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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血的皇冠光武皇帝之刘秀的秀-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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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纯见刘秀已有主意,不便再劝,于是道:“邯郸已失,愿追随明公北上。”

刘秀笑道:“卿家乃巨鹿大姓,能为我安定巨鹿者,非卿莫属。卿且回巨鹿,待我返程之日,自当相见。”说完又吩咐邓禹道,“真定不可久留,知会部属,即刻起程。”

真定城外,刘秀与耿纯挥手而别。耿纯南归故里,刘秀一行则继续北上,日暮之时,已出真定国境,抵达中山国毋极县,入传舍投宿。

憋了一路的冯异、铫期、祭遵、臧宫、王霸等人,联袂来谏刘秀——募奔命,回邯郸,杀王郎,诛刘林。刘秀笑而不答,叫人摆下酒席,命诸将就座。刘秀亲自为诸将一一斟酒,举杯祝道:“今日,十二月初六,我之生辰。诸君满饮此杯,为我寿。”

众人跟随刘秀虽久,却谁也不知道刘秀今天生日,不免有些措手不及,惶惶然一饮而尽。刘秀再为诸将斟酒,举杯又道:“今日一过,我便年满三十。三十出头,人生过半,思来不免怆然。前半生已了,是非恩怨,成败荣辱,皆不可追。后半生未定,敢与诸君共努力。”

诸将闻言,无不感奋,昂首痛饮,恨不能带杯而吞。

酒至三巡,刘秀再道:“诸君随我至今,不离不弃,深为感激。诸君于我,真可以共患难、托死生。今日,请与诸君剖心。诸君知围棋乎?”诸将有人点头,有人摇头。

刘秀道:“人生如棋,人也如棋。在洛阳之时,我这枚棋只剩一口气,朱鲔等人只须花上一手,便可以宣判我的死刑,将我从棋盘上抹去。如今来到河北,有诸君追随左右,我这枚棋总算是多延了好几口气,但仍然不能算是活棋。为什么?因为无眼。只要无眼,就不能称为活棋。眼是什么?眼就是根据地。诸君扪心自问,我等来河北已逾一月,根据地在哪里?”

诸将默然。诚如刘秀所言,他们这一路经过,所到之处,“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离开之时,“走好走好,不送不送”。挥一挥衣袖,既带不走一块云彩,也留不下一颗尘埃。在河北经营了一个多月,他们仍然只是一群陌生人。

刘秀再道:“所谓河北,无非幽、冀二州。我等来河北一月有余,未出冀州范围。而冀州牧庞萌、尚书令谢躬,皆出身绿林军,乃是朱鲔心腹,领兵驻于冀州,明为讨贼,实则掣肘于我。如今邯郸兵变,冀州必乱。庞萌、谢躬二人责无旁贷,势必要出面收拾。朝廷素来忌惮于我,我倘若发兵救难,非但有与庞萌、谢躬二人争功之嫌,日后也恐将授人以柄,自招祸殃。既然如此,不妨北上幽州,静观时变。幽州僻远空虚,为朝廷势力所不及,我等欲求活,眼必在幽州也。”

诸将于是拜服。

【No。4 天有二日】

事实证明,刘秀低估了王郎,而且是大大地低估了。

王郎自从赶走耿纯、盘踞邯郸之后,自立为皇帝,以刘林为丞相,李育为大司马,张参为大将军。一个皇帝再加上三驾马车,朝廷的架子就算搭起来了。和洛阳朝廷相比,王郎这边虽然规模简陋,但要团结得多、高效得多。

王郎有一个好爸爸,或者说,他认了一个好爸爸——汉成帝,而他也摇身一变,成了大汉帝国首选的继承人刘子舆。王郎很清楚,他的身份就是这个朝廷赖以生存的最大本钱,而这也就注定了,他拥有无可动摇的权威,刘林、李育、张参等人,只能自甘人臣,不可能对皇位存有觊觎之心。因此,王郎乐意放权,也敢于放权,让他手下的这三驾马车各尽其能,纵情驰骋。至于刘林、李育、张参等人,此前就已经有了十多年的深厚友谊,一旦同朝为臣,也都彼此体谅忍让,各司其职,各安其位,不像洛阳朝廷一般,明争暗斗,派系林立。

邯郸朝廷新立,当务之急就是对付仅一河之隔的赤眉军。王郎问刘林:“还淹吗?”刘林摇摇头:“不淹了。”

王郎奇道:“你不是一直主张掘开黄河,水淹赤眉军的吗?”

