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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血的皇冠光武皇帝之刘秀的秀-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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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痢!

申屠建问道:“那刘玄怎么办?”

张卬沉声道:“劫持着一起走!”

张卬等人谋划已定,只待立秋日便告发动。侍中刘能卿得悉张卬等人的密谋,偷偷告知刘玄。大难临头之际,刘玄表现出了他一生中少有的果敢和魄力,先在宫中埋下伏兵,然后传召张卬等人,称自己同意退位,可入宫商议退位细节。

张卬等人信以为真,先后入宫,只有隗嚣觉得事有蹊跷,称疾不入。刘玄见隗嚣没来,担心计谋业已败露,于是狐疑不决,迟迟不敢动手。

张卬、廖湛、胡殷三人在宫中久等不见刘玄,预感不妙,立即转头杀出宫外。申屠建走得慢,成了刀下之鬼。

张卬、廖湛、胡殷逃出宫门,回身就率兵攻打长乐宫。反正和刘玄已经彻底翻脸,所谓的君臣名分,此刻都已变成了赤裸裸的敌我矛盾,既然你刘玄要我们的命,那我们就先要了你刘玄的命!

长乐宫宫门紧闭,张卬纵兵放火烧门,冲入宫中。刘玄率众抵挡,大败,与妻子及车骑百余人狼狈逃往新丰,投奔大司马兼老丈人赵萌。

谋反的张卬、廖湛、胡殷三人,皆为绿林军将领,而与赵萌同守新丰的王匡、陈牧、成丹三人,也是出身绿林军的将领。赵萌谏刘玄道:“王匡等人一定早已与张卬串通,不如先下手为强,收而斩之。”

刘玄于是召王匡、陈牧、成丹三人,陈牧、成丹应召而来,立遭斩杀;王匡不肯应召,收陈牧、成丹之兵,返归长安,与张卬等人会合。

至此,绿林军与刘玄正式决裂。刘玄所能仰仗的,只剩下南阳豪杰,于是率赵萌之兵,投奔李松,合兵于太仓中。

【No。2 新帝已立】

再说屯军于华阴的赤眉军。赤眉军的发源地为徐州琅邪郡莒县,乃当年城阳景王刘章的封地,而赤眉军中立祠信奉的神位,也正是城阳景王刘章,专设女巫主持祭祀,祈福求保佑。赤眉自抵达华阴之后,之所以屯聚不前,迟迟未能进攻长安,正是缘于主持祭祀的女巫忽然发狂。

女巫发狂之后,屡出狂言,称城阳景王刘章给她托梦,梦中刘章大怒,责备赤眉军理应尽忠汉室,何故为贼?

赤眉军中也有胆大不信邪的,便讥笑女巫是老处女,一定是想男人想出毛病来了。然而,讥笑者讥笑之后,不出一两日,便突生重病,乃至暴亡,直闹得全军惊骇,人心惶惶。

逃入赤眉军中的方望之弟方阳,怨恨刘玄发兵杀了方望,急欲复仇,趁势向樊崇进言道:“更始荒乱,政令不行,故使将军得至于此。今将军拥百万之众,西向帝城,而无称号,名为群贼,不可以久。不如另立宗室,挟义诛伐。以此号令,谁敢不服?”

方阳劝樊崇另立一位新皇帝,用心不问可知。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一旦新皇帝出炉,那刘玄这位旧皇帝对赤眉军便毫无利用价值,其命运势必如同过期食品,必然被抛弃销毁。

前有女巫之狂言,后有方阳之献计,樊崇等人也开始觉得,真该立一个自己的皇帝才行,于是在军中征寻城阳景王刘章的后裔,共找出七十多人,谱系排下来,以刘茂、刘盆子兄弟及前西安侯刘孝三人血脉最为近属,因此,新皇帝便将在这三人中间产生。

三人中到底立谁为皇帝呢?樊崇等人倒也无所谓,谁当皇帝都是当,反正只是摆设而已,索性抽签决定,将一切交给上天,以示公平。于是弄来一个笥,笥中放三枚木札,两枚是空白,一枚则写有“上将军”三个字(古天子将兵,称上将军),谁抽到有字的木札,谁就是皇帝。

