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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斑丑小鸭-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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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她是那么喜欢阿错哥哥,只要她肯给自己十年的时间去改变,她相信,老天爷同样也会给她再一次的机会,好赢得阿错哥哥的爱。
她抹去眼泪,「奶奶,拾翠愿意到日本去,以後拾翠不在台湾,奶奶一定要自己多保重,十年後拾翠一定会回来。」
「好,这样才是我们冯家的好孩子,我们冯家的孩子都是坚强的。」奶奶将她紧紧的揽住。
那晚,冯拾翠最後一次赖在奶奶的怀中,睡了个香甜又舒服的觉,第二天,她就要起程飞往陌生的日本,展开她未来十年的生活。
梦境里,她看见了爸妈一如往常的给她衷心的祝福,还有阿错哥哥。
辗转来到日本姨婆家,冯拾翠紧张万分的看著眼前这栋建筑,还有那参天的松柏。
「夫人请您进来。」约莫十多岁的年轻女仆用著生涩的中文说。
「谢谢。」给了一抹微笑,她不忘小心的喘气。
她发现自己实在天真,直到踏上这个国度,她才骤然想起,自己根本连一句日文都不会,幸亏寄宿的是姨婆家,要不然,她可能会饿死在日本的街道上。这时,她心中是庆幸的。
跟著女仆走进华丽又典雅的大房子,她坐在椅子上,一脸好奇的打量著房子的装潢陈设。
天啊!那天花板好高好高,那盏华丽水晶灯从尽头垂了下来,照得她眼睛迷炫,叫人忘我得厉害。
忽尔,一张妍丽的容貌窜入她的眼前,惊扰了她的发愣。
「啊!对不起。」她几乎是跳了起来,还差点撞上那美丽的女人。
那女人一身尊贵的黑色和服,裙摆描绘著艳丽的花色,脚下穿著白袜木屐,瞧她的脸,眉黛、唇朱、眼汪、鼻挺的,煞是美丽,她敢说,这不可能是她的姨婆,因为这女人看来连四十岁都不到,说不定比她的亡母都还要年轻,怎么可能是奶奶口中的姨婆?!
只见她劈哩啪啦的说了一大串日文,黛眉挑高忽低的飞快动著,严厉的模样似是在指责女仆,又似是对她很不满意,冯拾翠大气也不敢吭一声。
半晌,女仆委屈万分的把头低垂著,她终於停止她的喋喋不休与严厉,冷不防的把视线定在冯拾翠脸上,然後阴冷徐缓的走向她。
冯拾翠咽了咽口水,小心的往後退去,眼睛瞠到极限,当她把脸凑上了她,她惶恐的闭上眼,脱口而出,「对不起,我找错人了!」说完,她转身想夺门而出。
猝然,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扣住她的手腕,力气之大,几乎要把她的手腕掐断。
「你是拾翠?」
她回头一看,不敢相信这女人的力气竟会如此惊人。
「是……我是。」
「啧,没礼貌的小丫头,看到姨婆也不会请安,还想跑!」她不再说著咕噜的日文,转而用她熟稔的中文。
「姨……姨婆?」难道她就是姨婆?太、太叫人难以置信了。
北川阳子松开她的手迳自往回坐在舒适的椅子上,冷冷的喊,「过来,你奶奶前天打过电话了,说你要来我这儿小住。」
「姨婆,你真是我的姨婆?」冯拾翠忍不住又问。
「是,货真价实!」她锐利的撇过视线,随即又说:「你这丫头几岁了?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见到再怎么让你吃惊的事情,你也要压下心中的疑虑,从容的应答,而不是这样傻不隆咚,又十分粗鲁无礼的问我,知道吗?」她严厉又快速的指责她的无礼。
「对不起,你实在太漂亮了,我很难把你跟奶奶的年纪、辈分联想在一起。」
