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胡适传-第1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笑过袁大总统尊孔祭圣的丑剧。回国以后,置身在新文化运动的洪流中,受了《新青年》同人反孔斗争的激励,便也一反少年时代的尊孔崇儒,而以打孔家店的战士姿态,出现在新文化的战阵上。
胡适攻击孔教,矛头首先指向以孔孟之道为核心的旧伦理旧道德,批判专制主义的“节烈”和“孝道”。当年的中国,帝制颠覆不久,所谓“三纲五常”一套宗法伦理道德,仍紧紧地束缚着人们的思想,“贞节牌坊”和“孝子牌坊”仍到处可见。北洋军阀统治下的共和政府,居然在正式颁布的《褒扬条例》中,明文规定表彰“节烈”的条款。民国治下,寡妇守节,烈女殉夫的怪事,屡见不鲜。1918年7月,胡适发表《贞操问题》一文,④即披露了报纸上宣扬的两起这样的怪事。一起是北京《中华新报》登的《会葬唐烈妇记》。文章说唐烈妇在丈夫死后,自杀过九次,经过“灰水,钱卤,投河,雉经(按,即上吊)者五,前后绝食者三;又益之以砒霜”,方才做成烈妇。更奇怪的是,那文章还写到一个姓俞的女子,年方19,尚未出嫁,未婚夫就死了,她竟也寻死觅活,绝食七日,被家人劝着吃了稀粥,但还表示要服丧守节三年,然后再自杀,非做烈女不可!而此文的作者还说,三年有一千零八十多天,如果俞家防范严,俞氏女找不到自杀机会,“可奈何?”为了维持风化,作者竟忍心害理的巴望那位唐烈妇的阴魂显灵,来帮助俞氏女赶快死了,“岂不甚幸”!胡适叙说到此,严厉斥责说:“这种议论简直是全无心肝的贞操论”!
另一起是上海报载的“陈烈女殉夫”的事。说家住上海的陈宛珍,年17,许配给王菁士,尚未过门,连未婚夫的面也没见过。王病死后三时,陈氏女便也服毒自尽,做了烈女。这已经很愚昧了,而过了两天,上海县知事竟给江苏省长送一个“呈文”,请予褒扬。此种妙文,今日的青年万难见到的了,故节略奇文,以供赏析:
呈为陈烈女行实可风,造册具书证明,请予按例褒扬事。……(事实略)知事复查无异。除先给予“贞烈可风”匾额,以资旌表外,谨援《褒扬条例》之规定,造具清册,并附证明书,连同褒扬费,一并备文呈送,仰祈鉴核,俯赐咨行内务部,将陈烈女按例褒扬,实为德便。
这与前清封建时代完全一模一样,由官府提倡,有法律“条例”规定,奖励少女少妇自杀。用近世人道主义的眼光看来,这“都是野蛮残忍的法律,这种法律,在今日没有存在的地位”。胡适在文章中指出:
我以为我们今日若要作具体的贞操论,第一步就该反对这种忍心害理的烈女论,要渐渐养成一种舆论,不但永远不把这种行为看作“猗欤盛矣”可旌表褒扬的事,还要公认这是不合人情,不合天理的罪恶;还要公认劝人做烈女,罪等于故意杀人。
对“节烈”的攻击,可算是抓住本质,冲击了要害。胡适还写有《美国的妇人》、《论贞操问题》、《论女子为强暴所污》等几篇文章,⑤也批判“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的理学谬论及“良妻贤母”主义,宣传男女平等和妇女解放,在当时都颇有影响。
第四部分:在新文化运动洪流中 1917…1921打孔家店(2)
1919年3月16日,胡适的夫人江冬秀生下一个男孩。胡适做了父亲,喜不自胜,为儿子取名“祖望”,行名“思祖”,包含着胡适对逝世不久的母亲的一片孝心与纪念。到了7月,却又以“我的儿子”为题,写了一首白话诗,抨击“孝道”;登在《每周评论》上,诗末写着他对儿子的教训道:
将来你长大时,莫忘了我怎样教训儿子:我要你做一个堂堂的人,不要你做我的孝顺儿子。⑥
诗一登出,有位叫汪长禄的看了很不高兴,他认为“儿子孝顺父母,也是做人的一种信条”,因此写信责问胡适,为什么“一定要把‘孝’字驱逐出境”?胡适便写了《再论“我的儿子”》,答复汪长禄,说:
我的意思以为“一个堂堂的人”决不至于做打爹骂娘的事,决不至于对他的父母毫无感情。
但是我不赞成把“儿子孝顺父母”列为一种“信条”。……假如我染着花柳毒,生下儿子又聋又瞎,终身残废,他应该爱敬我吗?又假如我把我的儿子应得的遗产都拿去赌输了,使他衣食不能完全,教育不能得着,他应该爱敬我吗?又假如我卖国卖主义,做了一国一世的大罪人,他应该爱敬我吗?⑦
由此可见,胡适攻击的是所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那种腐朽的伦理观念,否定那种盲目而又虚伪的“孝道”。
这里有一点有趣的联系,与胡适这几篇文章大致同时,鲁迅也发表了著名论文《我之节烈观》和《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而且论旨也大致相同或相近。试看下表:
如果我们再细细读一读他们两人的这几篇文章,就不难看出,他们当时攻击的目标完全一致,论文的见解相近,发表的时间大致相同,而且也不难发现他们之间的相互影响和彼此配合。因此也有力地证明,胡适与鲁迅,在五四时期,确是站在同一战阵里,向着共同的论敌,进行过共同的战斗。⑧
胡适对孔丘,也作过直接的激烈攻击。当时四川省有一位反孔的知名人物吴虞,非孝非孔,文章尖锐泼辣,很有火力。他自己编成《爱智庐文录》二卷,带到北京来,请胡适作序。⑨胡适欣然允诺,在序言中,对吴氏反孔的精神和业绩作了高度的评价,说他打扫“孔渣孔滓尘土”,是“中国思想界的一个清道夫”;并且尖锐抨击孔丘,指出:
这个道理最明显,何以那种种吃人的礼教制度都不挂别的招牌,偏爱挂孔老先生的招牌呢?正因为二千年吃人的礼教法制都挂着孔丘的招牌,故这块孔丘的招牌——无论是老店,是冒牌——不能不拿下来,捶碎,烧去!⑩胡适已经明确认识到,孔丘和他的儒家教条,正是几千年来种种吃人的礼教制度的“招牌”;因此,要从根本上扫除吃人的礼教、法律、制度、风俗,就必须把孔丘这块招牌“拿下来,捶碎,烧去”!这种决断的态度,不容商量的气概,正表现出了五四时代“打孔家店”的战斗精神。
这篇《吴虞文录序》,是胡适的重要反孔文字。在文末,胡适还热情地赞誉吴虞是“四川省只手打孔家店的老英雄”,推崇备至,无以复加。而据现在所见的材料,胡适这篇文章,大约是在文字中提出“打孔家店”口号的最早纪录。胡适为什么在这时候提出“打孔家店”呢?吴虞曾经作过说明:
我的文录……本一无系统之作,来京时友人为录成一册。胡适之先生为撰序,介绍付印。时适之先生方阅《水浒》,故有打孔家店之戏言。其实我并未尝自居于打孔家店者。
他说的确是实情。胡适爱读小说,原是从读《水浒传》开始的。1920年7月,他做了一篇两万多字的《水浒传考证》。第二年又作了《水浒传各本回目对照表》,并着手写《水浒传后考》。他对《水浒传》里那些毛家庄、蒋家店,什么“宋公明三打祝家庄”,“时迁火烧祝家店”,自然都烂熟于心了。恰巧这时吴虞带着文集来请胡适作序。胡氏妙手偶得,造出“打孔家店”的妙语,正好体现了五四时代思想解放运动的基本精神。以致十多年之后,国民党政府的“湖南省主席兼追剿军总司令”何键在致广东当局的“佳电”中,对胡适“倡导所谓新文化运动,提出打倒孔家店口号”的“罪责”,仍汹汹詈骂,大张挞伐呢!
