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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血的皇冠光武皇帝之刘秀的秀-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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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中豪杰吕鲔等人,拥众皆在万数以上,一心想要货于帝王家,卖个高价,见天下群雄争霸,而公孙述实力最强,于是前往投奔,公孙述皆拜为将军。
公孙述使将军李育、程乌领军数万,与吕鲔等人合兵,试图夺取关中,与冯异、隗嚣联军交战,前后两年有余,连战连败,无法再在关中立足,只得撤回汉中,改以守势为主。
而在水路,公孙述同样尝到败绩。公孙述遣田戎率水师沿长江而下,企图袭取荆州诸郡,遭遇岑彭的顽强阻击,大败而归。
军事上的接连失利,公孙述也蔫了下来,当初的锐气也变为暮气,开始不思进取。
拼刀枪弓弩,公孙述不是刘秀的对手。拼地望,公孙述同样也不是对手。刘秀建都洛阳,而洛阳为千年古都,华夏正统所在。公孙述建都成都,成都虽然富庶,但却偏安一隅,从来没有出过皇帝,作为首都,对于中原毫无感召力。如果将中国比作一个城市,洛阳是市中心,而成都最多只能算是远郊区。
但在另外一个战场,公孙述却有把握将刘秀击倒在地,久久不能爬起。而这个战场,并非诉诸武力,也并非诉诸地望,而是诉诸天意。他要向天下人证明,刘秀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只有他公孙述才是上天选中的真命天子。
公孙述向中原派发了无数传单,煽风点火,展开了一场规模浩大的宣传战。传单上对谶书广征博引,列举出众多他称帝的证据:
谶书《录运法》说:“废昌帝,立公孙。”谶书《括地象》说:“帝轩辕受命,公孙氏握。”都是在说公孙称帝,而这里的公孙,指的当然就是他公孙述。
谶书《援神契》说:“西太守,乙卯金。”乙,斩断也。卯金,劉(刘)也。他公孙述最初就是西方的蜀郡太守,所以注定要由他来斩断刘氏,君临天下。
谶书又说:“孔子作《春秋》,为赤制作,断十二公。”汉为火德,颜色崇尚赤色,所以赤就是指汉朝,从汉高祖到汉平帝(包括吕后在内),正好传了十二主,可见汉朝的历数已经用完,刘氏气数已尽。刘秀虽然有《赤伏符》,照样无济于事,因为孔子的话,断然不会有错。
而且,他公孙述的掌纹上,生有“公孙帝”三个字,这更是确凿无疑的天意(而事实是:“公孙帝”三字是他自己拿刀刻到手上去的,诚可谓下了血本)。
汉为火德,王莽为土德,火生土,所以王莽继汉。而他公孙述为金德,土生金,所以理当由他继承王莽,统治天下。而金德崇尚白色,所以他便是无可争议的白帝(著名的白帝城,即公孙述所建,其名字也由此而来)。
那时的人,普遍迷信谶书,读了公孙述的传单,宁肯信其有,不愿信其无,于是人心动摇,真觉得公孙述就是真命天子,进而便怀疑起刘秀来,以为刘秀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拳头大一些的军阀。
刘秀见了公孙述的传单,一身冷汗。这哪里是传单,分明是公孙述向他下的战书。
