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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春衫-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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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凤凰大惊之下,心神一疏,掌法微微一慢,拿捏不稳,那颗丹丸自掌间落下。
梅客山把握良机,双手连扬,一连下了十余招杀手。
红凤凰心中一惊,娇容大变,忙凝神接了数招,但也显得十分匆忙和狼狈。
只是她实未想到这江湖闻名的“飞来一剑”梅客山会忽然向自己出手,而且招招致命!
她脑中飞快思索,手上也并未敢有丝毫松懈,只因她知道她若有半点疏忽,便会被这盛怒之下的梅客山击成重伤。
梅客山冷冷一哼,红凤凰心神稍驻,面上已有怒容,纤掌一扣,也用杀手反击过来。
孟玉箫尚在惊愕之中,二人已拆得数招。
便是在这二人拆招之间,孟玉箫心中思潮起伏,他实未料到在突然的变故,再也忍耐不住了,胸膛一挺,大声叫道:“住手。”
梅客山微微一怔,双眉一轩,停下手道:“何事?”
红凤凰娇躯一顿,挥出的手掌,亦自缓缓收回。
孟玉箫向前一步,道:“莫非前辈与凤姑娘有什么深仇大恨?”
梅客山面沉如水,冷冷道:“没有!”
孟玉箫道:“前辈既然与凤姑娘无仇无怨,为何出手如此之狠?”
红凤凰轻拂云鬓,亦自娇笑道:“是呀,老前辈莫非是老糊涂了……”
“我虽老夫已是年纪已老,但眼睛却并没有瞎,杀妻的仇人,还算认得出……”
她话声未落,却见梅客山脸色一沉,截住她的话端,厉声道:“怜星,想不到十余年后,你依旧容颜未老,即便你得到了青春永驻的秘术,老夫也能一眼认出你来,你纵使是化为灰烬,老夫也认得你出!”
他愈说愈急,面上已有愤懑之色。
红凤凰满脸疑色,甚是不解,道:“你在说什么,我怎的一句也没听明白……”
孟玉箫陡然大吃一惊,见二人势同水火,全身有若电击,怔在一边不知所措,活像是受着什么很大的打击似的。
梅客山气勃勃的道:“你这妖妇,万死不得赎其罪,你不要在此装疯卖傻,当年你丧尽天良天良、灭绝人性!我的夫人聂二娘,便是被你害得活活疯癫而死!”
红凤凰心念数转,心中立时明白了大半,心知这梅客山口中那位夫人聂二娘石定是被月宫主怜星所害,而他对自己突下狠手,是因为将自己误认作他杀妻的仇人——怜星宫主。
孟玉箫有若不闻不问,脸上现出一种茫然的表情,但他略一沉思,眉头渐展,似也立时猜到了一大半。
梅客山却仍是面色大悲,心中似想起那一段凄惨往事。
他全身一颤,皱纹密布的脸上抽搐了一下——
此刻他像是痴了,他的爱妻聂二娘那张温柔的俏脸在他脑海中印得多么深刻啊!
但是,她死了,死得异常凄惨,这是谁的罪过?
这一切都与一个恶毒的女人有关,这个女人便是怜星,而眼前这个女人与她有着一张一模一样的面孔。
今日再见到他昔日的“仇人”,又怎不令他激怒、发狂!
当他稍微醒觉,两道目光凝注在红凤凰的娇靥上。
他立刻想到为什么眼前这个女人似乎对过去的事一无所知?
她若是装出来的,绝不可能如此平静!