① 李大钊《自然的伦理观与孔子》,载1917年2月4日《甲寅》日刊,后收入《李大钊选集》,人民出版社1959年版。(三版注)
② 易白沙的《孔子平议》上下,连载于《新青年》杂志第1卷第6号(1916年2月15日出版)及第2卷第1号(同年9月1日出版)。
③ 陈独秀的这几篇文章,分别载《新青年》第2卷第2号、3号、4号及第3卷第6号。另有《袁世凯复活》及《再论孔教问题》二文,也是批判孔教的,载《新青年》第2卷第4号和第5号。此处引文见《复辟与尊孔》一文。
④ 《贞操问题》发表在《新青年》第5卷第1号(1918年7月15日出版),后收入《胡适文存》卷四。下面所引北京、上海报载的烈妇烈女事均见胡适此文。
⑤ 《美国的妇人》载《新青年》第5卷第3号;《论贞操问题》,载《新青年》第6卷第4号;《论女子为强暴所污》系书信,当时未发表。后来三篇一并收入《胡适文存》卷四。(三版注)
⑥ 《我的儿子》一诗,原载《每周评论》第33号,“莫忘了我怎样教训儿子”
第四部分:在新文化运动洪流中 1917…1921打孔家店(3)
一句,原作“这是我所期望于你”;后收入《尝试集》1920年3月初版,1922年10月增订4版全诗删。
⑦ 《汪长禄致适之先生》及胡适的《再论“我的儿子”》,均载《每周评论》第35号,后收入《胡适文存》卷四,改题《“我的儿子”》,中收“汪长禄先生来信”和“我答汪先生的信”。⑧ 近年有人认为,鲁迅的《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一文,是批判“胡适鼓吹的实用主义的‘顺应社会’的谬论”,并且“明确地与胡适划清了界限”。(见《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1980年第2辑所载《鲁迅与进化论》。)这种说法似乎不切合鲁迅文章及当时鲁迅与胡适关系的实际情形。不仅鲁迅此文所攻击的对象,正面主张父母于子女无恩,只有抚养教育的责任,多与胡适文章相近或相同;即所引的材料,如孔融的话,易卜生《群鬼》剧中阿尔文的话,等等,也都相同。自然,我们读鲁迅的文章,感到他博大的襟怀,非胡适所能及;但胡适的文章发表在先,对同在《新青年》团体的鲁迅也大概不无影响罢。见到鲁迅文章中一个“实用主义”(分明说的是“数年前”的),就贸然肯定是批判胡适,而且是“明确地划清了界限”,似乎根据太不够了。
⑨ 据《胡适的日记》,1921年5月23日:“又陵来谈,他把他的《爱智庐文录》二卷的抄本给我看,要我做序。他是近年攻击孔教最有力的人,《文录》中这一类的文章最多。我允为作一序。”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1月1版,上册,第63页。
⑩ 见《吴虞文录序》,原载1921年6月21日《晨报》副刊,后收入《胡适文存》卷四。
吴虞的文集,原抄录本称《爱智庐文录》,1921年由上海亚东图书馆出版时,仿《胡适文存》例,改题《吴虞文录》,有胡适之序。
见1924年5月2日《晨报副镌》第95号所载《吴虞先生的来信》。
何键的“佳电”,是1935年2月9日致广东当局的电报。原载同年2月14日香港《循环日报》;《独立评论》第149号所刊胡适的《杂碎录》转载。实在是一篇尊孔卫道的妙文,特录其全文如下:
顷读余子敬诸先生《孔子教化与最近二十年的关系之窥测》一文,深切严明,狂澜砥柱,敬佩曷既!孔子集列圣之大成,数千年来,礼教人伦,诗书典则,赖以不坠,教化所被,如日月丽天,无远弗届,有识同钦。虽后儒穿凿附会,学昧本源,究无损于大道之光明。自胡适之倡导所谓新文化运动,提出打倒孔家店口号,煽惑无知青年,而共产党乘之,毁纲灭纪,率兽食人,民族美德,始扫地荡尽。
我政府惩前毖后,近特隆重礼孔,用端趋向。举国上下,莫不翕然景从。独胡氏惧其新文化领袖头衔不保,复于《独立评论》撰文,极词丑诋,公然为共匪张目,谓其慷慨献身,超越岳飞文天祥及东林诸君子之上。丧心病狂,一至于此,可胜浩叹!据闻胡氏生平言论矛盾,教他人以废弃文言,而其子弟,仍然读经。如果属实,则居心更不堪问。键身膺剿匪重任,深恐邪说披猖,动摇国本,故敢略抒所感,以为同声之应。甚愿二三卫道君子,扶持正义,转移劫运,无任祷企。何键叩,佳印。