想当初,刘秀部下诸将先后数次劝他称帝,都被他拒绝,直到强华向他献上谶书《赤伏符》,说“刘秀发兵捕不道,四夷云集龙斗野。四七之际火为主,卯金修德为天子”,他这才欣然同意称帝。可以说,谶书的预言,便是他帝位合法性的根基。
而如今,公孙述引用谶书,对他发起了最为强烈的指控,指出他所依赖的《赤伏符》完全错误,从而彻底否认了他称帝的合法性。在真正的战场上,刘秀可以一再退让,乃至于屡吃败仗,这都没关系,但在现在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他却绝对不能输,也根本输不起,一旦他输了,那就证明他只是一个赝品皇帝,从而招致天下人的怀疑和抛弃。
兵马尚未正式交锋,而在他和公孙述之间,势必先有一场论战。
放在现在,这事很简单,两人直接上电视,当着全国人民的面,公开辩论一场,谁对谁错,立见分晓。而在当时,刘秀却只能鸿雁传书,对公孙述一条条进行反驳:
“废昌帝,立公孙。”说的是霍光废昌邑王,立汉宣帝。所谓公孙,是指汉宣帝刘病己,和你没有丝毫关系(汉昭帝元凤三年,上林苑中一棵枯死倒地的大柳树,忽然有一天自己站起,复活过来,重新长出叶子。虫子吃其树叶,在树叶上吃出五个空心字——“公孙病己立”。宣帝名病己,称皇孙,其后果然继昭帝之后称帝)。
“帝轩辕受命,公孙氏握。”说的是黄帝,黄帝号轩辕,姓公孙,同样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西太守,乙卯金。”说的是高祖刘邦,指高祖于乙未年登基称帝。
谶书说:“汉家九百二十岁,以蒙孙亡,受以丞相,其名当涂高。”你是当涂高吗?既然不是,你凭什么代汉?而且汉朝有九百二十年的运数,现在才过了二百余年,还将有七百年的江山,你就且等着吧!
你又拿掌纹说事,谁不知道那是你自己刻出来的?王莽伪造符命,你也跟着他造假,学什么不好,你偏要学王莽,你难道没看见王莽的下场?
你不是我的贼臣乱子,只是你身边的人希求富贵,这才蛊惑你称帝,所以我并不怪你。你已经上了年纪,来日无多,妻子又弱小,要早作决断,迷途知返,以免日后追悔莫及。天下神器,不可力争,你可得仔细想想清楚。
书末,刘秀大笔一挥,署名“公孙皇帝”。又将此书抄录数百千份,传播于国中,以辟谣言,正视听。
刘秀和公孙述的这一场辩论,在今天看来,或许颇为可笑,所谓的谶书,大抵是一种封建迷信,不足为训,而这两个人却一本正经地奉为真理,各自在谶书中熟练地寻章摘句,力求驳倒对方,占据道德和舆论的制高点,从而证明自己比对方更加根正苗红,更加有资格代表天意。
在当时全民狂热地迷信谶书的社会大环境之下,这场辩论无疑是极其严肃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在感觉其可笑之时,却又不免觉得凄凉。我们往往并不能真的以史为鉴,相似的一幕仍会重复上演,究其原因,或许迷信的对象已然不同,而迷信本身却并未从本质上改变。
公孙述接到刘秀之书,无心作答,只是黯然神伤,他知道,他又输了一仗。
【No。4 择帅】
刘秀称帝之时,年仅三十岁,如饥似渴。公孙述称帝之时,却是年近花甲,日之将暮。人一旦上了年纪,心态难免保守,在几次军事尝试均告失败之后,公孙述很快便萧条下来,少不入川,老不离蜀,既然去日无多,不如索性偏安蜀地,享受天子之乐。
公孙述谙熟皇室制度,称帝之后,出入法驾,鸾旗旄骑,陈置陛戟,皇帝派头十足。然而办起事来,却依然是一副做清水县县长时的小吏嘴脸,察于细节,苛刻深究,擅用诛杀。又性喜折腾,动辄便给郡县和官职胡乱改名,废铜钱,铸铁钱,货币不行,百姓苦之。
