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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血的皇冠光武皇帝之刘秀的秀-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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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秀入城之时,只由耿纯带数十人在身旁护卫。耿纯身负护主重任,一夜未敢合眼,率众人在传舍之外往返巡视,正逢李恽来袭。双方人数相当,迎住便是一阵激战。耿纯勇不可当,手刃李恽、苏公,又连杀数人,余众溃散,于是护送刘秀出城,宿于军中。
第二天,刘秀遇刺的消息便已在鄗城传开,城中百姓皆惶恐无地,以为这下刘秀必然动怒,说不定就会屠城泄愤。刘秀闻报,命人宣示城中:“逆贼苏公,业已授首。百姓各安其业,无须惊扰。”一城皆呼万岁。
鄗城已定,刘秀移师巨鹿,进逼柏人。柏人守将李育自恃兵多,出城迎战。两军交锋,李育大败,退回城中,闭门死守。
刘秀攻城,连日不能下,正在营中发愁,忽一人直闯而入,大呼道:“好你个刘文叔,近日又卖了多少药?”
【No。3 江山入画】
刘秀惊抬头,来者竟是朱祐,昔日在长安合伙卖药凑学费的太学同窗。他乡遇故知,怎不大喜!面对朱祐的调侃,刘秀大笑道:“医人之药,不卖久也。今所卖者,医天下之药也,君可有意否?”
朱祐笑道:“千里而来,正欲效牛马之劳。”
朱祐又为刘秀引荐随行二人,都是南阳老乡:一为贾复,字君文,南阳冠军人;一为陈俊,字子昭,南阳西鄂人。贾复、陈俊,此前皆为汉中王刘嘉部下。
刘嘉,字孝孙,刘秀族兄,其父早亡,由刘秀的父亲刘钦抚养成人,与刘秀一家感情深厚,相当于刘秀的另一长兄。更始朝廷定都长安之后,刘嘉封为汉中王,持节就国。南郑人延岑起兵据汉中,刘嘉击降之,定国都于南郑,麾下聚众数十万。在朝廷所封的十九王之中,刘嘉是最早拥有割据实力和野心的人。
贾复其时在刘嘉手下任校尉,见更始政乱,诸将放纵,而刘嘉却安于割据现状,无意进取,于是进谏刘嘉道:“臣闻图尧、舜之事而不能至者,汤、武是也;图汤、武之事而不能至者,桓、文是也;图桓、文之事而不能至者,六国是也;定六国之规,欲安守之而不能至者,亡六国是也。今汉室中兴,大王以亲戚为藩辅,天下未定而安守所保,所保得无不可保乎?”言下之意,劝刘嘉谋反称帝是也。
刘嘉倒也颇有自知之明,答贾复道:“卿言大,非吾任也。大司马刘秀在河北,必能相施,第持我书往。”亲笔为贾复写下荐书,又命帐下长史陈俊同行。
刘嘉遣贾复、陈俊二人前来投奔刘秀,既表达了对刘秀的支持,又有与刘秀结盟自固之意。对此,刘秀自然心领神会,拜贾复为破虏将军,陈俊为安集掾。至于朱祐,更是大加亲幸,委以护军重任。
此时,刘秀手握近十万大军,然而其构成却颇为复杂。既有嫡系部队,如邓禹、冯异、铫期所部;又有杂牌部队,如耿纯、刘植、任光所部;更有类似于雇佣性质的奔命兵。兵多且杂,军纪难免松弛,兼以大军屯于柏人城下,久攻不下,士气低落,越发难以约束,作奸犯科之事常有。
军市令祭遵,主抓军纪,素以铁腕著称,适逢刘秀舍中儿(相当于警卫员、秘书之类)犯法,祭遵二话不说,格杀之。刘秀大怒:“打狗还要看主人,我身边的人你也敢杀!”下令将祭遵收监问罪。
