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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听狐说-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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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明,这个人……”博雅满腹狐疑地看着晴明。从来没有见晴明用那样类似于孩童斗嘴的语气和人说过话,自然,也没有人这样说过晴明。

“贺茂保宪。”那人不耐烦地自己回答道,“这本来就是贺茂家的事情,还是让我来解决。带着你那多管闲事的朋友赶紧离开这里,他这样撑不了太久。我可不想动手的时候有两个没用的家伙在一旁碍手碍脚。”

“贺茂保宪?那你们岂不是……”博雅张大了嘴。这个名字他曾听说过,是贺茂忠行之子,也就是晴明的师兄。京中相传,他曾经和安倍晴明斗法,最终输给了对方,把第一阴阳师的头衔拱手相让,从此黯然离京,和安倍晴明结下了冤仇。可是现在看来,两人尽管态度不像朋友,却也并没有水火不容。

但此刻已经来不及询问详情了。玄稷森冷的目光投向了贺茂保宪。

“是你啊,保宪师兄。”

贺茂保宪的态度比他更加冷淡,“我们早就不是师兄弟了。”

“哈哈,说的也是。那么,干脆叫你贺茂家的杂种吧。你跟你那道貌岸然的父亲长得还真像,一看见你,就很想闻到你身上的血腥味儿。”

“是吗?我对你的血倒没兴趣,不用闻就知道是臭的。”

玄稷的脸色变得铁青。

“只会逞口舌之利,算什么好汉?有种就动手吧!”

一边说着,玄稷已经双掌合十,念动真言。一波又一波的声浪如同潮水一般向贺茂保宪涌去,这声音忽高忽低,时强时弱,入耳动心,仿佛可以操纵人的心跳。保宪脸上仍然是淡淡地不露声色,心中却凝神戒备。突然想起一件事,百忙之中望了一眼,那边的草地上已空无一人,晴明与博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

“那个……这样好吗?”粼粼车声中,博雅忐忑不安地说。

“什么?”

“就这么扔下贺茂保宪,好歹他也是在帮咱们。”

“是他自己要求的,不是吗?”晴明懒洋洋地倚在车上,满不在乎地说道。“何况以他的能力,尽管对付不了玄稷,全身而退还是做得到的。”

“玄稷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好像一点都不明白。”博雅抓了抓头,苦恼地说。

“说来话长。当年宇治亲王是个人品优越、出类拔萃的人,而已故的那位桐壶院天皇优柔寡断,无论才干还是人品,都是平庸之极。”

“喂!”

听到这样大逆不道的言论,博雅几乎魂不附体,就差没伸出手去捂住晴明的嘴了。

“呵呵,我说的是实话。也许很多年之后,皇帝并不靠血统来世袭,而是靠自身的才干来选拔呢。”

“什么话!那样不是要天下大乱了吗?!”

“嗯……也许会,但是不一定比现在更糟。”望了望博雅困惑的脸,晴明摇了摇头,说道,“算了,不说这个。还是继续之前的话题吧。因为不放心天皇的统率才能,上皇传位的时候,把军权交给了宇治亲王,嘱他辅佐,没想到却因此埋下了祸根。当时四国一带出现叛乱,天皇便命亲王前去平叛,临行前他将玄稷托付给了忠行老师。这一去就是三年,等到终于凯旋的时候,天皇不但没有表彰他的功劳,相反却听信藤原一族的谗言,要将他削职流放。”

“为什么?”

晴明看了他一眼:“罪名是勾结乱党,贻误战机。不过事实上,恐怕是对亲王忌惮已久的缘故。亲王不甘心坐以待毙,于是下了叛乱的决心。当然,最终的结局如你所见,叛乱还是失败了。”

“那么,忠行大人为什么不阻止?你说过,他们是很好的朋友。”

“人心是阻止不了的,即使是朋友,也不能代他做出选择。任何人、任何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朋友可以陪伴同行,却不能左右方向。在这一点上,即使是最强的阴阳师,也和普通人一样,对此无能为力。”不知为何,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晴明有一些迟疑。

“至少不能看着他送死啊!”

“亲王事败之后,老师曾经派了保宪去救他,但还没等他到那里,亲王就切腹自杀了。实际上,这是早已注定的结局,而老师明知不可挽回还要去逆天行事,已经违背了阴阳道的原则,失败也是必然的。但玄稷并不这么想,他认为老师没能拯救他父亲的生命,从此便恨上了老师。”

“原来是这样……可是为什么要将他逐出门墙呢?”

