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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血的皇冠光武皇帝之刘秀的秀-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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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醒得对,我依然须要小心。”
刘秀的告白则言简意赅:“赤眉军醒了,我也就醒了。”
——闪回。七月末,秋熟,在大本营濮阳蛰伏了将近一年的赤眉军,醒而且行,方向正如刘秀所料,一路向西,闯入荆州,搜括财富和食物。
赤眉军带着饥饿的肠胃而来,同时也带着雪耻的恨意而来。一年多前,刘玄称帝,定都洛阳,赤眉军首领樊崇等二十余人,大老远跑去归降,心中满怀着“革命兄弟,有福同享”的美好愿望。要知道,赤眉军当时的实力远在刘玄的绿林军之上,他们的归降,几乎可以称得上屈就了,结果一到洛阳,却只得了个空头的列侯,连封邑也没有。这是怎样的伤害,怎样的侮辱!
荆州物资丰饶,战略地位显赫,因此,更始朝廷一口气派遣了三位王共同镇守荆州:西平王李通为荆州牧,邓王王常为南阳太守,宛王刘赐领六部兵驻于宛城。
刘秀夸奖赤眉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实非虚誉。荆州虽有三王镇守,在赤眉军面前依然显得不堪一击。赤眉军连战连胜,所向披靡,南击宛城,斩杀宛县令,宛王刘赐退保育阳,接着又大败邓王王常、西平王李通,击杀河南太守,纵横荆州,如入无人之境。
——再度闪回。八天前,邯郸赵王宫,温明殿内,刘秀和邓禹隔案而坐。
刘秀道:“赤眉军入荆州……天下终于乱了。”
邓禹道:“是的,你也终于醒了。”
“我需要两个人,分别到幽州一行。其中一个人选我已经有了,那就是耿弇。另一个人选,你来推荐。”
“这两个人到幽州干什么?”
“发郡县之兵,以讨铜马诸贼。”
“除了发兵,是否另有使命?”
“不能说,然而……你懂的。”
两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之中。邓禹沉默片刻,道:“那么,吴汉可当此任。”
刘秀奇道:“吴汉?为什么?”
邓禹点头道:“因为……他够狠!”
——镜头切回,后花园内,筵席大开。酒是地道的十年陈酿,已经启封,香气浓烈,扰乱夜空。一道道热气腾腾的菜肴,流水般传上。
今晚的主厨,远远站在花园角落,谦卑地垂着手,脖子却伸得格外长,眺望着筵席,神色忐忑而焦虑。他希望他的手艺,能让客人吃得欢喜。
主厨:“嗯,事情是这样的。昨天邓禹将军找到我,吩咐道:‘萧王明晚待客,你准备一桌酒席。’我激动得几乎一夜没睡。天一亮,我便召集手下学徒,拟定菜单,采购食材,费了一整天的精神气力,终于置办出了这一桌丰盛的酒席。你知道,做出一道好菜并不稀奇,但真正考验一名大厨实力的,莫过于酒席。选什么酒,做什么菜,哪道菜先上,哪道菜后上,客人喜好什么,又有什么忌口没有,口味该重还是该轻,该咸还是该淡……说起来,烹小鲜,却也像是治大国呢……哎呀,我忘了,君子远庖厨,你一看就是君子,而我还和你唠叨这些,你一定是不爱听的……至于萧王为什么要请谢躬谢尚书,老爷,这问题可就难倒我了,我们这些下人,又怎么能够知道他们大人们的事情呢?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希望我做的菜能让谢尚书吃得欢喜。”
刘秀亲自为谢躬斟酒,然后举杯相敬,道:“我这一去长安,以后河北的盗贼流寇,就有劳谢尚书费神了。”
谢躬笑道:“有萧王坐镇河北,我这心里才踏实啊。萧王这一走,说实话,我还真有些舍不得呢。”谢躬说归说,却并不端酒杯,任由刘秀的手臂向自己高举。
刘秀笑道:“我敬谢尚书酒,谢尚书却不肯赏脸?”
