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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师父是神仙-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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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上)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欢迎跳入
  我叫莲生,今年十六岁。
  师父说,十六年前,他在院子后的莲塘里捡到顺流而下的婴孩,包在一块碧色的襁褓中。那夜野荷十里,月色如镜,莲香如雾,他便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师父和我住在山上,出云山。一个小小的院落,院后一望无垠的莲塘,还有师父,便是我这十六年来的全部。
  
  那日阿彤来找我玩,我正要去树林里捡柴。阿彤有些扫兴,还是跟着我一起去了。虽然他一直坐在树梢上吃瓜子,半点忙也没帮上。
  阿彤是只狐精,法力尚浅,化成人形的模样和我差不多年纪。我第一次遇见阿彤的时候是在五六年前,那时他还是个小孩的样子,眯着天真又无邪的狐狸眼问我,呐,你是什么妖精?
  我二话不说,拔拳就打在了他的脸上。待到师父赶来时,只见一人一狐打成一团难分难解。阿彤用爪子挠我的脸,我用力揪他尾巴上的毛,看得师父目瞪口呆。
  我才不是妖精呢,我是人。我还记得那是我对阿彤说的第一句话。后来不知怎的,阿彤就喜欢粘在我的后面跟着我玩了。
  
  冬日里,林子里的枯柴很多,不一会儿我就捡了一小堆,用绳子捆起背在了身后。阿彤吃完瓜子,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从树上跳下踱到我的身边,拉我的袖子。“呐呐,阿莲,好无聊啊,快来陪我玩。要做饭的话,让你师父挥一挥袖子不就好了,何必生火捡柴?”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我吃的饭都是师父挥挥袖子变出来的。一桌子的菜,鸡鸭鱼肉应有尽有,我在桌边吃,师父在一边看我吃。我问师父你怎么不吃,他只是笑着摇摇头。
  直到有个受伤的猎户误闯了我们的院子,为谢收留之恩自告奋勇去做了饭。我着实大开眼界,师父淡淡道世上的人都是如此做饭的。猎户走后,做饭就成为了我的坚持。师父不解,原先分明不费丝毫力气便能享尽山珍海味,为何要花上大半时日去忙吃食?
  但我是人,终归对人做的饭亲切一些。这样子辛苦地做饭,才会有烟火之味,师父怕是不明白的。
  他虽然不明白,却开始渐渐动起了筷子。从不动声色不置可否,到不经意地提醒我青菜咸了鸡蛋糊了,我的手艺越来越好,师父的嘴越来越刁。
  那些变出来的珍馐佳酿,终归只是变出来的,师父是不会喜欢的。
  
  我一边拾柴,一边陪着阿彤絮絮地说话,突然听到一阵弱弱的声音。我和阿彤面面相觑,屏息凝听,阿彤是狐狸变的耳力自然非凡,拉紧我一半焦急一半兴奋道:“阿莲,好像有人在求救!”这小子无聊得紧了,新奇的事于他正是个刺激。
  我们向着声音的来源跑去,便见到悬崖边,枯木上,攀着一个书生打扮的少年,十八九岁的模样。书生一手抓着崖边的那棵树,一手紧紧抱着一只草篓,脸上手上都是划痕,伤得不轻。我皱了皱眉扔了柴正要去救他,却见一旁阿彤蹲下身子,看着那书生嘻嘻笑道:“呐,你是什么妖精?”
  书生两眼一翻,昏了过去。我眼明手快抓住他的一只手,他另一只手上宝贝似的草篓掉下了不见底的深崖。“还不快来帮我!”我怒向阿彤,那小子努努嘴来助我,嘴上还兀自道:“我们来得正是及时,再晚一些他便要支撑不住昏过去了。”
  我抽了抽嘴角,那书生分明是被你气晕过去的罢。
  一头一脚抬了书生,便回到了院子。冬日暖阳融融,师父和润秋搬了桌椅正在院子里下棋,见我们风风火火闯进来,有些吃惊。我将缘由说明,师父点点头道:“先将他抬到客房,我随后便来看看。”经过师父身边时,阿彤垂涎痴笑,“好久不见仙君,仙君依然是那么、风姿绰约。”
  我怒,死色狐狸,日日来我家蹭饭,何来好久不见。
  师父含笑不语,笑得自然是、风姿绰约。
  