从昆阳之战起,祭遵就一直追随刘秀左右,堪称刘秀身边资历最老的部下之一。主簿陈副谏刘秀道:“明公常欲众军整齐,今祭遵奉法不避,是教令所行也。”刘秀盛怒之下,无暇多想,经陈副这一点拨,顿时恍然大悟,当即赦免祭遵,擢升其为刺奸将军,亲解佩剑赐之,慰勉道:“自今往后,凡乱法纪者,当斩则斩,勿以为难!”又将舍中儿人头悬于军中,谓诸将曰,“当备祭遵!吾舍中儿犯法尚杀之,必不私诸卿也。”一时之间,军纪为之肃然。
柏人孤城坚守,刘秀一筹莫展。诸将议曰:“与其大军耗在柏人,不如趁敌不备,直捣巨鹿。”刘秀纳谏,精选步骑万余,当先快速突击,其余大军,随后跟进。刘秀引兵东北,先拔广阿城。当夜,刘秀宿于城楼之上,灯下披舆图而观(舆图,地图也)。刘秀借着昏黄的灯光,徐徐展卷,山川河流、九州形胜,渐次袭人而来。
方寸之间,天下尽览。图穷,刘秀为之黯然。时邓禹随侍在旁,刘秀对邓禹叹道:“王莽篡汉,千夫所指,神人共愤。但在我看来,王莽至少还有一点可取之处,至少在他手中,大汉江山未有一寸沦落异族之手。”
邓禹拍马道:“王莽知明公当有天下,故而不敢不小心看管。”
刘秀大笑,笑罢,越发怅然,指着舆图,问邓禹道:“天下郡国如此众多,吾今所得,不过其中之一。欲尽复高祖江山,不知何年何月!人生苦短,其能待乎!邺城之时,子言以吾虑天下不足定,何也?”
刘秀自来河北,已逾半年,惨淡经营之下,手中拥有地盘,不过信都、常山、巨鹿三郡各得数县,加起来只相当于一郡之大小。进展如此缓慢,也难怪刘秀彷徨沮丧。
邓禹正色道:“古之兴者,在德厚薄,不以地之大小。周代殷商,秦灭六国,考其发迹之初,皆僻处西陲蕞尔之地耳。”
话说回来,刘秀之抱怨,只是戎马倥偬之余,聊发牢骚而已,你要是真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嗯,既然这么辛苦,那咱干脆也别干了,收拾收拾包袱,回家养老得了”,刘秀肯定不会依你,弄不好还会揍你——没出息的东西。邓禹的回答,虽然不过是以德服人的陈词滥调,但听在刘秀耳中,毕竟也不失为一种安慰,于是借坡下驴,转忧为喜。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城外一片嘈杂之声,铺天盖地而来,刘秀梦中惊醒,不及披衣,登城楼而望,但见一夜之间,城外已是大军云集,黑压压一片,不知多少。诸将接报,齐聚城楼,望而色变,莫非是王郎之军来袭?
城外大军在城下从容布阵,骑兵、步兵、车队,秩序井然,各安其营,似乎并不急于攻击。诸将皆劝刘秀,趁其布阵之时,立足未稳,开城突击之。刘秀不许,道:“敌我未明,且先观望。”
【No。4 广阿会师】
旭日穿破云层,自东方地平线升起。初醒的阳光,慵懒地抚摸着广阿城,似乎无心,又仿佛多情。广阿城外,马嘶人呼,集结布阵。广阿城中,城楼之上,则是严阵以待,刀剑在手,弓箭在弦,心在嗓子眼。
对峙之间,城外布阵完毕,一骑越众而出,向城门疾驰而来。城楼之上,诸将正要放箭,刘秀伸手止住,不忙。来骑行至城前十丈,面孔已然清晰可辨,竟是在蓟城失散的耿弇!
虽是熟人前来,诸将却并不敢放松警惕,依然将箭对准耿弇。这世道,熟人绝不等于好人。耿弇为上谷太守耿况之子,其身后大军,必为上谷、渔阳二郡兵马。传闻上谷、渔阳二郡早已归降王郎。耿弇之来,为王郎乎?为刘秀乎?
耿弇勒马,望城楼而问:“大司马刘公可在城中?”
