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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君-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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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转身之后,陆盼君悄悄抬头,那道融入夜色中的背影看起来好孤独、好落寞。
  她咬唇,一瞬间对自己感到懊恼极了。
  他是哥哥啊,一直以来待她恩深义重的哥哥,她怎么可以怕他?
  娘说,是哥哥由狗儿口下救回她,免于冻死在飘雪的街巷,将她抱回陆家,给了她一段不一样的人生,这些年来极尽娇宠,对她的要求不曾拒绝过,总是怕她哭、怕她受委屈地保护着她……
  他只是……喝醉酒,不小心做错了事,并不是故意要伤害她,她怎么可以因为这样,就抹煞掉他对她的诸多付出与关爱?
  她的命、她的人生、她的一切全都是他给的,要不是他,世上不会有陆盼君,这样的恩情,穷尽一生她都回报不完,今天不管他要她做什么,她都不该有第二句话,她这态度,一定让他很难受,她觉得自己好差劲……
  “哥哥!”一个冲动,她追出房外,大声朝他喊道。
  “嗯?”陆祈君停步,温声回应,眸底包容依旧。
  就算她那么伤他的心,他仍丝毫都没有怪她……
  她蓦地一阵鼻酸,哽着声道:“我……没事,哥哥不要担心。”
  小时候,他不让她跟,她追得急了、跌倒了,他回头来抱她,有时跌痛了,她会和他闹点小别扭,他嘴里虽骂她笨,但其实心里在责怪自己害她受伤,眉头皱得死紧,所以她总会说:“我没事了,哥哥不要担心。”
  这句话,是撒娇,是求和,也代表原谅,要他别自责。
  他会意地笑了,接下她释出的善意,眸光暖柔。“傻妹子!”他温声道:“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看着她进房,关好了门,他这才转身回自个儿寝房。
  行经回廊,轻细的对话声不经意传入耳畔。
  “你说这少爷和二小姐是不是怪暧昧的?”
  “他们打小感情好,形影不离惯了,要是好着好着,好到别处去,也不奇怪。”
  “这倒也是。都届适婚之龄也不成婚,成天和妹子厮混,这会儿陆武又不在了,说不准……”
  声音渐远,他已听不分明。
  这样的流言,一直以来都有,只要他与她一日未婚配,流言便断不了。
  后来盼儿与陆武成了双,才逐渐不再有人拿他们说长道短。
  是因为这个吗?
  一心只想为陆武守节,那些流言困扰了她吗?这便是她近来反常的原因?
  谣言对一名女子的贞洁伤害有多大,他是见识过的,千人所指、无病而死不正是如此吗?否则这些年他又何必苦苦压抑,与她疏远,避免闲言冷语伤及盼儿闺誉。
  已届适婚之龄,他未婚,她未嫁,同处一个屋檐下,是招人非议了。
  他敛眉,陷入沈思。
  连日来昏昏欲睡,食欲不振,陆盼君心知有异,悄悄找了大夫诊脉,得到的结果教她顿时方寸大乱——
  她有喜了!
  怎会?就那么一夜,竟然就……
  才刚决定要忘记那夜脱轨的意外,瞒住一辈子,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当回原本的好兄妹,可这么一来……
  她能说吗?哥哥那模样,压根儿就记不得那晚醉后之事了,可若不说,这事又岂瞒得住?
  打胎的念头才刚浮现脑海,便立即被抹去。
  这是陆家的孩子,怎么可以不要!
  数代以来,陆家一直都是一脉单传,后来听爹谈起,说是祖父当年请人算过命,陆家富贵绵延数百年,可也因此折了福寿,人丁单薄,注定一脉单传至富贵终了。
  腹中胎儿若是男孩,也许就是哥哥唯一的孩子了,一向人丁单薄的陆家,要个孩子都那么不容易,她岂能轻易舍去?
  她抚抚肚腹。无论孩子怎么来的,她只知道,这是陆家的骨血,她得留。
  流言甚嚣尘上,从暧昧到议论他俩之间有着不清不白的奸情,甚至传出盼儿夜里衣衫不整由他房里出来,连两人已珠胎暗结的说法都出来了……
  陆祈君多多少少听了些。陆武百日未过,这岂不教盼儿难堪?
  思虑再思虑,最终仍是唤来管事。
  “前些日子,媒婆要替哪家闺女作媒?”
  “啊?”少爷改变心意了?
