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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天无痕-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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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卫於期都拼了老命,赤眉教众也不敢逼得太近,他们已经占据绝对的优势,自然就不想付出太多的伤亡,更想着是迂回包抄,一口口将西园军这头凶兽身上的肥肉咬下来,喂饱自己。
  “走!”卫於期看到压力稍减,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驱御碧晴僻水兽,率领残部也往南突围,但卫於期这数百人是西园军最肥的一块肉,黄衫老者与赤眉教众也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
  天罡雷狱阵发动时,已经是进入傍晚,天色很快就黑了下来,淅淅沥沥下起雨,雨势也是越下越大,狂风大作,后半夜还下了冰雹。
  这些都是天罡雷狱阵发动后,天地元气絮乱所致。
  陈海、樊成、吴蒙、孙不悔以及蛮奴铁鲲率六百多精锐深入潼北府境界,半夜就遇到摸黑南逃的屠重锦、屠重政所部。
  在西园军主力进入雷阳谷中埋伏时,屠重锦、屠重政所部当时就在雷阳谷的南口边缘,他们率部冲出雷阳谷时,两翼山岭才有大股叛军杀出来,却没有给他们制造太多的麻烦,屠重锦所部较为完整的带了出来。
  屠重锦所部虽然战马损失很多,但两三人合乘一匹战马,还是及时与追兵拉开了距离。
  风雨狂作,天黑伸手不见五指,敌我难辨,要不是樊成与屠重锦、屠重政相识多年,陈海也先认出屠重锦座前的灵禽青鹏鸟,两军骤然相遇都能先干起来。
  屠重锦、屠重政这时候才知道陈海率部在午时就已经占领左津谷,而除了屠子骥、赵融率第七都主力在左津谷加快构筑防线外,陈海还亲自率精锐过来接援,他们的心思才稍稍安定下来。
  不需要陈海多说什么,从叛军并不能阻止陈海率部进占左津谷,有着丰富领兵作战经验的屠重锦,也能够判断叛军的实力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强。
  实在是天罡雷狱阵给他们带去太多的恐惧跟惊惶,西园军主力一下子就被打垮掉了,不然的话,他们能及时收拢阵形,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只是当时那个情形,宗阀子弟出身的武将、武官带着逃跑,谁还有能力收拢阵形?
  陈海他们出来,差不多将能带出来的战马都带上来了,与屠重锦所部合到一起,两边立时就有近两千精骑可用。
  陈海得知西园军主力遇袭时,卫於期所部扈卫精锐就在最前端,正要组织兵力强攻当面的叛军大寨。
  他心里知道这也意味着,叛军伏兵从大寨及两翼山岭杀出来时,卫於期所部扈卫营精锐,将成为叛军剿灭的首要目标。
  之后很快天就黑下来,天地元气紊乱,风雨大作,急风骤雨引发山洪暴发,使得西园军将卒南逃变得倍加困难,但同时叛军的追杀也被如此恶劣的天气拖缓下来。
  这意味着滞留在潼北府北翼的西园军将卒,伤亡还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
  “请屠帅集结所部,与我们一起继续北进!”陈海目光炯炯的盯住屠重锦。
  屠重锦有些胆寒了,北面一片混乱,西园军在潼北府北部根本不可能组织起有效的防御,他们随陈海北进,一旦撞上叛军的主力,就会成为叛军盯食的核心目标。
  何况他们目前判断叛军的实力没有想象中那么强,但要是判断失误呢,要是叛军还有杀手锏没有拿出来呢?
  他们之前不就是吃了轻敌大意的亏?
  然而屠重锦这时候也无法拒绝陈海的要求,但他这时还是戴罪之身,太尉府事后追究两番大败的责任,他的罪责绝不在卫於期之下。
  卫於期是车骑将军,是卫氏道丹境的核心人物,也是深受太子赢丹信任的嫡系,即便是受责罚,也不会是死罪,那太尉府一定要推出一个替罪羊以肃军法,除了他还能是谁?