刘秀按剑而前,笑道:“刘秀在此。小儿来何晚矣?”
耿弇一见刘秀,滚鞍下马,拜于城下,道:“耿弇领上谷、渔阳二郡兵马,前来相助明公。”
刘秀大喜,下令大开城门,迎接二郡兵马。诸将苦劝道:“耿弇来意未明,敌友难辨。匆忙放大军入城,若有不测,悔之晚矣。不如单令耿弇一人入城,先探其虚实。”刘秀于是问耿弇道:“卿诚为我而来,可敢孤身入城见我?”耿弇伏首道:“诺。”刘秀开城延入耿弇,耿弇为刘秀具道发兵原委。
当初刘秀蓟城逃亡,混乱之中,耿弇与众人失散。等耿弇混出城门,追出数里,仍不见刘秀踪迹,自思再追无益,不如北还上谷,发上谷精兵,再寻刘秀不迟。于是北归昌平,向其父耿况请兵,以助刘秀。
此时,耿况已接到王郎的招降书。究竟是投靠刘秀还是归降王郎,耿况不能自决,只得集众会议。功曹寇恂道:“邯郸拔起,难可信向。昔王莽时,所惧独有刘伯升耳。今闻大司马刘秀,乃刘伯升之弟,昆阳一战,威震天下,兼以尊贤下士,士多归之,可攀附也。”
寇恂的意思,可以用股票来解释。王郎是新股上市,涨势固然凶猛,但主要是概念炒作(王郎冒称成帝之子刘子舆),并没有过硬的业绩支撑,究竟能有多大作为,不好说。至于刘秀这只股票,看似一路跌停,甚至有被强迫退市的可能,然而在刘秀背后,却有更始朝廷这个大庄家的强力支撑。更始朝廷不可能坐视河北分公司关张大吉,必然会出手救市。刘秀乃刘縯之弟,又有昆阳大捷的战绩,部下也皆一时豪杰,止跌反弹指日可期。两相比较,无疑刘秀的升值空间更大,更具投资价值。
道理是对的,然而一旦投靠刘秀,也就意味着要与王郎为敌。耿况问寇恂道:“邯郸气焰正盛,力不能独拒,奈何?”寇恂答道:“今上谷完实,控弦万骑,举大郡之资,可以详择去就。恂请东约渔阳,齐心合众,邯郸不足虑也。”耿况称善,于是遣寇恂前往渔阳,结谋彭宠。
再说渔阳这边,也在同时接到了王郎的劝降书。渔阳官属之中,投降派占大多数,纷纷劝太守彭宠归降王郎,彭宠却迟迟不肯表态:你们只知道王郎不好惹,却不知道刘秀更不好惹!
彭宠当初在王邑帐下任大司空士,跟随王邑参与昆阳之战,亲身领教过刘秀的厉害,至今思来,依然心有余悸。
安乐令吴汉素闻刘秀威名,独欲归心,进谏彭宠道:“渔阳、上谷突骑,天下所闻也。君何不合二郡精锐,附刘公击邯郸,此一时之功也。”彭宠叹道:“君之所言,亦我心中所想。然官属皆欲归附王郎,为之奈何?”