「呵呵呵呵……」北川阳子高声笑著,随即敛容,「我跟你奶奶差了二、三十岁,你父亲年纪都比我这小阿姨大,所以我当然年轻貌美。」
她真的是姨婆!天啊——
「你来日本做啥?你奶奶在电话中说得拉拉杂杂的,我听得厌烦,所以全忘了,你自己清清楚楚的对我说吧!」
「这……这,我是……」冯拾翠吞吞吐吐的,「我想跟姨婆学习围棋,奶奶说,只要我愿意咬牙苦学,姨婆不单会教我成为一位迷人的女性,还会教我在围棋的领域成长茁壮。」她看著这年轻的姨婆请求道:「姨婆,请你教我吧!拾翠很笨,但是我可以吃苦。」
「笨!」她拔尖嗓音说:「我最讨厌笨蛋了,走走走,我不喜欢笨蛋,就算你是姊姊的孙女也一样。」说完她就想撵人,「跟笨蛋耗多久都是白费工夫,我不想浪费青春。」
「姨婆,我可以吃苦的,我答应奶奶,十年内若没有成长蜕变,就绝不回台湾见奶奶,我是真的想要学习的。」冯拾翠咚的跪在铺著豪华地毯的地板上,一脸虔诚。
「可是你好丑。」北川阳子残忍的直说。
「我知道,但是容貌是父母天生给的,拾翠作不了主,但是我有一副好心肠,奶奶说,好心肠的人一定会有好报。」
「呿,什么天生,就算是天生的,你也得想尽办法把它改变,而且要改变到最完美的状态。再说,你明明是个烂好人,说啥好心肠,我最讨厌的就是自以为好心的人。我告诉你,我这人蛇蝎心肠,一让我不高兴,我管你是谁,说个不准我会把你给杀了当晚餐吃,所以,少在我面前扮好人。」
冯拾翠愣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这个姨婆跟她往常所碰触的人实在差太多了,就连刁钻的方思咏都比不上姨婆来得叫人难以招架。
空气中有著凝窒的氛围,许久,北川阳子又突然嫣然一笑,「怎么,这样就吓到你了,我的小拾翠。」她温柔得仿佛刚刚的残忍都是假象。
冯拾翠又拚命的咽著口水,哑然不知所措。
「你真的想留下来?」
「是的。」
「但是,我这个人不喜欢别人违逆我,想留下来就得依我的规炬行事,要不然,我劝你马上带著行李到机场去,买张机票回台湾陪你奶奶吧!」
「姨婆,拾翠一定会听话的。」
「听话不够,我又不是要养条哈巴狗,成天对我唯唯诺诺的,我要你机伶点、聪明些,你知道的,我讨厌笨蛋。」
「是。」
她走向冯拾翠,一把捏住她的下颚,强逼她抬起头对著自己的目光,「我叫北川阳子,以後你在日本的名字是北川丽子,请你马上忘记自己是冯拾翠那个丑八怪、可怜虫。」
「啥?」要忘记自己的名字?!
「别傻呼呼的问啥,只要回答我是或不是就好。」
「是。」她犹疑,却也不敢反驳。
「啧啧,你这张脸真会让我吃不下饭,真不知道姊姊怎么有办法容忍得了你,她的审美观念实在差劲得可以。」北川阳子不耐烦的说,「还有你的声音,拜托,乌鸦的叫声都比你好听。不行,这若不好好整修一番,你还没疯我早就疯掉。」
「姨婆,我的下巴疼。」感觉她的指甲都掐进自己的肌肤,冯拾翠禁不住只好提醒她松手。
「疼?这样就疼,我会让你见识真正的疼是什么。从今天起,你要住在我家,但是你奶奶付给我的生活费实在少得可怜,所以,你得跟著仆人用劳力赚取生活费,你若想到外头打工也行,反正不能吃免钱饭就是,我不是慈善家。」
「是。」
北川阳子满意的点点头,「另外先告诉你一点,多赚点钱,要不然你这张脸是永远没有救了。明天开始,我会请整形医师到家里来一趟,你别以为我疼你,我实在是没有勇气跟你一起走出这栋房子,你得割双眼皮、雷射去斑、去疤,还要隆鼻,下巴可能也需要垫一下,还有你的牙齿,实在乱得可以,非得好好拔掉几颗,仔细的矫正一番不可,声音的部分,等我找到合适的医师再说。
「我告诉你,人丑没关系,但是声音可是非常重要,知道运用声音撒娇的女人,手段铁定胜过一般人百倍。」北川阳子冷不防的手住她胸前一抓。
「啊——」冯拾翠,不,北川丽子惊呼出声。
「叫啥叫,你有的我也有,我会输给你吗?」她赏她一记白眼,迳自批评,「还挺有料的,正好省一笔钱,不过你的手指很丑,看到你下棋,对手都会吐血。」