  回过神来,管事连忙抱来书斋角落堆放的几卷画像。“都在这儿了。”
  他摊开头一幅卷轴,细细打量。这不成,眉宇精光外露,嫁进来八成斤斤计较,无法善待盼儿。换第二卷。
  管事瞧他挑得认真,八成不是开玩笑,不解地问:“少爷……不是说再缓缓?”
  “府里近来发生太多事情,办桩喜事冲冲喜未尝不可。”
  未尝不可?说得真顺便。
  这幅也不好,国舅之女,太骄纵,无法与盼儿好好相处。
  再下一幅,武林世家,太强势,与盼儿合不来。
  一幅幅地挑,一幅幅地摇头,最后摊开这一幅。
  “梧桐巷洪家的女儿,书香世家,自小饱读四书,遵三从、守四德。”管事见他打量得久了,赶紧附加说明。
  “这倒可以。”秀秀气气,温温婉婉的女子,无须太高贵的出身,乖巧良善即可,纵使盼儿一生待在陆家,那女子也会恪尽人媳之责,孝顺公婆、善待小姑,嫁了进来,不会教盼儿受委屈。
  他收拢卷轴,递出。“就她吧,这事儿你负责办妥。”
  “是。”管事恭恭敬敬退下。
  他这才沉沉一叹,抵靠桌缘,脸庞深埋掌心,不教任何人瞧见,那深沈苍凉的疲惫。
  就这样了吧!成了家,阻绝一切流言蜚语,盼儿无需为难、千方百计地避他,他也全心对待那与他拜堂的女子,还了盼儿清白与宁静日子,确保她一生安安稳稳,这样……很好。
  他努力说服自己。
  将来,或许还是会有另一个人,教她接纳、教她爱恋,他会替她开心有了好归宿,若不,就一生待在陆家,他护她一世安稳。
  门外细细声响引来他的注意,他迅速抬眸,不及闪避的身影僵立在门边。
  “盼儿?”她几时来的?那神情不太对,他立即领悟——
  “你在偷听?”
  “对、对、对不起……”她连忙致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来找你,不小心……”不小心听了几句,心里头乱了,无法出声,又无法走开。
  “别慌,这没什么好不能听的。”
  “哥哥……要成亲?”
  “是啊,你不是一直很希望哥哥赶紧成家,让爹娘抱孙吗?你就快要有嫂子了。”他微笑告诉她,用笑,将苦涩掩抑。
  “可、可……”未曾预期会如此,哥哥要成亲,有了自己的妻……
  这样一来,她要怎么说?
  “怎么啦?盼儿?”直觉当她的恍惚是身子不适,伸手便要往她额际探去——
  她微慌,连连退开数步,见他僵在半空中的手,才意会到自己做了什么。
  “我……不是……对不起……”偷瞧一眼,哥哥收回手,表情没有不悦,只是唇畔那抹笑看起来不太像是笑,涩涩的。
  “你找我什么事?”
  “我……不,没事。”她连忙否认。“晚了,我先回房。”
  “盼——”唤不住她,陆祈君倚在门边沈思。
  盼儿真的很怪,她究竟——有何心事?
  这道疑问,在数日后一家人用早膳之时,得到解答。
  父子俩在早膳时商议提亲之事,原本他与芽儿并不很赞成儿子的做法,他心头明明还放不下盼儿,这一娶,会不会同时误了两个人?
  但儿子的态度相当坚决,他要放下绝望的情感试着重新开始,当爹娘的又从何反对?
  婚事决定得太突然,可转念一想,祈儿是个有担当的孩子,娶了人家便会善待,要真能如此,也未尝不可。
  这些年祈儿心里头有多苦,他们是知晓的,原是以为,他要这样为盼儿蹉跎一生了,如今若能跳脱,愿意去看其他人,倒也是个出路。
  “盼儿,你怎么了?”谈到一段落,陆君遥转头瞧了眼自始至终不发一语的女儿。每谈起祈儿的婚事,她总是格外沈默。
  哥哥要娶妻,她应该要比当事人还开心,抢着替他筹备喜房怎么布置、婚礼如何发落……为何她不见笑容?
  要说那是心慌、占有、不舍得他去娶别人,又不尽然,而是……有那么几许茫然。
  若不是心底对祈儿有情,又会是什么?