公孙述立两个儿子为王,食犍为、广汉各数县。群臣上谏阻止,道:“成败尚未可知,戎士暴露而先王爱子,示无大志也!”公孙述不听。朝中大权,也都掌握在公孙述家族手中,外姓不得重用,由此大臣皆怨。
公孙述做了九年的安乐天子,到了建武九年,隗嚣败亡,公孙述这才如梦方醒,寒意陡起。不知不觉之间,他竟然已经成了刘秀在这世上唯一的敌人。和刘秀争夺天下已经不现实,他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御敌于国门之外,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公孙述于是拜隗嚣降将王元为将军,与领军环安拒守河池,防守关中方向的进攻。又命翼江王田戎、大司徒任满、南郡太守程汎率数万人下江关,攻拔夷道、夷陵,据守荆门、虎牙,防止汉军从水路入蜀。
而在刘秀这边,隗嚣一死,便迅速开始了进攻蜀国的部署。
关中大军,以来歙为主帅,冯异、祭遵、耿弇、盖延、马成、刘尚等人为辅。
刘秀任命来歙为主帅,显然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关中战区,名将荟萃,堪称全明星阵容。尤其是冯异、祭遵、耿弇、盖延四人,此前都是威震一方的帅才——冯异为关中战区主帅,剿灭赤眉军,平定三辅;祭遵为河北战区主帅,讨灭彭宠;耿弇为青徐战区主帅,讨灭张步;盖延为东方战区主帅,讨灭刘永。
以前敌人多,冯异等人都有机会独当一面,现在敌人只剩下一个公孙述,所谓僧多粥少,大家只能挤在一块扎堆。
文人相轻,武将亦然。冯异四人当中,每个人都有资格担任主帅,这也就意味着,不管刘秀选谁担任主帅,其余三人都未必肯服。
要想镇住这些桀骜不驯的将领,保证大军不起内讧,指挥如意,除了刘秀亲自督阵之外,数来数去,也就只有来歙最为适合。
和诸将相比,来歙投奔刘秀的时间相对要晚了许多,但却隐然有后来居上之势,尤其是略阳一战,来歙以两千壮士毁掉了隗嚣的整条陇山防线,立下平陇之战的头功,诸将无不心服口服。况且,来歙又是刘秀的亲表兄,平时连刘秀都敬他三分,以来歙为关中主帅,诸将自然无话可讲。
来歙就任主帅之后,一面继续清剿隗嚣余党,拜马援为陇西太守,安抚陇西、天水二郡,以解除日后伐蜀的后顾之忧;一面增选兵马,储积资粮,在汧县积谷六万斛,进讨金城羌族,又斩首数千人,获牛羊万余头,谷数十万斛。
公孙述已经孤立无援,巴蜀的面积又只占帝国的九分之一,兵马未动,胜负已分,消灭公孙述,可以说只是时间问题。尽管如此,刘秀仍然是尽遣名将上阵,意思很明显,这是统一天下的最后一战,打完公孙述之后,将再无大仗可打,起用这些名将,就是要往他们的功劳簿上送分,给其军旅生涯一个完美的谢幕,然后直接保送进历史的名人堂,也算是对他们多年战功的一种犒赏。
然而,尽管刘秀有心成全,两位名将却已过早凋零,来不及享受在功劳簿上继续刷分的福分。
先是征虏大将军祭遵病死于军中。祭遵为刘秀早年嫡系,一直追随刘秀左右,刘秀听闻祭遵之死,悲痛不已。祭遵丧车行至河南,刘秀身着素服,亲往接丧,望哭哀恸;丧车入洛阳城,刘秀又在城门亲迎,涕泣如雨;丧礼完毕之后,刘秀又亲自拜祭,祠以太牢;下葬之时,刘秀亲往送葬;下葬完毕,刘秀又亲自上坟凭吊。前后五次亲临,哀荣无人能及。
刘秀追思祭遵,每当朝会,常喟叹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有像祭遵这样忧国奉公的好大臣啊。”群臣听了,心里都不是滋味,合着你刘秀的言外之意,我们这些大臣,就不忧国奉公了?
