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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长地久-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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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鹏笑道:“好。”

一人一盘炒面,一杯豆浆,坐在餐桌上规规矩矩吃早饭。程天恩问陆鹏:“是不是比外头的豆浆好喝?而且香得多?”陆鹏问她:“你做的?”她大笑:“很简单的啊,把黄豆洗干净浸在那里,然后放到豆浆机里加水,它自己会磨好加热好,二十分钟后倒出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很浓很香,外头的都稀释过啊,才比不上自己家的。”然后鬼头鬼脑看我,低声说:“其实是一一姐教我的。”

陆鹏哈哈大笑,我也忍不住笑起来:“干什么?你应该早知道我现在十指全是阳春水了。”程天恩愣头愣脑地说:“原来你不知道一一姐很厉害的?她什么都会啊,连水龙头坏了电线断了都会修,做的菜又好吃,还会拆音响呢。她可了不起了。”我笑不可抑,轻轻打一下她的头:“你一一姐真的很厉害,还会打架呢。”程天恩顿时摇头:“那一定打不过我哥哥。”我想了想,也摇摇头:“未必。”程天恩张大眼睛:“真的?”我认真点头,她呆了一会儿,忽然说:“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了,要不你什么都会,男生们会害怕的。”

轮到我哈哈大笑。陆鹏正喝豆浆,连忙放下,忍住笑意,咽下豆浆才笑着说:“这个她可办不到,从小到大她都被别人怕惯了。”

程天恩看看他又看看我,一副又相信又不相信的表情。我一直笑,直到出门还不停,和陆鹏说:“这个女孩子够可爱吧?”陆鹏笑着点头:“你这个房东做得风生水起。”

陆鹏不知从哪里借了一辆吉普车,又破又旧,里面还算干净,我笑着坐上去,说:“这车子可真配你。”他呵呵笑:“内部质量很好。”他发动车子,果然很顺畅也很稳,我忍不住咕咕笑:“质量很好,程天恩也对我说她的质量很好。原来这就是共通语言。”

他也不说话,只是一边问我,一边认路,到了一家超市,我们跳下来分头买东西。在门口会合的时候我发现他就买了很多烟,我说:“这么多烟拿不进去的。”他分了一半给我:“我知道你有办法。”我想了一下:“周末我认识的人不一定上班。对了,问一下程天恩。”

程天恩说她哥哥今天上班,便要了他的电话打过去。程天舒倒是很干脆说他来安排好了。

车往城外开去,一种恍若梦幻的感觉浮起来,这是我们以前怎么也没想到的情形吧?我和陆鹏去监狱里看夏为春和罗见。真是,真是不真实。陆鹏转头看了看我,说:“一一你睡一会儿,到下高速我再叫你。”我摇摇头:“我不困。”他温和地说:“那闭上眼睛休息一下,你眼里全是红丝。”

我看着车外飞速而过的树木和满天满地的油菜花,轻轻地说:“陆鹏,我现在想,我以前都做了些什么呢?罗见坐牢我真的要负很大责任,夏为春,我想,我也许也要负点责任的。”

陆鹏不语,我接着说:“小学毕业你被父母接回北方去后,罗见的父亲就再结婚了,罗见被送到奶奶这里来住。罗见一直是最受宠的孩子,全家人他最小,可是一下子,妈妈走了,爸爸隔一个月才来看他一次,只有奶奶一个人宠是不够的,他变得很不开心很任性,没有办法他就一直跟着我玩。本来,那也很好,可是……”

可是我根本就不会做姐姐。小时候,他妈妈还在的时候,我和罗见偶尔在一起玩,总是被他气死,他是这么恶劣野蛮,幼儿园回来每人会分一点零食,奶奶偶尔去接他,让他把吃不完的零食分给我,他就啪一声扔到阴沟里去,歪着头说:“不给罗一一。”他生病了全家都急着送他去医院,他就会任性地大哭:“我不要罗一一去,我讨厌罗一一去,她不去我才去。”于是只好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我的作业本上总有他乱画的图画,害得我只好半夜起来重做作业。到二叔家玩,保姆送上吃的,他会笑嘻嘻坐在一边看着我咽口水,唱歌儿似地:“罗一一,贪吃罗一一,馋嘴罗一一,口水罗一一。”我又羞又气,又想吃,好几次都哭起来,他很无辜地看着他妈妈:“罗一一想吃东西想哭了。”他妈妈又好气又好笑:“罗见你不许欺负姐姐。”

我从来都不象一个姐姐,小时候不象,后来也不象。

陆鹏温暖的手拍拍我的手,无声地叹了口气:“一一,你自己也只是个孩子。”

我苦苦地笑了笑。一样是孩子,差别就这么大。别人个个都有父母宠得如珠如宝,而我,就只有奶奶疼惜无奈的目光。后来罗见住过来之后,奶奶的目光略微转移到了罗见身上,他毕竟比我小三岁,从天堂跌到凡尘,有太多的不适应需要安慰照应,而我上了初中,本来就执拗独立的个性越发张扬,何况我的身边那时候有夏为春,几乎是形影不离的夏为春。

我转头问陆鹏:“你记不记得小学时我经常和夏为春一起跟别人打架?”