  陆祈君审视她片刻,开口。“盼儿,我成亲,是让家里多个人疼你,不会影响你在家中的地位,她若容不得你,我亦不能容她。”
  他想起,岁儿初生时,她有一阵子也是这么沈默。
  他这是在承诺,陆家必有她容身之处。
  “我懂的,哥哥。”无法解释,她低头猛扒饭。
  也许是吃得太猛,她放下碗筷,捂着嘴,强压下不适。
  “噎着了吗?”伸手要替她拍背,想起她这阵子的排拒,又缩回手,转而舀了半碗汤推向她。“要不要喝点热汤?”
  “我——恶!”汤里头的人篸味,教她反胃欲呕。陆祈君瞧情况不对劲,起身要去找大夫,被母亲拉住。
  “娘?”
  孟心芽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女儿,神情凝肃而沉重。陆盼君被瞧得心慌,垂着头没胆迎视。
  “盼儿,你老实告诉娘,是不是我想的那样?”
  哪样?陆祈君来回审视,母亲表情太严肃,话一说出口,盼儿立刻刷白了一张脸。
  她面无血色,微微发颤的模样,他瞧着心头不舍,出面替她解围。“先吃饭好不好?有什么事吃饱再说——”
  “盼儿,告诉娘。”怀过两个孩子,她太清楚那症状,这已经不是盼儿头一回如此了。
  “我……”头一点,声一哽,豆大的泪珠跌出眼眶。
  “娘,你有话好好说,吓着盼儿了。”陆祈君握住桌下她微颤的手,无言传递着:别怕,天大的事哥哥扛。
  “都有了身孕,怎不早说?”这么大的事,岂能瞒!
  此话一出,陆君遥错愕,陆祈君更是僵硬得无法有任何动作。
  孟心芽上前,心疼地揽抱住她。“傻孩子。”她一个人闷在心里,一定很苦,难怪这些日子心事重重。
  “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他!”盼儿连想都不想,急道:“娘,我要留下孩子。”
  孟心芽鼻酸,将女儿抱得更紧,好替她心痛。“陆武都不在了,你一个云英未嫁的大姑娘,生下孩子,这一生真要毁了,你知道吗?”
  难不成娘以为……
  不是的,她和武哥谨守礼教,一直都是清清白白的,可现下这景况,怎么说?想说也说不清了。
  哥哥压根儿不记得那一夜,她这一生又只有过武哥一个男人,还要别人怎么想?
  她逼回泪,不作解释,坚定重复。“娘,我要生。”
  无论代价多大,她要生。
  她在陆家长大,她爱这个家,无论要她为陆家做什么,她都愿意,爹娘养育的恩、哥哥护卫的情,她穷尽一生都还不了……
  第六章
  陆君遥想了一晚,枕边的妻子也翻来覆去,一夜无眠。
  他们的心思都是一样的,他懂妻子,不用说也明白,他们必然都做了同样的打算,只是谁都没有说出口罢了。
  天一亮,他立刻把一双儿女唤进房里来。
  “祈儿,爹现在说的,你听清楚,一个字都别漏了。”他慎重其事开了口。
  “爹请说。”
  “你,娶了盼儿,给她一个名分,让她好好生下孩子,照顾他们母子一辈子。”
  “好。”陆祈君眼也没眨,沈声应诺。“我明日便上洪家赔罪退婚。”
  一旁的盼儿听傻了,急喊:“爹,这不可以——”
  “盼儿,这由不得你。”一直以来,从不对女儿命令什么,这是头一回,陆君遥强势作主。“在家从父,盼儿,你若还认自己是陆家的女儿,你的婚事,爹说了算。”
  她哑口无言。
  “可……哥哥不爱我,我也不爱哥哥,没有感情的婚姻会误了哥哥一生的。”
  她不爱他……
  纵使明白,亲耳听着总是椎心刺骨。
  陆祈君麻木地扯唇一笑。“我无所谓。”
  “可我不要!”她一急,喊了出来,没留意那瞬间,陆祈君眸光一黯。“爹,我不要嫁。”
  陆君遥张口欲言,始终沈默着的妻子突然开了口。“君遥,你和祈儿先出去,我来与她谈。”
  与妻子眸光流转相视,他点头。
  父子俩走出房门,陆君遥轻问:“祈儿,你会怪爹吗?”