聪明的他立刻想到这是一个误会。
红凤凰始终一脸诧异地看着他,但生性冷傲的她对着老人的无礼也是生出了一丝怒意,她这时轻轻哼了一声,哪知梅客山也冷哼了一声——
梅客山暗道:“二娘之死,就算是由我梅客山练武如痴而起,但一个人热爱自己喜欢的事物,又有何错?二娘是被怜星用毒药所害,又岂能责怪于我?她不是怜星妖女,这虽是误会,但是我何必要和她解释,哼,这女子与那怜星妖女生得如此相似,即便不是她所为,她二人也一定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我此刻将她擒住,再逼她说出怜星妖妇的下落,为二娘报仇雪恨——”
原来这“飞来一剑”梅客山与星月宫怜星宫主还有一段切肤断骨的杀妻之仇,当年梅客山醉心武学,修习江湖传言中的半卷武林秘书《洗髓经》而走火入魔,邪火烧身,夜夜头痛欲裂,生不如死。
他的妻子聂二娘不忍心见他饱受病痛折磨,又听闻星月宫中藏有武林奇书《星月诀》可克制邪火,她便潜入星月宫,偷走了《星月诀》,哪知半道之中事情败露,为怜星宫主所知。
聂二娘苦苦哀求怜星,希望她能为梅客山散去邪火,当时她以头叩地,血流不止,殷红的鲜血染红了星月宫前的十级石阶。
她一片真心终于打动怜星宫主,怜星答应替梅客山散去邪火,但聂二娘必须吃下星月宫断情绝恨的毒药——无情丹,并且长留星月宫,常伴星月,永远也不得迈出星月宫一步。
聂二娘为救情郎,吃下无情丹,怜星遵守诺言替梅客山散去邪火,但聂二娘虽吃下无情丹,但仍是对梅客山念念不忘,难以绝情,最终无情丹药力发作,她疯癫而死。
当年伤势渐愈的梅客山惊闻爱妻聂二娘因情疯癫而死,扬剑杀入星月宫,抢回她的尸首,怜星宫主见他已是悲愤至极,心有不忍,便放他而去。
此刻偏激的思想在他脑海中奔放着,他愈想愈气,似回忆起聂二娘吃下怜星的无情丹辗转癫狂痛苦而死的情形,不禁又重重哼了一声。
红凤凰见他并未有罢手之意,心头已是火起,正待发话,突然又见梅客山冷哼一声,厉吼道:“恶贼啊恶贼,快快说出怜星妖女的下落,如若不然,我梅客山说不得今日要替天行道!”说着举掌下劈——
“前辈且慢!”
孟玉箫大呼一声,奔向前去。
“你尽管攻来,我红凤凰一一接下便是!”
红凤凰却冷笑一声,缓缓睁开双目,瞪着梅客山。
梅客山正待劈下的一掌尚未劈下,便被孟玉箫一把抓住。
“前辈,依在下之见,这其中一定有很多误会……”
梅客山冷哼一声,道:“什么误会?”
孟玉箫胸膛一挺。朗声道:“晚辈可以向前辈保证,她并非前辈口中的怜星宫主……”
梅客山冷冷道:“纵然不是,也必与那怜星妖女有着非凡的关系!”
他沉思片刻,忽又目光一闪,道:“我听闻怜星妖女曾与陆天尧私通,诞下一名女婴,想必定是她无疑了……”
他话声未落,红凤凰已是暴怒,轻叱道:“胡说!”
梅客山道:“你若非怜星妖女的骨血,为何会与她长得一模一样?”
红凤凰道:“我自幼便在神医谷中长大,我随母姓,名叫凤凰,又岂会如你口中所说是怜星宫主的女儿?”
梅客山道:“那你生母是谁?”
“凤倩倩!”红凤凰道。
梅客山心中一动,微微一怔,道:“‘冷面娇花’凤倩倩?!”
红凤凰凛然道:“不错!”
孟玉箫亦自接口道:“她确实是凤前辈的女儿,我还见过她哩,她二人长得也十分相似!”
梅客山两道目光盯着红凤凰又自看了半晌,过了良久,方才缓缓道:“或许……或许……是老夫弄错了……”
孟玉箫忽然拍手大笑道:“是了,是了!这世间长得相似的人儿实在是太多了,也难怪前辈会弄错,如今误会已经消除,来,我们喝酒去吧!”
他说完,转身拉起丁鼎,径直走到那火堆旁,抓起那一壶梅子香酒。
拂袖之间,便已注满一杯温酒。
酒入杯中,热气如烟,袅袅而升。
梅客山眉头渐展,抬起的手掌,缓缓放下,抓起酒杯,一饮而尽。
红凤凰轻声一叹,螓首低垂,一掸衣裳,落下几瓣梅花。
小屋外,夜色渐沉,梅落雪飘。
风雪如酒,醉倒众生,却消不了那旷世绵长的忧愁。
第四十三章 绝处逢生
日观峰下,黄河蜿蜒奔去,河水滔滔。
两岸夹生杂树,村落错落分布,却是人间少见的清幽之所。
黄河下游,水灾泛滥,独有一个名叫“太平”小渔村,河道宽阔,鲜见水患。
山峰北坡,怪石嶙峋,树木参天,石尖树茂,山间常有长蛇猛兽出没,极少人迹。
山坡下,经过一片荆丛乱石,直达一条小河边,沿波虽然怪石参差,荆刺遍地,但是河边却是凄凄芳草,虽然是寒冬,但却不见枯黄,可见野生草的强悍抵抗力。
世间之人,有些好似温室之花,不堪一击,有些却如野生荒草,饱经风雨,却依旧顽强生长。
小河边上,躺着一个颀长的身躯。
他满身衣衫刮得破碎不堪,身上也全是伤痕,是从那些荆棘尖石中滚下来的缘故。
他,一动也不动,怕是——
不,他没有死。
他,竟是跌落泰山日观峰下的唐钰!
