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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听狐说-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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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地底下。

******************

“真是太奇怪了。此刻回忆起来,还像是一场梦呢。”博雅感叹道。说这话的时候,他正坐在晴明家的庭院里,手中捧着酒杯。月光如同薄纱一般倾泻在摇曳的藤花之上,让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晚风轻轻地拂过,驱走了白日的暑气,带来一阵惬意的清凉。

“就当做一场梦,也无不可啊。”说这话的是含笑的晴明,随意地披着一件白色绸衣,看上去甚是悠闲潇洒。他那只脱臼的手臂还不能活动自如,不过丝毫不妨碍喝酒的兴致。

“嗯,这样的梦还是少做为妙。”武士老实地说道。

“害怕吗?”

“有点,特别是以为晴明死了的时候……”

“哈哈。”

“不过后来就想,其实死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唔。”

“不管怎样,能回来真好。如此看来,那坟墓的主人并非像传说中那样冷酷无情啊。”

“也许吧。反正现在坟墓已经塌陷,不会再有人误入了,有关这批珍宝的争夺,也会就此结束了。”

“嗯。只是……”

“你想说什么?”

“是想说,这样的事还是会发生的吧,因为贪婪,可以轻易地杀死别人,包括自己熟悉的人。”

“是这样。”

两个人静静地喝着酒,闻着微风送来的花香。

“晴明。”

“唔?”

“说实话,有点同情那孩子。地底的世界,想必很寂寞。”

“呵呵,”笑容在阴阳师的脸上泛起。“博雅是个体贴的人啊。”

“真可惜。”

“什么?”

“这样的月夜,很想吹奏呢,偏偏没了笛子。”

“你腰间的那个,不是吗?”

“嗳?”

武士低下头,惊讶地发现,叶二仍然好端端地在自己的腰间挂着。

“怎么可能……我明明把它给了那孩子……”

仔细端详着手中的叶二,确定没错之后,博雅发出了这样的惊呼。

“唔。记得你告诉过我,叶二的来历很奇特,对吗?”

“对,那还是我很小的时候,有一天黄昏,突然听见有一个人在吹笛子……”

说到这里,博雅突然瞪大了眼睛。“啊……那个人……那个人……难怪,难怪我见到那童子的时候觉得很亲切,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就是了。”晴明脸上的表情似乎早已洞悉一切。

“对,一点不错。我想起来了,那个人穿着红衣,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几岁……他把笛子交给我,告诉我说,它叫叶二。之后自己就不见了。我还以为碰上了仙人。”

“原来那童子将叶二用这种方式还给了你。”

“等等……还是不清楚……”武士努力地思考,“叶二是我送给童子的,可我的叶二是他在我小时候交还给我的。还有那支曲子,按道理说是我教会他的,可我第一次听到那支曲子又是他吹给我听的……总之,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既然想不清楚,就不要去想了。”晴明含笑道,“不是说了吗?就当做是一场梦。对了,既然叶二失而复得,那就吹一曲来听听吧。”

笛声响起,一样优美,一样沉醉。但此刻听来,却仿佛多了什么东西。

“很晚了,该回去了。”

“唔,也好,早些休息吧。”

朴旧的木门在博雅身后悄无声息地关上了。博雅漫步在一多里桥上,手中持着叶二。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

目光停留在手中的笛子上。“呃……是你吗?你在这里吧?”

笛子静静地,没有任何反应。

“嗨,真是。一定是跟晴明在一起太久了的缘故吧。”博雅自嘲地摇了摇头。

就在此时,一阵清风吹过,笛孔中轻轻地响起几个音符——月光下听得分明,正是当日博雅吹奏给红衣童子的曲子。

(完结)

卷十  那怨念叫爱恋的咒(1)

“唔。那么将心比心,别人也很难了解博雅的心。如果爱恋的心得不到别人的了解,时间一长,就会生成怨念。简单地说,就是中了名为爱恋的咒。”阴阳师这样说着,一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刚才那枝竹叶。

“等等,为什么又说到了咒?”如堕云雾中的武士突然醒过神来。“刚刚的话题好像是和歌……”

“因为和歌其实也是一种咒,对于爱恋来说,和歌是可以消解怨念的咒啊。”晴明笑容可掬地说。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手中有一封摺叠得极为精巧的信。淡绿色的中国纸,打成了一个小结,系在一枝细竹上。几片竹叶疏朗地点缀着,碧叶上有未消的白色轻霜。