  书生都是些皮肉伤,我挑严重的包扎了,其余涂了些草药。阿彤坐在椅子,照例只看热闹不帮忙,咦了一声道:“把脸洗干净一看,这小书生倒也挺俊的。”
  我黑着脸将他赶出屋子,以免待会书生醒了又被他气死。甫摔上门,便听得床榻上一声呻吟,书生悠悠转醒过来。
  阿彤倒也没说错,的确是个挺俊的书生,虽然连师父的十一也不及。书生转了转眼睛,看了看屋子,又看了看我,撑起身子拱手道:“多谢小公子救命之恩。”
  我虽然没下过山,也知道公子该是什么模样,哪里会是我这样粗布短衣的样子。师父说的不错,山下世人说话果然不能信。正想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师父走了进来。
  书生直着眼睛望师父,本来挺俊的脸顿时变成了蠢样子,结结巴巴地似想要道谢却词不成句。师父指向我淡道:“救你的人是他,你不用谢我。”又对我道:“让他好生休息,阿莲先出来吧。”
  我跟着师父走到门口,回身对表情很蠢的书生道了声有什么不舒服再喊我。
  院子里润秋不在,许是已经回去了。我走在师父后面低低地问:“师父,我救人回来,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师父摇头,“阿莲心地善良,不能见死不救,自然是桩好事。”
  我的心里顿时晴空万里,“师父不生气就好!”
  师父笑了,“我哪里有那么容易生气。”
  “啊呀!”我夸张地叫了起来,“我把柴忘在树林里了,师父,我去去就回!”师父哑然失笑,“这冒失孩子……”
  我笑着跑向林子,忘柴是真,却绝不需要如此大惊小怪。这样耍宝似的孩子气,无非是为博师父一笑。
  那样清绝矜淡,连微笑都孤立世外的容颜,露出只为我一人的温柔和宠溺来。
  
  回来后先给师父煮了茶,再给书生煎了药。师父的茶是润秋送的,水是夏日里每个清晨我在院后莲塘采集的露珠。师父坐在院中柳树下看书,喝了我端来的茶,双目微微地眯了眯。我便知道,师父很满意。
  给书生送药时,他正趴在窗口呆呆地看着院中的师父,见我进来,便问我:“小公子,那位公子……是何人?”
  “是家师,”我把药端给他,“快趁热喝了。”
  书生喝着药,痴痴道:“小公子真是有福。”
  “什么福不福的,”我淡淡道,“我被父母遗弃,被师父抚养,因祸得福,又怎么说得清。”
  书生一愣,随即摇头,“小公子莫开玩笑了,那位公子不过二十多岁,如何抚养小公子长大?”
  我笑一笑,不说话。不过区区十六年光阴,即使千年百载,师父依旧是这副模样。不过这缘由,自然不必要说给书生听。书生见我不语,只好低头继续喝药。碗见了底,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焦急道:“小公子救在下之时,可曾见到一只草篓?”
  “哦,见倒是见过,不过你昏过去的时候,手一松它就掉到崖底了。”
  书生捶胸顿足,连声骂自己不中用,半晌才抬头解释:“在下此番上出云山,就是为寻两篓中的两株草药,在下在山上逗留数日,好几次险些丧命兽口,方才又差点落下山崖,总算找到了它们。而如今却……这可是救命之药哇!”
  我不解,“你一个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为何拼死上山寻药?”
  书生黯然,“邻舍老人染了急病,请了好几个郎中都看不好,前些日子有个世外高人途径村子,指点一二,在下方知须出山上的两株草药,这才……”他顿了顿又道:“在下孤身一人,平日只知读书,生活多靠邻舍相助,如今老人染病,家中皆妇孺,惟有在下能上山。在下虽不济,却也明白知恩图报的道理。”
  说到后来,他的双目微微发红。我心中暗道,什么世外高人,多半是骗人的。便只能说:“你先好好养伤,虽未伤及筋骨,也要卧床数日。草药的事,到时候再想办法罢。”
  




书生(下)