「姨婆,下围棋关手指啥事?」她实在怕极这个姨婆的审美观念,就怕她心血来潮,要她剁了手指装义肢。
「笨,你以为下围棋就是把棋子放到棋盘上这么肤浅吗?你要懂得擅用你的女性特质,不管今天对手是男人或是女人,你从棋匣里取棋开始,都是你的武器,必要时候,你得让对方完全迷醉在你的迷人风采。而手指就是一种武器,为求胜利即使不择手段也要在所不惜。」
「可奶奶说,围棋是一种自由又玄妙的艺术,在棋盘上,塑造一幅优雅的棋阵远比锐利的厮斗来得更为重要,每一回的落子就像人生一步,你要如何摆兵布阵,就有如你要如何安排你的人生。」
「笨!」北川阳子气得大骂,「下棋就是要胜利,少在那里满口仁义道德的说什么修养,下棋就是要在回旋往覆中,壁垒森严的厮杀格斗,直到把对手打败为止,不要相信什么棋局之初不针锋相对这种鬼扯的话,如果可以将对手一刀毙命,为什么要留他苟延残喘的绊住自己成功的脚步?」
「这……」她完全说不出辩驳的话。
「别这啊那的,罗唆,你最好别露出那种痴傻的模样,虽然你刚刚的说辞我很不满意,但是至少你提出你的看法。我告诉你,你要不断的挑战我的说辞,而不要让我这么轻易的打败你,要不然,这么差的对手我是会一刀解决的,知道吗?」
她往後退了一大步,脸色有些苍白。「知道。」
下一秒,北川阳子荡漾出一脸的娇羞柔美,「丽子,饿了吧?我们来吃饭吧!今天说了那么多话,我得好好补充养分。」她尊贵的把手搭在女仆秀子的手上。
「是。」她不敢稍有迟疑,只有抢先应答称是。今天,实在是她十多年来,所接受的最大挑战了。
和服下的步伐,细小碎快,北川阳子冷不防的停下脚步,一脸严厉的回头瞪著她,「在这里,我讨厌人家说太多中文,我会请日文老师过来教你日文,你最好学快些,要不然,我宁可割了你的舌头,让你一辈子都说不出话来。」
「是。」太骇人了,这姨婆像不定时的炸弹,搞不好她有什么精神上的疾病也说不定,比如说,精神分裂。
朱色艳丽的唇漾出一抹笑,「你不会是揣想我有什么精神分裂的毛病吧?我告诉你,或许有吧!因为我的医师都不能断言我是否正常,所以你别挑衅我,待会吃过饭後,秀子会教你怎么穿和服,你得尽快学会,我不喜欢人家衣著随便,知道吗?」
「是,我知道。」
「来吧,丽子,来尝尝新厨师的手艺,那个老厨师罗唆又不卫生,已经逼得我不得不把他给解决了,相信这个新厨师会好些。呵呵呵呵……」
尖锐又阴冷的笑声弥漫整个空间,她不敢再多想什么,为今之计,只有咬牙苦撑,才不会白费奶奶的一番苦心。
她一定要蜕变,不单要成为迷人的女性,还要拥有精湛的棋艺,蜕变……
第七章
紧张的气氛在围棋王座大赛里蔓延,已经对弈近五个小时,观赛者莫不众精会神的专注著棋盘上的变化。端坐在棋桌前,九段的张错与对手冈田浩,则是沉默从容的支颐沉思。
来到日本已经六、七年光景,张错以黑马之姿屡屡在围棋大赛中囊括胜利,成为日本家喻户晓的围棋好手,每一次,他精湛的棋艺都让对手陷入顽抗的境地,他面貌翩然,然而内心却像历史皇陵般的深沉,叫敌手无法揣透心思而僵乱了棋步,最终将胜利拱手让给年轻的他。
他端坐如常,用著他机敏冷峻的棋法,不断的围地扩张,他的灵魂像陷入了黑白的空间,在其间游走厮杀。
最後的五分钟,现场开始读秒倒数,他脸上波澜不兴,伸出手指夹取一子,让才穷智竭的对手不得不俯首称臣。
两人互相鞠躬致意,张错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起身走开。
「恭喜、恭喜!」迎面而来的都是祝贺的人。
他仅是淡淡的笑著,「谢谢。」
又一次赢得胜利,他的心却益发的空虚,像是什么东西被刨挖离身般,又寻不到问题点的浮荡著。
婉拒了任何社交活动,他这个胜利者安静的驱车离开,往他落脚的地方归去。现在的他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习惯在每一场比赛之後,安静的睡上一觉。三年前,藤田师父去世,他与悦子的婚事依然没有确定下来。
