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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佩环-青丝雪之难舍-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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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大夫听到他的回答,脸上露出诧异之色,看了他一眼:「我听说方家的公子容貌俊美,就是……跳脱放荡,稍稍活泼了一些,但因一年多前双腿不能行走后,便隐居不出,却不曾想方公子竟然是这样聪慧沉稳的人。在下姓苏,方公子不必客气。」

  方棠溪知道他说得含蓄,其实意思就是在说原来的自己轻佻率性,又脆弱不堪打击,虽然不记得是怎么回事,也只好尴尬地笑笑:「让苏大夫见笑了。」

  「我不习惯家里人太多,方公子既然是惜花山庄的公子,便是近邻,伤势未愈之前,便请住在此处后院,只是家中没有下人,怕是招待不周……」

  方棠溪甚是知趣,十分爽快地道:「那就暂时打搅了,在下会设法尽快告知父母,到时会尽快离开此地。苏大夫相救之恩,方某铭记在心,日后定当报答。」

  苏大夫点了点头,显然对他回答十分满意,站起身来往外走去,忽然停下来说道:「你的伤势我已看过,旧伤的筋脉接得毫无瑕疵,看得出是出自名满天下的薛神医之手,可惜就是救治不及时,误了时机,筋脉很难恢复,即使是以后养好了,也只能勉强行走十几步,便会双腿酸软疼痛,无力支撑。」

  方棠溪思索了一阵,说道:「这话似乎听薛神医说过。阁下果然医术高明,令人佩服。」

  「在下的医术虽然比不上薛神医声名赫赫,却也不会误了方公子的救治,如今筋脉重接,只要半年不下地行走,不行房事,便能恢复到未被割伤之前,但若是想行走自如,是不能了。」他看了蓝吹寒一眼,告辞离去。

  那一眼显然别有深意,蓝吹寒面无表情,在方棠溪的床前坐了下来。

  他不知道方棠溪是真的得了离魂症,还是在联合这个姓苏的大夫骗他,但方棠溪受伤的确是因为他,他只好耐着性子坐下来,看方棠溪到底是真的失忆还是假的失忆。

  方棠溪对于苏大夫那句「不行房事」,似乎微微一愣。

  后庭疼痛未愈,让他依稀知道苏大夫指的是哪一方面。他只是失去记忆,却不是无知,这种情况显然不是男女之间的房事发生,而且并没有逃过苏大夫的目光。

  苏大夫住在方家马场附近,说不定对于他的淫乱生活苏大夫也有所耳闻。显然他作为苏大夫口中所说的「方公子」,性格不是普通的佻达放任,还到了一种……堪称放荡的地步,却不知身为他好友的蓝吹寒能知道多少。此人似乎对他没什么好感,即使是世交,想必也对他放荡的过去也不大感兴趣……

  蓝吹寒面对他古怪奇异的表情,终于有些忍受不住:「你在想什么?」

  方棠溪轻轻咳嗽了一下:「没什么,不知蓝公子可否帮在下一件事?」

  「说吧。」蓝吹寒淡淡地道。

  「听苏大夫说,惜花山庄就在附近,不知蓝公子是否能代在下去传讯一句,让他们将我接回山庄去?」

  他小心翼翼却又谨慎有礼,显然就是对待一个普通友人一般,让没有听到预料中的答案的蓝吹寒吃了一惊,凝视他半晌,才道:「你要回去?」

  「是的。在下有许多事情想不起来,如果回家的话,说不定有助于恢复记忆。只须传讯到山庄,蓝公子便可离去了,在下一人在苏大夫此处等候就是。」

  听到他还要在和这姓苏的大夫多住几日,蓝吹寒便想到苏大夫刚才很明确地表示对方棠溪刮目相看。

  他心里不痛快,说话自然更是尖刻:「传讯之事,让我门下弟子去就行,你这个人本来就够白痴了,加上失去记忆,还不知道能做出什么傻事来,我暂时不会离开此地,这几日就在近旁,有什么事情也可相助,如何?」

  皓月居的门人弟子并不多,但自从上一次被雷凤章暗下毒手后,他便开始小心谨慎,安排一些门人在附近,只须以焰火传讯,便有弟子前来。

  方棠溪微笑道:「既然蓝公子的弟子就在附近,不如就让他们请几个轿夫,送我回去,岂不是更快些?」

  蓝吹寒脸色有些不悦,方棠溪这话十分生疏,似乎有些想摆脱他的意思,明明是自己受他牵连,现在反倒像是自己想留在他身边,赖着不走似的。

  「你伤口未愈,一不小心就会错开筋脉,到时让苏大夫再给你重接吗?」他语气有些不善,但却有些自己也无法理解的关怀之意。

  「如此……便让蓝兄多费心了。」他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显然蓝吹寒的善意让他对这个「友人」又重新归于信任。

