤的屁股和咒骂邹衍的鲁莽,那声微弱地呻吟并没有落入她的耳中,倒是半跪在男孩身边,差点扑倒在他嘴边的颜息白听了个正着。

  她也不去管摆出一副泼妇骂街状的李保元,急忙弯腰小心地检查起男孩的身体:除了各种原因的皮外伤外,右大腿膝盖处和左脚踝严重骨折,左胸有严重地烧灼痕迹,由滴落干涸的蜡油痕迹可以判断,是由点燃的烛火造成的烧伤,真正让她绝望地是胸腹部严重的内出血,他的小腹已经明显的下陷,口鼻处不时有鲜血溢出,虽然量还不是很大,但她试着稍微移动了他一下,出血量立刻猛增……这样的他是撑不到看大夫的,而且,即使看了大夫,凭现在的医疗技术……唉……

  “……个死人你都要翻来弄去的,莫不是你家二手货没办法满足你,怪不得我听说你去秦老爹那买了□,敢情……”李保元见无论自己怎么跳脚诅咒,癞邹儿都不给一丝该有的反应,不由得越骂越难听,却在颜息白蓦然抬头冷冷地看向她时不禁住了嘴。印象中的癞邹儿是个十足的泼皮无赖,虽有几分血气方刚的戾气,但什么时候见过她这种冰寒彻骨、但又危险地仿佛下一瞬就要扑上来把人寸寸撕碎的眼神?

  她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但不过眨眼之间,癞邹儿又变成了她所熟悉的样子,油滑的嘴脸,讨好的笑容,除了眉宇间还有一丝未来得及隐去的阴霾外,刚刚那个陌生到让她害怕的癞邹儿仿佛就是她的错觉。

  “真对不起,李姐,我太心急了!你没事吧?”她的表情诚恳歉意,让本来就不敢再骂下去的李保元迅速找到了一个可以下台的阶梯,“这样吧,这里我一个人来埋就行了,算我给姐姐赔个不是!李姐你先去和老大她们一起赢几把好了。”

  她三言两语打发走了兀自惊疑不定的李保元,然后几脚踢开身下的砂子石粒,脱下外袍盖在了气息奄奄的男孩身上,口中小声道:“别喊了……”

  颜息白脱力地席地而坐,黝黑的眼眸痛苦地凝视着那个睫毛微颤、嘴里不断以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轻喃着“救我……救我……”声的男孩,喉间溢出一声苦涩又自嘲地深深叹息:

  “我救不了你!……”

  七

  “我救不了你……”

  荒烟蔓草、人迹罕至的乱坟岗上,一声轻叹低徊忧伤,不待细听,便已消逝在风中……

  暮秋寂寥,华叶早衰,午后的太阳从天际最高处一点一点地往下爬。颜息白孤单地坐在草势已枯去了大半的坟堆中,身边躺着的是不知何时又再度陷入昏迷的少年。她知道,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几只寒鸦飞过来,盘旋在头顶,偶尔发出几声粗嘎的叫喊。她抬起一只手,遮住细碎的阳光仰头看,那些代表着不吉的鸟儿化为一个个小黑点,在清秋晴朗的高空中肆意纵横。

  安静地坐了很久后,颜小主播开始说话。

  她说:“死去万事成空,红颜枯骨,再多的苦难或者繁华都是一句笑话。”

  她说:“你我也算有缘,非亲非故,从未相识,没想到你将是我在这世上亲手埋葬的第一人。

  她说:“我做了一个特别荒唐的梦,一觉醒来,‘我’便不是‘我’了。”

  她说:“旧日如尘,往事如烟,既是烟尘,便终有消散的一天。”

  她说:“我饿了,也有点冷。”

  她说:“我不知来处,没有归所。说不得哪日就该来和你作伴了。”

  她说:“孤零零一个人躺在这里等死的滋味大概不好受,我反正也没什么事儿,就暂时陪陪你好了。”

  她说:“我知道,这个梦不会醒了。”

