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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坟挖出鬼 作者:君子在野-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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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条山下等着自己,永永远远等着自己,只属于他一人,变成厉鬼也世世相缠,他曾许诺要娶,不管后来有没有反悔,段泽把嫁衣,环佩,定情的鸳鸯梳都放进他的棺中,陪他腐烂,化为枯骨,魂魄却束缚其中,只等哪一天,哪一世的自己亲手开启,看他的报应。
不知你成了骸骨,还有没有现在这般俊朗的面容?
“我说过,将来有一天也让你试试这滋味,每天盼一个人回来,盼到被挖了心,透了骨,寂寞的恨不得一死了之,又偏偏死不了……萧郎,你可知道这十年里逸涵恨毒了你,也爱苦了你,好光景已经过了,只剩看不到头的黑暗,你在里面过,我在外面熬,等真的有一天,这世道,这人心容的下我们了,我再亲手带你出来。”
段泽喝醉了酒,抚摸着棺椁哭哭笑笑,“这一世逸涵再不愿见你,也没脸见你,萧郎珍重。”
段泽的下半生,一直在致力于怎样把梦做得更久一点,他的恨完了,爱也完了,整个人成了空心的人偶,反倒越来越平静。生活回到正轨,他娶妻,纳妾,生子,段家老宅人丁日益兴旺,开始有了人声,中秋有人陪他看黄菊,小年夜一起包饺子,段泽总多留出一盘,家人问祭谁,他总说一位故友。
将一壶好酒洒在地上,家人歇息了,他一个人坐一整夜,自斟自饮,袖口绣一株春桃,点一盏孤灯,细细把一年的喜乐讲给空气听,说到兴高采烈处满脸笑容,说萧郎,可惜你出了远门,不知明年能不能回来,要是明年能回家过年就好了,我当爹了,小孩子很讨人喜欢,你以前最喜欢孩子,要是你来教他们读书,一定比我好上千倍。
萧郎,说定了,明年一定要记得回来,你好多年没回过家了,不知道还记不记得路。
元月十五闹花灯,我在城外等你,点着灯笼,隔了老远就能看见,你不要走错了。
家中有一间书房从来不允许打开,上了大锁,生着厚厚的锈,里面放的全是萧郁生前用过的东西,笔墨纸砚,他坐过的椅子,写过的字,伏过的大案,最喜欢的杯盏。很多年后,段泽七岁的幼子翻窗进去玩,被抓个正着,段泽第一次发那么大的火,不舍得打孩子,把卧房的东西糟蹋了个遍,摔的摔,砸的砸,全家孩子跪在院子里求父亲消气,段泽倚着门框喘粗气,不知不觉便流下泪来。
段家的祠堂养着凶死的小鬼,谁也不敢进,但段家的生意因此兴旺起来,段泽会用木俑做符咒控制生魂,会用乱葬岗的尸骸守灵排阵,他用大把银钱买通各个关卡负责修史的官员,买不通的便用偏方……他深谙鬼神之道,萧郁无声无息的消失于历史,没人记得他,没人给他烧纸钱,每年清明也不会有人去他的坟头添一抔黄土,他永远在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安睡,等一个约定,七年,七十年,百年,千年……
段泽不到四十岁已经满头白发,看起来沧桑如古稀老人,阳寿损的七七八八。阳光冷淡的午后,他从祠堂抽出一幅卷轴,萧郁给他画的像,纸上一名带着笑的清俊少年,三分柔媚三分慵懒,段泽静静的看,抚摸自己苍老的皮肤,原来也有过这样的好时候,那年那月,书房里的一双人,读书喝茶,偶尔拌嘴,美好的事物戛然而止,悼念却永无止尽。
萧郎,你怪我吧,恨我吧,逸涵宁愿你恨我,也不愿你跟别人逍遥快活。
他用罗喉计都星宿借命延寿,老来信佛,变的越来越慈祥,对每一个孩子都笑呵呵的说好,过年发厚厚的红包,冬天上街给穷人舍粥,夏天给全城人发痢疾药和绿豆汤,给伙计的分成越来越高,货物标价一年比一年低,反而积攒了口碑,段家生意蒸蒸日上。
他以仁慈出名,日日在佛堂念经,不出家门一步。
段泽七十七岁时,过年包饺子,依然多留一盘,年迈的段泽倚在榻上,对着空气喃喃自语,说萧郎,今年你该回家过年了吧,五十多年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等不了你了。
那年段泽也没能吃上饺子,他死在腊月二十九的一个下雪天。