  屠重锦他这时候非但不能再逃了,还必须要立功减轻罪责。
  而阀主也早就通过子骥传话,说陈海就是解铃人,他只能将希望能寄望此子的身上——陈海这时候都敢率部往北突进,他又岂能退缩?
  ……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风雨兼程,过初曦时分,雨势才稍小一些,天地有些微茫能勉强辨认重重山峦密林的轮廓。
  不在洞天灵地之中,玄修弟子唯有在初曦阳气初升之时将冲和之灵气炼入体内化为真元。一夜疾行,陈海他们消耗也大,也就在这时,下令两千余骑停下来,躲入密林里服食丹药稍作稍整。
  初曦时一过,陈海又率部立时上路。
  这时候溃卒已经大规模从北面涌过来,这些溃卒里马匹极少,陈海他们也没有办法收拢他们,只是告诉他们,援军已经在左津谷建立了防线,要他们马不停蹄的逃去左津谷,到那里屠子骥、赵融自会收拢这些溃卒。
  接下来,随时会遭遇大股的叛军追兵,为节约马力,陈海下令将卒都牵马步行。
  叛军被风雨阻挡了一夜,到清晨雨势收住时,他们才有收割战果的机会,这时候杀入潼北府北部的战场,大肆的屠戮溃卒、扩大战果。
  宗阀子弟出身的武官、武将,在随扈的簇拥逃跑极快,天地广阔,他们三五人、十数人往深山密林里一钻,暂时也不怕叛军能追杀到他们。
  而一旦没有武官、武将为支撑,即便是追杀出来的叛军实力并不强,士气尽丧的西园军溃卒也就成了比流民更不堪的乌合之众,彻底没有了还手之力。
  叛军追兵也没有想到,陈海会趁夜冒雨北进。
  在如此混乱的夜里,左津谷附近的叛军斥候也早失去陈海他们的踪迹,所以陈海率两千精骑,出现在潼北府北部,最先杀入潼北府北部战场的叛军,也是猝不及防的。
  接连五路皆千余人规模的叛军追兵被陈海以雷霆之势击溃。
  有一路黑巾叛军,在叛军里堪称精锐,五六千人都难得的配备战马,最先进入潼北府北部地区纵横驰骋,围杀西园军的溃卒,便意图在一座浅谷里建立防线,以便将更多的西园军溃卒截留住,他们得到消息西园军主将即将率残部逃到这里,但他们完全没有防备到陈海会率部突然从南面杀过来。
  到处都是人沸马嘶,陈海身先士卒,乘着青狡马左右冲突,战戟每一次挥斩,都会带起一蓬鲜血激洒;紧随陈海左侧的蛮奴铁鲲更像是人型杀戮机器。
  黑巾兵在叛军里堪称精锐,但陈海所率的虎狼之师面前,还是弱了。
  屠重锦、屠重政所率将卒,一夜皆是惶然,这时候看到陈海率部在前面冲杀,这时候也稍稍恢复了胆气,开始兵分两路,从两翼包抄、冲杀山谷里的黑巾军,也是很快将一颗颗叛军头颅收入囊中。
  待山谷里的黑巾军承受不住压力往北溃败时,与黄衫老者及千余赤眉精锐教众缠斗了一夜的卫於期,也终于率残部出现在陈海的视野里……


第167章 阵前
  姚启泰没想到黄衫老者与千余赤眉精锐教众的纠缠会如此的顽强,即便漆黑之夜、狂风骤雨大作,冰雹像石块似的砸落下来,都死死的咬在他们的身后。