  看到他的笑容,蓝吹寒不由微微一怔。

  此时此刻,他终于相信方棠溪是真的失去记忆,而不是想摆脱他。在刚才短短几句对答中,方棠溪竟然在试探他们的关系,从称呼他「蓝兄」到「蓝公子」,再回到「蓝兄」,他在方棠溪心里的定位大概也只是在普通好友和关系密切的好友上下浮动而已。

  这种生疏感让蓝吹寒无所适从,心底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恼恨,但他向来就不惯于表露情绪,脸上神情淡淡:「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方棠溪再三道谢,又询问自己家中情况,似乎为即将面对的陌生情形而做准备。

  蓝吹寒忽然发现,失忆后的方棠溪并不像他表现出的那么从容镇定,他掩饰内心的惊惧慌乱,只不过是因为没有他信任的人在身边。

  蓝吹寒似乎心里微微的抽痛了一下,忍不住抬头看向方棠溪,却见他双唇紧抿,一副专注思索的神情,让他妖异的容颜更显得夺目。

  蓝吹寒顿了一顿,骗他说,两人是好友,父母当年就是至交,蓝吹寒到此就是来拜访方老夫妇,却不料没到惜花山庄,就看到他被雷夫人袭击,于是顺手救了他一命。

  方棠溪似乎对他口中的「新婚妻子」十分关心,在一个时辰当中,假装不经意地提起了七次。

  对于方棠溪变成现在这种「虚伪」的模样,蓝吹寒心中冷笑,却又不得不承认对他怀着算计的方棠溪比平时要聪明得多。

  「我到月老庙的时候,你那妻子就不见了,大概她早就离开了吧。既然你如此关心,不如等到伤好之后再自己查清楚。」蓝吹寒早就收了人皮面具,而那李蝶儿已与孙秀才私奔,其中痕迹已被他抹去,方棠溪定然查不出。

  方棠溪说了许久,只凭一口内力支撑,然而失血过多,便觉有些晕眩。

  他知道从蓝吹寒的口中不可能再问出什么来,但现在也只有慢慢等待。他并不着急,唯一担心的就是,那个以前的「方棠溪」的淫荡生活竟然还很保密,连这个叫做蓝吹寒的好友都不知道,或是知道了也绝口不提。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他和蓝吹寒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但这么冷情的男子,怎么会可能和一个他根本不耐烦与之相处的人交往?除非他是鬼上身。

  方棠溪在心里暗暗吐槽,却又不好多问什么,此时疲倦到了极处,再也无法支撑,只好满腹疑窦地闭上眼睛休息。





  第四章

  伤口流血时并不觉得疼痛,愈合时才感到钻心的巨疼。

  方棠溪半夜疼醒了几次,便又昏迷过去。

  迷迷糊糊地感到有人扶他起身解手,又用热水给他擦拭满身是血的身体,只觉得来人的动作笨拙,并不惯于做这些伺候人的事,却又十分细致小心,他嘴唇干裂,低低地道了谢,却觉得环住自己的那双手更紧,柔软的嘴唇贴上了自己。 

  这个人动作如此温柔,显然不是那个无情无欲的蓝吹寒,那个这个人是他的新婚妻子,还是那个隐藏在侧的同性情人?

  方棠溪努力想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重如千钧,于是想抓住这人的衣袖,但失血过多,手中无力,只觉得衣袖从指尖滑出,竟然抓不住,一阵晕眩,又昏了过去。

  蓝吹寒原本睡在方棠溪隔壁,若是方棠溪有什么需要,便好给他端茶倒水。

  半夜听到他在隔壁低声呻吟,过来时却发现他脸色苍白,怎么呼唤也不醒。

  他不由十分焦急,叫了苏大夫过来,苏大夫却说无碍,只须静养几天自然会完全清醒,但其间却要参汤吊命,小心服侍。

  其实皓月居的弟子也已过来不少,服侍方棠溪这件事完全可以假手他人,即使他现在离开也是无妨。

  但他却留了下来。

  对方棠溪的心情自己也无法言说,鄙夷厌恶有之,怜惜同情有之,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恨。