彭宠虽贵为渔阳太守,但毕竟上任才半年有余,在渔阳郡根基未稳,想让他不顾官属反对,力排众议,势有所不能。吴汉与彭宠乃是乡党,同为韩鸿所封,又是同日就任,自然深知彭宠苦衷,只得怏怏辞出,正好路遇一落魄儒生,一看就是从外地流落至此。吴汉出身贫寒,无力求学,却颇为敬重读书人,当即召儒生同饮,又问其一路见闻。儒生酒后放言,泥沙俱下,滔滔不绝,但在吴汉耳中,却能沙中汰金,归纳出最为重要的两点:一、刘秀所过之处,秋毫无犯,郡县归心;二、邯郸称帝的王郎,其实只是一个摆摊算命的骗子,并非所谓的成帝之子刘子舆。
吴汉大喜,计上心来,迅即伪造刘秀书信一封,命儒生冒充刘秀使者,持书诣见彭宠,具以所闻说之。彭宠听完儒生所言,投靠刘秀之心越发坚定,众官属也是听得将信将疑,态度开始摇摆不定。
适逢寇恂受耿况之命,前来渔阳游说,欲共助刘秀,同抗王郎。有了上谷之强援,彭宠信心大增,众官属也无话可说,于是二郡结盟,最终议定,以步骑六千,南下辅佐刘秀。渔阳出步骑三千人,以吴汉为长史,与护军盖延、狐奴令王梁一同统领。上谷也出突骑两千匹,步兵千人,由长史景丹、功曹寇恂及耿弇统领。
二郡合兵,一路南行,所过摧枯拉朽,击斩王郎大将、九卿,及校尉以下四百余人,得印绶一百二十五枚、使节两根,斩首三万级,定涿郡、中山、巨鹿、清河、河间等二十二县。将至广阿,听闻城中车骑甚众,一问,正是刘秀驻军所在,诸将大喜,于是连夜兼程,前来投奔。
刘秀听罢耿弇发兵情状,大喜过望,悉召景丹、吴汉诸将入城,慰劳有加,道:“当与渔阳、上谷士大夫共此功名!”封景丹、寇恂、耿弇、盖延、吴汉、王梁皆为偏将军,各领其兵如故;加拜耿况、彭宠为大将军;封耿况、彭宠、景丹等人皆为列侯。
刘秀与耿弇广阿城会师之后,东汉中兴功臣——云台二十八将几近聚齐,遍插茱萸,仅少三人而已。在此,不妨将云台二十八将名单按派系出身开列如下,括弧内数字则为其人功臣排名高低。
刘秀的老部下,嫡系:邓禹(1),冯异(7),朱祐(8),祭遵(9),铫期(12),臧宫(14),王霸(23)。
信都、和戎二郡:任光(24),李忠(25),万修(26),邳彤(27)。
渔阳、上谷二郡:吴汉(2),耿弇(4),寇恂(5),景丹(10),盖延(11),王梁(18)。
杂牌无派系者:贾复(3),耿纯(13),马成(17),陈俊(19),杜茂(20),傅俊(21),坚镡(22),刘植(28)。
广阿之时尚未投奔者:岑彭(6),马武(15),刘隆(16)。
【No。5 巨鹿之战】
且说刘秀大飨士卒,自广阿杀奔巨鹿。离巨鹿城尚有二十余里,斥候回报,巨鹿城已被汉军包围。刘秀一愣,这河北境内,除了我之外,哪里还有汉军?再问,居然是朝廷派来的援兵,由尚书令谢躬统领。
刘秀大喜,领兵与谢躬相见,寒暄之后,便问战况如何。谢躬红着脸,不肯正面回答,只是嘟囔着:“攻城什么的,最讨厌了。”
谢躬出身于绿林军,一直被绿林军各大首领压着,出不了头,此次率大军前来河北,总算是有了独当一面的机会,自然倍加珍惜,满心盼着立下赫赫战功,从而也和各大首领一样,封王封侯。谢躬兵临巨鹿城下,上来就是一通猛攻,企图将这座河北重镇一举拿下。
然而,城中守将王饶也非善茬,从容指挥,率众死守,谢躬部下多有伤亡。次日谢躬再战,伤亡越发惨重。连遭两次痛击,汉军已是疲惫不堪,士气低落,谢躬不敢再攻,只是围着巨鹿城,每天望而兴叹。
此时的刘秀,自恃兵多将广,有意炫耀一番,让谢躬撤下部队,看我如何攻城!果然,主帅不一样,士卒也不一样。刘秀的部下,都经过战火洗礼,作战远比谢躬部下来得勇猛,攻城格外惨烈。饶是如此,战至日暮,城上城下,枕尸狼藉,巨鹿城仍是岿然不动。
刘秀攻城受挫,最高兴的并非城中守将王饶,而是谢躬。如果刘秀一来就攻下巨鹿城,叫他的脸往哪儿搁?这下好了,咱俩都失败了,扯平,谁也不比谁高明。谢躬夜见刘秀,心中满是快感,嘴上却假意慰劳道:“大司马不必气馁,胜败乃兵家常事,大不了明日再战。”
谢躬没来之前,刘秀在河北地界是无可争议的老大,可以一个人说了算,不用看任何人脸色。如今谢躬来到河北,单从地位上讲,和刘秀可谓是平起平坐,而且大家又都在围攻巨鹿城,因此,刘秀凡事也不好独专,总要和谢躬商量着办。
刘秀明知谢躬在揶揄他,却也并不生气,正色说道:“自古攻城皆为下策,巨鹿墙高城坚,尤其不宜强攻。我日间有轻敌之意,该有此败。兵法曰:‘围城为之阙。’为今之计,不如围城三面,放其一面。城中守军见有生路可遁,必借机逸出城外,我等则趁机掩杀,可保大胜。谢尚书以为如何?”
