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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素如菊(女尊)-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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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邹衍的脸上还残存着焦急与担忧,她草草打量了眼安安稳稳站着、似乎没跌没摔连皮也没有蹭破的刑心素,松了口气的同时问了句:“没事吧?”

  “没……”刑心素的表情还有些恍惚,但已用最快的速度把那些震惊和难以置信很好地收拾了起来。

  “那就好。”邹衍满意地点了点头,将注意力放在那个从刚才起便扶着腰半坐在地上,“哎呦哎呦”不停叫唤的陌生女人身上。

  “请问你是谁?又为何惊扰了我家夫郎?”

  十三

  刑心素退后几步站到邹衍身后。

  地上的女人龇牙咧嘴地撑起身体,捂着腰部行了个怪模怪样的礼:“……这位夫人请了,小生廖文君,昨夜迷路于山中,恐有兽虫袭身,故爬上此树稍事歇息。”说到这里,她苦笑地指了指头上的粗壮树枝,“方才不小心于睡梦中翻身跌落,故惊吓到贵夫郎,实乃无心之过,还望原谅则个。”说罢,她又行了一礼,姿态比方才更为诚恳。

  邹衍瞧她虽一身狼狈脏污,酸儒气息浓厚,但气度从容,讲话有条有理,且认错态度良好,猜测事情应该确实如她所言,但还是回头问询似地瞅了眼刑心素。

  男人先是微微一愣,继而恍然般轻点了个头。

  “呵呵,区区小事,无需行此大礼。”邹衍这才挂上客套的笑容,弯身回以一礼。

  “夫人雅量!”廖文君直起身,松了口气的脸上现出些许笑意,“敢问夫人,这里可是风来镇左近?”

  “正是。”

  “哦?”廖文君眉峰上扬,眼珠发亮,露出一副喜不自禁的模样,略显急切地问道,“不知夫人可曾听说过风来镇冯姓家族?”

  ——冯?

  邹衍眼眸一暗,脑中飞掠过那个被虐致死的少年的惨状,嘴角的笑容开始凝固:“您是指……?”

  “小生的友人曾提起过,冯姓在整个黎郡也算得上名门望族,风来镇姓冯的人家应当仅只一户,未知夫人可曾听人提起过?”

  ——果然!

  邹衍心中冷笑,语气却越发诚恳:“若说是冯爷,风来镇自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那……那夫人最近可曾听说过冯家有何传言?”廖文君看起来更加兴奋,但问出口的话语里却带着掩饰不住地忐忑与紧张。若邹衍没有看错,还有暗含地一丝期待。

  ——期待?这个书生样的女人和冯家到底什么关系,她希望从自己嘴里听到些什么?

  但无论如何,这与她邹衍无关,冯家的话题到此为止!

  邹衍摆摆手,状似遗憾道:“可惜,这我并不清楚。廖小姐,我们夫妻俩还有事在身,就此告辞了!”

  廖文君的表情才是真正的遗憾,但她很快恢复过来,拱手施礼道:“啊,很抱歉占用二位时间,是小生的不是,二位请——”

  邹衍也不再跟她废话,捧起刑心素方才因为惊吓而掉在地上的干柴,心里开始后悔自己刚刚怎么那么容易就原谅了她!

  她对廖文君本人倒没有太大的恶感,或者说虽觉她身上带着点古代读书人惯有的酸儒气息,但从她说话行事有礼有节,甚至对着两个衣着打扮寒酸到极点的布衣依然礼貌谦恭的态度来看,此人倒不失为一个可交之人。

  但她提到了冯家,而且言谈语气颇为亲近着紧……那就莫怪她避之如蛇蝎了,她现在是蝼蚁、是蚍蜉,那家大业大的冯家碾死她比碾死一只跳蚤还容易,惹不起她还躲不起?

  带着刑心素,邹衍举步便走。

  不料没走几步,又被廖文君给喊住了:“二位……二位请留步。麻烦夫人,能否告知小生该如何走出这片山林?又该怎样去冯府?”

  邹衍终于忍不住皱了皱眉,不仅为她再一次提到了自己所厌恶的“冯府”,更因为她居然称这个方圆不过数百米的小山包为山林……还语气如此真诚……她不会是认真的吧?

  邹衍回头扫了她一眼,果然见廖文君面上一派诚恳,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难不成她是路痴?