  恨他死皮赖脸地纠缠不休,恨他撒手而去成亲,更恨自己的割舍不断。

  他现在忘记了自己,本来应该是最好的结果。

  蓝吹寒用湿帕擦拭他脸上的汗水,又解了他满是血污的衣裳,擦拭一遍身体后,一盆的温水都变得浑浊了。

  怀中半抱着他赤裸的上身,慢慢扶着他放回床上,不由看着他俊美的面容。

  明明是洒脱的青年少侠,偏偏在情关上牵扯不断,说什么海誓山盟,说什么青梅竹马,隔了那么多年,这个世上又有多少人能记得住那些彷佛隔世的往事。

  方棠溪重伤后很少有清醒的时候,就是醒过来,眼睛也只是半睁半闭,毫无焦距,根本看不到什么。蓝吹寒任由他扯住自己的袖子,干裂的嘴唇动了许久,依稀听得出那是一句道谢。



  蓝吹寒让人煎了药,用嘴给他喂下去。这两天方家没人过来,他衣不解带地照顾方棠溪的寝食。不管怎样,他对方棠溪还有一份责任。

  惜花山庄的人到时,方棠溪还没醒来。来人说几天前,方母听到儿子和媳妇在月老庙遭劫的事,当场就哭得昏倒在地。

  蓝吹寒便以方棠溪的至交好友身分,陪同方棠溪回山庄。

  方母看到躺在软椅上昏迷不醒的方棠溪,又是一阵哭哭啼啼,直说自己早应该让他们成亲,现在害得儿子又遭了血光之灾,连媳妇也不知所踪。

  蓝吹寒没有易容成李蝶儿,是为了方便随时离开,但听到方母对新媳妇关怀备至,又不由有些惭愧,难得地多说了几句话安慰方母。

  方母拭去眼泪,对这个往日故交留在这个世上的儿子勉强说道:「还好有贤侄在,棠儿才保住一命。没想到棠儿才成亲,就出了事……」

  「方兄如今化险为夷,想必日后必有后福,伯母不必担忧。不知伯父现下在何处?小侄想前去拜见。」

  方母身为内室,不该自行出来见客。方父应该在此时出来主持大局,如今却不见影踪,蓝吹寒才有此一问。

  「实不相瞒,就在五天前,方家的马队被劫,外子已亲自去调查此事,尚未回来。」方母歉然说道,让人给蓝吹寒奉茶,又让人带了昏迷不醒的方棠溪去休息。

  她没嫁给方父之前原本是大家闺秀,即使看到爱子出事,有所失态,也很快恢复冷静。

  蓝吹寒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小侄厚颜在此叨扰几日,等待伯父回来,也可照看一下棠溪兄。」

  方母如今正六神无主,听到蓝吹寒这么一说,不由露出感激之色:「贤侄肯留下帮忙,妾身感激也来不及,又怎么会叨扰呢?」与蓝吹寒寒暄过后,便唤了两个家丁过来,带蓝吹寒到客房住下。

  蓝吹寒不喜欢在惜花山庄中走动,因此对于山庄并不熟悉,发现越走离方棠溪的居处越远,脚步不由一停,才再跟着家丁往前走去。

  如今已回了山庄,方棠溪自然不需要他照顾。而那些ㄚ鬟们面对俊美的少爷,必定十分殷勤。

  原以为这么想会安心一些,谁知心中浮躁,竟是彻夜难眠。

  晚上睡不着,于是出外散步,不由自主又到到方棠溪窗外,悄悄看着ㄚ鬟素手如玉,用调羹喂他喝下稀粥,听到他呼吸平稳,显然身体日渐好转,才回去歇息。



  这一日,蓝吹寒和方母在大厅里说家常。

  方家还没搬到塞外时,方母便和蓝吹寒的母亲是闺中密友,提到当年情谊和蓝吹寒的母亲早逝,方母又忍不住拭泪。

  倒是蓝吹寒面色平静,反而安慰了她几句。

  方母有点感觉,多年不见的蓝吹寒举止和自己的媳妇有些相像,但声音容貌大不相同,便一笑置之,只当自己是老糊涂了。

  两人正在说话,忽然有下人传讯,说是霹雳堂少主雷凤章前来拜见。

  「方夫人,小侄忽然想起还有些事情,先行告退了。」蓝吹寒担心和雷凤章碰面,争执时难免会让方母觉察自己和方棠溪的关系,于是借故回避。

  「也好,妾身还有远客,就不送了。」方母并不知道自己儿子的腿乃是因为雷凤章而断,否则早就把雷凤章打出门去。虽然看得出蓝吹寒是故意对雷凤章避而不见,心里还以为是年轻人锋芒毕露,容易起争执,也没有多想。