既然刘秀主动揽过攻城重任,谢躬也乐得坐山观虎斗,当即打着哈哈,道:“好,好,你拿主意。”
刘秀于是下令撤离巨鹿城南的部队,同时让渔阳、上谷二郡的骑兵随时待命,一旦城中守军自南门逃遁,立即追击。
一夜过去,城中却并不突围。
次日清早,城中守将王饶登上城楼,向汉军喊话道:“愿一见新来主帅!”
昨日一战,刘秀并未在前线露面,而王饶却依然能够看出汉军已经换帅,对于这份眼力,刘秀也不免佩服起来。刘秀打马而前,向城上施礼道:“汉大司马刘秀在此。”
王饶变色道:“莫非是昆阳之战的刘文叔?”
“正是。”
王饶笑道:“刘将军围城三面,漏其一面,意在诱我出逃,然否?”
王饶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刘秀想不承认都不好意思,只得老实答道:“正有此意。”王饶再笑道:“依我看,刘将军还是把城全围上吧。我决心已定,决不离城半步,誓与巨鹿共存亡。”
刘秀劝道:“巨鹿已是孤城,外无援兵,早晚必破,王将军何不归降?”
王饶大笑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请问刘将军,上次巨鹿之战,究竟是攻城的胜了,还是守城的胜了?”
王饶所指的,正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秦末巨鹿之战,也是直接导致秦帝国覆灭的关键一战。公元前二○八年,秦将王离率秦军主力二十万人围困赵王歇于巨鹿城,十多路诸侯军远远观望,莫之敢救,后有项羽破釜沉舟,渡河击秦,九战九胜,大破秦军。结论:守城者最终取胜。
刀光剑影之间,王饶还有兴致和刘秀打嘴仗,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在刘秀和汉军心中先埋下一颗地雷,当你久攻不下的时候,难免就会怀疑犹豫,进而产生心理暗示:难道巨鹿这地方的风水,真的是注定了守城者胜利,攻城者倒霉?