“为了保护他。”晴明答道,“如果他学习了阴阳道,以他的个性,一定会为父亲复仇,到那时,无论是对他自己还是对世人,都不是一件好事。宇治亲王将玄稷托付给老师的本意,也就是希望他能够远离宫廷中的是非纷争,过一种平静的生活吧。”

他的口气十分轻松,听起来并不像在说一桩晦暗血腥的宫廷秘闻,但博雅的面色却有些黯然。

卷六  被咒语驱使的疫鬼(10)

“晴明……”

“嗯?”

“对不起,不过……听了这些话,我觉得很难受。”

“好吧。那就不说了。”

两人沉默了一阵,终于博雅忍不住又开了口。

“呃……假如朋友只能同行,却不能改变彼此……”底下的话没有说下去,因为看见晴明已经合上了眼睛。

“嗯?”已经相当困倦的晴明撑开了眼,睡意蒙眬地问道。

“没什么。”博雅脱下了自己的外衣,盖在晴明身上。

“……是想说,那就让我陪着晴明一直走下去吧……”

这句话晴明没有听见。即使是一贯机警的阴阳师,此刻也无法抵御极度的疲倦与紧张之后的松懈,向着黑暗的梦中不设防地沉没下去。

******************

初夏的风带着花草的香气拂面而来,鹅黄色的棣棠花轻轻摇摆,样子就像正待梳妆的娇丽少女,而早先繁花满枝的樱花树,此刻已经长满了浓密的叶子,不再有当初的骀荡艳冶。

廊下一如既往,坐着两个对饮的人。不同的是,酒盏却有三个。

“有人要来吗?”

回答博雅这句话的是一个从暗影里窜出的毛茸茸的家伙,嗖的一下跳上了几案,张开嘴便咬向碟子里散发着热气的香鱼,但立刻又吐了出来。

“安倍晴明!”叫声中含着失望和恼怒。

香鱼此刻已经化成了纸片,而一旁的晴明弯起了嘴角,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小气鬼!小气鬼!”黑猫——贺茂保宪的式神猫又大叫道,“你是故意的!”

“不打招呼就偷吃的馋猫,可没资格说别人小气。”一旁的蜜虫伶牙俐齿地反驳道。

“哼!麻烦的女人!才不跟你一般见识!”

就像它出现时那么突然,一下子猫又在廊檐下消失不见了。博雅向那边望去,看见一个瘦高的男子慢悠悠地踱了过来。

“请坐。”晴明含笑招呼。

那男子坐了下来,老实不客气地端起了酒杯,一口饮尽。

“味道不错。”

“嗯。特意准备的陈酿,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喝这种酒。要不要来点香鱼?”这回蜜虫端出的香鱼是货真价实的了。

“不了。作为师兄,特意过来看看你。气色不错嘛,身体恢复了?”

“托福,没什么大碍。你呢?”

“我?什么话!就凭玄稷那点三脚猫的道行,还伤害不了我。”

“喂!”从保宪的胸口探出一个黑糊糊的脑袋来,样子相当恼怒,“吹牛可以,干吗总拿猫来说事?要知道式神也是有尊严的!”

晴明哈哈大笑起来。而保宪一脸愠怒地硬把猫的脑袋摁了回去。

“闭嘴!你这小混蛋!呃……我承认,是我一时疏忽,吃了点儿亏,不过那小子也没讨得了好去。至少我还没像你,要被人抬着回来。而且你还真不够意思,不声不响就溜了,好歹也该替我助阵吧?”

“呵呵,是你说的,贺茂家的事情由你来解决。玄稷呢?”

“走了。不过……可能会再回来吧。看他的模样,不会死心的。”

“嗯。”

两人沉默了一阵。博雅终于忍不住插了嘴。

“能解释吗?我觉得这件事,也许可以和他解释一下……”

保宪斜着眼望了一眼博雅,没有说话。晴明答道:“很难。每个人的立场不同,想法也会千差万别。如果可以解释的话,问题早就解决了。”

“可是,人心不都是一样的吗?将心比心,应该能够理解对方的想法才对。”

“人与人之间,是最不能相通的。最大的屏障存在于人心之中,山可以翻越,海可以横渡,但心与心之间的距离,有时候穷极一生也到达不了。”

