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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天无痕-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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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狗贼!”
周景元脸色微微一变,深感此事棘手,说道:
“姚启泰在潼北大仓必是藏有眼线,知道我们曾从大仓支借大量的兵甲逾期没有归还,想在这事上找我们的麻烦——可恨,此前损毁的兵甲,还需要很多才能补上,是不是先将大家的手里拿出凑数?”
此前陈海为练兵,两百嫡系扈从与妖鳄缠斗近两个月,损毁大量的兵甲都是从潼北大仓支借出来,这才过去两个月,损毁的兵甲又是精良的淬金戟、淬鳞甲,还没有都修缮过来。
陈海总觉得姚启泰不会专门针对这事而来,说道:“不着急,我们先回大仓,看姚启泰到底想干什么。”
西园军总管府,虽说樊春为主将、文勃源为监军使,但不意味着所有人都要对他唯命是从。
陈海、姚启泰、屠重政等人都是大燕帝国正式委任的文武将臣,职守所在的事务,也可以不容樊春、文勃源插手。
姚启泰兼西园军总管府左司军,对军资战械以及兵甲粮草的储运、消耗,确实是有封查之权——姚启泰轻易不会跟主将、监军使起冲突,轻易也不会来惹陈海,但他一定要做这事,樊春、文勃源要不是被弹劾,也不能强硬阻拦。
……
聚泉岭与潼北大仓相距两百多里,中间又有六七十里险僻山路,但陈海他们御黑狡马、青狡马等骏骑而行,一个多时辰后就赶到潼河南岸的仓城。
姚启泰轻车简行,除其子姚轩外,就十数随扈、官吏跟着,但这些人都跟他就守在屯储兵甲的库房前面,就等着陈海过来,当面清点里面的物资。
“姚大人好兴致,雷阳谷没有叛军出没,跑到府城游山玩水来了?”陈海将坐骑交给随扈牵走,朝姚启泰拱拱手。
他此时官职、将衔都不在姚启泰之下,所以对他这个名义上的堂伯,没有什么好客气。
“太尉府诸营都有夏冬两季巡仓的惯例,你或许还有所不习惯。”姚启泰猜不透陈海到时候怎样的绝决,竟在河西更名换姓,这时候只是公事公办地说道,表明他并无针对之意。
“打开仓门……”陈海吩咐今日守仓的班头。
守仓的班头都是周景元亲自安排的嫡系,自然知道这座库房里缺了哪些东西,犹豫不决,但见陈海神色坚毅,心想少侯爷得文大人、樊帅信任,就算有些什么问题,也不怕姚启泰揪把柄。
陈海请姚启泰先行,看到丁爽递眼色过来,稍稍落后两步。
丁爽眼里也是困惑不解,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怕是不单单找这边的麻烦吧!”
陈海微微颔首,表示他已经猜到是什么事情了。
年前数十万叛军被西园军封锁在北面的深山之中,四周都是高山绝岭,没有路途与外界相通,照道理来说应该支撑不了多久,很快就会从雷阳谷杀出来,但时间已经过去半年了,数十万叛军藏在深山里毫无动静。
叛军诡异毫无动静,樊春、文勃源竟然没有出兵进山的意思,甚至侦察敌情之事都让姚启泰插手,姚启泰及他身后的人再迟钝,这时候也应该起疑心了。
只是单纯有疑心还不足以质疑文勃源与樊春,毕竟秦潼山里的形势在好转,封锁雷阳谷的战略又没有丝毫不妥之处,姚启泰就只能跑到他这边来找突破口。
姚启泰大概是想先抓住他贪赃枉法、中饱私囊的把柄,将事情捅到太尉府,再由太尉府派大臣追究此事,这样就顺理成章去挖掘文勃源、樊春他们在雷阳谷北面深山之中到底有没有蹊跷……
第190章 暗示
这半年来西园军继续从秦潼饥民里招蓦一部分健勇力壮,兵马已经扩编到十五万众,然而都没有大规模的战斗发生,兵甲损耗自然有限得很。
刀戟剑弓都整齐摆列,库房里的精锻戟甲弓械足以新装备三万甲卒,但这不是姚启泰突袭盘查的重点。
他得到的消息,是总数仅有一千件的淬金戟,已经被陈海私自运走三分之二;而三百多套淬鳞甲,已经有三分之二不在库房之中。
淬金兵甲没有达到玄兵的层次,却是最精良的凡铁兵甲;西园军中层精锐武官也主要是装备淬金兵甲,陈海竟然胆敢将这么多的淬金兵甲贪入囊中,姚启泰还真是佩服他的胆大妄为。
走进重点存管淬金兵甲战械的库房,缺乏多少一目了然,姚启泰阴森森的盯着陈海的脸。
姚启泰这时候还能忍住气不直接发难,姚轩则是恨不得大喝一声,令左右兵卒簇拥上前,缚住陈海的胳膊,直接打入大牢,阴森森地问道:“此间库房,淬金戟入库一千件整,这半年来诸营皆无领取,怎么就无端少了这么多淬金戟?司丞大人怕是将为潼北大仓,真当成是自家的后院了吧?”