这一生就这么过了,熬着,盼着,等着,悔着,然而从未敢去看他一眼,爱人成了仇家,谁敢再揭开这血淋淋的不堪?段泽死时很安详,躺在榻上,侧脸朝着窗外,庭院落了厚厚的积雪,雪光映在他的脸上,带着些许期待,好像在等人。
孩子们跪了一地,哀哀哭着,妻子替他的尸身盖上一层白布,他的脸上沟壑纵横,年迈的妻子盯着他看,几乎想不起他也曾有过清秀俊俏的容貌,爱穿一件绣桃花的衣裳。
出殡那天妻子等在灵堂,拜祭的客人来了又走,一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还是不掩院门,管家问她在等谁,她说她也不知道,但是老爷等一个人等了一辈子,今天那人要是再不来,就没机会了。
最残酷的诅咒不过如此,长命百岁,一世孤独。
坟冢生前就已经挑好,段家万贯家财,应段泽的遗嘱,用一口薄棺材收殓,陪葬的只有那间旧书房里的物事,大锁腐朽不堪,请来的工匠用锤子轻轻一敲就开了,蒙尘的花梨案,未写完的字,尘封的故事,没人听懂的回忆。
陵墓用禁术重重封锁,段泽的一生听腻了吵闹,死后只求安静,守着他一生最短暂,也最值得怀念的一段记忆。
转眼百年光阴已逝,死去的故事忽然悠悠复活,在这古旧的坟墓里,他的主人重见天日,诉说他悲哀的一生。
棺椁前的现代人沉浸在古早的故事中,忘了身后的危险和古墓的离奇,尹舟和阿颜在对面坐着,林言双手掩面,将故事简略讲完后整个人不断抽搐,而身边的人则被这恐怖的真相惊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从未试过开启一段记忆的感觉,像被一柄锤子把钢钉生生钉入脑海,从此化作血肉的一部分,摆脱不掉,无意间闪过的都是那年的青灯寒烟和杨柳依依。
“你杀了他……”尹舟往后一倚,惊得目瞪口呆。
林言艰难的点头,指着眼前空空的金丝楠木大棺,静静说道:“段泽信佛,相信因果轮回,他知道早晚有一天诅咒会应验,我会亲手把化为厉鬼的萧郁带回来,怨气积攒百年,没有宣泄的地方,如果我立刻死在他手,是还债;如果我们两人里有人忘了前世之事,遵循着蛛丝马迹早晚会寻到这里,所以段泽在棺材上留了线索。”
“他在百年前就预料到结局,这就是为什么这里有两口棺材,这口空棺是段泽给我留的,如果萧郁回忆起往昔找我索命,至少我不会死无葬身之地,这里既是段泽的坟墓,也是他预料到自己终遭报应,给我留的坟冢!”
阿颜站起来,四下环视一圈,苍白的脸在阴影中显得有些诡异:“如果能早收了他,我们现在也不会如此……你们有没有注意到,那孽畜去哪了?”
“我说过别叫他孽畜!”林言本来抱膝坐着,突然一抬头,“我欠他一句承诺,我爱他,即便如此,也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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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过别叫他孽畜!”林言本来抱膝坐着,突然一抬头,“我欠他一句承诺,我爱他,即便如此,也爱他。”
尹舟苦恼地抓着头发:“现在说什么爱不爱的,他是冤死鬼,在墓里五百年,天天想着自己死时的样子,想着大好前程都被你毁了,感情再好他妈也成仇家了,再说你连他到底娶不娶你都没弄清楚就把他干掉了,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想出这么狠的招!”
“不过……还有件事。”尹舟犹豫一下,“他要是真恨你,为什么不早下手?”
阿澈听到这才一撇嘴,眼睛里蓄着泪:“我不信,郁哥哥是真心待你的,我看得出来。”
“你懂什么?”阿颜横他一眼。
狐狸怯怯的往后缩了一下:“他每次靠近林言哥哥的时候,身上都有种很温柔的味道,让我想起小时候,母亲给我梳头发,也像他一样,又温柔又疼爱……”
阿颜眼神凌厉,从腰间把桃木剑抽出来:“真、真心待林言,真心待他我们怎么会被困在这里?怪不得用罗盘测来测去也没有别的魂魄,八、八成就是他捣的鬼!”
棺室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响,接着是椅子倒地的声音,四人蹭地跳起来,阿颜率先反应,举着木剑往外冲,林言急忙拽住他,阿颜的脸涨得通红,一边挣扎一边喊:“管你喜不喜欢他,他、他要是敢乱来,我跟他拼了!”
“你回来,外面的不是萧郁!”林言快要拉不住他,“我认识他十年,他那人就算成了鬼也不屑于做这种偷偷摸摸的勾当!”