他有超人的生命力,就像河边的野草,他的精神意志常支持着他做到常人无法做到的事——
他没死,他还不会死!
他还有很多未了的心愿,怎会轻易死去?
不过,他虽还有一丝气息,但是那是何等微弱,失血过多,加上严重的内伤,他虽没有断气,但是已渐渐步向死亡了。
不论怎样,若是没有及时的救治,他终将渐渐地死去,渐渐地枯萎。
此刻,已是深夜。
他转过身来,月光照在他脸上,明亮的眸子闪出智慧的光芒,挺直的鼻梁代表着正直而坚毅,那无比俊秀的面庞在淡淡月光下更加显得秀逸不群。
他缓缓坐起身子,仰首望着凄凉的月色,他想到这些日子来自己的经历,真是不免有两世为人之感,他轻轻长叹了一声,那叹声中除了茫然,还有一丝感激上苍的情意——毕竟他此刻还活着!
此刻,他的神智清晰得异乎寻常——也许是由于肉体完全麻木的缘故吧。
他不想义弟孟玉箫、丁鼎,也不想妹妹唐婉,更不想其他,他脑海中全是刚才那场惨烈的拼斗,他被唐奇抱着滚落山崖。
呼呼的风声,在他耳旁呼啸,他感觉自己已迫不及待的要去见一个人——死神!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究竟要有多大的仇恨,才会不惜以命相搏?
但他此刻却也恨不起来,因为他想到了自己的堂弟——唐奇。
于是他又陷入那一段充满无奈的往事之中。
那唐奇本与他是堂兄弟,二人同拜入蜀山李春风门下习武,唐钰天赋极高,为人忠义,深得李春风的喜爱,李春风欲将毕生绝学——《春风流水剑法》悉数传给唐钰,。
唐奇资质平平,备受冷落,他因此心生妒火,他心生暗鬼,便暗中下毒,欲将唐钰置于死地。
于是他勾结崆峒神剑林麒,二人阴谋暗中抢夺剑谱,唐奇认为只要唐钰一死,李春风便会将剑法传授给自己,但林麒却意图杀害李春风,为自己一统江湖而扫除障碍。
后来,东窗事发,林麒设计毒杀李春风,却对于唐奇撒手不顾。
恩师惨死,唐钰一怒之下,以乱剑击伤唐奇,但念及同门之谊,又有血缘之亲,唐钰犹不忍心将他杀死,便剑下留情,哪知唐奇却鬼迷心窍,不愿罢手。
当日,天地昏沉,狂风呼啸。
落日峰头,唐钰持剑立于风中,唐奇已负伤倒在地上,二人俱是怒目而视。
唐奇重伤之下见唐钰持剑而立,不忍杀自己,忽然狞笑一声,掌中长剑一紧,挥剑刺向唐钰。
剑气如风,来势甚急!
唐钰惊骇之下,长剑一挥!
只闻一声惨嚎!
唐奇面上已是血肉模糊,口鼻之间,满是鲜血!
他惨嚎如表,滚了数丈,落入荒草之中,唐钰飞身寻去,却不见了踪迹!
此时令唐钰甚是愧疚,他虽并无过失,但他却极重情义,是以即便堂弟唐奇对他恨入骨髓,他心中对他却仍是毫无恨意。
此刻他的目光又自四下搜寻唐奇的去向,可是周围芳草萋萋,河水清冽,哪里见得到唐奇的身影。
那天唐奇与唐钰互抱滚下悬崖,唐钰自量必死,已是心灰意冷,他心中想到如果能以死消去兄弟间的仇恨,也无憾矣!
于是他悄悄地松开了双手,他的身体便如石子一般朝山崖落去!
他的心虽有些不甘,但还是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
当你无力反抗的时候,接受有时候也会令人感到愉悦,即便那只是短暂的一瞬,但只要你感觉到了快乐,又何必太在意时间的长短呢?