谢躬笑道:“岂敢,岂敢!”回身吩咐身旁侍卫,“上酒。”
侍卫麻利地取出早就备下的酒坛酒杯,斟满。
刘秀见谢躬自带酒水,却也并不生气,举杯笑道:“谢尚书,请。”
谢躬举杯:“萧王请。”
两人一饮而尽。刘秀又指着一桌菜肴,邀谢躬道,这是厨子特意按谢尚书的口味预备的,你一定得尝尝。
谢躬点着头:“好的,好的。”回身吩咐侍卫,“上菜。”
侍卫又麻利地取出早已备好的菜肴,在桌上铺排整齐。
谢躬指着自带的菜肴,反过来邀刘秀道:“我这厨子,可是从王莽宫里逃出来的御厨。他的手艺,萧王你一定得尝尝。”
两人互相向对方献着殷勤,一个比一个卖力。“来,吃我的。”“不,还是吃我的。”僵持许久,谁也不肯让步。刘秀放下筷子,道:“其实我并没什么胃口。”谢躬也放下筷子,道:“其实我也不饿。”
几乎就在同时,两人相视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刘秀边笑边说:“我这菜里,真没下毒。”谢躬也是边笑边道:“我这菜里,也真没下毒。”
两人于是各自喝酒,扯着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夜空中忽有白鸽飞来,停栖于刘秀伸出的手掌。刘秀取下绑在鸽子爪下的一小卷纸片,看了看,然后点了点头。
谢躬忍不住问道:“是什么信?”
刘秀递过纸片,笑道:“你自己看吧。”
谢躬刚伸手,却又马上缩回,讪笑道:“那怎么敢当。萧王的信,岂是我随便能看的!”
再喝了一阵酒,扯了一阵闲话。又飞来了一只白鸽,又是一小卷纸片。刘秀看了看纸片,再次点了点头。
突然之间,谢躬心中起了莫名的惊恐。在吴宇森的影片里,白鸽一出现,接下来往往就是腥风血雨的暴力。这次的白鸽,会不会也是同样的不祥之兆?谢躬忍不住又问刘秀:“这次又是什么信?”
刘秀递过纸片,道:“你要不要亲眼一瞧?”
谢躬赔笑道:“那我就斗胆看看。”说着,接过两张纸片,定睛一看,两张纸片之上,只不过各写了一个名字——吴汉、耿弇。谢躬挠了挠头,问刘秀道:“这信是什么意思?”
刘秀望着谢躬,意味深长地笑道:“你觉得呢?”
——闪回。两个时辰前。幽州涿郡,通往无终县城的道路之上,吴汉擦拭干净刀上的鲜血,放飞信鸽。背景处,尸横狼藉。
吴汉:“我奉萧王之命,前来幽州征发郡县突骑。而朝廷新委任的幽州牧苗曾,则从中作梗,事前警告各郡县,不许发兵。这事早在意料之中,朝廷派苗曾来,就是要让他和萧王作对的。我于是带了二十名骑士,前来拜会苗曾,苗曾则领着一百多骑兵,耀武扬威地出城相迎。我老远就看见他脸上阴险而得意的笑,我让他笑……两马相接,苗曾正准备开口说话……我冲上去就是一刀,正砍在他的喉咙上……狗东西,喷了我一身的血!”
——闪回。三个时辰前。幽州上谷郡沮阳城。太守府前,耿弇悬挂起两颗新鲜出炉的人头,放飞信鸽。
耿弇:“这两颗人头呢,一颗是上谷太守韦顺,另一颗是渔阳太守蔡充。杀这两人,其实并不怎么困难。你想啊,两人是朝廷派来的新官,谁肯服他们?原来的上谷太守乃是家父耿况,原来的渔阳太守则是彭宠,两人早有默契,手握军政大权,根本不和韦顺、蔡充交接。韦顺、蔡充空有太守之名,却要兵没兵,要权没权。我这一来,抓过来直接砍了便是,不费事,一点也不费事。”
——镜头切回,后花园内。谢躬看着刘秀灿烂的笑容,本能地开始觉得不妙,猛然站起,匆匆向刘秀一抱拳:“告辞。”说完,发足往外狂奔。
刘秀大吼一声:“留客!”