刘林讪笑道:“当家方知柴米贵。当初替刘秀出主意,只图一时之快,不用计较后果。如今我任丞相,一切当以朝廷为重。赤眉军数十万人,天下无敌,他们不来进犯我们,我们正该额手称庆,哪里还敢主动去招惹他们?”

王郎问:“童谣有云:‘谐不谐,在赤眉。’赤眉军屯兵濮阳,虎视眈眈,该如何应对?”

刘林笑道:“君子动口不动手,臣自有主张。”

刘林派一能言之人,前往赤眉军营中,向赤眉军首领如是说道:“你们一开始前往洛阳投降刘玄,后来却又不告而别,降而后叛,刘玄对你们怀恨在心,时刻不忘报复。此次刘玄派刘秀前来河北,就是要让刘秀悄悄掘开黄河,将你们淹死在汪洋之中。你们看看,刘玄和刘秀,多狠的心!这么缺德的事,他们也想得出来!我们实在不忍心见诸位葬身鱼腹,于是将刘秀赶出邯郸,使其阴谋不能得逞。”

赤眉军一听,皆悚然变色。如此说来,竟是王郎救了他们的命!

使者继续说道:“刘玄虽僭越称帝,终究不改小家子气,诸位亲至洛阳归降,刘玄却只封诸位为列侯,还不给封邑,思来让人心寒齿冷。我家皇帝刘子舆,乃成帝之子,上秉天意,下御万民。所谓天子穆穆,气度自非刘玄可比。我家皇帝说了,诸位皆当世豪杰,有大功于社稷,不封则已,一封就必须封王。这里便是王爵委任状,来,各位首领,一人一张,别抢……”

赤眉军被使者忽悠得一愣一愣,以为王郎对自己真有救命之恩,又见还有王爵可封,无不大喜,抢着表态道:“刘子舆不仅是你家皇帝,更是咱们的皇帝!”

王郎和刘林不费分文,仅用了几口唾沫以及几张空头支票,便稳住了赤眉军,于是开始着手统一河北。

王郎首先颁下一道诏书,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给河北人民写了一封公开信。诏书大意为:我,成帝之子刘子舆,大汉帝国无可争议的继承者。真龙既出,天下束手!南阳刘玄,不知我尚在人间,暂且称帝。我已下诏刘玄,命他率手下功臣速来邯郸,向我称臣。刘玄接诏,正星夜兼程前来。各州郡刺史、二千石官员,虽是刘玄所封,却也不必自疑。刘玄既已称臣,诸君幸勿观望,速速来降,官爵俸禄,一如其旧。其余举义兵、反王莽者,也都是有功之臣,速来邯郸归顺,我必将裂土封爵,享祚其子孙。赤眉军首领皆已封王,便是明证。总之,王莽伏诛,寡人临朝,革命已经成功,同志都来领赏。

王郎的诏书,写得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甚是蛊惑人心。刘子舆的传说已在民间流传多年,有着广泛的群众基础,忽然有一个刘子舆跳将出来,而且公然称帝,老百姓思念前汉,自然是宁可信其有。从法理上讲,刘子舆作为成帝之子,是大汉皇位理所当然的第一继承人,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和他抢。和刘子舆一比,刘玄称帝明显底气不足。刘氏宗室多达数万人,皇家血统比刘玄更为正宗的一抓一大把,刘玄能算老几,他凭什么称帝?