  邹衍这下可真乐了。自己前世也担着“路痴”之名,但其实根本没那么夸张,基本上很少有女人能分清东南西北,而她比她们的方向感更差些而已,但幸好记性不算差,一条路多走两遍便也熟了。

  但看廖文君的样子:发髻凌乱、脸上脏污、长袍被树枝等锐物刮花了好几道,膝盖处磨烂了外裤,露出里面的棉花,鞋子上的泥污更甭提了……她说“昨夜”在山中迷路,估计也算保守讲法了,搞不好她已经在此待了两天以上……

  本着“同是天涯沦落人”的高尚情操,邹同学耐心地为廖同学讲解了下山的方法及去冯府的路途,就差拿出纸笔详细画一张“风来镇交通旅游地图册”。

  廖文君感激万分地拜别而去。

  邹衍扛起大斧,挥斧砍竹,顿觉意气风发,自己真是个胸襟广阔、以德报怨的好人!

  “妻主……”刑心素踌躇半晌,终于忍不住开口。

  “嗯?”

  ——嘿咻,嘿咻,我砍砍砍……

  “您为那人指的路……”

  “怎么了?”

  ——嘿咻,嘿咻,我劈劈劈……

  “果然深谙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之道……”

  ——嘿咻,嘿咻,我……嗯?

  “什么意思?”

  “照那种走法,廖小姐下个月的今日应该就可以到达冯府了。”

  ——嘿……

  “啊???”一声震惊地大吼突然出现在鸟无人烟的无名山包里,几只寒鸦惊吓地拍打着翅膀直上云霄。

  远处的廖文君听着乌鸦略显凄厉的嘎叫,挠挠脑袋加快了步伐,人说乌鸦不吉,她还是赶紧下山,别在这转悠了。毕竟近三天来都吃些或酸涩或熟过头的野果,任谁都受不了。

  邹衍心中默念:祝你好运吧,可怜的路痴小姐!

  ——天可怜见,她这次可是真心想帮忙!

  十四

  体验了一把伐木工人的生活,邹衍这下更为钦佩刑心素了。他小子在干完这么高强度的重体力活后,还要劈柴、烧水、做饭、洗碗、刷锅、浆洗衣物、打扫卫生、伺候她大爷的邹衍洗漱……有时甚至还得和邹老爹一起做竹编……

  ——神、人!

  这世间居然真有这种“吃得比猪少,干得比牛多,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的楷模人物,请允许她先狗腿地膜拜一个!

  但是,这同时也意味着……

  邹衍眯眼看向那空垮衣衫覆盖下几乎风吹就倒的瘦弱身形,表情凝重下来:

  ——死得比谁都早!

  廖文君是谁她并不清楚,但她临走前留下的话让邹衍不得不重视起来。

  “夫人引路之恩,小生无以为报。但观尊夫气色,似乎有恙在身,小生略通岐黄之术,不知夫人可愿让小生为贵夫郎诊疗一番?”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坦坦荡荡,话语里饱含着一个大夫对其病患恰如其分的关怀,再加上邹衍本非此世中人,因此即便提出的有些突兀,邹衍他们倒也没觉得受到冒犯。

  可是考虑到廖文君与冯家的关系,再加上怎么说也只是个刚刚认识的陌生人,所以邹衍迟疑着没有立刻回应。

  倒是刑心素见妻主没有开口,立在一边神情语气颇为淡淡:“不必了,奴没病没痛,谢廖小姐好意。”

  廖文君闻言扫他一眼,无奈地低叹一声,也不便强求,只好诺诺地说了些“不可劳累过度、忧思郁结”等等泛泛之言。

  刑心素微福了个身,告退着走到那堆再次被抛下的柴火前,蹲身整理。

  廖文君趁机凑到邹衍面前,低声道:“也许夫人会责怪小生太过唐突,但有几句话小生不吐不快。尊夫形销骨瘦、体虚色黯,当是长期膳食不佳、过度操劳所致,若单是如此,倒也不足为惧,但小生察其形容言谈,发现尊夫眉心郁浊,眸光无神,说话中气未足,可见忧思过重、郁结于胸,长此以往气血不畅,元神损耗甚巨,若再不加注意,恐于元寿有损。小生言尽于此,望夫人慎之慎之……”

  ——慎之慎之?哼哼,光她在意顶个屁事,关键是人家早已看淡生死,莫萦于怀了!