“是这样……”博雅的表情有点黯然。

“打个比方,说到将心比心,我们觉得玄稷应当体察忠行老师的用心,但作为我们,又何尝了解当时玄稷心中的感受?所以不理解是绝对的,而理解则是相对的。何况,亲王之死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对于事实来说,任何解释都是多余的。”

“那你还跟这小子解释这么多,依我看,他的蠢笨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保宪不耐烦地说。“算了,你没事,我就走了。以后可别让我再碰上你出乱子。”

随手拿起还剩了一半残酒的酒壶,揣进自己怀里,转过身去,走出了土御门的院子。

“怎能这样!”博雅目瞪口呆,一边又愤愤不平。

“呵呵,别管他。话说回来,其实这家伙还是很有趣的。”

“不过我好像听说你和他……”

“是敌人对吧?”晴明帮助博雅说出了底下的话,“传言这种东西,很难找到真实的成分。那场比试是一个默契。”

“呃?”

“嗯,以后再跟你说吧。”

晴明让蜜虫回室内再去拿些酒来。就在这时候博雅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我记得保宪刚见到你的时候提起了你们上一次见面的事情,他说你那时的样子很狼狈。究竟是什么事?”

没有回答,博雅有点意外地抬起头来,突然看到一幅奇怪的景象。晴明侧过了头,一点绯红的颜色迅速地从白皙的两腮泛起,没过了颧骨,直到耳根。

卷六  被咒语驱使的疫鬼(11)

“晴明?”

“唔?”

“你的脸……”

不说还好,一说出来,那红潮已经扩大到了脖子。

“你的脸红了!”博雅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说道。

“没有。”

“真的,晴明的脸红得好厉害啊!”

“……没有。”仍然是非常简洁的否认。

“喂,干吗不承认?”

“没有就是没有。”阴阳师一边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回答着,一边拿扇子遮住了自己的脸。

“……”

这一次,在关于固执的较量中,最终的胜利者是阴阳师。

(完结)

卷七  不是怨灵作怪:绝望的尖叫(1)

“那么,兰姬的咒语当真解开了吗?”

“既然不是怨灵,也就无所谓解开。”阴阳师的语气淡然。“我所做的,不过是让她把心中的怨念释放出来。至于能否恢复原先的相貌,要看她自己的心意了。”

“……嗯。”

“还是吹奏一曲吧,博雅。”夕阳中的白衣男子露出微笑。“为我安抚忘川此岸,那些贪恋今生温暖不肯离去的灵魂吧。”

一夜细雨,至天亮时突然晴了,放出蓝而高的天色;从漂浮的云朵间投射下来的阳光被过滤成丝丝缕缕的光线。雨水并没有让道路泥泞不堪,相反却给土地增添了一种润泽膏腴的颜色,空气也因此更加清爽宜人,就像是特意为庆典准备的日子。

一条长长的队列正缓缓地向着下鸭川方向移动,华丽的牛车上垂着花纹各异、五彩斑斓的丝绸帐幔,车身与牛耳则装饰着浓绿的葵叶。比之更加鲜艳的是队列中的人,身穿深紫与绯红衣衫的童子,意气风发、旁若无人谈笑着的大臣,以及从遮蔽严实的牛车中透露出的女子引人遐思的彩色衣裾。以上种种将道路装点得如同飘满鲜花的河流,仿佛只要俯身探手,便可掬起其中最美丽的一朵。

“真是个好日子!”

语气兴奋,不问便可知这是来自你我都熟悉的一位人物:源朝臣博雅。他此刻并非处身游行队伍之中,而是像一般从京城各地赶来看热闹的百姓一样,跻身道路两侧,随着车流向前走去。

他身旁的人默不作声。有些不满的武士回头望了一眼,正看见一张没有笑容的脸。

“喂,脸拉得真长……”不满化作了埋怨,然而另一个人怨气似乎比他还要深重。

“无聊啊。”

“无聊?这可是贺茂祭!”

所谓贺茂祭乃是京城的重大祭典,为祈求丰收平安,每年五月十五举行,也称为葵祭,是当时最受重视的节日。

“好歹也是阴阳师,居然说出祭典无聊这种话来!”