  安慰完书生出了房,师父还在院子里看书,我走上前去,“师父,我出去一趟。”师父未看我只是点点头,待我走到院门口才缓缓道:“不要做太危险的事。”
  我笑了笑,应了声,跑了出去。
  院后莲塘,野荷十里,莲香四溢。红毛小狐狸趴在岸边青石上晒着太阳打盹,我蹲下身子揪他的耳朵,“阿彤阿彤,快醒醒。”阿彤打了个呵欠,变回人形缩着鼻涕问我何事。我一边嘟囔着叫你来你就来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一边拽着阿彤向林子深处跑去。一旁,润秋坐在岸边树荫下,笑吟吟看我们吵吵闹闹地离去。
  直跑到方才救起书生的地方,我才松开阿彤。“阿莲你到底要做什么呀?”阿彤揉着手腕问得好生委屈。我叉腰,指着深不见底的崖底,一字一句说得再清晰不过:“去,把下面那个草篓捡来。”
  阿彤瞪大了眼看我,仿佛他听不懂人话。我也懒得与他废话,对准他的屁股就是一脚。“哇——”清亮的少年音惨叫声戛然变成了哀怨无比的狐狸叫声,最后没在深崖什么都听不见了。我满意地拍拍手上的灰尘,好整以暇地靠在树上坐了下去。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阿彤就叼着草篓跳了上来。“哇,死阿莲我告诉你,”他一吐掉草篓来不及变成人便喋喋不休起来,“小爷我差点就掉下去没命了!你要是不好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跟你没完!”我抓过篓子一看,舒了一口气——幸好,草药卡在了草篓的网眼里,并未丢了。
  “好阿彤,”我赔了个笑,“走,和我去润秋那,我慢慢告诉你。”
  回到莲塘,找到润秋,我才把书生的事详详细细地说了。“润秋,你素来对药草精通,你看……”润秋捡起草篓里半枯的两株草看了看,摇头道:“这不过是两棵杂草,哪里救得了人?那个书生,定是被人骗了。”
  我虽然心中早作此猜测,听润秋这么说还是难免失望。润秋看着我,微微笑道:“阿莲若真想救他,不如……”我截住他的话,“我不愿去烦劳师父。”润秋便笑笑,不再说话了。
  回过脸,却突然看见阿彤噙着泪花看着我,不禁吓道:“怎么了?”阿彤抹了把眼泪,使劲缩鼻涕,道:“那书生真是个好人,阿莲你也是。”
  “我……”润秋笑骂他傻子,伸手去揉他的脑袋。我说不出话,只能傻傻地笑。
  我哪里是什么好人,只是这满山的妖精仙怪,我偶尔见到同类难免生出亲切。师父若是知道我这么做,怕又是要叹气的。
  但就像书生拼命为邻人求药,这样只有在凡人之间才会有的,因为一个人很无力,所以一定要大家互相帮助才能活下去的心情,师父是不会明白的。
  
  书生只休息了一晚,次日清早便坚持着要下山了。
  “多谢小公子美意,然在下实在不便久留,先行告辞了。”他向我拱手道谢。我只能嘱他路上小心。
  书生微笑起来,“小公子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若是得空下山,在下住村东头,欢迎小公子随时来。还有,这位公子也多谢了。”他说着向不知何时从屋里出来的师父也施了一礼。师父淡淡颔首,无甚表情。
  书生便向院门口走去,语音轻快道:“若是有幸,回途许是还能采到草药。”
  “喂……”我想叫住书生,却只能犹豫地伸出手。依润秋所言,那两棵药草根本无用,即使再寻到了也是枉然,救不了山下那老汉的命。但这些话,我却不知如何解释与书生听。
  “等一下,”一旁师父却突然唤住书生,书生回头不解,师父走上前去,将一株草递给书生,“这草也具药效,你若不疑,倒可以用一用。”
  书生有些迟疑地看着手中陌生的草,又看了看师父,终是收下道谢了。
  师父目送他背影消失,转过身来,看着我无可奈何道:“阿莲,你笑得嘴都快合不拢了。”我跑到师父身边拉住他的袖子拼命晃,“师父真是,以为阿莲不识得么,那草分明是长在东墙外的一株杂草。”
  “你啊。”师父叹一叹,拉回袖子往屋里走去。我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师父师父,今天想吃什么?阿莲做糖醋莲藕好不好?”
  “我早就说过,食事于我本是无碍,即使不吃也……”
  “呐呐,师父喜欢酸一点还是甜一点的?”
  “……多放一点醋。”
  “好!”
  