伏兵四起!
远远站在花园角落里的主厨,木然望着眼前的一群人在月光下大砍大杀。这在他是并不以为惊奇的,因为这和他在厨房里剁肉砍骨头并没有太大分别。他只记挂着他精心烹制的菜肴,千万别因此糟蹋了才好。他目送着谢躬的侍卫们一个个倒下,接着谢躬也被砍倒,心中却波澜不惊。谢躬不肯吃他做的东西,就凭这一点,大概也是该杀的。
再过一阵,后花园内重归平静,尸首和菜肴都已收拾干净,仿佛一切并未发生。中秋之夜又如何,何夜不杀人?月亮于是冷酷地兀自圆着,并且越发明亮。
当晚,主厨从撤下的酒席中,偷偷拣出一个肥肘子,藏在袍子底下,带回家中。孩子们欢天喜地,撕扯着,争抢着,一个个吃得满嘴是油。
【No。5 推心置腹】
谢躬一死,其麾下数万精兵,便控制在了副将马武手上。马武,字子张,南阳湖阳人,出身绿林军,曾和刘秀在昆阳并肩作战,是著名的昆阳十三骑之一。刘秀早有杀谢躬之意,因此一直对马武大加笼络,马武也暗暗归心。也正因为马武之倒戈,刘秀这才敢对谢躬痛下杀手。谢躬刚死,马武率众归降,数万精兵,尽入刘秀囊中。
吴汉击杀幽州牧苗曾,耿弇收斩上谷太守韦顺、渔阳太守蔡充,一时之间,幽州震骇。对幽州各郡县的长官而言,这是一个强烈的信号,站队的时候到了,再也不能骑墙,再也休想观望,幽州的地盘姓刘,但到底是姓刘玄的刘还是刘秀的刘,他们必须立即拿出一个明确的态度。继续为刘玄卖命,下场可想而知,有苗曾、韦顺、蔡充三人的头颅为证,于是莫不俯首听命,自觉地有粮献粮,有兵出兵,向刘秀倾诉着他们的忠贞。
随着苗曾、韦顺、蔡充三人被杀,官位出缺,刘秀命耿况、彭宠官复原职,算是顺水人情,又命朱浮为大将军、幽州牧,治蓟城。
朱浮,字叔元,沛国萧县人,和刘秀有半个同乡之谊,年少才高,甚得刘秀欣赏,因此破格提拔,一下子从偏将军擢升为幽州牧、大将军。
一天之内,刘秀连杀四位二千石的部级高官,将朝廷安插在他身边的势力连锅端了个干净。然而,对于刘秀这种公然和朝廷叫板的行为,朝廷却只能报以沉默,别说问罪讨伐,就连起码的抗议也没有。原因无他,此时的朝廷,在赤眉军的威胁之下,已经自顾不暇。
赤眉军起兵至今,已经有了六个年头,这是居无定所、动荡漂泊的六年,这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活过今天不知明天的六年,部众们早已疲敝,厌倦作战,皆日夜愁泣,想要东归,返回青、徐老家。首领樊崇等人一合计,如果东归青徐,部队必然散伙,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与其如此,不如向西进攻长安,只有彻底断了归乡的念头,手下的这群乌合之众才肯抱团。于是,在肆虐完荆州之后,赤眉军便兵分两路,一路过武关,一路过陆浑关,向长安进发。朝廷接报之后,募集大军,屯于河东、弘农,严阵以待。