“到现在我要是还不相信他,就真是缺心肝了!”
阿颜挣脱了他的手,回头凄然一笑:“你真好心,可惜你不知道鬼是什么样的,外面头骨阵怨气冲天,他就算之前没起杀心,这时候也由不得他了。”
说完便朝主棺室跑了,林言跟尹舟往外追,只见段泽棺室的木门已经被推开,怨气有了形态,青雾似的从门口往里涌。阿颜带着桃木剑上了甬道,林言跟尹舟也跟上去,甬道变了样子,混沌一片,道道黑雾犹如怨灵冲脱往返,阴森笑声不绝于耳。
阿颜一个人举着木剑,剑尖挑燃烧的符纸,明晃晃的黄光刺破黑暗,然而毫无作用,一道黑雾俯冲过剑尖,符纸被卷走了,阿颜不屈不饶的再往外掏,这次更加严重,还没等符纸烧着已经被从手上夺了去。
“阿颜回来!”林言的话音刚落,只见漆黑的甬道中渐渐现出一个提着灯笼的人影,迅速往前挪动。
“是萧郁?”尹舟倒退了一步。
甬道黑暗,只看得出剪影分不清长相,然而林言一抖,霎时脸色惨白:“不是萧郁,操,好像……好像是道士老头!”
阿颜在前面也愣住了,还没等他回过神,只见久别的庙主歪着脑袋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移动的很快,一张扭曲变形的脸在白灯笼的照射下显得极其怪异,尹舟也注意到了这点,惊道:“他练了什么邪术……怎么、怎么看着不像人呢?”
说时迟那时快,庙主飞快移到阿颜身边,阿颜只来得及喊了声师父就被掐住脖子,朝甬道尽头掳去,尹舟想上前追,被林言一把攥住了手腕。
“追啊,愣着干嘛!”尹舟急的跺脚。
“他不是要害阿颜,他是在救他!”林言的眼睛中闪过一丝阴毒,“好狠的一招瓮中捉鳖,那庙主早就预谋好了,一路利用鬼阵让萧郁失去神智,他知道自己收不了萧郁,就用这办法利用他和我的恩怨要他亲手把咱们一个个解决掉!”
“走,回棺室继续找盗洞,要来不及了!”
三人匆忙往棺室撤退,然而已经晚了,庙主刚带着阿颜离开,阴风从甬道吹来,后背一阵阵的凉,林言冷汗都滴下来,他熟悉这股气息,萧郁刚刚出现在他家,掐住他的脖颈说要他死时,身上也是与之相似的,令人从头抖到脚的阴寒!
“段……泽……”一个喑哑而缓慢的声音从走廊响起,“你……还……我……命……来……”
林言的血一下子冲往头顶,下意识把尹舟和阿澈狠狠往前推进墓室,砰地关上了木门,自己转过身,面朝着漆黑的甬道深处。
那鬼在不远处显形,已经变了气场,宽松的澜衫上染了大片陈年血迹,赤足散发,全身围绕着青黑戾气,浑浊而弥漫杀意的一双眼睛,双手僵硬而蜷曲,连指甲都长出一截。
“冤有头债有主,要索命冲我来。”林言异常镇定,“尹舟和阿澈视你为友,别为难他们。”
“一个都不准活,一个都跑不了……”萧郁抬起眼睛,怨毒的盯着他:“段泽,你知道死的滋味么?”
“一开始四周越来越寂静,越来越冷,黑的看不到底,你不断往下沉,被勒住脖子不能呼吸,身上的肉一块块烂,一块块往下掉,发臭发涨,皮肉变成黑紫色,一窝窝蛆虫啃着骨头,从眼睛钻出来,从嘴巴钻进去,然后你从身体里飘出来,什么也看不见,走不了多远就撞上石壁,每天都在原地绕圈子。”萧郁忽然阴森森地笑起来,“我就这么坐在棺材上,等了五百年,死不了,出不去,总算让我等到你……”
“段泽,你做过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今日我就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有多狠!”
“你尽管来,我等了这么多年,早就等腻了。”冷汗大颗大颗从林言额头往下淌,他退后一步,用后背抵住木门,尹舟和阿澈正从棺室内部咣咣砸门,林言在拖延时间,咬着牙冲门后的人吼:“你们快走,快找盗洞,这里我顶着!”
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冲力,把林言震得往前冲了两步,差点撞进萧郁怀里,门板咚的倒在地上,尹舟和阿澈怒气冲冲站在门口,一人抓一把朱砂,猛地朝萧郁身上撒去,那鬼丝毫不为之所动,微微一抬手指,甬道上黑雾像受到感召,翻腾着集结奔涌,径直缠上阿澈的双手双脚,径直朝四个方向牵拉!