  既要采藕,我便去了院后莲塘。却意外看见未走远的书生,不知如何绕到了此处,双膝跪地,对着莲塘磕了三个响头,口中喃喃有词:“神仙保佑,多谢神仙。”
  我隐在树后无声微笑。此处放眼望去满目芙蕖,粉白青红,应有尽有。今晨有雾,水面上烟气缭绕,宛若仙境。莲香愈发扑鼻,吸一口气便似充满整个胸腔。
  分明是寒冬,只怕惟有仙境才有莲盛放如斯。
  我的师父,是个神仙。
  此处虽是人间,但有神仙久居于此,难免沾染了仙气,故而出云山上的精怪格外的多。又如方才师父虽然拔的不过是杂草,递与书生时,已然成了仙草。而那仙草,怕不是为了书生,却是为了不让我为难罢。
  师父。
  
  ***
  
  师父是神仙,却是个贪杯的神仙。平素酿制的荷花酒,便是师父的最爱。月色好的夜晚,师父或润秋作陪,或独自一人,在院中对月小酌。
  比如今夜。
  师父酒量并不深,酒品倒也不坏,喝醉了只是喜欢笑,从不吵闹。我从屋内走出时,师父已然趴在竹桌上睡着。
  虽然明知师父不会着凉,我还是取了一件长衣,蹑手蹑脚地走到师父身边。衣服尚未搭上身,师父便醒了。他抬头,目光迷蒙,却已然冲着我微笑。
  长衣从我手中滑落,脸颊烫得似要烧起来。师父的眼神渐渐对准了我,拉住我的手,弯眉一笑。
  “沉碧。”师父低低地唤。
  师父果然,还是喝醉了。
  




仙龟

  那日下午,阿彤来找我,说是无意中寻到了一个好去处,嚷嚷着要带我去。
  我说:“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劈柴啊,洗衣裳啊……”师父在身后笑眯眯道:“去吧,有什么不好?这些事情交给我就好了。”
  我竖眉——交给师父的话还不是挥挥袖子了事。话虽如此,还是洗干净手跟着阿彤去了。
  穿过院后莲塘七歪八扭走了很久,越过溪涧,跳过沟壑,终在密林深处,豁然开朗。
  那还果然真是一个好去处。一道瀑布气势如银龙,挂在山头,底下幽潭深不见底,水清如镜,音如筝鸣。
  “我没有骗阿莲吧?”阿彤得意洋洋地跳上潭边巨石,尚未来得及显摆,谁知石上青苔湿滑,他扑通一声落入潭中。我啊呀一声——阿彤虽是只能跑能跳的狐狸,却不会游水。眼见阿彤没挣扎几下便咕噜咕噜沉下水去,我连忙解开衣袍预备跳下水救他。
  却见幽潭破开,巨浪如帆,有什么东西驼着湿漉漉的小狐狸浮上了水面。我跑上前去把阿彤抱上岸,可怜他吓得现出原形,还在不停呛水。忽听有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哪里来的调皮孩子,扰了我老乌龟的眠。”
  我吓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水面上巨大的石青色的东西,竟是一只龟壳。山中多精怪,自也有龟鳖,但这么大的乌龟我却是头一次看见。“晚辈代友,谢过老人家救命之恩。”
  老龟似是来了兴致,上了岸,爬到了我们身边。阿彤恢复过来,抖了抖毛上的水,变回少年模样,“多谢龟爷爷救了我。”老龟嗅了嗅,笑道:“闻味道,似是一只冒失的小狐狸。还有一个呢,唔,荷花香气,可是荷花精?”
  我这才发现,老龟赤红的双目宛若黯淡失色的宝石,竟是盲的。“我不是荷花精,是凡人,因院子后有莲塘四季盛开,可能沾染了香气。”阿彤啊了一声,小心翼翼问道:“龟爷爷,眼睛看不见吗?”
  老龟笑道:“小狐狸不要介意,老乌龟的眼睛盲了几千年,上天入水,早就习惯啦。”阿彤激动道:“龟爷爷上过天庭吗?这么说,龟爷爷是神仙咯?”
  老龟道:“是神仙是妖怪又有什么打紧,老乌龟在这潭里睡了三百年,从不曾想回到天上去。”我心中一动,我也曾听师父说过他自三百年前来到出云山,再也不曾回过天庭。却听阿彤已然多嘴道:“阿莲,啊就是他,他的师父也是个神仙,好像也是三百年前来这里的呢。”
  老龟倒没什么在意,“哦,新的山神么?三百年前,正是从前的山神沉碧仙君仙逝的时候。”阿彤大大咦了一声,“神仙也会死吗!”老龟道:“怎么不会?我未曾离开出云山,知道得不多,听别的精怪说,似是在剿灭魔物的时候,魂飞魄散了。”说到后来,他的声音也略略黯然了下去。
  我双手紧紧抓住衣角,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颤抖,“老人家,您能不能多告诉我一些关于沉碧仙君的事?”
  老龟道:“都是一些旧事了,有人愿意听,老乌龟便讲。很久很久以前,沉碧仙君是出云山的山神。有时,他会到这潭边来,在老乌龟的壳上和自己下棋,我们便是在那个时候相熟起来的。后来,沉碧仙君多了两位仙友,一位是灵澈仙君,一位是紫浮仙君。即使老乌龟孤陋寡闻,也知道在天庭那两位仙君都是极厉害、地位极高的,不知为何倒和闲居凡间山野的沉碧仙君交好了。有时是他们其中一位来,有时是二仙一起来,沉碧仙君独自待在山上的时间,反而倒少了。再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沉碧仙君领了天帝的仙旨去剿灭魔物,便……后来的事你们也知道了。”
  阿彤听得一愣一愣,张大嘴巴,半晌才问:“沉碧仙君成仙前,是什么妖精?”老龟笑道:“沉碧仙君成仙前是个凡人,出家做了道士,后来便得道升仙了。”阿彤好不艳羡道:“好厉害啊,我听说,凡人要成仙,是要修炼很久的呢。”老龟哈哈大笑:“小狐狸也想成仙么?好好修炼便是,能在出云山上成精的,多半都仙缘不浅呐。”
  这一聊竟快到了黄昏,冬日天黑得快,西面的日光已然黯淡。我惦念着师父,便要回去。阿彤依依不舍地和老龟告别,跟着我蹦蹦跳跳地往回走。
  “阿莲,怎么从方才开始你就心神不宁的?在想什么心事?”
  “啊——没什么,我在想,晚饭该吃什么好。”
  “骗人!啊我知道了,你听了沉碧仙君的故事,也想当神仙了吧?好好修炼便是!”那小子学着老龟的口气,还重重在我肩上拍了一拍。
  我笑了笑,便不再说什么了。
  我要成仙的话,不用修炼即可。师父便曾经问过我,想要当人还是当仙?我知道,师父有的是办法让我一朝飞升。但那时我还是个孩子,只能稚声稚气地问师父,当人开心,还是当神仙开心。
  师父笑一笑,道,还是等你长大了再自己决定吧。
  