“真是风雅的东西啊……”博雅这样说着,竭力想要看清信封上的字迹,但眼一花的工夫,那封信就不见了。

“用不着这样紧张吧,”博雅有点悻悻,“我可是从来没有瞒过你……”

手的主人身上罩着白色的柔软衣裳,有清秀的面貌,这时候便从红润如涂朱的薄唇中露出一丝微笑来,有点揶揄的意味。

“博雅大人的确不必隐瞒,因为你的心事是谁都可以看得出来的呢。”一旁的蜜虫掩着口微笑,替主人说出了答复。

武士张了张嘴,想不起该怎么回答。蜜虫的话是不能反驳的事实。

“又恋爱了?”

“啊……啊?”

“哈哈。”

阴阳师笑了起来,微微仰着头,细长的凤眼如同弯月。

“呃……说实在的,有些想不通。”

“嗯?”

“为什么一定要用和歌来表达爱意呢?说起来,喜欢一个人不是心里的愿望吗?那么,说出来和不说出来,其实跟爱恋的程度没有关系吧。”

“的确没有关系。”

“倘若一个人善于写和歌,能够把心里的话完完全全表达出来,别人就会感同身受,认为这是个深情的人,但实际上,相同的感情不是存在于每个人的心里吗?那些无法说出的感情,难道就不值得珍惜、可以被忽视吗?”

“真是非常深奥的问题呢,博雅。”

“又来了……我是认真的,你却总在取笑……”

“呵呵,那就认真地说。博雅,你认为你可以了解别人的心吗?”

“这个……很难吧。比方说晴明,有的时候我觉得我能了解你,但大多数时候,你让我很迷惑。”

“唔。那么将心比心,别人也很难了解博雅的心。如果爱恋的心得不到别人的了解,时间一长,就会生成怨念。简单地说,就是中了名为爱恋的咒。”阴阳师这样说着,一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刚才那枝细竹。

“等等,为什么又说到了咒?”如堕云雾中的武士突然醒过神来,“刚刚的话题好像是和歌……”

“因为和歌其实也是一种咒,对于爱恋来说,和歌是可以消解怨念的咒啊。”晴明笑容可掬地说。

“呃……”博雅果如所料地皱起了眉头,竭力思索。每逢说到咒一类的事情,武士就是这么一副不知所措的困惑表情,而阴阳师,如果用一点比较恶意的揣想,应该是暗地里以此为乐并乐此不疲的——当然,倘若有人当面点破的话,他必面不改色地予以否认。

蜜虫正忙着在庭院里采摘红叶。疏密有致的姿态、鲜艳如火的颜色,被撷下来插在细长的白瓷瓶中。就在此刻,她突然抬起了头,似有所觉。

“有人来了。”

轮到晴明皱了皱眉,放下酒杯。酒兴正浓的时候被人打扰,谁都不会高兴的。即使是晴明,也不例外。在这个问题上,阴阳师甚至比大多数普通人还要任性。

“真扫兴啊……偏偏在这时候……”一道不易察觉的亮光从晴明眼中倏然闪过。

“不过,这位客人倒很有意思。”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这句话,门打开了。来者是一个女童,身穿白色汗袗,棣棠色罩衣,前发覆额,相貌姣好。她缓缓地走了进来,举止大方优雅,不像这个年龄的孩子。

晴明没有说话,自顾自地斟酒,就像什么也没看到似的。女童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木匣,放置案头,随即便转身向门外走去,从头到尾没有只言片语。

“嗳?怎么回事?”眼看着女童的背影消失,博雅用疑惑的眼光看着自己的好友。

“那个啊,”晴明微笑,“并不是人,是式神。”

“式神?”

“对。是用意念操纵着的式神。”晴明一边回答,一边打开了木匣,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又随手将它合上,“果然是件麻烦事。”阴阳师不动声色地说着,然而表情之中,却丝毫也见不到“麻烦”的影子。

“喂,打哑谜可不行!至少得告诉我事情的经过吧?”

“不用着急,时间充裕得很,路上慢慢再说也不迟。”

“要出门?”