于是在郊外设起坛场,赤眉大小首领齐聚,先拜祭城阳景王刘章,然后三位候选人刘茂、刘盆子、刘孝登台,按年齿大小依次摸札。刘盆子年龄最小,最后一个摸,然而便摸到了“上将军”。

赤眉军大小首领见状,欢呼一片,跪拜称臣。新皇帝刘盆子就此诞生。

刘盆子共有兄弟三人,大哥刘恭,二哥刘茂。刘盆子之父,为式侯刘萌。赤眉军经过式县之时,掳掠刘盆子兄弟三人,从此随军。老大刘恭,当初随樊崇等人一道投降刘玄,刘玄复封刘恭为式侯,留在长安任侍中。刘盆子和二哥刘茂则依然留在赤眉军中,归属于右校卒史刘侠卿,负责放牛。

刘盆子年仅十五岁,站在高台之上,一副放牛娃的装束,披头散发,光着脚,衣衫破旧污烂,突然看见大小首领齐刷刷向自己跪倒,几乎当场吓哭。

刘盆子当了皇帝之后,也不上班,当然也没班让他上,仍然早晚向老长官刘侠卿问安,然后就是找一起放牛的小伙伴玩。

樊崇等人立了刘盆子之后,觉得算是给城阳景王刘章还过愿了,于是心安理得,至于刘盆子干些什么,他们根本也懒得关心。在赤眉军大小首领之中,徐宣算是唯一的文化人,曾担任过县狱小吏,能通《易经》,于是被公推为丞相,樊崇为御史大夫,逄安为左大司马,谢禄为右大司马,其余首领,皆为列卿。改年号为建世元年。

刘玄与部下内讧,赤眉立刘盆子为帝,皆为本年六月之事。

【No。3 借刀复仇】

相较西京长安热火朝天的内讧,东都洛阳的局势却平静异常,丝毫未曾受到长安的影响。

洛阳作为拱卫长安的门户,由舞阴王李轶、大司马朱鲔领精兵三十万镇守。

李轶是一个典型的投机分子,当初刘秀的长兄刘縯起兵造反之时,李轶对刘縯巴结有加,被刘縯封为副将,后来见绿林军势力更为强大,又转而投靠绿林军,出卖刘縯以邀宠,直接导致刘縯被迫自杀。

投机分子的看家本领,就是对形势变化极其敏感。赤眉军刚进入荆州之时,李轶就看出赤眉和朝廷必有一战。不久,赤眉军通过陆浑关大举进犯长安,陆浑关距离洛阳只有不到五十里,李轶却坐视赤眉军扬长而过,根本不作任何阻挡。李轶的算盘精得很:第一,赤眉军的目标是长安,没有必要强替长安出头,从而引火烧身;第二,和赤眉军交锋并无胜算,反而平白折损自家实力;第三,等赤眉军和长安斗得两败俱伤,然后再决定出手帮谁,费力最少,赚得最多。

赤眉军进入关中之后,连战连胜,长安的败亡眼看已成定局,李轶更是打定主意,袖手旁观,拥兵自重。刘玄催他发兵勤王,他毫不理会,亲弟弟李松向他求援,他也照样装没看见。

与洛阳一河之隔的河内郡,孟津将军冯异正秣马厉兵,以洛阳为假想敌。冯异见李轶始终按兵不动,心知李轶又要观望投机,于是抓住李轶的这一心理,趁机致书李轶,晓以祸福,劝其归降。

西汉开国功臣,多为平民出身,史称布衣将相之局。东汉开国功臣,则多为儒将,冯异更是其中佼佼者,性喜读书,精通《左氏春秋》、《孙子兵法》,更做得一手好文章,《报李轶书》即其一例。书曰:

〖愚闻明镜所以照形,往事所以知今也。昔微子去殷而入周,项伯叛楚而归汉,周勃迎代王而黜少帝,霍光尊孝宣而废昌邑。彼皆畏天知命,重祖宗而忧万民,睹存亡之符效,见废兴之必然,故能成功于一时,垂业于万世。今长安坏乱,赤眉在郊,王侯构难,大臣分离,朝无纪纲,而四方分崩,异姓竟起,此刘氏之忧也。故萧王跋涉霜雪,躬当矢石,经营河北。英俊云集,百姓归往,豳、岐见慕,不足为喻。今马武皆复亲幸爵位如此,谢躬违戾伏辜如彼,又明效也。李君诚能觉悟,亟断大计,论功古人,转祸为福,在此时矣。如猛将长驱,严兵围城,虽有悔恨,亦无及已矣。〗

李轶得书,心中动摇。刘玄早晚垮台,他要么投降赤眉军,要么投降刘秀,二者必居其一。而在赤眉军和刘秀之间,他还是宁愿选择刘秀,一来刘秀毕竟和他有旧,两人曾经亲如兄弟;二来和赤眉军相比,刘秀更有希望赢得最后胜利。

然而真要投降刘秀,李轶却又不免担心,他害死了刘秀的长兄刘縯,刘秀能宽恕他吗?在李轶看来,他是完全有资格被宽恕的,不是因为他无罪,而是因为他手中握有洛阳,坐拥三十万兵马,只要刘秀不傻,一定会宽恕他。

李轶回书,暗示投降并非不可商量,并希望冯异能将他的意思向刘秀传达。书曰:

〖轶本与萧王首谋造汉,结死生之约,同荣枯之计。今轶守洛阳,将军镇孟津,俱据机轴,千载一会,思成断金。唯深达萧王,愿进愚策,以佐国安民。〗

李轶自打回书之后,开始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一心等着刘秀那边的回音,不再与冯异争锋。

冯异机敏地抓住这一时机,抽调前线兵马,北上攻天井关,拔上党两城,为河内扫除后顾之忧,然后回师向南,兵渡黄河(这也是刘秀的势力第一次涉足黄河以南),进入河南郡,攻克成皋以东十三县,收降十余万人。河南太守武勃领万余人前来救援,与冯异战于士乡下。冯异大破武勃军,击杀武勃,斩首五千余级,从而在黄河南岸站稳脚跟,拥有了一大片从河北进攻中原的滩头阵地。

战事就发生在李轶的洛阳家门口,李轶却对武勃见死不救。冯异见李轶确有投降之心,于是将李轶之书上奏刘秀。

刘秀回书冯异道:“李轶多诈,人不能得其要领,不可轻信。”并故意将李轶之书散布到洛阳城中。朱鲔得知李轶居然暗通刘秀,勃然大怒,使人刺杀李轶,将其兵马收为己有。

闻听李轶已死,刘秀麾下诸将齐声叹息,都以为刘秀过于感情用事,错失良机。李轶一降,不费一兵一卒,洛阳便可以不战而下,如今朱鲔镇守洛阳,再要想攻克洛阳,那可就难上加难了。

对此,刘秀的解释是:“杀刘縯者,朱鲔与李轶二人也。我可以原谅朱鲔,但绝不原谅李轶。因为朱鲔只是敌人,而李轶却是叛徒!”

朱鲔一接管洛阳,立即向刘秀发起进攻,命苏茂、贾彊领兵三万,渡河袭河内温城,自己则率数万人兵发平阴,攻打冯异。

面对朱鲔来袭,冯异果断决策:先渡河回河内,援救温城。河内太守寇恂发属县之兵,固守温城,见冯异援兵到来,大喜,命士卒趁城鼓噪,谎称道:“萧王大兵至!”