姚启泰找上门来,还是想从陈海身边挖开缺口,以便身后更强势力的人物有借口介入西园军的事务,搞清楚樊春、文勃源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怎么都半年时间过去,叛军都没有半点动静。
姚轩心里所想的事情,就没有其父姚启泰那么复杂了,单纯不爽当年像条死狗被踢出去的废物,这一年多来竟然骑到他们头拉屎撒尿。
被叛军犁过一遍的秦潼中麓、北麓,在西园军接手之后,自然是各家眼里的肥肉,姚氏也不会例外,极力想将触手伸进来、安插姚族的势力,然而就是有意无意的受到钳制,最后出重所资兼并两座矿山,竟然还远不如陈海所占得的聚泉岭。
要是姚氏有谁站出来抱怨,就会有人说陈海也要算作姚氏子弟,那姚氏在潼北所占的好处,并不见得比樊氏、屠氏稍少,但陈海此时又能算哪门子姚氏子弟,他在潼北大肆招揽饥民,大有在秦潼与姚氏分庭抗礼之势,怎么叫人不恼?
再者,姚启泰虽然以军司马兼掌第三大营,在西园军还是仅次于樊春、文勃源的第三号人物,但第三大营是完整接受第五、第八、第九都编入,苗赫等将个个心高气傲、桀骜不驯,连樊春、文勃源都未必会被他们看在眼底,姚启泰怎么指挥得了?
虽然西园军主力前期在雷阳谷惨受大挫,卫於期将责任都担当下来,但军中一直都有传言说姚启泰蛊惑卫於期轻敌冒进,最终竟然躲过了太尉府的惩罚。
这些传言,令姚启泰在西园军的处境变得更为尴尬,姚轩在军中自然也是异常的难受,心里常有无名的愤恨不知道要如何发泄。
姚轩不会想着陈海对他们父子有救命之恩,就想到陈海的存在令他们父子在西园军更加窘迫、难堪,心里无时不想着抓住陈海的把握,再次将他狠狠踩到烂泥坑里去。
姚轩现在就迫不及待要陈海解释这些最精锐的凡铁兵甲都偷藏到哪里去了?除了贪婪之外,是不是还有什么野心隐藏着没有显露出来?
面对姚轩咄咄逼人的质疑,陈海只是哂然一笑,看都不看姚轩一眼,看向姚启泰问道:“姚大人心里也是有这样的困惑,需要陈海解答?”
“不错……”姚启泰阴沉着脸说道。
“诸多兵甲,何时入库、何时出库、去向哪里,库房都登记在册,一笔一目都写得清清楚楚,我实在不知道姚大人有什么困惑的?”陈海问道。
“你写这些兵甲皆需修缮,故皆运往聚泉岭铸造场,但这些都是太尉府新造的精良兵甲,有什么需要修缮的?你拿这样的借口,未必将太尉府的律令太当儿戏了吧?”姚轩质问道。
陈海眉头微蹙,这时候转身看向吠叫不己的姚轩,厉色训斥道:“你可知西园军尊卑有序,你胆敢再放肆嚣叫,小心我治你一个不敬之罪!”
“你……”姚轩没想到陈海这时候竟然还如此嘴硬,一口心头老血差不多气得喷吐出来。
陈海厉色盯住姚轩,令他不敢将狂妄辱骂吐露出口,这才从兵戟架上拿起来一支淬金戟,眯眼看向姚启泰,说道:“姚大人在太尉府曾经负责过兵甲的监造,那我来问问姚大人,这支淬金戟在姚大人的心目里,算合格还是算不合格呢?”