“好疼,好疼!”阿澈被扯的整个人绷成一个大字,忍不住哭喊起来,尹舟双眼通红,骂骂咧咧道喂不熟养不亲的东西,一手举起匕首捅向萧郁,然而那鬼全身如铜铸一般,刀刃根本戳不进,尹舟一刀一刀往他身上扎,那边阿澈全身悬空,四肢被扯到极限,疼的连话也说不出来,眼看再拖一分钟就要活生生被扯成碎块。
当的一声响,连军用匕首都卷了刃,那鬼毫发无伤。
“我操萧公子你还算做过人么!阿澈那么喜欢你,你要杀他?!”尹舟急火攻心要跟那鬼肉搏,萧郁往后一退,黑雾放开阿澈,化作疾风之势朝狐狸后颈重重一击,阿澈连哼都没哼一声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趁尹舟回头看阿澈的伤势,他的匕首像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牵拉脱手,在空中急转一百八十度的弯,冲尹舟胸口疾驰而去,只差最后一分时刀尖忽然改了方向,哧地一下在胳膊上划出深深一道长口,鲜血涌出,滴滴答答往下淌。
尹舟捂着胳膊踉跄两步,五指指缝一大片黏腻的红。
“我再说一遍,带着阿澈走!这里没你们什么事。”林言逼近一步,冷冷的审视萧郁,“萧郎,逸涵就站在你面前,你生前不敢爱,死后也不敢杀么?”
逸涵两字牵着了那鬼的神经,他全身震了一下,骨节捏的咔吧直响。
林言回头看一眼尹舟:“他已经不是萧郁了,厉鬼愤恨百年,怨气被人利用,靠头骨阵激发到极致,今天无论我叫林言还是段泽都救不了咱们,这是我跟他的恩怨,你们能跑一个是一个!”
“萧郎,逸涵痴恋你一生一世,至死未变,现在就算把命给你也心甘情愿。”林言偷偷摸出一张黄符夹在指间,暗自在口袋中用小刀割破手指,把血涂在符上,一步步往前靠近。
“只是不知萧公子睚眦必报,还记不记得即使你为厉鬼,也一直等你护你的林言?”他离萧郁几乎只贴面站着,那鬼愣愣的看着他,突然双手用力捂住太阳穴,无限痛苦一般回忆着:“林言……林言,我的,我的林言……”
“萧郁,我信你,你曾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离你太远,今天逸涵和林言都站在你面前,要杀要剐随你!”
话音刚落,趁那鬼失神回忆的一瞬间,林言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镇鬼符上,两指一夹猛地往萧郁额头贴去:“你给我醒过来!”
黄符镇鬼靠的是心法,林言的水平本来只能吓吓过路小鬼,此刻凭着段泽的记忆竟修为猛增,只听哧的一声,黄纸猛烈燃烧起来,连带着周围的黑雾都发出剧烈呻吟,仿佛把地府搬来了人间,一张张怨毒的脸从黑雾中显现,七孔流出浓血,哭嚎着还我命来,无数枯槁的手朝林言抓去,狠狠撕扯着他的皮肉!
全身各个角落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一道又一道伤口涌出鲜血,林言歪歪扭扭站着,与那鬼四目相对,萧郁也仿佛被激怒了,一双利爪生生把他提起来按在甬道上,像要碾死一只蚂蚱。
“杀……人……偿……命……”熟悉的阴寒,熟悉的窒息,仿佛回到初见时的电梯,萧郁掐着林言的脖颈,眼中弥漫着骇人的疯狂和欣喜,缓缓道:“等了这么久,终于得偿所愿……”
无法呼吸,血液全部冲上头顶,头皮涨的要爆裂,双眼暴突,心脏咚咚狂跳,好像要把剩下的力气尽数挥霍完毕,林言只能发出呃呃的叫声,无助的踢腾双腿,慢慢连挣扎也没了力气。
“姓萧的!段泽杀你,一生孤独,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你辜负他!”尹舟几乎要把牙根咬碎,明知没有可能,使出全身力气冲到萧郁身后勒住他的脖子把他往后拉,胳膊血流如注,阿澈此时也从昏迷中醒来,拽着萧郁连掐带咬。
“我操你是不是狐仙,怎么只会咬,你的法术呢!”