  回途经过终年盛开的莲塘,润秋靠坐在塘边槐树下,闭目养神。阿彤咚咚咚跑过去,吵醒润秋,兴奋地把方才的奇遇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我在他们身边坐下,看润秋微微笑道:“哦?出云山上仙兽甚多,那位仙龟我倒不曾遇见过。”
  润秋也是精怪,他身后那棵一人怀抱不拢的老槐树便是他的真身。我听师父说过,润秋已有数千年的修为,连天劫都顺利度过了。过了天劫的精怪便可飞升成仙,润秋却说自己从未上过天庭。当时听这个故事的阿彤失望得不得了,问润秋不想当神仙么?
  润秋只是微笑,说,我在凡间,还有人要等。
  自那之后过了数年,我从来没见润秋等到那人过。当然,不过是短短数年,与润秋已经等待的千百年比来,根本不算什么。
  我回过神来,抬头见润秋一边与阿彤说着话,一边淡笑向我看来。便忍不住开了口:“润秋在出云山上那么久,认识沉碧仙君么?”
  润秋点点头,“他既是山神,我当然是认识的,只是不比仙龟与他相熟。”
  “他、他是怎样一个神仙?”
  润秋笑了,“凡人赞美别人,喜欢用神仙一般的人物这句话。沉碧仙君是真正的神仙,那自然……就和阿莲你师父一般。”
  我哑然,不能想象。润秋微微笑,“其实说来,阿莲也是生得很好看的。”
  哎?我不料润秋突然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尚未反应过来,却见润秋站起身抖抖身上的草屑,“时候不早,不知阿莲可介意晚饭桌上多添一双筷子?”
  啊我差点忘了,润秋和阿彤一样,也是常来我家院子蹭饭的主。一旁阿彤雀跃地报起了菜名,真是得意忘形,被我好好在脑袋上敲了一记。
  
  是夜客人多,师父也很高兴,又让我从地窖搬出一坛荷花酒来。我素来不饮酒,只好冷眼看阿彤喝得现出原形,师父话愈来愈少笑容愈来愈多。润秋倒是千杯不醉的酒量,临走前一手提起醉醺醺的小狐狸,向我道别。
  我送润秋到院门口,他颔首示意我不必远送。目光越过我看了看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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