陈海右膝一抬,将淬金戟往膝盖上一磕,竟将淬金戟的淬金铁杆直接拗成两截,随手丢回到兵甲架子上,轻描淡写的拍拍手,说道:“不错,这是太尉府新送过来的兵甲,但不敢兵甲多新,在陈某人眼里没有新旧之说,只有合格与不合格的区别。所以任何兵甲入库之后,我都会安排人检测一遍,我眼里揉不进砂子,此前有一批不合格的兵甲检测出来,自然要拿到铸造场修缮,待合格之后才能送入诸营。姚大人要是觉得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妥,大可以向总管府或直接向太尉府弹劾我。”
看到陈海竟然轻描淡写就将那杆淬金戟撅成两截,姚轩咽了一口唾沫,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兵甲修造,太尉府下属有专门的机构负责,然而无论是淬金戟还是其他的兵甲弓械,多少会有些偷工减料,这几乎是人所皆知的潜规则了,但陈海轻松松就将淬金戟掰成两截,这也太夸张了吧。
姚轩随身除了阀主所赐的擒蛟剑外,平时在战场之上所用的玄兵,也是用一杆淬金戟加以改造而得,自然清楚太尉府所出的淬金戟即便有些偷工减料,也绝没有那么不堪。
只是陈海一定要揪住太尉府所司在淬金戟的铸造上偷工减料,他们又能说什么,后续真要有什么风暴掀起来,也是他们先揪住潼北大仓不放的。
看到这一幕,丁爽他们肚子只是觉得好笑,心想陈海这无赖办法还真是管用。
“这么说,这批兵甲真是送到聚泉岭铸造场修缮去了?”姚启泰阴着脸问道。
“再有一个月,这批兵甲就会以全新的面貌入库,姚大人可以到时候再来巡察。”陈海说道。
“你就不担心这一个月内暴发大的战事,雷阳谷那边兵甲供应不上?”姚启泰盯住陈海的眼睛,他总觉得陈海知道些什么。
“雷阳谷未来一个月内会不会有大的战事暴发,潼北大仓这边需要准备些什么,这是姚大人作为军司马要告诉陈海的。姚大人要是觉得潼北大仓这边有所懈怠了,也完全可以发函来质询,实在没必要劳姚大人亲自白跑一趟。”陈海不客气地说道。
听了陈海这话,姚启泰却没有气恼,换了个口气说道:“我这些天也是才告假回陇上刚刚回来,在陇上,阀主还问起过你的情况……”
姚兴仅仅是残缺了一段人生的记忆,陈海还是能想到那具肥壮常常给人山一样压力的身躯以及似乎永远都看不清楚的面孔。
换作以往,陈海都在河西表明立场与姚氏恩断情绝了,姚启泰这样的策略在他面前根本不可能奏效,而且今日姚启泰、姚轩父子就是来找碴的,他更不应该给他们好脸色看。
然而姚启泰如此好奇文勃源、樊春背地里在搞什么动作,陈海有机会也绝不会介意将水搅得更浑,淡淡一笑,说道:“陈海当初犯下大错,阀主还能保陈海性命,陈海心里始终是感激的。”
姚启泰眉头一扬,没想到他随便一试,陈海狂妄放肆的态度竟然真就稍稍软了一些,心里就想难不成陈海恨自己身为客将,最终被迫将第一大营的兵权交给赵无泰执掌?
姚启泰哪里知道陈海在聚泉岭的经营以及背后真正的深沉算计?
以常人的角度,潼北大仓的司丞,怎么都不可能及得上第一大营的主将之职。
陈海统率第一大营五万虎狼之师,要是再熬几年的资历,就算修为提升不上去,也没有更多的战功立下,但照大燕帝国的惯例,也应该能封亭侯之爵。
大燕帝国素重战功,大营级的主将犹受重视,这也是其他同级别文武大臣都享受不到的待遇。
在实邑封爵之前就被替换下来,就算潼北大仓有不少油水可捞,也不可能弥补损失的。
姚启泰试探地说道:“听文勃源、樊春之意,有意再新设第四大营,或用你为主将。阀主也说过在陇上会期待你在秦潼战场能再立战功——不管你是不是更变姓名,阀主说你始终都是姚氏子孙。”
“唉,”陈海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长叹一声,说道,“秦潼战场啊,怕是没有你我再立战功的机会了……”
陈海将关键信息半遮半掩的告诉姚启泰,也就没有心思再去敷衍姚启泰、姚轩父子,当下推辞聚泉岭还有事情,就要请姚启泰、姚轩父子及随员离开仓城。
第191章 饿殍
陈海有送客之意,姚启泰、姚轩父子也就不再停留,就与随员渡过浮桥北上,赶往雷阳谷;陈海既然回到潼北大仓,自然也是住上几天,将积累的事务处理掉再离开。
“为何秦潼山再无立战功的机会了?”