  蓝吹寒回到房中,想到雷凤章此人年少气盛,做事从来不三思而行,不由有些担心出事,于是又疾步赶向方棠溪的房间。

  他这几天每晚都过来,对道路已是十分熟悉,甚至不会让山庄里别的人遇到,来方棠溪所住的院落。他推开一点窗户,从缝隙中可以看清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方棠溪苍白憔悴的面容。

  他来得已是晚了,雷凤章和方母在房中低声讨论著方棠溪的病情。

  雷凤章自称是方棠溪的好友,由于被父母禁足,所以当初方棠溪成亲时他不能来观礼,他好不容易摆脱父母,却已过了一年,赶来惜花山庄时却听闻方棠溪夫妇一人失踪一人重伤。

  方母听他情真意切地安慰,不由又是一阵哽咽叹息。

  方家和霹雳堂向来没有多大交情,婚礼请的客人也不多,所以根本没有请到雷家。不想雷凤章在一年后还千里迢迢地赶来。

  方母不由低泣道:「如果你早些到了山庄,棠儿有你这么一个至交好友开解于他,大概就不用去庙会散心,不去庙会散心就不会出事,想我那儿媳现在还不知道在何处……」

  雷凤章温言安慰道:「棠溪吉人自有天相,少夫人也不会有事的,方夫人若是不放心,小侄立时带些人马去查明此事,方夫人放心便是。」

  他答应去寻找李蝶儿,方母登时大喜过望。纵是以蓝吹寒那样的交情,也没有提出去找人,既然雷凤章愿意费心去找,她不由感激涕零,连声道谢。

  蓝吹寒看得心里一阵冷笑。雷夫人的所作所为,雷凤章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种作贼喊捉贼的妙事,也只有雷家做得出来。

  雷凤章走到方棠溪床边,唤道:「棠溪!棠溪!」

  他声音轻柔徐缓,情真意切,让蓝吹寒直泛起一阵恼怒,倘若躺在床上的是他自己,早就一剑刺了过去。然而既然是昏迷不醒的方棠溪,自然不可能有任何反应。

  方母忙道:「棠儿他被劫匪砍了一刀,流血不止,大夫说要养几天身子才能醒过来。可是这都多少天了,还是没清醒的迹象……」一面说着,一面悲从中来。

  雷凤章安慰她道:「不碍事,我就和他说说话,说不定我和他说两句,他就醒过来了呢?」没等方母回答,他自顾自地执起方棠溪的手,殷切地道,「棠溪,你我相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一见如故,如今你变成这般模样,教我情何以堪……如今大夫说你已是无恙,却又为何不肯醒过来,难道就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么?棠溪,你若是一直不醒,我可怎么活下去……」他说到伤心处,已是潸然泪下。

  方母只当雷凤章对方棠溪情同知己,也没往更深的地方想,听到雷凤章这么一说,心中感动,哽咽道:「世侄,你竟然对棠儿如此情深意重!棠儿你听到了么?棠儿,你醒醒啊!娘想你想得好苦……」

  蓝吹寒看到二人越哭越是情难自已,彷佛当方棠溪死了一般,不由想一脚踢门进去,将两人拉走,免得他们扰得病人不能休息。

  正在这时,躺在床上的方棠溪长睫颤动,睁开了眼睛。

  他迷蒙地看着床顶半晌,才对准焦距,眼皮下的眼珠缓慢转动,转过头来看着仍然在旁边哭泣不止的两人,似乎仍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孩儿!你总算醒了!」

  「棠溪,你是被我感动,所以终于醒过来了么?」

  他刚醒过来,还在困顿不堪,直想再睡过去,但耳边吵闹不休,只得睁开眼睛,耳边仍然回荡着嗡嗡之声。

  只见一个年轻俊美男子抓着自己的手凝视自己,满脸期待,而旁边站立的一个妇人眼角带着泪痕,脸上尽是慈爱之色,面容可亲,虽然不大记得,却不由张口道:「娘!」

  「棠儿!」方母颤声道,「你总算是醒过来了,让娘好生担忧!」

  方棠溪展颜道:「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方母埋怨了一阵,方棠溪虽然脸有倦容,却是毫无不耐之色,一并微笑应了。等到母亲稍停,才对着旁边幽怨看着自己的雷凤章道:「不知这位公子是……」