  厨房外,邹衍泄愤般劈着手底的木头,脑子里转悠地却是这伐竹、开篾、编制竹器的营生该尽早结束了。高风险、高投入却只能获得极其低廉的回报,老爹年事已高,而刑心素又是那副身板,最为重要的原因则是她自己对这一行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若从头学起的话,不知能不能在把自己饿成一颗菜瓜前学会编一只菜篮?…_…|||

  树挪死人挪活,哪能明知是条死路还一条道走到黑的。

  邹衍站起身,将劈完的木材丢到码成一堆的墙角,拍拍灰尘,捶捶小腰。

  ——得嘞,她也甭吃闲饭了,明儿个下海求职去吧!

  *****************************************

  四天后,我们的邹小童鞋满腹悲催地蹲坐在街旁某僻静夹道里,贴着墙根,抱着膝盖,后脑抵着墙壁,下巴仰起呈45°角望天,那明媚而忧伤的小模样怎么瞧怎么失意。

  说起来,她这几天的求职经历还真是“一把辛酸泪,满目荒唐剧”,滑稽得让人哭笑不得。

  第一天,邹衍自知恶名在外,更兼没什么手艺傍身,便寻思着先谋个洗碗择菜之类不算重要、又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差事。经过一番对比考察,综合考量到低档食摊请不起人、高档酒楼不会请她,邹衍终于选定了一家中档餐馆,满怀壮志地走到了人家厨房后门口……

  “这位大……”

  “啊!!!——癞邹儿,你这兔崽子今天又偷了什么?!王八蛋,居然还敢滚到老娘面前来……不许跑!站住!你他娘的给我站住!有种就别跑!看老娘今天不打断你的狗腿!!!”

  ——唉,大婶,别逗了,您都操起擀面杖叫嚣要打断我的腿了,我能不跑吗?

  鸡飞狗跳地被人追着跑了小半条街,邹衍气还没喘匀呢,就好巧不巧地被雷小宝她们逮了个正着。

  那女人精神恍惚的毛病显然没治好,连带着手下们去收“保护费”都显得没精打采。

  邹衍看着身边恶形恶状的伏虎帮人众,再看了眼轻易便屈服在她们人多势众下,乖乖奉上血汗钱的小本经营者们,心中的无奈与感慨不是一点点。

  ——强者欺凌弱小,弱者们则抱成团去欺负更为弱小的人吗?这世道……

  邹衍挠挠头,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个捧着几个铜板,颤巍巍递给她的卖鸭梨的大叔,斑驳的两鬓,过早衰老的容颜……她刚想偷偷示意老人家快把钱收起来,似乎已经有人看过来了。

  “哎,卖梨的!别说我占你便宜。‘保护费’归‘保护费’,这钱嘛,是我买你的梨。”邹衍故意大声说着,装作刚取出钱的样子,手里顺过来两个鸭梨。

  收获季节,水果卖不出价钱,这几个铜板也许就是大叔一上午的收益。

  等到众人聚到一起坐地分赃的时候,邹衍连一个子儿也没能掏出来。

  “癞邹儿,你他妈把钱都收哪了?”

  “啊?老大……我放这儿了。”邹衍那两根光秃秃的手指穿过口袋里的破洞,一副欲哭无泪的倒霉样。

  “他妈的!”雷小宝一蹦三丈高,想也不想便一脚踹出,感觉踢实了,又见邹衍甚至在地上滚了一圈,便也出了气,再次满意地坐下来。

  邹衍小心地从地上爬起来,摸摸怀里揣着的鸭梨,唉,虽然借着滚势,力道已被卸去了大半,但可惜,梨还是被踢破了。

  不过,冰糖炖梨似乎对喉咙挺好,老爹最近有些咳嗽,而心素的嗓子更该好好养养。好吧,决定了,今晚加餐,夜宵甜点——冰糖炖梨。

  于是,找工作的第一天,胸口有些小淤青的邹衍收获烂梨两只,工作——未果。

  十五

  第二日,出师不利的邹衍总结经验,吸取教训。

  她翻箱倒柜地找了件没破没补、勉强还能见人的衣裳,仔细梳头洗脸,收拾得人模人样,光明正大地站到了风来镇最大酒楼——“如意楼”的大门口。

  “诶,这位客倌,里边请。”店小二习惯性地招呼完,定睛一瞧,才发现刚刚进去得居然是泼皮癞邹儿,笑得元宝似的脸立即拉得老长。

  邹衍赶在小二回神阻拦她前,几步走到柜台处,谦恭规矩地拱手一礼,道:“掌柜的有礼,敢问贵店可还招工?”