陪同陈海回到仓城的官署里,吴蒙、齐寒江他们疑惑的问道。
事不密则败。
英王赢述欲夺太子之位、暗中谋划西园军,此时依旧是绝秘;即便是文勃源在担任监军使之前与陈海的两次秘密见面,也仅有樊春、樊成、屠子骥、赵融等人知情,丁爽、吴蒙、齐寒江等人都不知晓。
陈海也没有必要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丁爽、吴蒙他们,这时候也难怪他们心里会有太多的困惑。
陈海却也不解释,笑道:“我也只是猜测,过段时间,形势自会明了。”
丁爽、吴蒙他们也不多问,也没有必要问得太详细,西园军在秦潼山接下来的战事,与他们也没有太大的关系,接下来聚泉岭只是要在限期内,将所缺的淬金兵甲补齐,就不至于会再被姚启泰、姚轩父子抓把柄就行了。
又说了一些其他事情,大家就都告辞离开。
“少侯爷深居聚泉岭,原来与文大人、樊帅他们还是有联络的啊。”苏绫沏来一盏灵茶,放到陈海的书案头。
“大营那边每月定期有多少公函往来,都是你在替我打理,文勃源是监军使、樊春是主帅,潼北大仓这边自然是唯他们马首是瞻,倘若没有联络,难不成潼北大仓还要搞独立王国不成?”陈海故作糊涂的问道。
“可是这些公函往来,雷阳谷那边一直都在积极备战,少侯爷怎么说没有战功可立了?”苏绫咬着檀唇,深邃如星辰的双眸透出些许迷媚之色。
此时已入夏季,虽说陈海他们早就修炼到寒暑不侵,但也是习惯照春夏秋冬寒暑四秀更换衣袍。苏绫穿着轻罗裙裳,腰段收得纤细轻盈,微微透出肉色如玉,露出雪腻的两截胳膊在陈海眼前晃得撩人。
陈海真想拉这妮子坐自己的膝盖上来,好好跟她唠唠嗑,笑道:“秦潼山有没有战事发生,难道说你的同党就没有传递半点消息过来?”
“绫儿仿佛金丝雀被少侯爷系在身边,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少侯爷的眼睛,我倒还想知道我的同伴在哪里呢。”苏绫幽怨地说道。
苏绫被陈海留在身边,当然不相信陈海单纯是要利用自己考验他的道心,心里更怀疑自己已成陈海的饵,目的就是引出赤眉教潜伏在西园军里的其他教众。
不管出乎何种考虑,苏绫都不会联络其他人,其他人也不会冒险过来联络她,看着整日跟在陈海身边游山玩水,但与笼中的金丝雀没有什么区别。
“原来你很快就会知道同党的消息了。”陈海说道。
……
从潼北府城到雷阳谷新修了驰道,姚启泰、姚轩父子在随扈的簇拥下,御马而行。
“陈海这狗贼,最后说那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是在暗示什么?”
这一路上,姚轩与其父姚启泰一直都思量陈海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不要说姚轩了,姚启泰也猜不透陈海到底是什么意思。
雷阳谷距离潼北府城也就三百里路程,大半年时辰过去,已经有数座坚固的城垒矗立在雷阳谷内外,而小型的哨塞更是延伸到北面的深山峻岭之中。
第三大营作为左军,驻扎在东岭,在姚启泰短暂离营的十数日间,由苗赫暂领诸将。
姚启泰没有急着去北面的中军大营见文勃源、樊春,也没有急着将兵符从苗赫那里讨回来,回到大帐,心里还是思量着陈海所说的那句话,临夜前才下定决心,将其子姚轩及两名都是从姚氏带出来的嫡系部将喊过来,说道:“我要亲自进山走一趟……”
“这怎么可以?”姚轩没想到父亲要亲自进山侦察敌情,急忙劝阻道。
“不管陈海是不是故弄玄虚,数十万叛军大半年过去都没有动静,必定是有什么我们所想象不到的意外之事发生,我一定要亲眼看过,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赤眉教有千余精锐教众,随天师巩梁率数十万叛军北撤深山之中,斥察敌情之事,从来都是樊春、文勃那边亲自负责。
当然了,西园军这边除非明窍境以上的强者出马,普通斥侯是很难穿过叛军控制的防线,也就很难会有更准确的情报送回来;而照道理来说,樊春、文勃源即便无意在地形狭仄之地与叛军展开大规模的决战,普通斥候又难穿插渗透到叛军防线之后,那就应该派出小股的精锐兵力,从边缘地区试探叛军的防线。