哪知唐奇却并不愿就此罢休,他欲在半空之中出手将唐钰杀死,他一生妒恨唐钰,在他心中,若能令唐钰早他而死,哪怕一刻,他也觉得快乐。
于是他猛击一掌,唐钰心头一凛,与他对了一掌,二掌在空中相击,这原是致命的一击,非同小可,唐钰只感到气血翻腾,胸腔之中更是疼痛欲裂。
二人身体一分开,唐钰觉得身体下堕之势更疾,向下一看,白茫茫的一片,不知到底有多深,他不顾疼痛,双手向崖壁乱抓,想攀抓到任何可借力的东西,甚至一根小草也好。
在这生死关头,他不假思索的借力向上一窜,略稳下落身子,但终究还是落去!
忽然激起一片水花,他的身体竟然停住了,再低头一看,顿时心中充满了侥幸与感激之情。
原来,刚才他只注意崖壁上面有没有任何可借力的东西,根本没有注意到脚下情况,此时低头一看,只见一棵碗口粗细的树木,从石中横生出来,他在绝望中忽逢一线生机,精神大振,借着上蹿下力,稳住下坠之势,轻飘飘地落在树枝上。
即便如此,他体力毕竟不支,停了一阵又自往下落去。
他虽然不断下坠,但树枝缓冲了他下坠的速度,他跌落在河水中,又被一个浪花击晕,打到河岸。
此刻,他已醒来,他的思想恢复了敏捷,也许比平时还要敏捷一些,方才那惊险的一幕又自一一浮过心田。
他的心头一震,又自微微一笑,世间奇妙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只有经历过风浪的人,最终才能正真看淡看清人世间那些起落浮沉。
笑看风云,傲对风雪。
生命是如此美好!又何必想着去死呢?
世上还有那么多你想见却还没能见到的人,世上还有那么多你想吃却还没有吃到的美食,你又何必想着去死呢?
烈酒,美人,宝剑,快马,挚友……每一样都足以令你动心,你大可不必去死!
不知过了多久,他默默自语:“若是早一些想到这些,此刻局面也许要不同了——啊,人生当真是妙极——”
流水依旧,月却渐已偏西。
山坡上,风声渐渐停了,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他闭目听了半晌,忽又睁开双目。
他明白自己是暂时得救了,心情一松,只觉得胸中气血上涌,喉头发甜,再也忍耐不住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他心中明白先前自己与唐奇相击,震动内脏,刚才死里逃生,不但不及运功制止伤势恶化,反而妄用真力,无异火上浇油,伤势定然加重,当他下坠悬崖时,原不存生念,但此刻既已得救,求生之念油然而生。
他赶紧闭起双目,摒除杂思,一心一意运起内功来,但是一口真气却郁集胸中,始终提不上来,他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灰心的叹了口气,右手的疼痛,也愈来愈增加。
雾气愈来愈浓,他感到夜色也渐渐深了。
寒风乍起,呼呼吹刮起来,时而如虎啸龙吟,时而如郁妇夜泣。
唐钰坐在河岸,望着随风起伏摇摆的树枝,他的心情也像树枝一般起伏不定……
儿时的情景清清楚楚地浮在眼前,那小桥下的流水,那路旁的小茅屋,屋旁四周柔软的小草,又自在他的脑海之中浮现……
那儿正是他每天下午躺着休息,仰视飘浮白云的好地方,炊烟渐渐升起来,盘旋着,盘旋着,微风吹散了袅袅轻烟,小茅屋门开了,慢慢地现出了一张娇美的小脸,像苹果一样红的双颊,像小星一样亮的眼睛,一跳一跑地向他奔来,脑后的小辫子一晃一晃,脸上挂满了稚气的笑容……
他的思绪越飘越远,儿时的美好回忆似已令他沉醉,他的眼皮有沉重了……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响声,截住他的思绪。
唐钰猛地惊醒,一支竹杖正不停的敲打着他的脑袋。
他惊怒之下,展目一看,却见一名黄衫女子,正手持一根竹杖,摸索前行。
那女子衣着朴素,相貌却清秀无比,有如一朵盛开的红莲。
“哎呀,你是谁?”
唐钰问道。
“哎呀!这里怎会还有一个人……”
那女子亦是微微一惊,失声道:“你是谁?”
唐钰两道光盯着眼前这女子看了片刻,她有着一双美丽黑色的大眼睛,但那眼睛却黯淡无光。
唐钰的目光又自一瞥她手中那根光滑的竹杖,暗自一惊。
啊!她竟是一个盲女。
“在下唐钰,落难至此,恳请姑娘收留!”唐钰道。
他又忍不住多看了这女子几眼。
此刻他又饥又渴,身体上的疼痛,他倒能忍受,只是这**滋味,实在是令人难受。
“你叫唐钰?”