“嗯。”这句话刚出口,武士便立刻站了起来,迈步向门外走去。

“等等,你在干什么?”

“不是说要出门吗?”

“是啊。那么你知道要去哪里?”

“呃……”突然发现自己漏了这个最关键的问题,博雅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可你知道……晴明知道的话,不就行了?”

“……说得也是。”听到这个不假思索的回答,阴阳师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他站起身,行过博雅身侧,随即回过头来,“不过,至少得让知道答案的人走在前头。”

卷十  那怨念叫爱恋的咒(2)

“……”

“一起走吧。”

“好。”

“走。”

“走。”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

“到底……”一上牛车,博雅便迫不及待地再次问起。回答他的是啪地打开木匣的动作。

“嗳?”木匣里静静地躺着一枝枯干的抚子花,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嗯。”

博雅好奇地拈起了那朵花,左看右看:“一朵花而已'奇*书*网…整*理*提*供',没什么特别嘛。”

“特别的并不是这朵花,而是它的主人。”

“是谁?”

晴明看了他一眼,却没有作声。

“对不起,失礼了。既然你不想说……”

“不是不想说,”阴阳师微笑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牛车在一处官邸前停了下来。晴明刚刚从车中探出头,官邸内就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出一个人来,五十多岁的年纪,须发已经花白,脸上的神色惊慌不已。

“晴明大人!”那人叫道,“出事了!”

“这不是幸永先生吗?”博雅定睛看去,不禁叫了出来。来者名叫前川幸永,是典药寮的医药博士。

“不要着急。”晴明说道,“现在的情形如何?”

“到处都找不到……唉,我真是昏昧,早知道便阻止她与那人的往来了。如今这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晴明大人,我辜负了你的请托!”

“不能怪你。”晴明温言说道。

“说起来全是我的责任。正是因为知道不能轻忽,所以对她保护得太过严格,一直将她笼闭在家中。她只有十五岁,而且活泼任性,心中自然存下了好奇的念头。这次离开,多半是受了那人的蛊惑。”

“嗯。走之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有,有。”幸永忙不迭地应着,同时从袖中取出一方绢帕。晴明拿来一看,只见上面用清秀稚嫩的笔迹写着:“父亲大人钧鉴:女儿随若野出游数日,月圆前后,定当归来。”落款处用淡墨画了一枝细竹。

“真是百密一疏。这个若野,原是我妻子娘家的子弟,平素游手好闲,却画得一笔好画,内子便令他前来教授这孩子,也是管束他的意思。前些日子我听说他在外面狂赌无度,将他训斥了一顿,要将他赶走。谁料想他怀恨在心,不知用什么方法挑动了这孩子的心,竟将她拐走了!”幸永捶胸顿足地说道。

“若野的家在什么地方?”

“在下鸭川一带。不过我已经派人到他家去过了,他没有回去过。”

“嗯。”

晴明将那方绢帕托在左手中,右手两指置于唇上,轻诵咒语,片刻之后,把绢帕收入怀中。

“我知道他们在哪里了,”晴明的语气似乎天生就有一种可以让人安定的力量,“这件事我来处理,你先回去吧。”

“那么,一切拜托了!”幸永感激涕零地躬身施礼,目送两人的牛车匆匆离去。

“原来这次是要去拯救幸永先生的女儿?”博雅在车中恍然大悟似地说道。

“对。”(小说下载网|。。)

“……还是不对。”一贯粗枝大叶的武士这次却突然细心起来,“刚刚好像听见幸永说道,辜负了你的请托。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为这个孩子推算过命盘,她在十五岁这一年将有灾祸,所以曾经嘱咐过幸永要小心。”

“是这样啊……”博雅欲言又止。

“嗯?”

“嗳,总觉得有点奇怪……”

“奇怪?”

“是啊,晴明的态度……好像跟往常不太一样。”

“呵呵,博雅。有的时候你还真让我吃惊啊。”阴阳师安闲地笑着,用扇子遮住了自己的脸。

这一次,牛车停在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还没有下车,一群乞丐便围了过来,他们穿着褴褛的衣衫,眼神呆滞,伸长了肮脏的手。手臂一律是细瘦的,仿佛只被一层皮包裹着,随便一拎就会折断。

“大人老爷,您可怜可怜我们吧!”

“是啊,是啊,三天没有吃饭啦!”