  他们只要稍有不注意,就是数十道凌利的剑芒突斩进来,将他们残破、疲惫不堪的防御阵列撕开一道道刺目的口子,收割走几条人命。
  突围南行,虽然不断有残卒汇拢过来,但他们一夜过去,往南突围不到两百里,身边的将卒也始终都没能超过三百人。
  姚启泰不知道卫於期还能支撑多久,但他不仅秘宫灵海里空空如也,精神念力也消耗一空,此时只是勉强抓住马鞍,不让自己从马背上摔下来;其子姚轩已然力竭昏迷过去,叫一名家将背在身后,但不能突围出去,他们终究是要葬身在这里。
  黄衫老及及千余赤眉教徒盯得如此紧,他们也失去分散逃命的机会。
  虽然外围还有三四百名将卒没有散去,但个个都精疲力竭、浑身浴血,戟残刀断、箭囊早就空空如也,难说他们还能支持多少,也许叛军的下一波冲锋就抵挡不住而崩溃掉。
  卫於期脸色惨如金纸,他那柄戮神鞭已经在此前的激战打崩断了。
  随他出征的千余扈卫,有三分之一是卫氏一族的精锐子弟,这时候在他身边,还能叫得出名姓的卫氏子弟就只剩十数人,他欲哭无泪,没想到这一战会败得如此之惨,没想到叛军会在潼山北麓挖下这么大的坑等他跳进去。
  卫於期胯下的碧晴辟水兽是难得一种的洪荒异种,天生筋骨坚如金石,一身鳞皮比玄级宝甲都要坚不可摧,只差半步就能修成道丹化形,此时也已战得骨断肢残,就剩半条命,但就算如此,也是狰狞凶猛,碧蓝的兽瞳盯着黄衫花者及一干赤眉教众,似乎还能随时扑杀出去,将这些人都撕咬成粉碎。
  卫於期都陷入绝望之中,但就在这样的绝境之中,突然看到有一部援军从南面的山谷里冲杀出来,他心里的狂喜实难用言语形容,空荡荡的灵海秘宫里陡然生出一缕清泉似的真元,精神也是一振,四面八方的天地元气似乎重新回到他的掌握之中。
  看到卫於期率残部出现,而黄衫老者以及上千身穿黑袍的赤眉教众紧追不舍,陈海也不仅犹豫,要屠重锦率部在山谷收拢阵形,他亲率六百精锐仿佛张牙舞爪的蛟龙,就往赤眉教众冲杀过去。
  陈海看得出卫於期及身边的扈卫都已是强弩之末,怕是抵挡不住追兵下一次的冲锋,他必须率部驰出,往赤眉教众冲杀过去,令他们再腾不出手去冲击卫於期残部的阵列。
  换作别人看到这一幕,只当陈海是得了失心疯。
  陈海身边嫡系扈卫,与樊氏培养多年的五百多私兵,主要还是以通玄境武卒为底子,但黄衫老者所率的千余赤眉精锐教徒,几乎个个都有辟灵境的修为。
  人数没别人多,基层将卒的修为要比别人差一个大的层次,怎么打?
  然而在这时,黄衫老者与千余赤眉精锐教徒却忙不迭的后撤,绝不敢让陈海率六百精锐贴身杀上来。
  千余赤眉精锐教徒已经缠斗了一夜,情形是要比卫於期身边这些残兵败将好多少,但体内真元法力也都差不多耗尽,并没有太多持续作战的能力,他们哪里敢让陈海率六百精锐冲进来贴身肉搏?
  千余赤眉精锐教徒,这一夜来就盯着卫於期残部追杀,身边的黑巾兵都散开去围杀其他的西园军溃卒,此时与陈海所率两千精锐仓促混战,即便他们能最终取胜,但三四百甚至更惨烈的精锐教徒伤亡,又怎么是他们能接受的?