  撑着肘耷拉着眼皮、闲闲拨弄算盘的掌柜的懒洋洋地撩了下眼皮,伸指朝左右弹了两弹。

  邹衍尚来不及反应,便被两个人高马大的妇人一左一右架着胳膊,像拎小鸡一样提溜了起来。

  “做什……”邹衍挣脱不开,便索性不再挣扎,只笔直地注视着柜台后重新垂下眼皮的女人:“掌柜的,您这是何意?”

  柜台处的小小骚动吸引了大堂里的众多食客,眼看着就要被丢出去的邹衍,突然提高音量喊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偌大的如意楼便不能给回头向善之人一个机会?”

  众人一愣,接着便一片哗然,估计谁也没料到这无赖地痞居然也有讲出这么一番话的时候。

  但正所谓姜还是老的辣,就听如意楼的掌柜不紧不慢地开了口:“癞邹儿,莫要以为你今儿披了张人皮,老妇便认不得你,想进这如意楼的门?可以。将你五年前吃‘霸王餐’的钱留下,否则……”危险地眯起眼睛,挥了挥手,道,“扔出去!免得碍了客人们的眼!”

  “嘭”一声,邹衍无师自通,一招“平沙落雁”式耍得极是漂亮,只那可怜的屁股裂成了几瓣儿。

  “嘶——”真疼!这招孤注一掷、置之死地而后生果然没什么效果吗?

  邹衍抚着屁股,龇牙咧嘴地正准备起身,手背不期然碰到一样扁扁的圆巧硬物。

  她反手将其抄入掌心,一瘸一拐地走至没人的地方,摊开手心一看,兴奋之色立减:居然不是铜板!

  一枚小巧玲珑的碧绿圆环,只有钱币大小,质地非铜非玉,环上刻着一个小小的“十”字。

  邹衍皱了皱眉,抬头左右看看,见确实四下无人,便随手将烫手的山芋抛掷角落。

  如意楼的顾客非富即贵,这碧环很可能就是里面某位‘“贵人”遗失的,若归还失物时失主是副“捡到爷的东西是你的造化”之类的欠扁嘴脸还好,最担心地便是她说不准反咬你一口,冤枉你是偷东西的贼,凭邹衍的名声,那还真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邹衍无精打采地从角落里出来,走至拐角处时迎面急匆匆走来一名男子。与时下男子不同的是,他的身形修长矫健,步履轻快有力,从她身旁擦肩疾过时,邹衍怀疑自己闻到了一丝很淡的血腥味。

  ——咦?

  她立刻诧异地回头,发现刚刚还在自己身后两三步远的男人,居然已经无声无息地消失无踪……

  ——鬼魅?!还是……所谓的轻功?

  邹衍震惊地瞪大眼,恍惚中来到一家小面馆,想试试运气。

  “啊呀,大姐啊,你们昨儿个不是刚收过小人的‘孝敬’吗?”摊主见她进来,整个人急了,而她家正在一旁擦桌子的夫郎眼圈儿立刻红了。

  “不,我……”我不是来收“保护费”的。

  “给条活路我们吧,癞大姐,你看咱家小本生意,根本赚不到几个钱,癞大姐啊,小人上有老下有小……”摊主不等邹衍开口说明来意,立刻苦着脸哭诉起来,而柔弱的夫郎早则已在一旁“嘤嘤”哭泣起来……

  “不,我……”邹衍嘴角抽搐,欲哭无泪:我不姓癞……

  “……小丫,你哪来的钱买糖葫芦?”摊主突然其来的大吼再一次打断邹衍未竟的话语,“你个死妮子,居然学会偷钱去买零嘴,看我不揍死你!”

  邹衍闻声望过去,却见一个七八岁年纪的小女孩正拿着一串糖葫芦,怯生生地站在门口。

  小姑娘生得唇红齿白,扎着两个小辫,穿着一身小巧的花布袄,手里举着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挺像年画里的喜气娃娃。

  邹衍不由多看了两眼。

  摊主一拍脑门,几步跨过去劈手夺过女儿手里的糖葫芦,用力塞进邹衍手里,嘴里连声道:“小小意思,您收着吧,收着吧,我们家是真没有余钱了……”

  邹衍无语地看了眼手里的糖葫芦,再无语地看了眼因为糖葫芦被抢扁着嘴快要哭出来的小姑娘,最后看了眼若是她不肯收便真要急哭了的摊主……突然觉得,她也想哭了……

  于是,找工作的第二天,屁股几瓣的邹衍收获糖葫芦一串,工作依然——未果!