刘秀念叨祭遵,没完没了,卫尉铫期硬着头皮劝谏道:“陛下至仁,哀念祭遵不已,群臣各怀惭惧。”意思是说,祭遵死了,你哀悼也是应该的,但是也不能老拿祭遵说事,我们这些活着的大臣,还要继续做人,继续讨生活的呀。刘秀这才不再提起祭遵。
建武十年,冯异也病死于军中。相比祭遵而言,冯异和刘秀的关系更加亲密,然而有了铫期的劝谏在先,刘秀这次的表现便克制了许多,葬礼事宜,一切皆按列侯礼仪。
日后云台二十八将,冯异排名第七,以冯异的功勋,这个排名明显有些偏低。倘若冯异不曾早逝,有机会参与灭蜀之战,其功臣排名,必当杀进三甲无疑。
再说荆州战区这边,一开始则是双主帅制——吴汉和岑彭皆为主帅。吴汉官居大司马,在所有武将中级别最高,担任主帅自然不成问题。然而岑彭却也不容小觑,岑彭官居征南大将军(约略相当于南方总司令),是刘秀麾下仅有的两位建方面之号的战将之一(另一位则为征西大将军冯异),完全有资格和吴汉分庭抗礼。
公孙述遣田戎、任满据守荆门、虎牙,吴汉和岑彭数次出击,皆无功而返。岑彭深知,要想攻破荆门天险,光靠步兵和骑兵远远不够,必须再建立一支强大的水师,于是造战船数千艘,又从桂阳、零陵、长沙三郡调集船夫万余人,日夜操练。
吴汉和岑彭两人资历相当,战功相当,免不了明争暗斗,都想独揽荆州战区的指挥大权。吴汉是靠步兵和骑兵起家的,见岑彭日夜训练水军,心中大不以为然,这万余名船夫,只会划船,又不能上阵杀敌,养着他们非但无用,而且每天还要白白消耗大量粮食,于是下令解散船夫,各回原籍。
岑彭闻讯大怒,道:“欲破蜀兵,这些船夫断不可少。”向吴汉据理力争。吴汉也毫不示弱,说什么也不肯收回成命。
两人争执不下,谁也不肯服谁,最后只能上书刘秀,请刘秀裁决。两虎相争,刘秀却并不当和事佬,回书毫不客气,道:“大司马吴汉惯用步骑,不懂水战,荆门之事,由征南大将军岑彭做主。”
刘秀金口一开,主帅之争尘埃落定,荆州战区的最高指挥权归于岑彭一人。吴汉虽然贵为大司马,从此也只得屈居于岑彭之下。
【No。5 江战】
在几乎所有人看来,来歙统帅的关中大军才是灭蜀之战的当然主力,从关中出发,取道天水,入汉中,进而攻蜀,一路陆上坦途,既稳妥又便捷。至于岑彭统帅的荆州大军,则主要起牵制作用,摆出一副逆长江而上,进攻蜀国的姿态,吸引公孙述分兵来守。
在此前的历史上,从未有过走长江水路伐蜀的先例,原因很简单,没人敢这么干。且不说长江天险本就易守难攻,即便公孙述在整条长江防线不放一兵一卒,从长江进攻蜀国仍是风险性十足,路程遥远,而且又是逆流而上,途中还要穿越险峻的三峡,运输补给都成问题,大军千里深入,后无援军接应,前有敌人据险而守,一旦登陆失败,立足不住,结局只能是被赶下长江,喂了鱼鳖。
然而,岑彭却偏不信邪,率先从水路发难,从而掀开了灭蜀之战的序幕。
建武十一年(公元三十五年)春,岑彭领诛虏将军刘隆、辅威将军臧宫、骁骑将军刘歆诸将,率骑兵五千,步卒五万,战船数千艘,开拔荆门、虎牙前线。