现在叛军没有什么动静,而樊春、文勃源也都按兵不动,姚启泰想要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只能他亲自走一趟。
虽然第三大营也有几名明窍境强者,但都是骑都尉以上的中高层将职,姚启泰有资格调动他们作战,却没有资格强令他们将普通斥侯应做的事情都承揽下来。
“我所修隐龙诀,最善潜踪匿形,就让我代替父亲走这一趟,也算是历练!”姚轩说道。
姚启泰沉吟片晌,心知姚轩今日被陈海当面训斥,肚子是憋着气,心想姚轩只要不与叛军里的赤眉教精锐教徒动手,仅仅是匿藏气息潜到叛军防线之后,未必就比他亲自出马稍差。
姚启泰心想他确实不大合适离开大营,便吩咐两名部将与姚轩同行,一定要将叛军的底细摸清楚后回来报告。
……
从雷阳谷往北,秦潼北麓的地势越发崎岖高险,山峰动辙五六千米以上,但对于姚轩等三人而言,即便无法走相对平缓的谷道,也不能御空飞行,在悬崖峭壁间攀援而行,也不算什么障碍,只是要多花费数倍的时间而已。
不过,两天后,姚轩也潜至叛军控制区域的外围。
叛军撤到雷阳谷以北的深山峻谷里,也在那些控扼占据险隘的山寨基础构建了更坚固的营垒,峰岭也设了哨岗,姚轩潜伏在暗处,能看到在外围营垒、哨岗值守的贼兵,衣甲整饬、气色都还不错,一点都看不出有缺粮挨饿的迹象。
看到这一幕,姚轩似乎能想明白文勃源、樊春按兵不动了。
叛军在深山里养得兵强马壮,狭仄的地形严重限制西园军精锐兵力的展开,也更不清楚叛军在哪座大寨前又布下天罡雷狱阵等着西园军主力再次钻进去,这时候最佳的策略无疑是按兵不动,等叛军断粮后主动杀出来。
但是叛军怎么可能不缺粮?
姚轩困惑不解,就算赤眉教早几年就已经部署好,但在荒无人烟的深山绝岭之中,事前储存的粮食真能支撑数十万贼兵半年之久?
或许说叛军在这深山之中,还有一处能与外界相接的粮道?
这点也太不思异了。
这一片山岭,除了与南面有谷道相接外,想要从其他方向走出秦潼山,都要翻越无数重高逾万仞的崇山绝岭,那就是辟灵境武修都会觉得相当辛苦之事,大量的粮食怎么运进来?
就算叛军手里有堪称天器的储物法器,但叛军在秦潼山以外,从哪个区域能筹措如此巨量的粮食运入秦潼山?
诸郡流民作乱,看似控制了不少区域,但这些区域都是持续灾荒后饥民哗闹才生变事,地方上的储粮与潼北府一样,都已经耗尽了。
秦潼山外围的天水、蓟阳诸郡,那么多路流民叛军,有哪一路叛军不缺粮食的,有哪路叛军能阔绰到能额外拿出这么多粮食的?
姚轩知道深山之中存有粮道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那他就不能这么回去。
这样的结果必难令父亲满意,姚轩只能硬着头皮,与两员部将在岩洞里潜伏到半夜,趁着贼兵外围哨岗疏乎之中,继续攀登绝崖,穿过叛军的外围防线,进入叛军控制的核心区域。
这时候,姚轩才被他看到的一幕惊吓住了。
这些山岭之间确实是有大量的叛军滞留,满山满谷都是,但个个都面黄肌瘦、皮包骨头,似乎随时都会倒毙道侧。
满山的树皮枝叶都被摘光、剥光——而再往里走,看到一座裂谷里扔满死尸,姚轩看了更是心惊。
这些尸体死之前就都已皮包骨头,明明都是饿死深山之中,就连那些抬尸扔进山谷的老卒走路都歪歪斜斜,就剩一口残气未断。
怎么回事?
叛军早就弹尽粮绝了,为何还不杀出来?
难道他们宁可饿死深山之中,也不想死在西园军的兵戈之下吗?
但是叛军在外围防线所部署的那些黑巾贼兵,虽然数量有限,但一个个都酒足饭饱的样子,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仅仅是吓唬西园军不敢攻进来?
姚轩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又怕继续深入,会落入赤眉教精锐教徒所设的陷阱之中,到时候以他们三人的修为绝难逃脱,就决定退回大营,一切都由父亲来拿主意。
第192章 暗渡之计
陈海接到樊春签发的军令后,就紧急在吴蒙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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