被打断了兴致的武士继续发表着自己的观点,同时开始懊悔自己将这位朋友硬从那个有着花香、酒气、暖和阳光的回廊下拉出来了。或许这才是症结所在:阴阳师本人,实在不能算是个勤快的家伙;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是相当地懒惰。

“难道不是么?”细长的眉毛微微挑起,露出一种惯常的促狭神色,“除非你认为神灵和人一样,会被贿赂打动。”

“祭典和贿赂可是两回事。”

“差不多吧。至少都抱着用少许付出换取更多利益的幻想。”晴明将手拢在袖中,一边向前走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倘若论起贪婪之心,其实毫无分别啊。”

“可是,这难道不是对上天表达敬意的方式吗?”

“嗯。天天祈祷的恶人和从不拜神的善人,你认为上天会庇佑谁呢?”

“应该是后一个吧。”

“这就对了。说起来,也正是因为有了祭典,恶人以为可以得到神明的原宥,所以才肆无忌惮,为所欲为吧。”

博雅的语气平和一如既往,并无讽刺意味。武士想要辩驳,但在这一瞬间突然睁大了眼,目光紧紧地盯着停在路边的一辆牛车。那辆牛车那白缎的帘幔上印着浅绿的兰草纹样,下端垂挂着萱色流苏,看上去清新素雅,与其他车上富丽堂皇、争奇斗艳的装饰大异其趣。

“博雅。”

“唔……啊?”

“哈哈。这才是你真正想看的吧?”

“没有的事……”

生怕被朋友看穿心事的武士矢口否认。那辆牛车中坐着的正是伊予亲王之女兰姬,传说她是一位绝代佳人,也是风流公卿们竞相追逐的对象。

“是个恋爱的季节啊。”

“听起来好像在取笑……”

“不,完全是赞美。能得到这位美人的垂青,可喜可贺呀。”

“不是那样,”忠厚的武士急忙辩解道,“只是曾经为她吹过几支曲子罢了。”

“然后呢?”

“然后……就让侍女传了一句话。”说到此处,博雅脸上似乎放出光来,一副陶醉神色。

“邀你入帘相见?”

“不是。”

“那么定是表达倾心爱慕之意了。博雅果然厉害。”

“呃……也不是。”

“那是?”

“其实,只有四个字而已。” 武士搔了搔头,表情有几分忸怩,说话也吞吞吐吐,“‘再奏一曲’。”

“……”

问话的人打开了扇子,遮住自己脸上的神色。可以想见,必是满脸笑意。

“就知道你是在取笑!”兰姬的爱慕者有些悻悻然,“无论如何,她很欣赏我的笛子,这总不假吧。像晴明这样只跟鬼物打交道的人,又怎能领会置身爱河的幸福呢?”

“是啊是啊,知己难得,知音难求么。”将扇子拿开,晴明一本正经地说道,“那么,打算拿什么来回报?”

博雅正要回答,突然停住了。从兰姬那辆牛车旁闪出一名女童,她旁若无人地径直向他走来。

“博雅大人?”

“啊,正是在下!”武士下意识地整了整冠帽,将腰背挺得笔直。

出乎意料地,女童嫣然一笑,将目光转向一边袖手旁观的白衣男子。

卷七  不是怨灵作怪:绝望的尖叫(2)

“想必您就是晴明大人了。这是我家小姐给您的。”

“什……什么?”毫无准备的博雅一下子叫了起来,意识到这样做很失礼,他连忙咬住了自己的嘴唇。阴阳师则恍若未闻般地从女童手中接过一封打了结的信,仪态风流优雅,从容自若,恰似画中走出的神仙人物。

******************

“确实是个好日子啊。”

“……简直无聊透顶。”

相同的对话在土御门某处宅第的回廊下重复着,只不过说话的人完全对调了一下。

武士黑着一张脸,而晴明则是一副轻松愉快的模样。

“啊,差点忘了。”阴阳师做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用扇子轻敲着自己的额头,“像博雅这样只跟笛子打交道的人,又怎能领会置身爱河的幸福呢?”

“喂,至少照顾一下失意者的心情吧!”武士泄愤似地将晴明面前的酒杯端起,倒入自己口中,意犹未尽地嘟哝着,“真恶劣……”

“哈哈。不过,如果我没记错,这可不是你第一次遇见这类事情了。”

确实,源博雅的恋情常常遭受挫折。论理,他是克明亲王之子,自身又谙于雅乐,本该成为女子们寄予相思的对象,然而其耿直的本性与当时流行的风雅习气格格不入,往往被公卿子弟视为异类,也因此很难得到女子的芳心。好在武士并不以此为意,对于他的恋爱生涯,最恰当的形容便是越挫越勇,屡败屡战。

“可居然是你……”博雅看了一眼懒洋洋地靠在矮几上的男子,有些泄气地说道。

“真令人费解,我难道不是看起来比较可靠的那一个么?”