他很清楚,自己并不爱悦子,一点都不爱,即便悦子因为工作需要,长年海内外的奔走,他对她竟然连一点想念都不曾有过,他们之间比朋友还要生疏。
聪慧如悦子,也知道他们之间没有爱情,早已从努力争取,渐渐死心放弃。
若真正说他想念谁,好像有一个矮小的身影,每逢一段时间,就会冷不防的窜入他的梦中,或是他的思绪里,搅乱他的棋法与美梦。
偶尔打电话回天丰棋院,他和士杰总是心照不宣的不提及那个人的存在,简短的寒喧後,就这样挂上电话,好像距离远了,连感情也淡了。
张错正准备把车子停进车库,骤然发现门前站著一个人,他吃惊,却没把惊讶的情绪泄漏太多,就这么隔著车窗和来人对望著。
倒是那人机伶,退开脚步,让他把车子停妥,才开了口。
「你还是那么惜字如金,连句欢迎都不说。」西装笔挺的邵恩新提著公事包,一脸不屑,「又穿成这样,你去哪了?让我在这里站了好久,还怀疑士杰给我错误的地址。」
「进来吧!」张错说。
这是两人自从那次大吵後,首次面对面的开口说话,没有烟硝味的成分。
客厅里,两个高大的身躯各据一方。「没有茶,只有啤酒。」
「随便。」张错轻手一甩,邵恩新一手接住凌空落下的啤酒,拉开拉环,仰头猛灌,不忘抱怨几句,「渴死了,他妈的。」
「怎么突然来日本?」
「来出差,顺道溜过来看你,你也真是无情得彻底,六、七年了,也不曾回台湾一次,什么升段、胜利的事情,都是从士杰口中听到,可是有一件事,我觉得我非要来叫你回去一趟不可。」
「什么事?」
邵恩新搁下啤酒罐,在公事包里抽出一张红色的喜帖,笔直的推到张错面前。
「我要结婚了,你会回来吧?虽然我可以弄个网站要求礼金线上刷卡,但是我觉得那太无情冷血了,我不想我的婚礼搞成那样。」
张错瞪著那张喜帖,犹豫著该不该打开。新娘的名字会是那个熟悉的名字吗?他不敢证实。
「干么不收下打开看看?」邵恩新催促著。
「不用看了,回去是不大可能,礼金我可以先给你。」他平静的说。
即便认识许多年了,邵恩新还是不大喜欢他那平静从容的死人脸,「阿错,你可不可以不要一见面就给我这种难堪?看一眼我的新娘那么不屑吗?亏我还大老远从台湾送这张喜帖还有结婚照来。」
「别误会,大家都认识,哪有啥不屑,只是我怕抽不出时间回去。」
「谁跟你认识,我老婆你哪只眼睛看过她?」
「不就是拾翠嘛,大家都曾经一块儿下围棋的,怎会不认识。」张错勉强扯出见面後第一个笑容说道。
邵恩新轻蔑的从鼻子哼出气,「拾翠那丫头跟你一样无情,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了,这么多年来,也不曾见她回来看冯奶奶一面,就连冯奶奶在睡梦中死去,她都没出现,最後还是士杰把冯奶奶的骨灰托人送给冯奶奶日本的妹妹保管。」
「冯奶奶走了?士杰怎么没提?」张错错愕的看著他。
「提了又怎样?你这冷血无情的人,我都亲自来邀你参加我的婚礼了,你也没给我太多的欢迎。」他口中尽是埋怨。
「拾翠人呢?为什么走了?」
「我怎么知道?你们要走不走的会跟我这外人说一声吗?」邵恩新回了一句。当年阿错走,也没当面跟他说一句,何况是拾翠。
「我真的不知道这些事,士杰什么都没有提。」张错不敢想像冯拾翠为什么离开。她能去哪里?
「算了,当我大嘴巴讲了,婚礼你爱来不来,随便你,我走了。」他一口仰尽啤酒,自讨没趣的站起身,准备离去。
「恩新,你什么时候回台湾,一起吃个饭吧?」
「不了,接下来的行程很紧凑,而且还要跟日本代表洽谈许多事,我走了。」他婉拒了聚餐的邀约,头也不回的走了。
张错坐在沙发上,缓缓的碰触那张喜帖,打开後,一张精美的婚纱照就这么掉落下来,他拾起一看,里头幸福洋溢的新娘,的确不是拾翠,不是她!
她究竟会去哪里呢?回美国吗?可那已经没有她爸爸妈妈的等待,她怎么可能会选择那里?