眼看赤眉军和朝廷决战在即,谁也无暇分身,刘秀终于可以安下心来清剿河北的流民武装。
刘秀清剿的第一个目标,锁定为离邯郸最近,同时也是势力最强大的铜马。九月,刘秀兵发清阳,吴汉、耿弇也带着新募来的幽州突骑前来会师,合兵一处,声威大震。
有鉴于王莽剿贼失败进而导致亡国的教训,尽管部下诸将求战心切,刘秀却始终坚持八字方针:“坚营自守、围而不打”,一旦铜马出来掳掠觅食,则纵骑兵击取之,断其粮道。就这样围了一个月,铜马食物匮绝,连夜逃去。
刘秀纵兵紧追,追至馆陶,大破之。铜马请降,刘秀许之,正受降时,又有另外两股流民武装高湖、重连从东南而来,铜马于是不肯再降,会合高湖、重连,再向东南逃遁。刘秀一路急追,战于蒲阳,又大败之。铜马再度请降,刘秀不计前嫌,仍许之,封其首领为列侯。
铜马首领虽已投降,心中却难免忧惧,唯恐刘秀恼怒他们曾先降又叛,要对他们进行杀戮清算。刘秀看出首领们的顾虑,于是命首领们各回本营,勒兵以待,他将亲自入营慰劳。
诸将听说刘秀要亲探铜马大营,无不惊慌,苦劝道:“铜马贼反复无常,不可信任。明公此去,有如自投虎穴,万一铜马欲加害于明公,明公必死无疑。”
刘秀笑道:“我害怕,铜马比我更害怕。铜马初降,惊魂未定,不如此不足以安定其心。”说完,正色又道,“彼等虽然不知诗书,却也依然是人,他们要的很简单,那就是尊重。赤眉军本已归降刘玄,为何后来又反叛?正因为刘玄没有给赤眉军足够的尊重,如今自食苦果,悔之莫及。前车之辙,后车之鉴,可不惧哉!”
诸将死劝,刘秀执意不听,道:“天意如要我死,我早死矣,何待今日!”言毕,率十余骑兵,奋然而行,直入铜马大营。
铜马见刘秀如约亲临,无不感动鼓舞,刘秀敢来这里,等于将自己的性命交到他们手上,这是对他们最大的尊重,也是对他们最大的诚意。铜马上到首领下到士卒,皆叹道:“萧王推赤心置人腹中,安得不效死乎!”于是再无异志,真心归顺。
回顾刘秀收编铜马一战,不仅为后世贡献了一句成语——推心置腹,而且也让刘秀的实力更上一层楼,麾下众达数十万人,一时之间,威震北方及关西诸郡,时人尊号为“铜马帝”。
再说青犊、上江、大彤、铁胫、五幡等流民武装,见刘秀大破铜马,顿时感觉河北不可久留,于是彼此联合,众十余万,逃出河北,进入属司隶部管辖的河内郡,盘踞于射犬一带。
对于这些逃出河北的流民武装,追还是不追?诸将皆不免犹豫。以刘秀目前的官职,其权力只在河北地区,一旦追入河内郡,不仅是越境,更是越权。
刘秀怒道:“盗贼所到之处,即我兵力所到之处,何必问地界?”亲领大军出河北,入河内,直奔射犬,大破青犊联军。青犊连战连败,心胆俱裂,一路逃过黄河,投奔赤眉军而去。