第四部分:在新文化运动洪流中 1917…1921教“中国哲学史”(1)
打孔家店,倡新文化,在当时有《新青年》团体结成阵线,因而声势不凡,影响及于全国。而要在北京大学的讲台上站住脚根,却全靠每个人的学问本事。
胡适1917年到北京大学,9月开学后,即教授“中国哲学史”及“英国文学”等几门功课,开始自编“中国哲学史大纲”讲义。原来北大教中国哲学史的,是一位陈姓的老先生。他是一位博洽的学者,课堂上旁征博引,资料很丰富,但十分守旧。他从三皇五帝讲起,讲了半年才讲到周公。有的学生问他,照这样讲下去,什么时候可以讲完?他回答说:“无所谓讲完讲不完。若说讲完,一句话可以讲完。若说讲不完,那就永远讲不完。”这就是当年教授讲课的风气。
现在,一个新从美国回来的留学生,二十几岁的青年人,要在北大教课,而且教中国哲学史这样的重头课,能行吗?学生们有些怀疑,守旧的学生说“胡适胆大脸厚”;教师中间就更不待讲,有的干脆等着看胡适的笑话。
果然,讲义一发下来,名称是“中国哲学史大纲”,那位陈老先生看了,便笑不可抑地对学生说:“我说胡适不通,果然就是不通,只看他的讲义的名称,就知道他不通。哲学史本来就是哲学的大纲,说中国哲学史大纲,岂不成了大纲的大纲了吗?”其实这位陈老先生倒是真的不通,哲学史是史,怎么会是“哲学的大纲”呢?①胡适开始讲课了。当年听课的学生顾颉刚记述道:
他不管以前的课业,重编讲义,辟头一章是“中国哲学结胎的时代”,用《诗经》作时代的说明,丢开唐、虞、夏、商,径从周宣王以后讲起。这一改把我们一般人充满着三皇五帝的脑筋骤然作一个重大的打击,骇得一堂中舌挢而不能下。
许多同学都不以为然;只因班中没有激烈分子,还没有闹风潮。②
不以为然的学生,在私下纷纷议论,说胡适居然大胆,想绞断中国哲学史,简直是“思想造反”!他们想,赶走他罢,但又拿不定把握。于是,去找当时在同学中颇有声望的傅斯年,请他来听胡适的课,看看是不是应该赶走。傅斯年来听了几次,听出了一点门道,就对同学们说:
这个虽然读得不多,但他走的这一条路是对的。你们不能闹。③
傅君几句话,果然保护胡适过了关。
那么,胡适教中国哲学史,走的“这一条路”是什么样的路呢?他走的是一条新路,一条开拓性的新路。原来教这门课的教授们,都基本上没有超出传统哲学史家的范围。从三皇五帝讲起,大量的经典注疏,一半神话一半政史的资料,漫无际涯,使学生如堕五里雾中,看不清道路,摸不着头绪。胡适第一次运用近代西方的科学方法,删去那些神话传说的三皇五帝,直从老子孔子讲起,并尽力找出中国古代哲学家著作思想的一点系统,及中国哲学发展的一些线索。因此,他教的课,发的讲义,都让学生耳目一新。当年北大哲学系三年级学生,现今已是著名哲学史学者的冯友兰老先生,最近回忆胡适的《中国哲学史大纲》,并评价说:
这对于当时中国哲学史的研究,有扫除障碍,开辟道路的作用。当时我们正陷入毫无边际的经典注疏的大海之中,爬了半年才能望见周公。见了这个手段,觉得面目一新,精神为之一爽。④
于是,选修胡适功课的学生渐渐多起来了;北大学生之外,其他大学的学生也多来旁听。后来竟改在第一院的大教室里上课了。
教完一年的课,《中国哲学史大纲》的讲义也编印出来了。这是以他的博士论文为基础,加以增改扩充而成。全书共12篇,10余万字。1918年7月,经过整理;8月,蔡元培先生为作序;1919年2月,便由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了。
胡适的这本《中国哲学史大纲》卷上,在中国哲学史的研究方面,甚至在各种专史以至通史的研究方面,都可以说是一部具有开创意义的书,一部划时代的书,是“五四”新文化运动的一个积极成果。⑤蔡元培先生在序文中说:
适之先生生于世传“汉学”的绩溪胡氏,禀有“汉学”的遗传性;虽自幼进新式的学校,还能自修“汉学”,至今不辍;又在美国留学的时候,兼治文学、哲学,于西洋哲学史是很有心得的。所以编中国古代哲学史的难处,一到先生手里,就比较的容易多了。