阿澈抖抖索索双手结印,连试了几次都不成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呜呜哭叫:“放了林言哥哥啊,你明明最疼林言哥哥了……”
林言的视野渐渐模糊,泪水不由自主往下淌,人之濒死,生前最重要的片段都一一在眼前闪过,两世记忆格外的多和厚重,意识沉于半梦半醒的混沌之中,依稀在萧郁的灵堂,一遍遍抚摸那口大棺,用了五年时间给他修墓筑陵,每一块砖头都亲手检查,细细吻过,林言的额上暴起青筋,唇边却挤出一丝笑容,断断续续:“哪怕死……逸涵,能得见萧郎,至今无悔……”
萧郁怔怔的看着他,混沌的眸中泛上一丝清明和悲伤,犹豫片刻后轻轻松开了双手。
身子软绵绵的掉在地上,林言猛吸了几口空气,揉着脖子咳嗽不止,眼前的厉鬼双膝跪地,左手抓住右手的手腕,全身戾气暴涨,抬起一双昏沉的眸子看着林言,却不再靠近了。
“老子跟你拼了!”尹舟把阿颜留下的朱砂赤硝铜钱抓了满满一捧,三步并作两步往前窜,林言拉住他,指着萧郁,“别,你看!”
围绕萧郁的戾气忽然朝内收敛,他使足了全身力气压抑着,挣扎道:“逸涵……有人在控制这鬼阵,我撑不住,你们走,别再回来……”
林言大口喘息,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这恢复了一丝神智的鬼,使劲摇头:“我带你出去,我一定带你出去!”
“再耗下去你们一个都活不了。”萧郁全身剧烈颤抖,喉咙中发出咯咯怪声,猛地抬起眼睛,无限怨毒,“段泽畜生,还我命来!”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甬道中黑雾像突然受到鼓舞,凶猛地奔腾飞窜,无数七孔流血的人脸在林言和尹舟身侧穿行,不断发出磔磔怪笑,男男女女拖长了声音重复道:“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这阵是我布的,他妈的这群鬼把咱们当成杀他们的人了!”
“全乱了,你上辈子布的阵他们不找你找谁,段祖宗林祖宗,趁着这萧祖宗还没黑化,赶紧撤!”
尹舟把阿澈横抱在怀里,顾不得胳膊上的伤,拎着林言往外冲,林言一步一回头,尹舟急的大叫:“他在拖时间,你不走等他清醒知道是他杀了你,难道也要他像你一样悔五百年吗!活命要紧,道士老头搞不定他!”
“大不了下次咱们再来,让他先陪着祖宗待一阵子!”
两人撒丫子往甬道深处奔跑,恶煞般深重的戾气从身后翻卷而来,两人都被冲的连滚带爬,阿澈犹不愿离开,捶着尹舟受伤的胳膊哭叫:“我要郁哥哥,我要带着郁哥哥!”
“操,闭嘴小畜生,再闹你连做领子都没机会了!”
甬道依然是个无穷无尽的死循环,但果真如萧郁所说,离他越远怨气越稀薄,两人什么也顾不上,拼出老命往前疯跑,拉风箱似的喘着,不知过了多久,连喉头都漫上浓烈的血腥味,林言和尹舟往前冲了几步,停下步子。
“没,没跟来。”尹舟回头望一眼,惊魂未定。
林言大口喘气,双手扶着膝盖:“没用,你、你有没有发现,这、这甬道有意识,咱们这次跑了大半个小时都出不去,它好像又变长了!”
尹舟诧异的看着眼前的黑暗,现在连段泽棺室的木门都已经遥不可及,他们被遗弃在一段时空的裂缝里,两头都靠不到岸,再一检查两侧石砖和灯台,果然全都一模一样,复制出来似的。
“咱们、咱们现在在哪儿?”
“是幻术!这甬道是人用幻术做的,可长可短,咱们一直被人耍着玩!”林言咬牙道,“可惜这里没有材料,要不然十个这东西也困不住我,降术偷偷摸摸咒人好使,实战太差了。”
“我靠段同志你不是吧,难得升一次级还不能用……”尹舟虚弱的沿着墙壁滑坐在地上休息,狐狸见他胳膊上大片血迹把迷彩服浸了个湿透,小心翼翼的在手心结印,毛茸茸的白色光团覆盖在伤口上,出血立刻止住了。
“我再不用那玩意了,折寿损阴德。”林言苦笑,灌了口矿泉水:“照这样下去跑死也出不去,要破幻术,必须要把制造它的本人引出来,但现在那老道大概正看笑话呢,猫抓耗子,他是要先玩个够本儿再把咱们挨个弄死。”
尹舟睁大了眼睛:“那老头到底跟你们俩有什么深仇大恨?”
林言叹了口气:“不知道,我实在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本来还以为他跟我和萧郁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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