“日子难过啊,老爷您帮帮忙吧……”

此起彼伏的声浪围住了两人,弄得博雅不知所措。他刚刚掏出了随身的钱袋,为首的一名乞丐突然一把抢过,接着一群人一哄而散,转瞬之间跑得干干净净,再也看不到踪影。

“怎能这样!”博雅目瞪口呆地说,“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里么,”晴明泰然道,“就是平安京啊。不过是另一些人聚集的地方罢了。按照对绢帕施咒的结果,她应该在这一带。”

“什么?可我从来……”

“嗯。即使在同一个城市,也有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牛车在晴明身后缩小,恢复了纸片的本来面目。他将纸片纳入怀中,说道,“走吧。”

路的两旁的景象看上去就如同是地狱。脸上涂着妖艳脂粉的游女拦住过往行人,说着挑逗的言语,希望找到自己的恩客;醉酒的汉子挥拳打倒躲避不及的老人,剥走他身上的衣服;被抛弃的死婴躺卧在路旁,腐烂的脸上聚集着成群的青蝇……空气中弥漫着酸腐的臭气,一阵阵令人作呕。

“天啊!”博雅背过身去,猛地喘了口气来,“太可怕了!”

“现在你该明白,为什么平安京中有如此之多的怨灵了吧?”阴阳师一如既往地淡淡说道。就在此时,他们的去路被两个身材巨大的人拦住了。

卷十  那怨念叫爱恋的咒(3)

“嗨,看样子,像是两位老爷呢。”其中一个人说道。尽管已是秋凉,他却只穿了一条兜裆布,精赤着身子,露出横肉丛生的胸脯。脸上也是一块一块的疙瘩肉,嘴里喷着酒气,看上去更像是鬼怪。

“胡说……大人老爷可不会在这种地方出现。”另一个人似乎醉得更加厉害,如此答道,“要是他们来了,别说衣服,连一张完整的皮都不会留下的。”这两人的个头都出奇地高大,博雅的个子已经不小,那两人却比他还要高出一头。

“喂,雄二兄弟,”先头说话的那人像发现了什么稀奇事似的,用一只满是泥垢的手指着晴明的鼻子,“脸皮真白,比你那个姘头的胸脯还要白上几分。该不是抹了粉吧?不然就是娘儿扮的?”

“岂有此理!”听那人如此侮辱晴明,博雅不由得大怒,同时试图抽出佩刀,但他的举动却被晴明拦下了。

“我来找一个叫若野的人。”晴明不动声色地说道,“如果你们知道他的下落,请告知;不知道的话就让开吧。”

“找人?”两人互相望了望,爆发出一阵哄笑,“上这儿来找人的倒不多见啊。”名叫雄二的人说道,而他的那个伙伴则伸出一只手来,挑衅似地去摸晴明的脸。

那只手在离晴明面孔尚有数寸的地方停住了。雄二的同伴脸上不屑的轻佻笑意突然凝固了,紧接着面孔逐渐扭曲,啊的一声大叫,忙不迭缩回了手,然后奋力甩手,仿佛沾上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边叫道:“蛇!蛇!”

“喝多了吧?”雄二看着同伴,不满地嘟哝道,“什么也没有啊。”

先前那人定睛望去,手中果然什么也没有。面前只有那个穿着白色狩衣的人,微微挑起眉毛望向自己,面上的表情无喜无嗔。

“见鬼!刚刚我明明看见手里多了一条毒蛇……”

两人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向晴明站立之处扑过去,看上去就好像两座小山,将阴阳师的身形完全笼罩在内。

“晴明!”博雅大吼一声,刚准备冲上去,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满地尘土飞扬,两个庞大的身躯已经撞在了一起,倒在地上。而阴阳师站在离他们一尺远的地方,好整以暇地用扇子挥开空中的尘雾。

“妖怪!妖怪!”两人从地上爬起,瑟瑟发抖,拔脚便想奔逃,腿却好像被什么东西捆在了一起,分毫不能动弹。

“说对了。”晴明悠然道,“我正是蛇妖化身,特地来向若野寻仇的。如果找不到他,就拿你们顶替。”

“不不不!”雄二一边叩头如捣蒜一边结结巴巴地说道,“我知道若野那小子在哪里!他就住在河边柳树下那间茅屋中。两天之前,他刚刚拐了一个女人过来,正在找人脱手呢!”