  不想仓促接战,更不能让西园军的精锐骑兵贴身混战,他们就只能徐徐后退,退到骑兵难以直接冲击的险坡裂谷,就能占据不败之地,之后再从四面八方聚拢黑巾兵精锐再战不迟。
  黄衫老者凌空站在一团云雾之上,伸出鸟瓜子似的枯瘦手掌,往虚空中抓住,才发现四周可被他控制的雷罡元气少得可怜,就见半空能勉强聚起一支粗如儿臂的雷矛,欲往陈海当头劈去。
  黄衫老者虽然觉得虚空能抓取的雷罡元气少得可怜,但他毕竟是踏入道丹境堪比地榜强者的人物,这道雷矛的天威也绝非辟灵境弟子所能承受。
  卫於期所惯用的戮神鞭已经崩断,这时候只能咬牙摧动易水灵剑,想替陈海去挡这道雷矛。
  卫於期此前没有见过陈海,但听他人描述过陈海粗犷甚至粗鲁劲十足的样子,也从姚启泰那里听说太多陈海这人的恶劣。他打心底也不喜欢这个狂妄的、心胸狭窄的姚氏弃子,但这时候他也知道陈海绝不容有失。
  陈海身为这一两千精骑援兵的主将——屠重锦还在山谷那边整顿骑阵没有露脸——陈海要是第一个照面就被黄衫老者杀成焦炭,那一两千精骑还有什么士气保护他们在叛军之中冲杀突围?
  然而未待卫於期摧动易水剑斩出,翻身下马的齐寒江等人反应迅速的搭弓射箭,八支铁箭就朝将要完全成形的雷矛射过去。
  看到这一幕,姚启泰、卫於期都觉得陈海身边这些嫡系部将,太将道丹境的绝世强者当儿戏了。
  要是一名辟灵境武将带着六七名弓手,射箭就能将道丹境强者抓取天地元气凝聚的雷矛击碎,道丹境强者还会那么令世人敬畏、高高崇仰吗?
  下一刻,八支铁簇箭就射及将要彻底凝聚成形的雷矛。
  齐寒江他们所射的铁簇箭,自然不可能将雷矛击碎,但就在铁簇箭射及雷矛的瞬间,已经快要凝聚成形、受黄衫老者神念控制的雷矛随即就分散成八道细长雷柱往大地钻去,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根本就没有伤及到陈海分毫!
  这是怎么回事?
  大家都傻眼看着这一幕。
  屠重政不像屠重锦需要统率千余秦潼关残卒,他没有领兵的重任在身,怕陈海修为太弱,在道丹境、明窍境强者面前率部冲锋自取死路,被斩杀的概率太高了,就驱御雪狼一直都紧随陈海身边。
  屠重政都已经将翻江印取在手里,不过他也没有机会将翻江印祭出——他能清楚看到齐寒江所射出的铁簇箭都连着一根又细又长的赤髓铜丝,在铁簇箭射出后,齐寒江又极速将赤髓铜丝尾部所系的铜地钉插入地底。
  这样都行?
  黄衫老者抓取天地雷罡元气凝聚的那支雷矛,确定是有辟灵境武修难挡的天威之力,但谁能想到会被八根赤髓铜丝导流引入大地,压根都能发挥出什么作用来?