王郎仗着“刘子舆”这三个字的魔力,分遣将帅,招降幽、冀二州,赵国以北,辽东以西,皆从风而靡。至于刘玄派往河北的冀州牧庞萌、尚书令谢躬二人,见了王郎的诏书,也是莫辨真假,以为刘玄真和王郎已经达成了某种交易,因此也不敢贸然发兵征讨,只是骑墙观望,从而贻误战机,坐视王郎之壮大。

一时之间,帝国便出现了两个中央:一个在邯郸,一个在洛阳。

【No。5 幽州往事】

刘秀身为河北地区最高长官,将冀州拱手让给王郎,转而专心经营幽州。在刘秀的战略规划当中,幽州就是他的陕北。

由于地处边疆,远离中原,更始朝廷对幽州根本看不上眼,甚至连幽州牧都懒得指派,只是遣使者韩鸿前往安抚镇慰。而韩鸿也是不靠谱的主儿,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自抵达幽州之后,其一系列人事安排,全凭个人好恶,形同儿戏。

以幽州最为强盛的渔阳郡、上谷郡为例。韩鸿是南阳宛城人,一到渔阳郡,正好碰见两位老乡,一个叫彭宠,一个叫吴汉。彭宠和吴汉听说韩鸿是朝廷使者,手握人事大权,顿时起了沾光之心,想借机混个一官半职当当,于是死活不肯放过韩鸿,拉进酒馆就是一通猛灌。

几碗老酒下肚,韩鸿已是半醉,这才想起问彭宠和吴汉的来历,两人一一作答。

彭宠,字伯通,出身官宦世家,父亲彭宏,哀帝时为渔阳太守,在当地声威甚隆。彭宠托父亲的荫庇,曾出任大司空士,陪着王邑参与了昆阳大战,又陪着王邑狼狈逃回洛阳。王莽覆灭之后,彭宠亡命来到渔阳,寄食于其父当年的部属。

吴汉,字子颜,在老家南阳之时,最大的官不过只做到亭长,喜养宾客,后来宾客杀人,吴汉法当连坐,于是也亡命逃到渔阳,平日以贩马为业,勉强糊口而已。

韩鸿听完二人的简历,一个劲儿摇头:“造孽,真是造孽。”吴汉不善言辞,只是在一旁赔笑。彭宠则油滑许多,趁机敬酒道:“同为乡党,正要大人多多帮衬。大人吃肉,我等跟着,想必也能喝上几口热汤。”

韩鸿打了个酒嗝,豪气上涌,拍案大叫道:“大哥吃肉,哪能只让你们喝汤!”说完,圆睁醉眼,指着彭宠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渔阳太守。”又指着吴汉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安乐县令。”

彭宠和吴汉都以为韩鸿只是酒后胡话,不敢当真。次日,原渔阳太守孔嵩前来拜见韩鸿,呈上印绶。韩鸿接过印绶,转手就交到彭宠手上。彭宠抚摸着太守印绶,几疑身在梦中,问韩鸿道:“这么简单?”

韩鸿大笑道:“这又不是考公务员!什么太守、县令,还不是大哥我一句话的事!”说完,拍拍彭宠肩膀,勉励道,“好好搜刮几年,然后衣锦还乡。”

就这样,昨天还是两个亡命之徒的彭宠和吴汉,一觉醒来之后,一个成了渔阳太守,一个成了安乐县令。

韩鸿离开渔阳郡,再到上谷郡。原上谷太守耿况亲自迎接,盛情款待。韩鸿问耿况:“你是哪里人?”耿况答道:“扶风茂陵人。”韩鸿点点头,又问:“太守印绶何在?”耿况献上印绶,韩鸿接过,道:“我先替你留着。”

耿况失了印绶,心神不宁地回到府中,功曹寇恂进见,询问见韩鸿之情形。耿况叹道:“韩鸿扣下印绶,似乎没有还的意思。”

寇恂大怒道:“韩鸿欲故技重施乎?上谷可不是渔阳!”骂完,不顾耿况阻拦,领数百精兵,直冲传舍,将韩鸿堵在屋内,按剑言道,“上谷功曹寇恂,请太守印绶。”

韩鸿也是见过大阵仗之人,虽然身陷重围,却也丝毫不慌,冷瞥寇恂一眼,道:“我乃天子使者,寇功曹竟敢胁迫于我?”