“假如不在主人施法时破坏结界,或者笨手笨脚地引来恶鬼,博雅大人倒真算得上可靠的人呢。”说话的是式神蜜虫,笑吟吟地捧着刚烤好的香鱼。

“……呃。”

“只能说,可靠并非恋爱的必然条件。通常认为不可靠的浮浪子弟,却常常能得到女人的青睐。”

“这倒是。”武士苦恼地叹了一口气,“女人的想法总是很难理解。要是恋爱也像吹笛子一样,按着什么孔就可以吹出什么调来就好了。”

“确实是博雅会说出的话啊。”

“什么意思?”

“同一支曲子,不同的人吹出来,是一样的吗?”

“当然不。就算同一个人,心情不同的时候音调也会有分别。”

“那么不同的人,听同一支曲子,感觉也是一样的吗?”

“也不是,甚至完全相反。”

“那就对了。即使是吹笛子,也不可能让听者同心,何况恋爱呢?”

“照这么说,没有什么好办法了?”本以为可以得到某种教益的武士放下了竖起的耳朵,不满地咕哝着,“晴明也有不能做到的事么。”

“我的特长是跟鬼物打交道,不是女人。此类讨论,并非专业范畴之内。”

“可是兰姬……”

这句话还没说完,阴阳师看了看天色,已站起身来。

“是时候了。一起走吧。”

“走?去哪里?”

“嗯,去赴兰姬的约会。”

“呸!”博雅没好气地用一个字回绝了同伴。“我可不是那种纠缠女人的无赖!还有你,怎么可以用这样随便的态度对待别人的邀约呢?!”

“如果她邀请的是你呢?”

“什……什么?”

武士猛地从地上跳起身来,结结巴巴地说道。晴明则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正是白日里兰姬交给他的。上面用清秀的笔迹写着:如有闲暇,请与博雅大人一同前来,此夜盼待。

“原来不是……”

“嗯。”

“居然瞒着我,太不像话了!”

“早早告诉你的话,你可以安心等候这么久么?”

“喂……”

“那么,一起走?”

“好!”

“走。”

“走。”

******************

幽淡的香气从内室隐约传来,似是花香,却又比花香更加蕴藉雅致,令人心神荡漾。月色照在光洁的桧木地板上,反射出一片明亮的光线,衬得帘外的白衣人颜色如玉。如果单以相貌而论,安倍晴明称不上绝世美男子,但其独具的优雅风姿、洒脱神情,却常使人赞叹不已。因此,尽管武士因为被侍女安排到离帷屏稍远的角落而心怀不满,在见到自己好友风神俊秀的模样之后,也油然而生“看上这男子是理所当然的吧”这样的念头。

“博雅大人,晴明大人。”

声音娇柔婉转,清脆之中含有贵族女子的雍容气派。出乎意料地,帘后说话的竟然是兰姬本人,而不是按照通常习俗代为传言的侍女。

“啊……啊……小姐……在下……”

早已为这声音神魂颠倒的博雅语无伦次地答道。晴明则不动声色地欠身行礼,道:“得聆娇音,幸何如之。”

帘后传来一丝细不可闻的叹息。博雅那比常人灵敏得多的耳朵听出,那声叹息中含着满腹忧愁。

“遭遇了什么事吗?”

武士失声问道,随即发现了自己的唐突,涨红了一张脸。晴明瞥了一眼讷讷的博雅,把目光转向帷屏之内。

“四位殿上人素性爽直,请勿见怪。不过,素昧平生而蒙邀请,疑窦丛生也是意中之事呵。”

卷七  不是怨灵作怪:绝望的尖叫(3)

“博雅大人猜对了。”帷幕中的女子低声道,“冒昧请二位前来,确实是因为一件不可思议的可怕遭遇。”

“哦?”略微扬了扬眉,阴阳师露出与职业相关的兴趣。然而帘后却迟迟不再出声了。

“既然并不打算直言相告,我等便先行告辞。待小姐决定之后,再来相访吧。”

阴阳师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向外走去,身后随即响起了两声。

“晴明!”

“请留步!”

第一声来自武士,第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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