苏茂、贾彊之军听闻居然是刘秀亲率大军来援,哪辨真假,阵脚顿时大乱。冯异与寇恂两路奔击,大败敌军,斩杀贾彊,苏茂率残众渡河而逃,溺毙者过半。

冯异既解温城之围,马不停蹄,再渡黄河,回击平阴,大战朱鲔。朱鲔败退,还归洛阳。冯异穷追不舍,追至洛阳城下。朱鲔紧闭城门,任凭冯异在城下辱骂其先人祖宗,始终拒不出战。冯异心知,暂时还不到强攻洛阳之时,于是大陈兵马,绕洛阳城一周,炫武示威,这才得胜收兵,还归河内。

经此一役之后,洛阳震恐,城门白天也紧闭不开,沦为孤城一座。

【No。4 关中在望】

冯异所在的南方战区,战事推进神速。而西线的邓禹,虽然小有挫折,最终也还算是进展顺利。

本年正月,邓禹自箕关攻河东郡,河东都尉守箕关,邓禹连攻十日,破关,缴获辎重一千多车,接着长驱直入,围攻河东郡首府安邑。

安邑坚守,邓禹连战数月,不能攻克。更始大将军樊参领兵数万,渡河驰援安邑。邓禹率大军迎击于解南,大破之,斩樊参。王匡、成丹、刘均等合军十余万,再来援救安邑,与邓禹交战,邓禹大败。适逢日暮,双方各自罢兵。

邓禹麾下诸将韩歆等人见兵势已摧,都劝邓禹趁夜色突围,否则等天色一亮,敌军大举来攻,恐怕就得全军覆没。

邓禹不听。

邓禹自幼便有神童之誉,心高气傲,从不知失败为何物。自投奔刘秀以来,又被刘秀倚为股肱,最见亲信。刘秀将西线战区全权委托给他,既是对他的信任,也是对他的栽培。出发之时,刘秀又亲自一路送至野王,足见对他期望之高。

他宁愿死,也绝不能接受失败。

第二天,太阳无可挽回地升起,照亮大地。

难得的好天气,最适合攻击。

邓禹全军上下,屏息凝神,等待着敌军的枪林箭雨。

然而,敌军阵营却动静全无。

说起来,也是邓禹的运气。这一天,按天干地支纪日,正是癸亥日。从甲子日,到癸亥日,正好是一个纪日循环,而癸亥日便是这个循环的最后一天,即所谓的“六甲穷日”。古人迷信,普遍认为这一日不吉利,诸事不宜。

敌军主帅王匡等人自觉胜券在握,见是六甲穷日,觉得反正也不差一天,于是休兵一日。

也正是这一天的耽搁,给了邓禹难得的喘息空间,趁机理兵勒众,修缮攻具。

次日,王匡尽遣大军,强攻邓禹。邓禹传令军中,不得妄动,等王匡大军冲至营前,这才鼓声如雷,诸将并进,大败王匡。王匡弃军而逃,邓禹率轻骑急追,斩杀刘均及河东太守杨宝、持节中郎将弭缰,缴获节杖六根、印绶五百、兵器不可胜数,河东郡就此平定。

邓禹趁大胜之威,挥兵进至汾阴,辽阔富饶的关中大地,已是隔河在望。

【No。5 因祸得福】

再将目光投向由刘秀亲自掌控的北方战区。本年正月,刘秀亲率大军,北上元氏,清剿尤来、大枪、五幡等流民武装,连战连胜,一路追至北平,再度大破敌军。刘秀战得兴起,沿着尤来等溃逃的路线一路穷追,等追到顺水北岸之时,刘秀猛一勒马,心中暗叫一声:“苦矣!”

刘秀追得太猛,已经远远脱离了大部队,跟在他身边的,只有耿弇、马武及数十名骑兵而已。被刘秀穷追不舍的数千尤来残众,要求本来不高,能逃得性命就满足了,偏偏逃到顺水河边,大水茫茫,难以渡过,这才仓皇回头,看看追兵的状况。而这一回头,却发现刘秀的追兵只有这么点人,心中顿时大喜,于是都掂量着手中的武器,笑着转过身来。