  她说:“怎么办?天晚了,我不认识路,回不了家了……”

  她颠三倒四、语无伦次,说得口干舌燥,嗓子眼里火辣辣地涩疼,于是终于闭上嘴,再一次沉默下来……

  秋天的白昼总是那么短暂,似乎还来不及享受暖日洒照,漆黑的夜幕便迫不及待地降临。

  日头沉入地平线的时候,一直安静得像死去了的少年蓦然呼吸急促起来,手脚微微挣动,全身几不可见地颤抖、喉间还发出一种“咕噜咕噜”的怪异声响,空洞洞的,在这种阴森森的恐怖环境下,显得犹为诡异。

  颜息白低下头,将耳朵凑到他嘴边,从那一声声异响中听到一个字:“……姐……”

  她退开一点,用袖子细细地替他擦了擦又从唇角溢出来的鲜血,小心地避开他的伤处——这实在不太容易,要从这满身伤痕里找出一块完好的皮肤——轻轻地拍抚着道:“姐在,乖,好好睡……”

  男孩的鼻腔里开始流出大量的红色液体,他张着嘴痛苦地急喘着,身体开始痉挛,每一次呼吸都仿佛用尽了全身最后一点力量,喉间的“咕噜”声被拉长垃细、变得尖锐凄厉,他猛然张开眼睛,细薄的眼皮被紧紧地顶在了眼球上部,黑洞洞的瞳孔十分吓人。

  他说:“……姐,姐……你真的;来找我了!”他的声音变得十分温柔,充满了小心翼翼地喜悦与无穷无尽的满足,这是种与他脸上暴凸的眼球和额角毕现的青筋截然相反的温柔,让他濒死的扭曲脸庞一下子变得平和温暖,沉静地像是夏夜荷塘里静静绽放的美丽睡莲,在月华下散发出清雅的幽香……

  “……姐,我很想你……”

  少年的手指依恋地摩挲着颜息白替他擦拭的衣袖,他的嘴角悄悄爬上一丝浅笑,惨白的、虚弱的、明明应该夹带着浓重的死亡暗影,却意外地充满了对生命的礼赞与喜悦。

  就在此时,衣袖上的重量一空,这个绝美的笑容被永远地定格在了那张年轻稚气的脸上。

  “晚安!”颜息白最后一次拍了拍身边沉睡的孩子,闭上眼轻声说道。

  光明将灭未灭之际,夜空又多了一颗星星。

  “……你怎么来了?”片刻后,她直起腰,低声问道,没有回头,也没有睁开眼睛,略微沙哑的话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声。

  身后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便站在那里的男人静悄悄不发一语,一弯弦月将他瘦削单薄的身影拉得老长……

  八

  夜凉如水,清冷寂静,黯淡的月色下,黑影幢幢的坟地里仿佛潜藏着无数食人的妖魔鬼怪,阴风习习,令人毛骨悚然。

  在这常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一男一女两个人影正借着微弱的月光,安静地弯腰忙碌着。

  颜息白眼睑半垂,面无表情,手里握着不知哪户人家送葬时遗留下来的废旧铁锨,努力挖开脚下的泥土。在她身旁的,是那一贯沉默的男人,低着头,蹲在地上,认真地与一堆经年纠结的枯藤作斗争。

  深秋的夜晚,寒意沁人,冰冷的感觉从身体四肢百骸每个细胞中丝丝渗入,几乎连血液都要冻结,颜息白僵硬地直起背,在这种近乎麻木的钝痛中渐渐静下心来,她哈出一口白气,幽暗深沉的目光落于身边之人。

  夜已深,城门早闭,他的到来显然出乎自己的意料,但无论如何,此情此景下,知道自己不是孤单一人,总是件令人心生安慰的事。

  这个沉寂的、静涩的男人,眸色绝望,眉间忧蹙,而背脊却永远挺拔如修竹。他是女尊世界里的弱者,对艰苦的生活逆来顺受,对凶狠的暴力畏缩恐惧,可此时,身形纤瘦单薄的他,却安之若素地待在深夜阴森恐怖的坟地里,神情平静,动作沉稳,视一切魑魅魍魉、风霜严寒于无物……