  ***************************************************************

  第三日,邹衍总算知道了八卦流言的传播速度与力量。

  短短一天一夜,“癞邹儿”自不量力地跑到如意楼撒泼耍赖,被刘掌柜大快人心地丢出如意楼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风来镇。

  倒也不是癞邹儿本身是个人物或者名声如何响亮,实在是以前没有哪个混混无赖会跑到这么个“贵人云集”的地方,当众叫嚣什么“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还口口声声暗指如意楼是个“气度狭窄、不能容人”之地。

  邹衍知道自己走得是步险棋,被人套个麻袋堵在巷子里揍一顿这是轻的,弄不好被人打死了也是自己活该。而且,她这么一说,几乎把全城的地痞混混都得罪光了,肯定会有更多人看自己不顺眼……

  她承认,自己是脑子发热、操之过急了,顶着这么一副泼皮无赖的嘴脸,往日顺风顺水、一呼百诺的小主播开始焦躁了,更让她着急得是,若她不能尽快找到活干,刑心素的身体到底还吃不吃得消……她可没忘廖文君的叮嘱,也不以为那女人是在危言耸听。

  ——但是,现在的情况貌似更为糟糕。

  她一路偷偷摸摸地躲着那些流氓,一路寻找能够得到工作的机会。布店、铁匠铺、成衣铺、医馆、糕饼店、车马行……

  好一些的店主会直接告诉她“她们不需要人手,要找也不会找她。”

  差一点的也会或戏谑或讥讽地说“她们庙小,供不起她这座大佛,更没办法给弃恶从善的流氓留一席之地。”

  最差的则会直接动手,将她用扫帚或棍棒扫地出门。

  ……

  于是,找工作的第三天,满腹怨气的邹衍收获白眼无数、“青红糕条”数道,工作再次——无果!

  十六

  如今这是第四日,邹衍一大早出门便被虎帮人众发现,呼呼喝喝追出了两条街,无奈之下躲到了这个陌生的犄角旮旯。

  嘁——还真是陷入僵局!

  邹衍攒着眉头,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心情难免沮丧。

  “喝!……再喝!”远远地便听到有醉鬼胡乱嚷嚷着什么,踉踉跄跄地走近,邹衍听着不是虎帮人的声音,便仍旧坐着没动。

  “……唔……唔……呕——” 那醉妇跌跌撞撞地停在邹衍藏身的岔道口,摇晃着扶住墙角,低头剧烈地作呕起来。

  顿时一股掺杂着酸腐胃液的浓烈酒臭味在小巷子里弥漫开来……

  邹衍嘴角抽搐,一手捂着鼻子起身,才知道人若是倒霉起来,连喝水都能塞牙这话一点不假。

  “咦?……咯儿……小然,你来找我?”那喝醉的老妇人吐完了,砸吧砸吧嘴抬起头,也不知醉眼昏花将邹衍看成了谁,对着她露出带着点迟钝傻气的笑容,边说着还边打着嗝朝她这边扑腾。

  “喂,喂,你认错人……喂!站好了,喂!别朝我身上蹭呀!!”夹道窄小,老妇人又堵在出口,邹衍一个躲闪不及,便被她扑了个正着。

  “唔……小然,你好像长矮了……”老妇人的个头比邹衍还高些,如今将头屈栖在比自己矮的肩头上,十分不舒服地扭来扭去。

  邹衍实在很想就这么用力把她扒开,随便丢到地上,再顺便踩上两脚,以报胸前衣物被蹭脏之仇,但见她头发花白,眼尾皱纹横生,怎么看也是个已经六十多岁的老太婆……

  也就是一瞬间的心软迟疑,老妇人突然停住挣扎,迅速捂住嘴巴:“唔……我不行……呕……”

  ——邹衍怒了!

  任哪个精神正常的人,平白无故被人吐了一身熏臭的酒渍秽物,也不会不愤怒吧?

  她三两下掰开醉妇拽着她衣领的手,一把推开老人,脱下肮脏的外衫,觉得今天真是倒霉到了极点!

  老妇人缩成一团蹲在一边继续吐着。她早已吐不出什么,只不断干呕出些胃液唾沫。

  邹衍举步想走,却发觉自己的衣服下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攥到手里,低头一看,老人可怜巴巴地仰头朝她看:“……小然……”

  ——天!别用这种黑溜溜水汪汪惨兮兮的目光看她行不行,您是位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不是六岁的小女孩,更不是被她狠心丢弃的小狗……

  邹衍腹诽不已,但扯了半天愣是没扯动自己的袍角半分。

  两相对峙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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