陆鹏微笑起来,目光看着前方,我从侧面看到许多温柔快乐:“嗯,你们两个人不知为什么突然和好,然后一起到处闯祸,简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冤枉我被奶奶痛揍无数次。”

我不禁也微笑起来,是那次夏为春摔断脚之后。不知道为什么,等他脚好了之后,两人不再吵嘴暗斗,其实一直是我对着他横竖不是,非要整他,他倒是一直避让,只不过避让的时候给人一种懒得理你的神气,于是让我更加生气,于是变本加利地对付他。长大了也问过他为什么当年一直让着我,他从不回答,问急了就干脆利落地说:忘记了!

夏为春其实从小便已经初露桀骜不驯的性格。他和陆鹏是完全不同的人,但却成为最要好的朋友。而我与陆鹏渊源极深,我们俩的奶奶是从小的手帕交,父亲又是自小的好友,我自幼便成孤儿,陆伯伯陆伯母每次回来总是疼我多过疼陆鹏。我有时候会想,夏为春当年是不是因为和陆鹏要好,所以才忍让着蛮不讲理的小罗一一?可是我一见面便与他针锋相对,那时候他们两个可还没有成为朋友呢。

有很多和夏为春的东西是想不清楚的,而夏为春,则从来不耐烦提起这些。

我因为是孤儿,从小受尽别的小朋友以至大人的欺负,明的暗的,嘲笑的捉弄的,几乎已经成为习惯,最要命的是那些大人,时时会偷笑着问我:“小一一,你想不想你爸爸妈妈呀?”貌似怜悯骨子里却带着轻视。一开始刚晓事时十分无措,怯怯地答:“我不晓得我爸爸妈妈是谁。”于是便是压低了声音的笑声:“哦哟,原来小一一跟孙悟空一样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呀。”我不懂为什么会有这么恶劣的事情,慢慢的知道了他们不怀好意,但又不知道怎么样保护自己,便开始闭紧嘴巴不说话,他们仍然问,仍然是笑,小朋友们在父母的默许下肆意编着儿歌似的嘲笑我,用小石子扔我,在幼儿园的时候大声哄笑着回答老师:罗一一是个——孤——儿!罗一一没有爸爸妈妈!罗一一是孙猴子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我开始敌视他们。直至陆鹏在我生活中出现。

陆鹏天生有吸引周边小朋友的能力,而且因为他从小跟着父母走南闯北,成为同龄小朋友们的偶像,他拉着我的手到处玩,处处护着我,慢慢的,他们不再当面嘲笑我。虽然我的背后仍然会落满指指点点和笑声。

这种情况到了三年级之后彻底转变。

因为我和夏为春和好,夏为春开始到我家来玩。

我记得奶奶第一次见到夏为春时忍不住惊叹:“好漂亮的小男孩子!”我得意洋洋地在一边纠正:“奶奶,说男孩子好看要说英俊的。”奶奶很高兴很欣慰地笑,对夏为春说:“一一没什么朋友,请你好好帮助一一好不好?”夏为春望了一会儿奶奶,又看了看我,点了点头。奶奶认认真真地说:“那奶奶先谢谢你了。”夏为春抿了抿嘴,又点了点头。

夏为春的帮助方法之一,是打架。

但凡有人,无论是大孩子小孩子,只要敢嘲笑我的,无论在当面在背后,他一拳就打过去。夏为春的叔叔在部队里练得一身好拳脚,他颇学了几手,这下子拿来跟那些孩子打架,真是无往而不利,打得那些人满地爬,然后他冷冷地说:骂一句打三拳,笑一声踢三脚,一一,去踢他们。