  硬要他扛下这责任,着实于心有愧,为保护女儿,他已顾不得儿子的心情。
  “不。纵使爹不说,我也会这么做。”
  陆君遥沈叹,拍了拍儿子的肩。“难为你了,祈儿。”
  他懂儿子此刻心有多痛。
  爱了一辈子的女人,腹中怀着别人的骨肉,还得强抑苦楚娶她,眼睁睁看着她的人在身边,却想着另一个人,全心为着另一个人,明明祈儿已有心放下,却残忍地要他走不掉又爱不得。
  可他还能怎么做?身为一名父亲,两边都是他的孩子,眼前,他只能选择先保护盼儿。
  未婚产子,她还怎么做人?孩子将来又如何立足,她与孩子都需要一个名分,安安稳稳不被侵扰。而祈儿,他与盼儿还有长长的一生要过,成了夫妻,还能慢慢培养夫妻情分,盼儿的心不是铁打的,总能感受祈儿用情之深,或许有一天,她能淡忘陆武,接受祈儿。
  除此之外,他没别的法子了!
  而房内,盼儿急忙抓住母亲的手求助。“娘,你劝劝爹,别逼哥哥娶我,那对他并不公平——”
  “盼儿。”孟心芽轻轻打断。“你知道你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吗?独自一人扛下所有,你会很苦的。”
  这滋味她再清楚不过了,当年一人撑下怀孕、生子、持家的过程,夜里头孤单无肋,能向谁诉?想哭都不敢哭出声,这条路是自个儿选的,又无人可怨。
  她是名正言顺的陆夫人,有名分都尚且如此,何况无名无分的盼儿,她会熬得比她更艰辛。
  “我知道!可那也不能拿哥哥的幸福陪葬——”
  “盼儿,你有没有想过,你爹为何要这么做?护了女儿,却赔上儿子一生幸福,意义在哪?”
  她答不上话来。
  “那是因为,祈儿的人生未必没有希望。”孟心芽轻抚她茫然不解的脸庞,微微一笑。“想想这些年祈儿为你做的一切,想想他用什么样的心情在待你,你会有答案的。”
  哥哥用什么样的心情在待她?
  一直以来,总以为他们是兄妹,一辈子相互扶持,他们是最懂对方的人,不是如此吗?
  她不懂,怎么也不明白,于是问了爹。
  陆君遥静默了许久、许久——
  “不愿赢的心情。”说得浅了,委屈祈儿,说得深了,她又如何能体会?
  要他说,不过就这么几个字——
  不愿赢的心情。
  纵使有赢的可能,得用她的泪来换,他便不愿。
  可盼儿能懂吗?
  尽管盼儿没点头,陆祈君终究还是退婚了,亲自上洪家赔罪致歉。对方父母气愤地掴了他一掌,打出生连父亲都没打过的陆祈君,不闪不避地受下了。
  “一会儿要娶、一会儿不娶,你陆家财大气粗便可以如此戏要人吗?!退了婚我女儿往后还怎么做人!”
  他受下所有指责,对洪家的要求照单全收。他们不要任何的金钱赔偿,书香世家重的是门风,因而他要跪地赔罪,以表忏悔,也昭示是他对不起洪家,非洪氏女有损妇德,还他女儿清白。
  “对不住,洪姑娘,我有非守护不可的人,只得愧对于你。”他只说了这么几句。
  盼儿得知此事,替他不值。洪家简直欺负人!
  可他就是做了。
  为了她,对人卑躬屈膝。
  “哥哥真笨!”那么不合理的要求,为何要吞忍?
  他却说:“这是我欠他们的。”若不如此,洪家小姐名声会因他而受损,女子闺誉有多重要他是清楚的,他为保盼儿的,总得给另一个人交代。
  “可是……这好难堪……”往后全京城会如何笑话他?一向高高在上的尊贵少爷、天之骄子,几曾受过这等屈辱?他是为了她,才去承受那些的……
  他好傻,傻得她莫名感到心口微微刺痛。
  “没事的,盼儿,过去就好了。”他笑笑安慰她。
  怎么可能过得去!他为她做了多少,她怎么可能麻木无心,当作没这回事?
  她再傻也不至于察觉不出,哥哥待她……有情。
  “我嫁!”她冲动地脱口而出。“哥哥,我嫁。”
  这是哥哥想要的,这是爹娘希望的,所以她嫁。
  陆祈君倒茶的动作停住,回眸瞧她,而后浅浅一笑。“嗯。我会准备婚事。”
  为避免盼儿肚子大了,惹人非议,婚期决定得匆促,一切从简。
  拜堂之前,陆君遥召集陆氏宗亲,说明盼儿身世,将其由陆氏族谱除名。
  数日后,两人成亲,入宗庙拜祖宗,失了陆家二小姐身分,却成为陆家媳妇。
  多年下来,身世谣传纷纷杂杂,如今昭然以示,止了诸多流言,如今众人只知晓,她是陆家长媳。
  洞房之夜,陆祈君曾问她:“会怪爹娘如是安排吗?”