  冷冷地审视的眸光一点点柔软下来,颜息白淡漠的嘴角微扬起一点,简直无法掩饰对这男人的欣赏,风骨卓然、坚强内韧,她得承认,他成功挑起了她的兴趣。白日里刚下得有关远离他的决心,此番已摇摇欲坠,让她不由得感慨一句:世事无常,人心不可度也。

  颜息白甩开手中的工具,蹲下身按住男人手里牵扯的藤蔓的另一头,随后体力消耗殆尽地瘫坐在地上,低声道:“歇会儿……”她的声音暗哑虚弱,身体又冷又饿,连日来的疲倦已经累积到了一个顶点。

  只愣了愣,男人依言放开了枯藤。他悄悄抬眼打量了下颜息白萎顿的侧脸,想了想,低头在自己怀里摸索了会儿,小心地掏出一个圆形纸包,又犹豫地握了会儿后,终于展开纸包将东西送到了她的眼前。

  一块黑乎乎的糙米饼,不用吃就知道粗劣难咽。

  但颜息白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了它半晌,直看得男人紧张局促地想往后退去,才蓦然阖上眼,用力咬住下唇……不一会儿,她再次睁开明亮水润的双眼,抬头对上他不安慌乱的视线,突然露齿浅浅一笑,如月华下熠熠生辉的珍珠,温润涤荡,光滑内蕴,美丽得几乎令人屏息。

  再不多言,她伸手接过男人的好意,照例,一分为二,将另一半又给他递了回去。日落时分便出来寻她,想必他也一定没吃晚饭。

  他尚来不及从她前所未有不含恶意的笑颜中醒过神来,又被她分享的举动给弄懵了,直到颜息白举得不耐地晃动起手腕,他才受惊般急忙垂下眼睑,慌慌张张后退着连连摇头。

  “不要?……那好,扔了吧。”淡淡的话音刚落,一小团黑影从她手里飞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后,“啪”一声落到地上,隐没在草丛里。

  “哎!……”从喉咙深处传来极短促细微地一声轻呼,包含着惊诧意外与浓浓遗憾,男人不可置信地迅速抬起头,只来得及看到隐约摇动的草茎。

  “是不是挺可惜的?”颜息白看着身形微动了动,又因顾忌到她而硬生生止住的男人,挑挑眉摊开右手,露出好好待在她掌心的半块干粮,“……拿去。”

  他避开她似笑非笑的戏谑眼眸,耳边听着她不含厌恶与命令口吻的轻言细语,只觉得今天的一切都透着万分诡异,让他如坠梦中般乖乖走上前来,听话地伸手接过,惊疑不定地坐到一旁秀气地啃着。

  残月如弓,撒下一地清辉,颜息白裹着瑟瑟单衣听风声过耳,嚼粗嘎吃食,心境却像溪水洗过一样清明。

  异世居,居不易,无论哪个社会,处在金字塔底层的人们要生存下去,总要付出比他人多数倍、数十倍、数百倍……的艰辛和努力,特别是在此等级森严、特权林立的残酷世界,上天留给弱者的道路从来就不多:要么弯腰伏身,卑微地低进尘埃,忍耐着,承受着……苦苦祈求老天垂怜,能得一个善终;要么蛰伏等待,卧薪尝胆,发奋图强,然后没准有一天,换他直起腰杆站在高处,手里握着欺辱他亏欠他的那些人的生死富贵,要杀要赦,全凭一时心意……

  但是对于颜息白来说,前世今生两辈子,她所有的宏图大志也不过“衣食无忧,平安喜乐”八个大字。无论是朝不保夕、委曲求全的日子,还是不择手段、踩低爬高的生活,哪样皆非她所愿。再世为人,她只看明白一件事:世事无常,命途莫测,凡人如她,能做的,终归只是把握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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