形势瞬间颠倒,尤来残众反过来对刘秀穷追不舍。逃亡之中,刘秀与麾下骑兵分散,只有耿弇、马武等数人尚追随左右。尤来残众追击越发凶猛,耿弇挽弓而射,箭无虚发,连杀十余人,马武挥刀力战,以一当十。尤来残众大惧,不敢近前,刘秀趁机登岸而走,无奈堤岸既高且陡,刘秀连人带马摔将下来。突骑王丰将坐骑让给刘秀,刘秀重又上马。耿弇、马武等人护着刘秀,且战且退,侥幸脱逃。

其余逃亡骑兵,以为刘秀业已战死,返归范阳大本营,传语军中曰:“萧王殁矣!”军中听闻刘秀已死,大为恐慌。刘秀一死,又没有留下子嗣,他们该怎么办?

眼看军中开始张罗着散伙,吴汉大怒,道:“卿曹努力!王兄子在南阳,何忧无主?”

吴汉所指的王兄子,即刘秀长兄刘縯的两个儿子——刘章、刘兴,此时正在南阳新野,与阴丽华同在邓奉的保护之下。刘秀没有儿子,那这两个侄子就是他当然的继承者,也就是吴汉他们未来将要效忠的主人!

吴汉一言止纷,军心就此大定。

关于这一细节,《剑桥中国史》的解释相当有意思。在《剑桥中国史》看来,更始皇帝刘玄的支持者为大绅士氏族,他们已经把高官厚爵瓜分干净,而那些小绅士阶层,则成为权力的圈外人,无法真正挤进权力核心,从而成为心怀不满的失意者。所以,这些小绅士阶层要想成为一个权力的圈内人物,唯一的办法就是拥立一个自己的皇帝。刘秀来到河北之后,很明显地成为一个强有力的皇位候选人,于是顺利吸引了一大批小绅士阶层的支持。而对这些小绅士阶层来说,他们的前途是和刘秀的命运捆绑在一起的,只有刘秀成为皇帝,他们的个人利益才会跟着最大化。因此,当他们听说刘秀已经战死时,他们拒绝散伙,因为他们已经成了权力的圈内人物,他们不愿意放弃这一有利条件,而是一致同意用刘秀的侄子来取代刘秀,成为他们新的主人。

以上解释,体现的是一种西方式的思维,即把人当做纯粹的理性人来处理,而理性人的行为,利益是唯一的动机。殊不知,中国古人的行为动机,在“利”字之外,更有一“义”字在。尽管如此,《剑桥中国史》所言,终究也有以采之。

日暮时分,刘秀带着耿弇、马武等人安全返回范阳大本营,军中欢声雷动,山呼万岁。

人每每要在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刘秀的短暂消失,一个意外的效果就是让所有人都明白过来,刘秀对于这支军队究竟有多么重要!而刘秀的威望,非但没有因为这一场败仗而有所损伤,反而更加高涨,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刘秀既回大营,在诸将死劝之下,不得不放弃再度亲征的念头,尽遣吴汉、耿弇、景丹、盖延、朱祐、邳彤、耿纯、刘植、岑彭、祭遵、坚镡、王霸、陈俊、马武十四位将军,各率部曲,追剿尤来、大枪、五幡残众,从潞东追至平谷,斩首一万三千余级,又穷追至右北平无终、土垠之间,前后行程千余里,再追至浚靡,这才班师而还。幸存的尤来残众散入辽西、辽东,又遭到当地的乌桓、貊人抄击,死伤殆尽。

【No。6 称帝之路】

更始三年(公元二十五年)五月,河北流民大体荡平,加上冯异的南方战区和邓禹的西线战区也是捷报频传,诸将见时机已到,于是动员刘秀称帝。

马武先打头阵,来谏刘秀,其原话为:“天下无主,如有圣人承敝而起,虽孔子为相,孙子为将,犹恐无能有益。反水不收,后悔无及。大王虽执谦退,奈宗庙社稷何!宜且还蓟即尊位,乃议征伐。今此谁贼而驰骛击之乎?”