刘秀大军已入河内郡,自然无空回之理,大军直逼河内郡首府怀城。经岑彭相劝,河内太守韩歆迫不得已,只得出城投降,河内郡就此并入刘秀的势力版图。刘秀封岑彭为刺奸大将军,使督察众营,又封韩歆为邓禹军师。
随着马武和岑彭的先后归降,名垂后世的云台二十八将,至此正式聚齐。
在当时中国的一百余郡国之中,河内郡是少有的未遭兵祸的郡国之一,城邑完好,户口殷实,兼以被山带河,险要富庶,因此,邓禹在邺城向刘秀献策之时,便把河内郡比作帮助刘邦取得天下的关中。
刘秀既得河内郡,欲择良将守之,召邓禹道:“卿言吾之有河内,犹高祖之有关中。萧何治关中,高祖无西顾之忧!吴汉之能,卿之举矣,复为吾举萧何。”
邓禹道:“寇恂才兼文武,有牧人御众之才,非此人莫可使也。”
刘秀于是拜寇恂为河内太守,加大将军衔,谓寇恂道:“河内完富,吾将因是而起。昔高祖留萧何镇关中,吾今委公以河内,坚守转运,给足军粮,率厉士马,防遏他兵,勿令北度而已。”
刘秀再拜冯异为孟津将军,统魏郡、河内兵于河上,以拒洛阳。冯异为人谦退不伐,诸将相聚,每每争功不休,冯异却常独坐树下,一语不发,军中号为大树将军。冯异本为刘秀最早的嫡系,惜乎一直未得重用,此次刘秀对冯异委以重任,也算是对冯异迟到的补偿。
再看寇恂和冯异的搭配组合,其实也很能见出刘秀的苦心。寇恂是上谷人,代表新加入刘秀阵营的河北本土势力;冯异则代表一直追随刘秀的南阳势力。而这两股势力,也是刘秀手下最重要的两大派系,说好听点,刘秀是两边都要拉拢,说难听点,刘秀则是两边都不敢得罪。因此,由寇恂主政,冯异主兵,既是相互制约,也是彼此平衡。
河内部署完毕,南线战场暂且无忧。按刘秀对时局的判断,赤眉军必破长安,却又没有能力经营长安,于是决意开辟西线战场,乘机进兵关中。
西线主帅,邓禹自然是不二人选。刘秀拜邓禹为前将军,持节,授以精兵二万人,西进入关。刘秀自己则引兵北征,继续清剿残留在河北的其余流民武装。
刘秀一切筹划既定,已是更始二年岁末。欲知后事如何,来年自见分晓。
第七章 天子辈出
【No。1 旧帝未死】
时间进入更始三年(公元二十五年)。这一年正月,一个久被遗忘的年轻人重现人间。
这个年轻人名叫刘婴,他一生最辉煌的时候,是当他还是一个婴儿的时候。
二十年前,王莽毒死汉平帝,两岁的刘婴被立为皇太子,成为西汉帝国的接班人。然而,荣耀的顶点,往往也正是悲剧的开始。当时的王莽,已有篡位之心,为防止大臣和皇太子刘婴接触,将刘婴成天关在一个小黑屋子里,结果,好端端的一个小孩,愣是让王莽给关成了一个傻子。
王莽篡位之后,刘婴被废黜皇太子之位,改封安定公,采邑万户,地方百里,待遇也算是相当优厚。然而,对一个傻子而言,这样的待遇和没有又有什么区别呢?
等到王莽覆灭,刘婴就再也没有人理会了,只能流浪在长安城里,靠捡垃圾吃残羹活下去。然而,对一个傻子而言,这样的日子和锦衣玉食又有什么区别呢?