“既然如此,那就带我去。找到他我就放了你们,如果找不到……”晴明摊了摊手,表示“那后果你们知道”。

于是两人一瘸一拐地搀扶着行走,一人迈左腿,一人迈右腿,再同时拖动中间那两条被咒缚捆绑在一起的腿,带着晴明与博雅直奔河边。那里果然有一间小小的茅庐,依傍在柳树旁。博雅抢先一步,撞开了房门,但屋内却是空的。

“啊,不关我们的事……”雄二几乎要哭出来,指天誓日地说道,“昨天还在这里见到他……”

晴明没有理会这两人,直接奔向河岸边。那里的柳树上有一道明显的凹痕,原来应该是系着小船的地方。

“糟了,”晴明脱口而出,“一定是过了河。”

“没关系。这河不算宽,我们可以游过去。”

“唔……”

“怎么?”见到晴明突然现出了少有的为难神色,博雅不由得奇怪。

“问题是……我不会游泳。”阴阳师老老实实地说道。

“呃……原来晴明也有不会的东西吗?”习惯了自己的朋友无所不能的博雅,此刻不由自主地冒出了这一句,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

阴阳师看了博雅一眼,没有说话。伸手摘取了一片柳叶放入水中,随后口中喃喃念咒。那叶子逐渐变大,最后竟然变成了一只小船。

“好了,这样就行了。”

两人来到河对岸,果然,有一只船系在那里,船上却没有人。柳叶舟尚未停稳,晴明已经一跃而下。

“快!”很少见到晴明如此急切的表情,武士也跟着紧张起来。两人穿过一片低矮的芦苇,面前是一片茂盛的树林。就在此时,树林中传来了一声惊叫。

“不好!”晴明循着声音来处,直奔过去。突然,他停住了脚步——就在林间的空地上,呆呆地坐着一个身着浅绿衣裳的少女,她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手中握着一块尖利的石头。在她身侧,一个男人俯伏于地,一动不动,后脑上全是鲜血。

博雅迅速上前,探了探地上那人的鼻息,随即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人没死,只是晕了过去。”

没有回答。武士惊讶地抬起头,却看见晴明已将那少女抱入怀中,轻拍她的脊背以示安慰。而就在此刻,少女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

牛车在回程的路上,晴明仍旧横抱着那少女,而她已经停止了抽泣,一言不发地偎依在他身边。这种不同寻常且不避嫌疑的亲密举动在阴阳师来说是从未有过的,博雅想要询问,却觉得难以开口,只得干咳了一声。

卷十  那怨念叫爱恋的咒(4)

“还没有见过他吗?这位是源博雅,我的朋友。”晴明的口气显得与那少女极为亲近,“你该谢谢他。”

“嗯。”少女抬起头,用一双明亮的眼睛注视着博雅,“谢谢你。”

“呃……”被这样美丽的眼睛盯着,博雅突然觉得脸上微微发烧。尤其是,在他感觉到晴明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的时候,脸上的红色就更浓了。

“喂,博雅。不要这么失礼啊。”阴阳师的口气中含着戏谑,“至少也该说一句‘不用客气’之类的话吧?这位便是前川家中的小竹姑娘了。”

“啊……对……不客气。”尽管天气不算炎热,博雅的鼻子上还是冒出了汗珠。

“刚刚是怎么回事?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晴明问道,声音温柔而低沉。

“那个若野……他告诉我他可以带我离开家,我就跟着他一起出来……没想到,他说要把我卖掉还什么赌债。我害怕极了,一直想要逃跑,却被他看管起来,直到后来我们在树林里,我骗他说我摔破了腿,不能走,趁他低头检视的时候,我用石头砸晕了他。如果不是见到了你们,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找到回家的路。太可怕了……”

少女的身体又微微地颤抖起来。

“呵呵,真是个聪明的姑娘啊。本来还担心来得晚了,没想到你自己解决了问题。不愧是……”说到这里,晴明突然顿住了。而小竹此刻,却因听到晴明的称赞一下子高兴起来,没有注意到晴明的语气。

“对了,为什么要离开家跑出来呢?”晴明不露痕迹地转换了话题。

“因为……因为若野说,他要带我去找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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