  他知道,她多以陆家女儿身分为荣,如今,所有人皆知她是毫无血缘的外姓人,要说不失落,他是决计不信的。
  她摇摇头。这本就是事实,有何好怪?
  “我现在还是陆家人啊!”
  “嗯。”陆祈君安下心来。她能这么想,那是最好不过。“晚了,早点歇着。”
  此话一出,察觉她身子微僵,连表情都不自然了,他心知她是在害怕什么。
  她以为他会勉强她做不愿意之事吗?
  “盼儿,你不必怕我。成亲,是为了给你和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名分,其他一切不变,咱们仍是兄妹,不行夫妻之事。”
  “啊?”他的意思是……
  陆祈君温温一笑,替她取下凤冠,挑下床帐隔开两人,熄了烛火,在床边搁置的长榻上躺下。
  “哥、哥哥……”一连串举动,教她错愕得说不出话来。
  “睡吧!我说过,无论发生任何事,哥哥都会保护你。”黑暗中,传来他这么几句话。
  是,他是说过这些话,可她没料到,他会这么做。
  她以为,他娶她是因为要她,而他明明能得到,却不愿夺取。
  他娶她,从来都不为一己私欲……
  这一刻,她似乎有些懂了,爹说的那句“不愿赢的心情”……
  成了夫妻,只是名义上的,私底下陆祈君仍待她如妹,不曾踰矩,连少之又少的肢体碰触都极为自制。
  成亲月余,她发现了这一点。
  他仍睡在床边那张长榻上,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她曾说:“哥哥,你……可以上来睡。”夜里天冷,他会着凉的。
  他静静凝视她半晌,笑着轻轻摇头。
  眼神不够坚定,她心底仍然无他,他不能。
  这天用过晚膳回房,与她闲话家常了几句,询问她的身体状况。
  目光专注打量了她一会儿,他皱趄眉头。“盼儿,过来。”
  她倒了杯亲自泡的茶水,端了过去。
  陆祈君接了茶盏随意往旁边摆放,拉来她,将掌心贴上肚腹。“我吩咐下人准备的那些补身膳食,你都没吃吗?”
  “吃了。”
  “那为什么肚子还是平的?”几个月的身孕,腰身依旧纤细得不盈一握,完全看不出有孕在身,这样是正常的吗?会不会不够营养让胎儿成长?
  凝视他皱着眉头烦恼的模样,她突然静默不语。
  “你想什么?”
  “哥哥——很在意这孩子吗?”即使不知那是他的亲骨肉,依然关怀着。
  “当然。那是你的孩子。”
  她观察过数回,发现他是真的一丁点儿都不记得了,那神态无法作假,他确实不知情。
  “那,你想有自己的孩子吗?”
  “你的孩子,就是我的。”
  “我是说……”一顿,她转而道:“你要不要纳个妾?我可以——”
  他笑容僵凝。“从没想过。”
  “可是,难道你想就这么过一辈子?”蹉跎大好年华?
  “那也没什么不好啊。”能够守着她与孩子,安安稳稳过上一辈子,已是极尽奢侈的幸福。“盼儿,纳妾一事不可再提。”
  他不是在说笑。哥哥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一旦说出口,便会坚持到底,纵使一辈子当对假夫妻,也心甘情愿地为她误尽一生,要说她还不懂那是什么样的情感,便是自欺欺人了。
  他用这样的心情爱了她多少年?她竟全然不知,她愧负他,好深……
  顿悟了这点,她心头慌乱痛楚,不知如何面对这个情深似海的哥哥。
  “茶水凉了,我去换一壶。”几近逃避地,她转身端起茶水匆匆而去,许是走得太急,不慎绊着裙摆,听到碎裂声响时,她已跌坐在地。
  陆祈君面色一变,迅速上前。“盼儿!”
  “痛……”她脸色煞白,掌心护着肚腹。“哥哥,孩、孩子——”
  “盼儿别怕,有我在。”他抱紧她,朝门外喊——
  “来人!快去请大夫!”
  以最快的动作请来大夫,安了胎,有惊无险。
  陆祈君自始至终陪在她身侧,紧握住她的手,安抚她的惶惧。
  大夫正在桌前开方子,不忘念念他们。“连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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