寇恂高声道:“朝廷早有明诏:‘先降者复爵位。’上谷太守耿况闻使君前来,举郡而降,不敢迁延。今使君不奉朝廷诏书,私夺其太守印绶,意欲何为?”

韩鸿自知理亏,沉默不答。寇恂叱左右以韩鸿的名义召耿况。耿况既至,寇恂对韩鸿道:“请使君即刻交还印绶,诏拜太守。”

韩鸿冷哼一声,恍如未闻。寇恂大怒,上前按倒韩鸿,将韩鸿骑在胯下,反转其双手,生生抢过印绶,替耿况佩戴妥当。

事已至此,好汉不吃眼前亏,韩鸿只得接受现实,仍拜耿况为上谷太守。

韩鸿回归洛阳之后,余恨难消,四处告状,非要罢免耿况不可。无奈朝廷视幽州为穷乡僻壤,鸟不生蛋之地,谁当太守还不是一样!对韩鸿的抱怨不予理会。

再说耿况,虽然官复原职,心里终究不踏实,遣长子耿弇携厚礼前往洛阳,打算贿赂权贵,广通门路,从而稳固自己的太守之位。

耿弇时年二十一,即日起程,行至宋子,适逢王郎在邯郸称帝的消息传来,随行官吏人心浮动,从吏孙仓、卫包共劝耿弇道:“刘子舆乃成帝正统,天命所归;刘玄乃帝室旁枝末属,势难久长。与其远投洛阳,不如近依邯郸。”

耿弇年轻气盛,按剑叱道:“刘子舆弊贼,何能成事!我至洛阳,与国家陈渔阳、上谷兵马之用,归发突骑,击刘子舆乌合之众,如摧枯折腐耳。观公等不识去就,族灭不久也!”

孙仓、卫包不敢顶撞耿弇,双双赔笑道:“公子教训得是。”

【No。6 年终盘点】

耿弇一觉睡醒,残梦犹存,闭目回味,只觉其美无涯。久之,见天色已然大亮,这才伸展躯干,习惯性地举目四望。一秒钟之后,耿弇一记鲤鱼打挺,直立而起,纵声狂呼:“人呢?人呢?”

天地一片死寂,无人回应。

耿弇顿时预感不妙,顾不上穿衣,撞门而出,满驿馆乱窜。他随身的从吏,包括孙仓、卫包等人在内,早已走得一个不剩。原本要带往洛阳行贿的车辆及金银,也已不知去向。

雪后的驿馆,寂寞得像拔光了牙的牙床。

耿弇跑出驿馆,如同疯子一般,在大街上发足狂奔,徒劳地希望追回孙仓、卫包等人。路上的行人饶有兴致地看着耿弇,有些人闲极无聊,索性跟着耿弇一起跑,脸上无一例外地挂着暧昧的笑。你想啊,这么一位英俊少年,一大清早不好好睡觉,却衣衫不整地在大街上玩命狂奔,动动脚趾头也能猜到,一定是刚从某间闺房里逃出来的,不信你等着,后面一定有追兵,不是某位妇人的丈夫,就是某位闺女的老爸。然而,他们脖子都等粗了,却也不见有人追来。

宋子是一座小城,耿弇一圈跑完,只花了小半个时辰,还是没有见到孙仓、卫包的人影。耿弇这才死了心,不问也可知,孙仓、卫包等人已经连夜卷走车辆金银,投靠王郎而去。

耿弇牵马出城,在路边发了好一阵呆。他在老爸权势的庇护之下,从小到大都没受过什么挫折,他也没想过,这世上竟还会有挫折一物。接下来该干什么呢?金银财宝都丢了,再去洛阳已经毫无意义。回上谷吧,这头一回出门办事,就给办砸了,实在也没脸回去。耿弇呆坐半晌,忽然想起曾听人提过大司马刘秀现今正在中山,刘秀是更始朝廷在河北的全权代表,既然去不了洛阳,投奔刘秀也是一样。