荆门、虎牙二山,隔江对峙,控制着三峡的门户,由翼江王田戎、大司徒任满、南郡太守程汎等人驻守。田戎等人布下固如金汤的防御工事,在荆门、虎牙二山建立要塞,屯以大军,又架起一座横跨长江的巨大浮桥,将荆门、虎牙二山连为一体,浮桥上又建起军事塔楼,而这还嫌不够,又在江水中多栽巨木攒柱,断绝航道,攒柱上装有反把钩,一旦船撞上攒柱,便会被反把钩死死钩住,动弹不得,从而只能任由守军宰割,想用箭射就用箭射,想拿石头砸就拿石头砸。
汉军抵达荆门、虎牙,面对如此森严的防守阵势,皆有畏惧之色。岑彭传令军中,征募敢死之士,前攻浮桥,先登者重赏。偏将军鲁奇应募而前,岑彭大喜,拨给鲁奇冒突露桡二十余艘,又细细叮嘱,使其作先锋突击。
岑彭打造的水师战船分为两种:一种是直进楼船,另一种是冒突露桡。直进楼船,顾名思义,船上有楼,分为数层,体积相对庞大,类似于大型军舰,适于运兵粮和正面战。冒突露桡,后世又叫艨艟,船形狭长,体积较小,船桨露在外面,人在船中,航速极快,类似于进攻型快艇,整艘船蒙以生牛皮,可以有效防御攻击,又开有弩窗矛穴,具备一定的进攻能力,通常用以奇袭突击。
诸葛亮借东风,大抵是小说家演义,不足为凭。岑彭不用借东风,而是等东风,他选在这一天发动总攻,正是看中这一天大刮东风。
鲁奇等人船只下水,顺着狂急的东风,逆流而上,快速向浮桥冲去。守军望而大笑,送死来了,连箭也懒得放。鲁奇等人冲到浮桥之前,船只撞上攒柱,被反把钩牢牢钩住,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守军这才弯弓搭箭,滥射如雨。
鲁奇等人殊死而战,以弓弩还击,同时点燃火炬,连续往浮桥上投扔。浮桥火起,火势借着风势,一烧不可收拾,浮桥很快断为两截,塔楼随之崩塌,桥上守军皆坠于江中,葬身鱼腹。
桥楼俱毁,鲁奇等人移开攒柱,岑彭大军乘势前行,与公孙述的水师大战于长江之上。
公孙述水师的主力战船为枋箄,以木竹制成,颇为简陋,无论进攻还是防守,都远非岑彭战船的对手。当然,公孙述也造了一艘十层赤楼帛兰船,光听名字就够吓唬人的,然而却只有一艘,主要用来充门面、镇场子而已。
蜀军向来将荆门、虎牙视为马其诺防线,以为万无一失,如今见汉军轻易突破,杀到眼前,军心顿时大乱。
江水滔滔,残阳夕照,岑彭大军顺风并进,如虎入羊群,所向无前。蜀兵大溃,借用《水浒传》中浪里白条张顺的一句打劫名言,不是吃了板刀面,就是吃了馄饨,淹死者数千人,战死者不计其数。
十层赤楼帛兰船掉头便逃,无奈航速太慢,早被一群冒突露桡团团围住。汉军登船而战,斩蜀军大司徒任满、生获南郡太守程汎。翼江王田戎侥幸逃脱,退保江州(今重庆市)。
经此一战,公孙述苦心经营多年的水师全军覆没。对于汉军来说,长江水面从此畅通无阻,任由横行。尽管如此,由于巨大的地形障碍,远征依然艰难而缓慢。岑彭一路溯江而上,严令军中不许掳掠,百姓大喜,争开门降之。到了六月,岑彭抵达巴蜀门户江关(今重庆奉节县),巴蜀大地洞开眼前,且按下不表。
【No。6 刺客】
按照刘秀的战略部署,灭蜀之战为双拳出击,岑彭和来歙齐头并进,南北钳击,最后会师于成都。为了协调时间,统一步调,由路途艰险的岑彭先攻,等到岑彭拿下江关,进入巴蜀,来歙再大军出动。
且说岑彭进入江关,来歙闻报大喜,即刻挥师南下,直逼汉中。公孙述汉中守将为王元、环安二人,屯兵于河池。来歙围攻河池,大破之,乘胜向白水关挺进。