马武的话,大致讲了两层意思。一是不称帝的坏处:帝位这东西,一定要先下手为强。你刘秀现在不称帝,万一将来出来一个特牛的圣人抢在你前头称帝了,到时候,哪怕你身边有孔子当丞相,孙子当将军,也只怕无能为力了。二是称帝的好处:现在打仗,譬如进攻洛阳、河东,说起来打的都是友军,都是同僚,总有些不那么理直气壮。只有称帝,彻底与更始朝廷划清界限,打起仗来才能名正言顺,可以毫无顾忌地想揍谁就揍谁。

刘秀听完,大惊道:“将军何出此言?可斩也!”

马武道:“诸将都这么以为!”

刘秀于是晓谕诸将,称帝之事,不可再提,敢言者斩!

还师至中山,诸将再次联名上奏。其书曰:

〖汉遭王莽,宗庙废绝,豪杰愤怒,兆人涂炭。王与伯升首举义兵,更始因其资以据帝位,而不能奉承大统,败乱纲纪,盗贼日多,群生危蹙。大王初征昆阳,王莽自溃;后拔邯郸,北州弭定;三分天下而有其二,跨州据土,带甲百万。言武力则莫之敢抗,论文德则无所与辞。臣闻帝王不可以久旷,天命不可以谦拒,唯大王以社稷为计,万姓为心。〗

这份奏章,同样还是讲了两层意思:一是朝廷的江山,本来就是你们刘秀兄弟打下来的,现在你称帝,只不过是取回本来就属于你的东西,没什么好惭愧的。二是以你现在的实力,完全足以称帝,也没什么好谦虚的。

刘秀已有明令,再敢言称帝者斩!诸将却依然劝进不迭,何哉?无他,诸将压根就不信刘秀不想称帝。你不想称帝,你会杀谢躬?你会打洛阳?你会平河东?这可都是在和更始朝廷对着干!这已经是公然造反!总之,称帝该干的事,你一件也没落下,而且还干得津津有味。你不想称帝,谁信呢!

刘秀扣住奏章,不批不理会,然而这次却不再说要杀人了。

还师至南平棘,诸将再次联合,当面劝进。刘秀依然推辞道:“寇贼未平,四面受敌,何遽欲正号位乎?诸将且出。”

听刘秀的意思,已经不再拒绝称帝,只是说现在时机还不成熟,相比较而言,态度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诸将大感欣慰,于是告退。

众人告退,而耿纯独留,谏刘秀道:“天下士大夫捐亲戚,弃土壤,从大王于矢石之间者,其计固望其攀龙鳞,附凤翼,以成其所志耳。今功业既定,天人亦应,而大王留时逆众,不正号位,纯恐士大夫望绝计穷,则有去归之思,无为久自苦也。大众一散,难可复合。时不可留,众不可逆。”

耿纯之说辞,与《剑桥中国史》的分析如出一辙,即:大家之所以跟着你混,就图你当了皇帝之后,你吃肉,大家跟着喝口汤而已。如今你一再不肯称帝,你不吃肉不要紧,然而害得大家连汤也喝不上。一旦大家对你绝了望,再想挽回他们的人心,可就难了!

耿纯说得恳切,刘秀也是听得动容,郑重答道:“吾将思之。”

这一思,就思到了鄗城,刘秀却依然没有反应,诸将不由得纳闷起来,难道他们看错刘秀了?难道刘秀真的没有称帝的野心?

更有人发挥出疯狂的想象力——难道当初刘玄将刘秀放出洛阳的时候,两人之间曾有过什么秘密约定不成?而刘秀现在的所作所为,其实都是为了将刘玄拯救出绿林军和赤眉军的魔掌?这么想固然离奇,但毕竟也不是全无可能,说到底,他们虽然跟着刘秀出生入死,甚至不惜为之牺牲性命,但是关于刘秀,他们又真的了解多少呢?

这一日,一位瘦小的儒生忽然闯入鄗城,满头乱发,状貌狂狷,疯疯癫癫地在大街上高呼着刘秀的名字。适逢吴汉经过,大怒,揪住儒生就要一顿饱揍。一旁的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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