我就欢呼一声,冲上去拼命用脚踢他们,边踢边尖声笑:“踢死你们,踢死你们,看你们再敢不敢笑我!敢不敢?!”直踢得他们皮也破了脸也青了。而我尖叫着大笑,十分开心。

从此来我家告状的人络绎不绝,夏为春挡在门口说:“是我打他们的。”问为什么打,夏为春也不答,只斜着眼看着那些孩子,抿着薄薄的唇,嘴角微微下垂,一副不屑说的样子。当时他的父母已经在市府隐隐有当权势头,而他的爷爷在省府握着部分实权,那些大人们虽然心疼孩子,但可能隐隐也知道理亏,倒也不敢怎么样。

可怜的是陆鹏,每次他都没办法挡得住夏为春,也没办法挡住我,只好在一边顿着脚说:“一一,夏为春,你们别打了!”我们根本就不理他。可是回到家,陆奶奶知道了就会揍他,他也不分辩。后来我知道了就跑去跟陆奶奶说不关陆鹏的事,不要再打陆鹏啦。陆奶奶说,陆鹏是哥哥,管不住弟弟妹妹就要打。我急了就说:“您这是连坐、株连!很封建的!不对的。”陆奶奶一怔,惊讶地看着我,忍不住笑起来,笑声既惊喜又无奈,弯下腰跟我说:“一一,你是一个顶聪明的好孩子,可是好孩子不应该打架,知道吗?”我说:“可是他们如果不欺负我我就不会打他们。”陆奶奶一时语塞,我拉了陆鹏的手往外走:“陆奶奶你以后要是再不讲理打陆鹏,我就不叫你陆奶奶了。”

奶奶责问我的时候,我也是这样回答她。奶奶一向是宠我的,这么些年知道我受委屈,却苦于无力保护我,又不能跟夏为春说什么,只好无可奈何地叮嘱我:“最好不要打架,知不知道?奶奶不喜欢一一变成爱打架的坏孩子。”夏为春在一边静静地听着,也不说话。

夏为春帮助我的办法之二,是教我打架。

他一招一式地教我,陆鹏看着有趣也跟着学,我们在学校的小操场里练得兴致盎然,满头大汗。

当时我们小学要求家离学校近的同学每天早上天刚亮时去集合晨跑。夏为春就每天早上来叫我,小石子一扔就扔中我的窗,我忙忙穿好衣服跑出来,然后我们一起跑到陆鹏家,陆鹏总是已经站在街口等我们,三个人齐齐跑到学校,再一起随着大部人晨跑。跑完了,又一起去吃早饭,我看位子,他们轮流去买。达标考试我只准考满分,不然夏为春就会逼着我练,有一次跳远我怎么也跳不到满分,他就每天傍晚下课拉了我到沙坑那里练习,我很苦恼,跟他发脾气,他理都不理我,向陆鹏求救,陆鹏在这些上面是不帮我的,他跟夏为春一起站在沙坑那边鼓励我:“一一,你一定可以跳得到的,快!跑的时候快一点!”

几乎弄哭,可是我有时候也顶犟,就咬着牙一次一次起跳,终于在他们的欢呼声中连着三次跳到满分。我笑着跳着,夕阳金子一样铺满了沙坑和边上的沙地,我侧过头,看着陆鹏开心的笑容,看着夏为春阳光下英俊如画的笑脸,觉得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快乐过。

我一辈子都没有那么快乐过。

看着车窗外升起的朝阳,我怔怔地微笑,如果我知道以后的快乐时光是那么的少,跟这之前的时光一样那么少,我是不是会更珍惜,是不是会懂得去把握以后呢?

我想起夏为春愤怒至极的一个耳光狠狠打在我脸上,狠狠地磨着牙,过半天,平息的怒气变成冷冰冰的目光,整张熟悉得不得了的英俊的脸变得全无表情。他转身走开,不屑再同我说一个字。他竟从此再也没有跟我说过一个字。

那是八年前。我二十一岁。他也是二十一岁。我们的二十一岁跟别人不一样,我们的二十一岁已经是别人的一辈子。

第九章

第九章

罗见出来的时候脖子上很大一块乌青,很明显他又打架了,我气得说不出话来,刚才在车上的伤心又浮上心头,一下子有心灰意冷的感觉。

他看看我,有点心虚:“一一?”我看着他那小样儿,又忍不住心疼,只得挥挥手:“你打吧打吧,反正谁都管不了你。”他有点不以为然:“你以为这是哪,有不打架的吗?”我叹口气:“罗见,我们不能这样一辈子了。”他笑笑,望了望窗外问:“谁跟你一起来的?”