  黄衫老者及千余赤眉教徒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时陈海六百余精锐纷纷掣出身后铁臂弓,搭箭射来,箭羽掠过五六百步的虚空,密如蝗群的往他们覆盖过来,他们只能掷出防御符篆抵挡箭雨,继续仓促后退,拉开两边的距离。
  陈海冷冷一笑。
  燕州宗门,除剑修、武修外,玄法修行以雷法威力最大,要是单打独斗,他一定会被天师巩梁当成蝼蚁捏死,但他在战阵之中,他足有五六种手段能削弱强敌御雷神通的威力。
  陈海伸手一扬,令身后六百余骑引箭搭弦,蓄势不动,看他手势一起发动,尽可能将箭雨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陈海身后六百余骑,一百多人是陈海身边最嫡系的精锐扈兵,五百多人是樊氏培养出来的精锐私兵,所射之箭都力大势沉,而且箭簇都是陈海在伏蛟岭用寒纹玄铁所特制,极其锋利,钻破防御灵甲、护盾的效果是普通箭矢的数倍之强。
  赤眉精锐教徒凭借术法神通要想挡下这边七八波箭雨,自然没有什么问题,但要是站在那里不动,单纯凭借防御术法或防御符篆或防御性的法宝,等陈海身边六百精骑将箭囊里的箭羽都射空,就太傻了。
  陈海他们消耗只是气力,赤眉教徒消耗却是更宝贵的真元法力。
  这时候附近的黑巾兵叛军精锐,正迅速往赤眉教徒身后聚集过来,陈海也没有奢望此时能将千余赤眉教精锐教徒及身穿黄衣的天师巩梁击杀——天师巩梁及千余赤眉教精锐教徒,就算是与卫於期他们经过一夜的苦战,真元都消耗差不多,精神念力也所剩无几,但也不是他此时有机可乘的。
  陈海的目的也只是将天师巩梁及赤眉教精锐教徒逼退,然后就护送卫於期、姚启泰等人徐徐后退,退到山谷稍作休整,就继续后撤。
  陈海已经达到牵制叛军追兵的目的,这时候已经有两万多西园军溃卒赶在他们前面,往左津谷奔逃过去。
  他们也不可能将所有的溃卒都接援出来,还要赶到叛军中的那些黑巾兵精锐大规模聚集之前,与天师巩梁及赤眉教精锐教徒拉开距离,尽快护送卫於期等人回撤到左津谷。
  一旦叛军黑巾兵精锐大规模完成聚集,他们只有不到两千骑的疲弱之兵在潼北府境内的空阔地带被天师巩梁缠住,迎接他们的必将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不过,叛军也绝没想到陈海率数百精骑就敢往北穿插驰援卫於期他们,不多的黑巾兵精锐都分散开去围杀西园军溃卒,仓促间哪里能聚集两三万骑兵配合着去围剿陈海他们?


第168章 破釜沉舟
  葛同、曹奉率最后一批民勇通过左津谷后,吴蒙这时候将手里捏了半天的两道撼地符篆祭出。
  两枚玄级上品的撼地符篆释放出山崩海啸般的可怖冲击力量,卷动风云,将大地撕开两道狰狞可怖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两侧的山崖根部延伸。
  岑云飞等人就觉得脚下的大地在剧烈的颤抖着,转眼间就见两侧的石壁已经布满蛛网状的痕迹,大量的落石轰隆隆滚落下来,激起漫天的烟尘。
  这时候岑云飞、陈青等人再一起出手,剑光戟芒纵横交错,削石如泥,有两道撼地符篆撼动山根部的岩层,这时候众人一起出手,不用半炷香也就彻底将两侧千米高的石崖摧毁垮塌,往中间的峡道掩埋过来。
  曹奉目瞪口呆的盯着眼前所看到的一幕,迄今为止都不明白陈海为何会下这样的决心,流民叛军都没有大肆围杀过来,他们竟然要亲自出手将唯一的退路彻底的堵死,不留一丁点的余地。
  待烟尘渐渐散去,之前百余步宽的狭窄峡道已经堆满了崩断滚落下来的巨石,堆积的残墟足足有两三百米高,虽然还没有秦潼关残墟那么庞大,也不是三五天能清理出通道来了。
  虽然有武修底子的悍卒从乱石残墟爬出去还是容易,但普通将卒民勇的退路是彻底堵死了,要么战死,要么就坚守到太尉府的援兵赶来,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曹奉理解不了,但理解不了也要执行。他随吴蒙、葛同、钱文义、岑云飞、陈青等人,策马往南面五六里外的大营驰去。
  三天时间内仓促建立的大营还很简陋,沿着一座四五十米高的矮岭,伐木埋地建成木墙,然而在两排高矮木墙中间填满沙石,上面再铺一层杂木,将卒就可以站上去射杀抵近的叛军。
  叛军还在数十里外集结,这边也抓紧时间在寨墙外挖出更多、更深的壕沟,大量的木钉插到壕沟或沙质土壤里,这些措施看似无用,但只要能给进攻叛军制造一丝障碍,大营这边都尽全力去做。
  大营辕门前建起望楼,高高挑起,欲入云霄;大营地势较高,无数将卒站在大营里也看到左津谷的通道已经彻底被堵死了,神色肃然而复杂,曹奉也猜不到他们心里在想着什么。
  或许很多人之前都以为陈海会分兵守左津谷险地,然而掩护主力往南撤退吧,谁能想到他会下决定将所有人马都堵死在左津谷以北?