深夜,他梦见第一次见面时的小拾翠,那样的羞怯惶恐,推著士杰的轮椅十分卖力又紧张,在餐桌上几乎把脸埋进碗里……
「拾翠——」他从叫喊中醒来,发现只是一场梦。
他想念起过去,等不及天亮,他匆匆收拾行囊,搭上第一班飞往台湾的飞机。
这些年,他在围棋界的努力已经足够了,那些名利的争夺原不是他喜欢围棋的来由,比起未来的十段赛,他反而挂心那个家乡的女孩。
他决定回台湾去。
屋子里,两名女子端坐在棋桌前,一位穿著黑色和服,睥睨的神情带点审视的味道,直盯著面前那盘棋,手还不住的摇著扇,似乎是想要藉此干扰对手。
另一位,一身雪白和服,裙摆上描绘著栩栩如生的樱花,腰上系著精致的红丝裹金的带子,头上的发髻梳整得完美,一根银簪子点缀乌黑,满是光华。
美,那白衣女子美得宛若天仙,瓜子脸白净无瑕,黛眉舒缓,双眼皮上描绘著银色的眼影,在一眨一眨之际,闪烁著一股光芒。高挺的鼻梁下,有著一张朱艳的美唇,抿著一抹淡笑,不经意的露出一排贝齿,煞是风情。
若不明说,任谁也不会料想到这个绝美的女子,竟然是当年在张家怯生羞怜的冯拾翠,那容貌实在差太多了!
瞧她,扶拉著和服的衣袖露出皓腕,纤纤玉指夹取一只棋子,姿态优雅的往棋盘上搁去,随即交错的安放在腿上,十足十的闺秀举止。
屋内因为这盘棋表面上虽是宁静和谐的气氛,在皮里阳秋间,却又透著浅著的杀气,一来一往的厮杀著对手的棋子。
霎时一股叫嚷惊扰了宁静,黑衣和服者蹙起了眉,手上的扇子摇得更不耐烦,白衣和服者,则是依然沉著入定,专注在棋盘上的提吃与围地。
「丽子、丽子——」秀子的声音从大门前就不断传来。
她拉起裙摆,飞快的奔向主屋,手中扬著来自台湾的信件。
打从丽子在日本住下的那一天开始,基於年纪相仿,身为女仆的她与丽子便成了莫逆之交。
虽然丽子是北川夫人姊姊的孙女,但是严厉的北川夫人可不会让丽子在这儿当个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一样得跟著其他女仆分担家务,正因为如此,她就成了丽子的知交好友。
而丽子生命中最快乐的事情,就是接到来自台湾的信,她的快乐常常感染了身旁的她,是以她每日总是殷勤的查看屋外信箱的邮件。
「丽子,是台湾来信了。」秀子用著日文喳呼著。
兴奋的推开门,却发现北川夫人与丽子正双双跪坐在棋桌前,聚精会神的厮杀著,她赶紧捂住嘴巴,心中直叹:糟了!
果不其然,北川阳子眼眸闪过一道凌厉的目光,手中掐夹的围棋子儿就这么朝嚷嚷的她扔了过去,气呼呼的直扇扇子。
「对不起,夫人。」秀子不敢伸手挡去,只有低头认错。
「行了,都别下了,这丫头吵死人了,扰了我下棋的兴致。」北川阳子对著北川丽子说。
後者浅浅一笑,知道这盘棋继续下去,姨婆只会损失惨重、溃不成军。既然她喊停了,身为晚辈也不好穷追猛打。
「是。」她恭敬的鞠躬致意,这才将盘起的腿伸展,离开棋桌。
一站定,她拢拢衣摆,面目娴静得像来自画中的美女。
整整十年了,她在日本的生活已经十年,这十年来她过得辛苦又紧凑,连停下喘息的时间都没有,每天都在家务的工作中与围棋的厮杀下接受指责、训斥,然後还要忍耐身上一刀一刀的刨割,才成就了今日容貌完美的她。
曾经她为了牙齿矫正,一口的牙几乎酸软得无法咀嚼进食,一度她以为自己会饿死在日本,没想到十个年头还是就这么撑了过来,如今想想,美丽的确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奶奶说的没错,姨婆的确能将她训练成一位迷人的女性,并且指导她成为棋艺出色的女棋士,从没没无名到今天成为八段的棋士,她的辛苦真的没有白费。
「丽子,是台湾来的信。」秀子压低音量开心的说。
欣喜的北川丽子还来不及接过,北川阳子睨了秀子一眼,霸道的把信抽起,迳自拆阅。
半晌,她口气低沉的说:「是时候了,这是台湾围棋名人赛的邀请函,你去收拾行囊吧!」随即将信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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