我说:“陆鹏。你不记得了的。就是陆奶奶的孙子。”罗见笑起来:“就是你和夏哥小学时最要好的那个人?啊,一一,我见到夏哥了,他和我不是同一个监区,不过时常会碰到,我这场架,就是和他一伙打的。夏哥打架还是那么狠。”一瞬间他竟有些眉飞色舞。

我怔怔地看着他,罗见,罗见,你就这样不肯长大吗?你已经二十六岁,不再是十六岁,不再是那样轻狂的跟着夏为春和我在街头呼啸而过的少年岁月。

我轻轻地说:“罗见,我前阵子见到二叔。”罗见漠不关心地看了看我,说:“干吗提他。”我说:“他说,如果不是我当年带着你到处鬼混,你会是个好孩子。”他一怔,忽然笑起来,罗见一直是个英俊的孩子,这一笑,十分好看,却充满讽剌:“象罗识那样?”我不理他,继续说:“有时候我很后悔,如果不是我,也许你真的不至于会这样。我带着你出去玩,去偷去抢,去打架,还有,让你认识夏为春,跟着夏为春那帮人胡作非为。我从来,都不晓得怎么教你……”

罗见打断我,皱着眉:“罗一一,你怎么变得这样罗嗦啊?我坐牢又不是你害的,都是那两个狗男女,一个怕我连累他,一个怕我分财产,又关你什么事了?”

我看着他,他不耐烦地说:“一一你这么婆婆妈妈都不象是你了。很烦知不知道?我情愿你跟我斗嘴吵架,打架都奉陪。”

我看着他,我低声地说:“罗见,为了何和,为了证明给大家看何和没有爱错人,好不好?”

罗见一怔,张大嘴,眼中掠过一支锋锐的箭,他坐好,冷冷地说:“何和从来不需要我向任何人证明什么。”

我定定地看着他,定定地说:“我需要。罗见,我需要。行不行?”

罗见呆了半晌,忽然明白过来,猛然抬起头盯着我:“一一,一一,你忘掉夏哥吧。你还一直记着他是不是?你忘掉他吧。”

我在心里慢慢地说,罗见,就象你永远不能忘掉何和一样,我要怎么样,才能忘掉他呢?

我们沉默了很久,门外的警察好几次看进来,我看见太阳慢慢地躲进云层里,天慢慢阴下来,好象要下雨了。

直到罗见进去,我们都没有再说什么。

陆鹏在门外等我,程天舒也站在那里和他说些什么,我走过去,他们停下来,陆鹏看着我的神色关切地问:“怎么了?”我抹抹脸,疲倦地说:“除了做坏事时他肯听我的话,其它的话他全听不见。”陆鹏说:“一一,你耐心些。”我笑了笑:“你知道我向来就没有什么耐心。可是他是我弟弟,我一生人就和他相依为命,无论他怎么样,他在我心里都是最好的弟弟,上天注定,所以,有没有什么耐心根本就不重要。”陆鹏不说什么,只拿手紧了紧我的肩,我低下头,又抬起来,看着程天舒,说:“谢谢你了。”他好象在想着什么,一怔,才回过神来说:“没什么。”他看着我:“你的脸色很不好。”

我坦白地说:“是,我昨天晚上没有睡着。”他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欲语又止的样子,我倒笑了,冲他眨眨眼:“不瞒你说,我以前跟罗见是一伙儿的,不过现在大部分已经变成好人,决不会带坏你妹妹,所以你放心。”他一怔,微微涨红了脸,分辩:“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鹏拍拍我的背,说:“一一你什么时候都不忘胡说八道。你别理她。”后半句是对程天舒说的,然后说:“那这样,我们先走了,谢谢你程警官。”我也对他笑笑,他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发动车子的时候,我远远地看到他仍然站在那里看着我们。我心里有些抱歉,将心比心,要是我,多半也不太放心自己的乖妹妹住在这样复杂的人家里吧。可是我也没有法子帮助他,除非把程天恩赶走。

我伸个懒腰,窝在座位上看陆鹏开车。监狱到大路有十分钟是小路,交汇的时候需慢行,陆鹏慢慢地专心开着车,我闭上眼睛,好累。

忽然陆鹏的车停了下来,陆鹏轻轻推推我,我张开眼,看到边上交汇着慢慢开过去的是一辆漂亮的宝马,车窗开着,一个少年正探出头叫我:“姐姐,姐姐!”