  「这位是霹雳堂的少堂主,雷凤章雷公子,他是你的至交好友。」方母早从蓝吹寒处知道方棠溪得了离魂症,但看到他这般模样,连自己的至交好友都不认识了,不由心里一酸,好在方棠溪还认识自己,已算不幸中的大幸了。 

  雷凤章初次到来,吃惊得结结巴巴:「棠溪,你……你怎么连我也忘了?」

  他心中七上八下,正想是不是方棠溪厌恶他,所以假装不认识他,却听方棠溪满怀歉意地回道:「在下不慎碰伤了头,患了离魂症,以前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雷兄见谅。」

  「棠溪……你……」雷凤章半是吃惊半是欢喜,吃惊的是怎地方棠溪患了这种病症,欢喜的却是自己当初追杀蓝吹寒和方棠溪两人,害得两人跌下山崖,以至于方棠溪双膝折断,从此成为废人的事,方棠溪也不会记得。

  虽然方棠溪口口声声说,往日的事就不必再提,但方棠溪对他毕竟怀有防范之心。如今却是天赐良机,让方棠溪重新再认识自己。

  方棠溪看到他风尘仆仆,满面深情,不由心中一动——难道他就是那和自己有暧昧关系的那男子?他一念及此,脸上登时有些不自然,却是很快掩饰下去:「雷兄与在下……是至交好友?」

  「棠溪,我和你在江南相识,相谈甚欢,结为莫逆,我时常到西湖边上找你,谈到尽兴处便抵足而眠,你都忘了么?」雷凤章大言不惭道。

  方棠溪对江南依稀有些印象,但大多都已忘记,看雷凤章如此热切焦急,也不由有些愧疚,如若真的如雷凤章所说,那么自己忘记他,显然大是不该了。

  「抱歉,雷兄,在下实在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雷凤章看到他白发披散在肩,斜斜倚靠在床头,分明是自己爱慕的那个男子,却是一反冷淡疏离的神色,脸上尽是歉疚的温柔表情,不由心中一荡,握住了方棠溪的手,道:「无妨,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想起来的。」

  方棠溪看到他如此亲热地抓住自己的手,心底略觉此人举止轻浮,但苏大夫给以前的自己评语就是,轻佻放纵,在世人眼中俨然也是纨绔子弟的模样,说不定正因如此,两人惺惺相惜,才组成了王八绿豆互相看对眼的一对……

  方棠溪不由有些尴尬,被雷凤章握手在懐,挣脱也不是,不挣脱也不是,讪讪道:「雷兄盛情,在下不知该如何报答。」

  「你和我之间还说什么报答不报答?」雷凤章眉开眼笑,握住方棠溪的手竟是舍不得放。方棠溪拄拐杖快有两年,修长的手掌上尽是厚茧,雷凤章喜形于色,竟然完全没有感觉。

  「贤侄,你对棠儿实在是太好了……等老爷回来,我们夫妇和棠儿必定一起到霹雳堂拜谢。」方母感激地道。

  看到母亲毫不怀疑雷凤章貌似纯洁的感情,还对雷凤章连连道谢,方棠溪干咳了一声,说道:「娘,我有些饿了,妳去看厨房有些什么吃的没有?」

  「我马上去看看,你们先聊着。」方母一听儿子饿了,就要亲自下厨。

  方母前脚刚走,雷凤章低头便吻在了方棠溪的手腕上:「棠溪,我想你想得好苦!」

  方棠溪登时尴尬万分,他支开母亲,就是怕雷凤章说话太直,引起母亲疑心。

  看母亲的样子,显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和男人不清不楚,他自己也满是疑惑。

  如今一团乱麻,不知如何理清,打算私下问过雷凤章。不想雷凤章不顾一切地亲了过来,看他没有拒绝,雷凤章登时大喜,吧唧一声,亲到他脸颊上:「棠溪,我好欢喜,你是想和我独处是么?」

  方棠溪正待解释,却听窗子忽然被人拉开,一个男子一跃而入,面容俊美,神情冷肃,赫然便是皓月居主人蓝吹寒。

  「雷凤章,你在做什么?」

  雷凤章冷笑一声道:「蓝公子,你对棠溪恁般厌恶,此时他重伤失忆,正中你下怀了吧?现在还来这里做什么?是想挖苦他还是想看好戏?」

  三个男人在一间房里,登时显得有些小了。此时下人都在房外伺候,方棠溪不传唤,自然不会有人进来。

  方棠溪一看蓝吹寒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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