刘婴原本可以一直这样幸福下去,不幸的是,他碰到了平陵人方望。方望一听说刘婴的身份,马上感觉奇货可居,于是悄悄将刘婴藏匿起来,等待升值。
更始三年正月,方望见赤眉军已经入关,顿感时机已经成熟,于是聚众数千人,在临泾立刘婴为天子,自己则自封为丞相。
方望想得挺美,刘婴虽然是智障,但从法理上讲,却是西汉王朝的当然继承人,只要树起刘婴这块招牌,天下百姓必然感激涕零,赢粮而景从,更始帝刘玄只要还稍微有点良心,也必将自动退位,改奉刘婴为真主。
然而当下这个时代,正应了刘秀那句话,即使汉成帝复生,也不可能再为天子,更何况是只当过几年皇太子的刘婴呢?刘玄听说刘婴称帝之后,老实不客气,立刻派丞相李松前往镇压,大破之,杀方望和刘婴。
可怜的刘婴,死时依然傻傻地笑着。死对于他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他真正的生命,早在两岁的时候就已经提前结束。
方望全军覆没,只有方望的弟弟方阳侥幸逃脱,投奔赤眉军而去。而也正是方阳这条漏网之鱼,最终成为刘玄的掘墓人。
对刘玄而言,刘婴容易对付,赤眉军却强大得近乎无解。此时,赤眉军已汇集弘农,其势直逼长安。刘玄在剿灭刘婴之后,再命讨难将军苏茂迎击赤眉军,苏茂大败,死者千余人。刘玄不服,三月,再遣丞相李松挑战赤眉军,更加惨败,死者三万余人,李松弃军而逃,仅以身免。
赤眉军连战连胜,部队推进至华阴,分万人为一营,共三十营。
连折两阵,刘玄再也不敢主动出击,只得转为被动防御,命王匡、陈牧、成丹、赵萌领军屯新丰,李松领军屯掫城,以拒赤眉军。
而在长安城中,开始弥漫着一种悲观情绪,认为单纯靠防守,已经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要想保住长安,必须下猛药才行。留在长安城中的四位王——淮阳王张卬、穰王廖湛、随王胡殷、平氏王申屠建,外加御史大夫隗嚣,五人一番秘密商议,决定逼刘玄退位,另外拥立刘秀的叔父刘良为皇帝。
说起来,这也是一箭双雕之计。赤眉军之所以进攻长安,无非是要出当初受朝廷冷落的一口怨气,刘玄这一退位,等于是向赤眉军赔罪,让赤眉军消气,从而为双方谈判和解铺平道路。而立刘良为皇帝,则可下令刘秀出兵勤王,增援长安。刘良对刘秀有抚育之恩,叔侄情深,除非刘秀泯灭人性,否则不可能见死不救。
张卬等人从来就没把刘玄当皇帝看,甚至也没把刘玄当人看,而是将刘玄视为面团,想揉就揉,想捏就捏。张卬等人面见刘玄,更像是出于礼貌前来通知一声:“刘玄,你该退位让贤了。”
刘玄听罢,久久不语,脸庞上的红色却如云层一般不断加厚,直至积为赤紫。
一向懦弱的刘玄爆发了!
刘玄离席而起,怒视张卬等人,破口大骂:“诸君无能,不能护卫朝廷,为朕分忧,理当退位让贤的,正该是诸君才对!”
刘玄这一发火,搞得张卬等人很不适应,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刘玄居然还敢顶撞他们。
殊不知,人类乃是一种心理暗示的动物。刘玄称帝已经两年有余,宫殿、车马、皇冠、皇袍,乃至后宫予取予求的妃嫔美女,这些在礼制上时刻宣示着天子等级的道具,都在不断增强着刘玄的心理暗示,让他体会到一种虚妄的力量,仿佛自己确然就是皇帝。再加上刘玄酗酒成性,每每皆在醉中,更是恍如庄周梦蝶,不知皇帝之为刘玄乎,抑或刘玄之为皇帝乎?
张卬也是火暴脾气,冲刘玄阴笑道:“退位之事,陛下还请三思。”
刘玄越发恼怒,道:“我不退位又如何!莫非你们想弑君不成?你们以为军队会听命于你们吗?我乃大汉天子,依我看,军队还是会跟我走的。”
张卬等人又气又乐,看来刘玄真是喝高了,完全忘了自己有几斤几两。刘玄坚决不肯退位,张卬等人也无可奈何,只能重新筹划Plan B。
张卬的建议,一片绿林本色:“赤眉军一来,长安必然沦陷。与其把长安留给赤眉军,不如咱们先把长安给抢了,载着金钱珠宝,回归南阳老家。万一南阳老家也容咱们不下,大不了再上绿林山当强盗。”
申屠建问道:“那刘玄怎么办?”
张卬沉声道:“劫持着一起走!”
张卬等人谋划已定,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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