是的,刘秀攻的是城,王饶攻的是心。
谈既然谈不拢,只得开打。打又打不下,只得干耗。好在刘秀并非急性子之人,耗着也就耗着,心情好的时候就攻攻城,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派人在城下问候王饶的老娘,倒也其乐融融,不知老之将至。
上次巨鹿之战是决战,双方皆倾尽全力,谁也输不起。这次不是,这次仍是一个局部战役,有充分的回旋余地。
刘秀不急,护军朱祐却急,正告刘秀道:“耗不得了。”刘秀笑道:“何出此言?”朱祐道:“军中粮荒。”刘秀惊道:“信都之粮,尚未运到?”朱祐答道:“照道理,两天前就该到了,然而没有。”
刘秀的数万大军,粮草供应主要仰仗信都。刘秀默想片刻,叹道:“看来,王郎已经出手,信都有难。”
果然,不一刻,使者来报,信都沦陷。王郎为切断刘秀的粮路,派大将攻信都,信都城中大姓马宠,开城门而降,李忠及邳彤的家眷皆被俘虏。使者又言,王郎已经开出条件,只要李忠及邳彤肯率众投降,不仅其家眷性命无忧,而且皆封高爵;不降,则尽灭其族。
邓禹向刘秀道:“李忠、邳彤,皆军中大将,一旦得知其父母家眷被俘,或将为乱,不如秘而不宣。”刘秀摇头道:“人皆有父母妻儿,岂可使人不顾家,不尽孝!”于是召见李忠、邳彤,以实相告,又道,“今吾兵已成矣,二位将军可归救老母、妻、子,宜自募吏民能得家属者,赐钱千万,来从我取。”
二人涕泣道:“事君者不得顾家。明公方争国事,我等思得效命,诚不敢内顾宗亲。”刘秀苦劝,二人终不肯从命。刘秀嗟叹久之,命任光领兵,火速前往救援信都。
李忠回营,马宠之弟正在李忠手下任校尉之职,李忠格杀之。诸将惊道:“家属在人手中,杀其弟,何猛也!”李忠道:“若纵贼不诛,则二心也。”
再说任光往救信都,手下兵卒皆信都当地人,听闻信都已归王郎,其父母兄弟的性命皆操于人手,哪里还有心思作战,纷纷逃亡,投降王郎。任光无功而返。
刘秀大怒,便要亲自领兵,前救信都。李忠、邳彤拼死相劝,刘秀这才作罢。不日,却又有捷报传来,冀州牧庞萌已率兵光复信都,李忠及邳彤的家眷皆安然无恙。刘秀大喜,命李忠代行信都太守。李忠回到信都,收郡中大姓附邯郸者,诛杀数百人,信都于是平定。
粮荒仍在持续,不得已,刘秀只得向谢躬借粮。谢躬支吾着,看意思,就是不太想借。刘秀也不生气,笑道:“我军无粮,恐怕只能撤兵到有粮的地方去了。讨伐巨鹿及王郎之重任,就拜托给谢尚书了。”谢躬见刘秀真要撤兵,也着了慌,无奈之下,只得先支十日粮给刘秀。
刘秀一边派使者至上谷、渔阳、真定催粮,一边加紧攻城。适逢刘秀的二姐夫邓晨率众前来投奔。
更始朝廷定都洛阳之时,拜邓晨为常山太守。邓晨到任未久,便碰上王郎造反,郡中各县纷纷反叛,邓晨无力镇压,只得啸聚山林,落草为寇,听说刘秀正在巨鹿用兵,特此赶来相会。
两人相见,好不欷殻Ц刑尽O氲背酰饺俗匪媪蹩t起兵,情形犹在眼前,如今才过了一年多的光景,却已经是沧海桑田,换了人间。邓晨请求留在刘秀帐下,刘秀不缺战将,缺的是粮食物资,于是道:“以一身从我,不如以一郡为我北道主人。”仍拜邓晨为常山太守,命其巩固地方,筹措辎重粮草。
巨鹿久攻不下,斥候来报,王郎派遣大将倪宏、刘奉,正率数万人前来救援巨鹿。刘秀闻报大喜。诸将皆大惑不解,问道:“明公喜从何来?”
刘秀笑道:“这数万人,必是王郎军精锐主力,真正的决战,现在才开始。”命谢躬继续围困巨鹿,自己则尽起各部,北上逆袭。
双方遭遇于南峦境内,刘秀以上谷、渔阳突骑为预备队,以步兵先期迎战。倪宏、刘奉所领数万人,确为王郎最精锐之部队,两军相接,汉军不敌,连连后撤。耿弇、吴汉、寇恂、景丹等人所领骑兵,攻城之时并派不上用场,都憋着劲呢,一见汉军败退,遂驰骋而出,直冲敌阵。千骑狂奔,摧枯拉朽,王郎军瞬即溃散,耿弇等人追奔十余里,斩首数千级,死伤者纵横满地。倪宏、刘奉收拾残众,退入南峦城中。
渔阳、上谷突骑投奔刘秀之时,曾自述战功,有云,击斩王郎大将、九卿,及校尉以下四百余人,得印绶百二十五枚、使节二根,斩首三万级,定涿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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