  进入大营,曹奉翻身下马,他要与吴蒙、葛同他们去见陈海,刚要将马匹交给身边的扈兵去喂养,就有十数手持剁骨刀的辎重营老卒跑过来,要将曹奉等人的马匹直接牵走。
  曹奉喝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除了特定的异种骑兽,所有马匹都要牵到辎重营宰杀!”为首的老卒神情也极其复杂地说道。
  “这可是战马!”曹奉怒道,一下子就将缰绳抢过来,将战马护在身后,怒目而瞪不容这些辎重营的老卒动手牵走他的坐骑。
  他这些年率流民辗转各地求存,又在桃花坞北片垦荒耕种,一匹能套犁拉货的普通骡马都当成宝贝,一匹能在战场驰聘的战马,能抵得上十匹普通骡马。
  虽然身后这匹黑鬃战马跟他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都当成亲生儿子伺候,辎重营老卒跑过来就要牵走宰杀,他怎能不怒。
  “这是都尉的军令,我们只是奉令行事,你有什么话去找都尉大人诉苦去。”老卒枯瘦如老树皮的脸,面无表情地说道。
  “陈海绝不可能会下这样的命令,你们给我等着!”曹奉怒气冲冲地说道,让他手下两名扈兵盯着他的这匹黑鬃马,就要往大帐冲过去找陈海理论。
  吴蒙将曹奉拉住。
  营寨范围不大,辎重营的范围是地势偏低的浅谷里,吴蒙拉曹奉走到高处,他们就能看到那边的情形,就见一匹匹体型剽健的战马被整齐的牵到木桩前,用布匹蒙上眼睛,然而一匹匹宰杀放血——而与战马生死依存的将卒,还有许多人就站在辎重营外不甘愿的大叫,但大营对辎重营额外加强了护卫,周钧亲自带人守在辎重营外,防止有人闹事。
  曹奉看到浑身发寒,又气又怒,浑身颤抖,一屁股跌坐在地,一遍遍嘟囔着:“这可都是战马啊,陈海怎么就这么狠心?!”
  “西园军主力溃败,所乘不多的辎重粮草也都全丢给叛军,而我们是努力将粮草带足了,但收容了两万多溃卒,平摊下来也只能够支撑七天。而你看山谷左右的秋草都被叛军放火烧毁了,这么多的战马根本收集不到草料喂养!这时候宰杀当成肉食储存下来,还能足够我们支撑到援兵到来!都尉下这个决心,也不容易。”吴蒙说道。
  “可这些都是战马啊!为什么不先从驼货拉车的骡马宰起,说不定十天半个月后,援兵就赶到了呢!”曹奉说道,“一千多匹骡马,也足够大军多支撑十天,战马先饿着,要不是十天后都没有援军,也算是它们命中注定要死,这时候不能狠心宰杀啊!”
  岑云飞、陈青等人也是觉得陈海下这样的决心太仓促了,暗感太尉府出兵迅速的话,第一批援军半个月内怎么都能赶到了,数千匹战马就这么宰杀了,不要说将卒们心里承受不了,算算损失得有多恐怖啊。
  然而陈海军令已经签发下来,都已经开始大规模宰杀战马,已经不是曹奉一人能违抗军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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