蔡先生给胡适这部著作以很高的评价,指出它有四种特长:第一是证明的方法,即是说他的《大纲》用汉学家的方法,考实哲学家生存的时代,遗著的真伪,及所用的辩证的方法,“为后来学者开无数法门”。第二是扼要的手段,即是所谓“截断众流,从老子孔子讲起”。第三是平等的眼光,即摒除正统与非正统的观念,既不是儒非墨,也不是墨非儒,而认为“老子以后的诸子,各有各的长处,各有各的短处,都还他一个本来面目,是很平等的”。第四是系统的方法,即是用发展的观点,系统的方法,研究哲学流派,使其“一一显出变迁的痕迹”,“递次演进的脉络”。
不久,在《答林君琴南函》里,蔡先生又说:
胡君家世“汉学”,其旧作古文虽不多见,然即其所作《中国哲学史大纲》言之,其了解古书之眼光,不让于清代乾嘉学者。⑦
第四部分:在新文化运动洪流中 1917…1921教“中国哲学史”(2)
蔡元培这样高度赞扬胡适的《中国哲学史大纲》,就当时学术界的情况来看,决非溢美之辞。而蔡氏以前清翰林出身和北大校长的地位,对胡适著作的这种热情肯定和赞扬,无疑是对胡适的极大支持,也是对学术界新思想和新成果的极大支持。
据冯友兰先生回忆,胡适的这部《中国哲学史大纲》,在当时看来,还有很特别的一点:在中国封建社会中,哲学家们的哲学思想,无论有没有新的东西,基本上都是用注释古代经典的形式表达出来,所以都把经典的原文作为正文,用大字顶格写下来。胡适的这部书,把自己的话作为正文,用大字顶格写下来,而把引用古人的话,用小字低一格写下来。这表明,封建时代的著作,是以古人为主。而五四时期的著作是以自己为主。这也是五四时代的革命精神在无意中的流露。⑧
蔡元培、冯友兰两位先生的见解,自然都很有道理。除此之外,我认为《中国哲学史大纲》,还有另一个突出的特点,就是“本书全用白话”,并采用新式的“句读符号和他种文字符号”,即新式标点符号。这在我国学术史上,应该说是一个创举。⑨当时又正在提倡白话文,反对文言文。守旧的人们以为,提倡白话者,大约都是不会写文言文,不能读古书的人,故要借白话以藏拙。不料《中国哲学史大纲》竟全用白话和新式标点,提倡白话的胡适竟能读古书,而且“了解古书的眼光,不让于清代乾嘉学者”,这不啻是对守旧派国故家们的一种示威,增强了白话文运动的声势。
《中国哲学史大纲》一出版,便不胫而走,轰动一时,不过两月就再版了。随着这部书的问世,胡适真是“暴得大名”,不仅在北京大学的讲坛上站稳了脚根,而且在中国学术史上也占得了一个位置。
年轻的胡适教授,对青年学生的吸引力和影响力,于是也更大了。1918年12月3日,北大学生成立“新潮社”,便约请胡适为顾问。第二年1月,即刊出《新潮》杂志,成为《新青年》的一个得力助手。新潮社的主干,便是前面提到的傅斯年。
他原来也是“黄门侍郎”,即是守旧的国故大师黄侃(季刚)先生的得意门生。胡适也承认他学问根柢不错。后来傅氏倾向于新思潮,到1919年,便完全转变到新文化阵营一边来了。当时陈独秀还有些怀疑,曾向周作人说:“他们可不是派来做细作的么?”后来的事实证明,不仅不是“细作”,而且正说明新文化及倡导者们的思想、学问、文章,对有志青年的巨大吸引力,且为新文化营垒增添了一批年轻有为的生力军。⑩傅斯年从那时起,便投效胡适门下。1920年初,便因胡适之力,官费出洋,留学于英国伦敦大学和德国柏林大学,得到了深造的机会。傅斯年到英国后,曾给胡适写信,中说:
先生自提倡白话文以来,事业之成就,自别人看之实在可惊,然若自己觉得可惊,则人之天性,本是以成就而自喜,以自喜而忽于未来之大业。所以兴致高与思想深每每为敌。人性最宜于因迫而进,而惯怠于实至名归之时。……我在北大期中,以受先生之影响最多,因此感极,所念甚多。愿先生终成老师,造一种学术上之大风气,不盼望先生现在就于中国偶像界中备一席。
这样的直言规谏,也可以见出他们师生相契,真成了莫逆的朋友。
后来,新潮社的傅斯年、罗家伦一班人,在政治见解与学术思想上都追踪胡氏,亦步亦趋,是所谓“胡适派系”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