那盲女微微一愕,柔声道:“好啊,我叫阿莲,就住在这太平村里,你跟我来!”
唐钰听了此话,他赶紧一跃而起,似已忘却了身体上的疼痛。
盲女阿莲领着唐钰缓缓走去。
“哒哒哒……”
月华如水,星光灿烂。
竹杖击石之声又自响起,在那漫天浓雾之中回荡,就像一首欢快的歌谣,荡漾在多情人的心间,倾诉着生命的美好……
第四十四章 春风流水
天色已是大明,火轮般的太阳已爬上了山巅。
山腰四周围的浓雾慢慢被蒸散,金色刺目的阳光,穿过云雾,淡淡地洒布在唐钰俊秀面孔上。
此刻他正凝望着远山而出神,只见他脸色时而凝重沉毅,时而激动痛苦,时而凄凉缠绵,时而幽然神往。
他想起了自己这并不算太长,却曲折多难的一生。
十二年前,他师父临终之前,交给他一枚玉瓶,他再三叮嘱他去寻找一支人形首乌,那首乌已成人形,眼耳口鼻手足俱齐,听说还分雌雄两支,师父让他将首乌磨成粉末,装入玉瓶之中,前去救一位名叫的武林前辈。
他心知清风老人与他死去的父亲本是生死之交,于是便将妹妹唐婉送至神龙山庄托清风老人照料。
而他自己却提起了勇气,怀着希望,背负着长剑及小囊,逢山过山,逢水涉水,飘泊在名山大川及诡诈千端的江湖中,十多年过去了,师仇未报,虽于太行山中寻到一支首乌,但师父口中那位前辈也没能见着,但幸运地结识了一位肝胆照人的好兄弟——孟玉箫。
一个天真、豪放、倔强的孩子,虽然他比他只小了半岁,可是却孩子气得很!
后来,他又结识了一位好朋友——丁鼎,三人一见如故,彼此之间,已有了非凡的兄弟情谊。
几日前,他好不容易,在泰山大会上,看见了仇人,那名重武林的仇人——林麒,正要拼命报仇,可是却被师弟唐奇抱着一起滚下悬崖。
不知唐奇此刻身在何处,情况如何,或许向他一样幸运的活了下来,或许已经粉身碎骨。
此刻他的心中复杂的情感,俱被一种淡淡的忧伤替代。
他想到自己重伤坠落山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登时觉得热血上涌,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直想一掌击毙自己,以向先师谢罪。
可是当他抬头一看,云雾渐渐消溶,红日光儿万道,突然心中若有所悟,想道:“云雾虽浓,但是在太阳的光芒下总是会消散,我命途多难不也像满天乌云浓雾吗?可是我命运中的太阳是什么呢?
“啊,是了,那是要靠我自己奋斗,我自己努力,我自己挣扎的勇气,那就是我生命中的太阳啊!
“师父常说古来成大功立大业者,往往都是‘知其不可而为之’,我受这样一点挫折,那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天资敏悟绝伦,此时一经想通,再无疑义。
他生性沉毅,一经决定,就是刀山枪林在前,也绝不会半途而废。
此刻他心中心潮翻涌,而阿莲却握着竹杖靠在门前,柔和的阳光照在她的面上,照得她面色绯红,她清秀的的面上一片平静。
“唐大哥!”
忽然一个娇柔的声音,惊乱了唐钰的思绪。
唐钰转过头来,两道目光落在阿莲娇红的面上,问道:“怎么啦,阿莲姑娘?”
“趁着阿爹出门这会儿,我们快去给楚伯伯送饭吧?”
“哒哒哒……”
阿莲用竹杖探路,转身往屋内走去。
过了一阵,她左掌之中,提着一个食盒,又自走到门前。
唐钰心中大奇,暗道:“阿莲口中的阿爹,出去打渔,彻夜未归,她竟也不担忧,此刻又想着给那楚伯送饭,可她为何送饭竟也要瞒着她的父亲,莫非这二人有什么仇怨不成?”
他尚在思忖之间,忽又听阿莲道:“楚伯伯他老人家住在那边的竹林之中,我们快些走吧!”
“好!让我来提!”
唐钰也不再多想,答应了一声,一把接过阿莲掌中的食盒,道:“我们走吧!”
说完,又自抓起阿莲那只温柔滑腻的小手,走出小茅屋,沿着曲折的山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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