来歙攻下河池,距离成都的直线距离已不足四百公里。成都震骇,人人自危。公孙述久闻来歙威名,隗嚣就毁在来歙手上,如果能除掉来歙,无疑可以大挫汉军士气,极大缓解眼前这场危机,于是秘选刺客,潜往汉军营中,行刺来歙。
刺客姓甚名谁,今日已经不得而知,然而绝对是高手无疑。至于此次行刺过程,史册同样未予记载,或许是史家觉得没必要在这种小人物身上浪费力气,而且让这种人物青史留名,弄不好还会教坏青少年,败坏社会风气。总之,在史书的记载中,下一个镜头,就已经是刺杀成功,来歙的胸口忽然就被插了一把剑,眼看便没救了。
来歙自知必死,命人急召副帅盖延。盖延赶至,见来歙瘫卧于榻,面白如纸,血流遍地,心中大感悲恸,伏地而泣,不能仰视。
来歙见状,怒斥道:“又不是小儿女,哭什么哭!我遇刺客,不能再报效国家,因此才召你前来,以军事相托。你再敢如此,我虽然中剑在身,难道就不能命人杀你?”
盖延强忍悲痛,收泪起身。来歙向盖延交代完军中事宜,又从容作书,向刘秀简单交代了几句后事,然后掷笔于地,拔掉胸口之剑,血如泉喷,须臾气绝。
刘秀闻来歙遇刺身亡,又见来歙绝笔之书,泪下如雨,悲伤莫名。
刘秀从小到大,只敬重过两个人:一个是长兄刘縯,另一个就是表兄来歙。而这两个人也都真心爱他,在他还不强大的时候,给过他最需要的保护。来歙丧还洛阳,刘秀亲自戴孝,乘舆缟素,临吊送葬,赠来歙中郎将、征羌侯印绶,谥曰节侯。
范晔《后汉书》赞来歙曰:“款款君叔,斯言无玷。方献三捷,永坠一剑。”以来歙平定隗嚣之功,理应跻身云台二十八将之列,且必居高位,无奈因为是刘秀的表兄,身为皇族,不得已而避嫌,和邓晨、李通一样,终不得列名,惜哉。
来歙既死,适逢羌族又在陇西叛乱,其势浩大,危及三辅,刘秀只得紧急召回关中大军,先行平定羌族叛乱。
变出莫测,南北夹攻蜀国的预定部署已被彻底打乱,接下来战事该如何进展?刘秀于是赐书岑彭,告知关中大军撤回之事,并征询岑彭的意见:如果你有意独自伐蜀,我不阻拦。如果你觉得少了关中大军的呼应,灭蜀难以成功,不宜孤军深入,那就暂且休兵安民,等到关中大军抽出身来,再行伐蜀也不迟。总之,你在前线,是战是退,由你定夺。
岑彭的态度无比坚决:“臣既入巴蜀,绝无回还之理。仅靠我的这一路荆州大军,已足以灭蜀。”
刘秀接岑彭之书,大加赞赏,然而岑彭提到“绝无回还”四字,却又让刘秀隐约觉得不祥,特意派使者叮嘱岑彭道:“公孙述多养刺客,将军跋涉自爱,切勿重蹈来歙覆辙。”
岑彭兵发江关,直抵江州,围攻田戎。田戎闭城而守,就欺负岑彭远道而来,粮草不继,利在速战,不与之战,等岑彭粮尽,自然便知趣而退。
岑彭攻了数日,并无战果,心知江州城固粮多,短期内难以攻克,他孤军深入,只能打闪电战,绝对打不起消耗战。岑彭于是召部将冯骏,拨付五千兵马,命其留攻江州,同时将本就不多的粮食,大半留予冯骏。冯骏问道:“粮食都给我了,那你怎么办?”岑彭大笑道:“我没有粮食,但是敌人有啊。”
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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