耿弇主意已定,抑郁一扫而空,打马北上,不日便抵达中山国卢奴城,一打听,刘秀正在此间,于是登门求见。

此时的刘秀,已经很少亲自接见来访群众,并非他有意自绝于人民,而是想要见他的人实在太多,根本应付不过来。因此,但凡群众来访,通常都要由邓禹先行把关。邓禹见了耿弇,哦了一声,原来是个娃娃。邓禹只不过比耿弇大一岁而已,耿弇自然不服,脱口而出道:“你不也是娃娃!”邓禹微微一笑,这小子还挺横。于是问耿弇来历,等听到耿弇竟是上谷太守耿况的公子时,邓禹不禁又惊又喜。

刘秀能否成功扎根幽州,有两个人的态度至关重要,一个是渔阳太守彭宠,另一个就是上谷太守耿况。刘秀一直在发愁该如何争取这两人的支持,如今,耿况的公子竟然主动前来投诚,真可谓是山重水复疑无路,得来全不费工夫。

然而,惊喜归惊喜,邓禹还是多安了个心眼,他仔细打量着耿弇,骑的马倒是宝马,佩的剑也是名剑,衣着华丽,面相白皙,看上去也的确一副官家公子的模样,不过,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此人既然是太守家的公子,又怎会在乱世千里独行?一念及此,邓禹不免疑窦丛生,并不敢贸然将耿弇引荐给刘秀,这年头,冒充高干子弟的人实在太多。

邓禹不放心,特意请冯异也来验一验。冯异也不客气,绕着耿弇转了一圈,然后像古董行家看见一个赝品似的,不好意思直接说假,只是摇了摇头,道:“不真。”

耿弇闻言大怒,拔剑便要杀人。长剑出鞘,尚未舞动,剑气已然纵横。邓禹拍手大笑,道:“如此方才真了。”说完,对耿弇招招手,“随我来。”

在邓禹的引领之下,耿弇终于见到了刘秀。和见到邓禹时的满不在乎相比,耿弇见了刘秀之后,举止忽然拘束起来,脸上也随之泛起红晕,纯乎一副粉丝见到偶像的表情。

耿弇从小便在上谷长大,上谷乃边地,由于常年备战匈奴,郡中男儿无不娴熟于弓马刀枪,耿弇耳濡目染,早早便立下将帅之志,每恨生之太晚,不能与古时名将并肩杀敌。半年之前,昆阳大捷,刘秀率三千人大破王邑百万雄师,威震天下,耿弇听闻之后,不禁心慕神往——感谢上天,名将并未死光!

刘秀望着满脸真诚的耿弇,心中忽然有了一种悲凉的感动。眼前这孩子见到他之后如此激动,不是因为他的官位,也不是因为他的权力,而是因为他就是他,除了他之外,再无附加。

刘秀见耿弇久不说话,开口问道:“小儿因何而来?”

邓禹管耿弇叫娃娃,耿弇大不乐意,刘秀管耿弇叫小儿,耿弇听来却很顺耳,当即献计,愿意回上谷找老爸发兵,帮刘秀杀回邯郸,诛灭王郎,勘定冀州。

刘秀心中早有一盘棋,断然不会因为耿弇的出现,便打乱原有的战略规划,不过年轻人的热情也不能太过打击,于是大笑道:“小儿乃有大意哉!且先随我北上,一路再议。”

公元二十三年的最后一天,刘秀终于走出冀州,北上进入他向往已久的幽州境内。两州交界之处,刘秀忍不住驻马回望,在他眼中,闪过的是他这一年走过的道路和时光:

正月初一,他和长兄刘縯一起,大破南阳太守甄阜的十万精兵,汉军起死回生,声威大震。

二月初一,刘玄称帝,长兄刘縯被汉军抛弃,他也随之遭到排挤。

六月,他指挥了名垂青史的昆阳大捷,王莽的新朝经此一役,再无翻身的机会;长兄刘縯在宛城被逼自杀,他连夜赶回,为了自保,只能草草将刘縯安葬,不敢发丧;同样为了自保,他不顾居丧之礼,匆匆迎娶阴丽华。

九月,王莽授首,他则困于洛阳,在死亡的阴影下,艰于呼吸。

十月,他终于逃出洛阳,渡过黄河,持节来到河北,从此天高皇帝远。

十二月,王郎在邯郸称帝,他离开冀州,进入幽州。

新的一年即将开始,在陌生的幽州,等待他的又将会是什么?

第三章 绝地反击

【No。1 贝多芬】

所谓新年新气象,大抵只是一相情愿而已。甭管新不新年,愿赌都得服输,欠债都得还钱;不操枪杆,你还就出不了政权。

公元二十四年的新年刚过,刘秀收到了他的第一份新年礼物,那就是他突然发现自己身价暴涨——王郎悬赏十万户,公开收购他的人头。

听到这个消息之时,刘秀正在赶往蓟城的路上,荒郊野外,朔风怒号,雪下得一阵紧似一阵,丝毫不肯饶人。刘秀摸了摸脖子,大笑道:“当初王莽购伯升人头,开价封邑五万户,黄金十万斤,封爵上公,天下为之咋舌,以为自古以来,人头从未有如此之贵。如今王郎以十万户购我人头,折算下来,价钱更在伯升之上,以弟胜兄,岂不惭愧!”

众人见刘秀谈笑自若,心中为之稍安。冯异、邓禹等人,更是彼此交换眼色,难掩欣喜。自从刘縯死后,这是刘秀第一次主动提起他的长兄,而且是带着一种充满自豪的轻松,看来,经过半年多的时光,刘秀终于渐渐走出了自责和悲伤。

十万户的身价也再次提醒着刘秀,过完年之后,他的处境不仅毫无起色,而且将越发危险。何以如此?归根结底还是那个老问题——命运,从来都没有掌握在他自己手里。

脚下便是幽州,是时候和贝多芬一样了,扼住命运的咽喉!

刘秀甫一抵达蓟城,立即分遣使者,招降幽州下辖十郡国。他不仅要和时间赛跑,更要和王郎赛跑,王郎也正在幽州到处拉票,起劲地挖着他的墙脚。

刘秀亲自修书,正告各郡国主事官吏:“一、不要迷恋刘子舆,刘子舆只是个传说。王郎假冒刘子舆,其实不过是邯郸街头一个算命的混混!二、更始朝廷已调集数十万大军,前来河北清剿,王郎指日可灭。三、本人身为大司马,乃河北地区最高长官,各郡国接令之日起,有钱出钱,有兵发兵,速来蓟城向我报到。”

使者们怀揣着刘秀亲笔书信,如信鸽一般,往蓟城飞去,消失于茫茫的天宇。

刘秀的第二步棋,则是就地募兵。

早在冀州之时,部属们便建议刘秀赶紧募兵,迅速壮大实力。刘秀未予首肯,朝廷在冀州耳目众多,他没有借口拥兵,也没有条件拥兵。如今,王郎之事已经如愿闹大,冀州牧庞萌和尚书令谢躬又没有足够的能力镇压,此时征兵,可谓名正言顺,水到渠成。

对于刘秀的军事才能,部属们不是相信,而是迷信!给阿基米德一个支点,他能撬动地球。给刘秀三千兵马,他也能再来一次昆阳大捷。因此,一听刘秀下令征兵,人人都来了精神,纷纷主动请缨,刘秀唯独看中善于忽悠的王霸,命其前往东市募兵。

尽管是大冬天,东市上人倒也不少。王霸树起募兵大旗,开始大声吆喝,不一会儿,闲人们就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然而只是抱着膀子看。王霸拉过一个后生,很热情地问:“当兵,每月发钱,天天管饭,干还是不干?”

蓟城,即今天的北京。那时的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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