是罗识。

车开过去之后停了下来,罗识开了车门跳下来跑到我们车前,说:“姐姐,爸爸和我去看哥哥。”十五岁的修长的罗识穿了一套运动服,阳光般的神情,非常精神,那么象少年罗见。炫87book。сοм书网我笑了笑:“我刚刚出来。”

他父亲也从车上下来,慢慢走过来,罗识看了看他,低声说:“哥哥每次都不肯见爸爸。”我说:“那么你和哥哥多呆一会儿,和他聊聊天。”罗识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又说:“姐姐,你下次劝劝哥哥好不好?”我看着他的脸,阴暗的天色里,明亮的双眼,真诚的渴望,点了点头:“好。”他笑起来,我看一眼他的父亲,他眼中带着感激神色。我转过脸,说:“你们快进去吧,我先走了。”

罗识朝我挥手:“再见姐姐。”

车一路开过去,陆鹏轻轻地说:“一一,你长大了。”

我闭着眼说:“不想长大,也总得有人肯把我当小孩才行。再说,罗识又有什么错,他一直是个好孩子,虽然衬得罗见相形见拙,我总不能反过来怪罗识太好吧?”

陆鹏轻轻笑起来,我也微微一笑:“罗识的妈妈特别讨厌我,不过罗识却一直亲近我,真奇怪。”

陆鹏说:“你不知道,男孩子多是希望自己有姐姐的。”

啊,我张开眼:“真的?那你呢?”

他呵呵笑起来:“老实说,我小时候不知道多希望有个善体人意的姐姐,其实现在也是。”

我打量着他高大的样子,忍不住微笑起来,说:“哎呀,真倒霉,偏偏遇上我这个刁蛮霸道的姐姐。”

他回手一撸我的头发,哈哈大笑:“罗一一啊罗一一,你这个臭丫头。”

窗外开始下雨,雨丝细细密密地罩住整个天地,我伸出手去接雨,手心痒痒的,我轻轻地说:“陆鹏,你知不知道,几乎每个女孩子,都希望自己有个哥哥的。”

陆鹏没有说话,我的另一只手,被一只宽大的手掌轻轻握了握。

我好象看见细雨纷飞中白雾茫茫,自己站在极广极阔的平地上游目四顾,身边全是陌生人掠过我匆匆行走,不自禁地松了口气:真好,全是陌生人,全都不认识我。于是我低下头慢慢地随着人群走着,炫87book。сοм书网雨粉打湿了我的头发和衣服,没有一点声音。走着走着走着,开始觉得累了,而且雨渗进了肌肤,冷意森森,我抬起头,发现默默无声的人群全都不见了,偌大的苍茫天地只有我一个人,我突然觉得害怕:这是哪里?正发呆,身边又迅速掠过一个个人影,很熟悉,可是全部径自前行,没有人看我一眼。我想追上去和他们一起,可是我抬不起脚,沉如千钧。

我又做梦了,我告诉自己,我发现自己走不动的时候就会马上意识到在做梦。于是用力睁开眼睛,触目所及仍然是白茫茫一片雨雾,扭过头才发现仍然坐在车子里。

车是停着的,雨水在车窗上滑下一道道水痕,陆鹏坐在驾驶座上安静地看着一本书。

我没有出声,过了很久,陆鹏合上书望着前方默默沉思,我静静地看着他。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转过头来,看到我大睁的眼睛,笑着说:“睡醒了?”我点点头,问他:“这是哪里?”他答:“快到市区了。咱们走吧。”我想了想,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吃午饭。”他笑道:“我正想说我们中午到外边吃,你有好地方就再好不过。”我正要说话,手机响起来,是程天恩:“一一姐,你们快回来了吗?回来吃饭好不好?我买了很多菜,我做给你们吃。”我看看手机,搞什么鬼?那丫头做菜?我咕哝,不知道能不能吃。电话里程天恩的声音继续:“一一姐?好不好?”她的声音不知为什么令我有点歉疚,程天恩孤身来这个城市,好象也没有什么好朋友,因为我说过不太欢迎闲杂人等,她也就很少请人来玩。这么大的雨天,又是周末,她一个人呆着可能有点孤单,我想了想,应她“好”。大不了我回去帮忙。

我拍拍陆鹏的手臂:“直接开回去,程天恩说做菜给我们吃。”陆鹏一边启动车子,一边笑:“她会做菜?”我叹口气:“大不了把葱末切成葱段,肉片切成砖头,你不是应该算大半个北方人吗?北方人吃菜好象特别大气,吃起葱段来大约跟吃葱末没什么分别,叫你吃肉片可能也会眼杀鸡用牛刀那么不人道。”

陆鹏摇摇头,一脸无奈的笑。

正如我所猜测,当我走进厨房的时候简直怀疑走进战场,而且是战败的战场。宽大的厨房一天一地都是菜叶肉块锅碗盘勺子筷子刀子,洗菜盆里的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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